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大秦帝国(2) >

第68章

大秦帝国(2)-第68章

小说: 大秦帝国(2)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父老兄弟乡邻们,苏秦如何当得如此大礼?请起来吧——”    
    苏秦在轺车上团团打拱,声音却淹没在成千上万人的礼拜欢呼中。苏秦只得跳下车来,一个一个的扶起前排的老人,看着老人们惶恐不安无所措手足的样子,苏秦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突然,苏秦对身后的荆燕高声道:“荆燕兄,每个乡邻一个金币!快!”荆燕疾步唤来总管交代,片刻之间,便有几百名军士仆人开始向国人乡邻赏发金币了。    
    捧着刻有各国王室徽记的极为罕见的金币,人们更是欢呼潮涌,“万岁”之声竟是震动原野!然则,老周国人却在这时显示了天子部族深厚的礼法教养,领得赏金者有了永远的念想,达到了“观瞻大人”的最大企望,便立刻知足的退到了后边;没有人维持督察,欢呼雀跃中却是井然有序的走过赏金台,没有一个人企图多领赏金。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苏秦面前整整过了一个多时辰,仅仅是不断点头拱手,偶尔与熟悉的乡邻寒暄几句的苏秦,却是嗓子也沙哑了,胳膊也酸麻了。    
    将及暮色,人潮方才退去,萧瑟清冷的秋风掠过,高大的功臣牌坊前顿时空荡荡了。    
    牌坊脚下,依然有几个人匍匐在地,衣饰鲜亮华贵,却一点儿声息也没有。苏秦大是奇怪,紧走几步拱手问道:“诸位乡邻,可是没有领得赏金?”一个青年猛然抬起头来:“二哥!我是苏厉,大嫂硬是让我等跪接丞相呢!”苏秦听见小弟弟尚带少年气息的熟悉声音,惊喜笑道:“苏厉?快起来!你是苏代了,起来起来!纵是丞相,当得兄弟如此大礼么?”苏厉苏代一边笑着爬起,一边向依然匍匐在地的两个妇人做着鬼脸。苏秦仔细一看,不禁噗的笑了出来——两个女人都穿着大红吉服,珠玉满头灿灿生辉,却早被万千人群堽起的尘土弄得一片脏污,直是贵夫人在田野里翻滚之后的光景!    
    苏秦不禁莞尔:“大嫂嘛,何故前踞而后恭啊?”    
    为首妇人将头在地上撞得咚咚响,高声答道:“叔叔位高而多金,小女子岂敢不敬?”    
    一声“小女子”,苏秦不禁哈哈大笑:“大嫂公然景仰权位金钱,倒是坦率得可人,快快请起吧。”    
    大嫂抬头,黝黑的一张胖脸,鬓发沾着汗水,却也掩盖不住细密的皱纹,竟是大经了一番风尘沧桑的模样!苏秦不禁惊讶了,大嫂原本是丰腴白嫩风风火火的一个女掌家,操持之利落,好恶之分明,都在那不断变换的热辣辣与冷冰冰中淋漓尽致的显示出来。从心底里说,苏秦对这个大嫂的感受是复杂的,甚至是苦笑不得的。她只懂得锦上添花,从不做雪中送炭的善举,然则一旦你翻了过来,她却又是明明朗朗的对你恭敬,绝没有那种痛苦的揪心的嫉妒与愤怒,曾几何时,大嫂变成了一个辛苦劳作的妇人相?苏家一定发生过重大变故!    
    “叔叔真粗心,还有一个人呢。”大嫂笑着扯扯苏秦衣襟,嘴向旁边一努。    
    苏秦恍然,还有个女人匍匐在地,一定是妻子了!他上前两步想扶起妻子,却是怎么也伸不出手去,只好低声道:“起来吧,成何体统?”大嫂便立即上去扶起妻子:“哟!叔叔心疼妹妹呢,快起来吧。”妻子站起便低声嘟哝了一句:“是大嫂强拉我来的。”便低着头不再说话。大嫂乐呵呵笑了:“哟哟哟!妹妹真是呢,平日总说想叔叔,如何功劳便是我了?”苏秦知道妻子秉性,也知道大嫂目下是竭力不使叔叔难堪而圆场,雄辩的苏秦对这种家事纠葛,却是素来无可奈何,便哈哈一笑:“走吧,都上车,回家了。”又回身对荆燕吩咐道:“荆兄便率军士们在这里扎营,等候三两日。”荆燕笑道:“大哥但去,多住几日无妨,大梁约期一个月呢。”    
    五辆轺车与长长的财宝牛车启动了,辚辚隆隆的驶进了功臣牌坊后的苏庄大道。    
    轺车刚到一字六开间的高大门楼前,苏秦便闻“汪汪汪”一阵狗吠,一只大黄狗竟带着显然是挣断了的铁链冲了出来!三个仆人跟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喊着追着。    
    “住手!”苏秦猛然一声高喊,轺车尚未停稳,便跳了下来迎着大黄跑了过去。


第八部分:连横奇对衣锦荣归动洛阳(5)

    大黄喉头呜呜着哗朗朗冲到苏秦面前,一个直立便扑到了苏秦怀里,长长的舌头在苏秦脸上猛舔!苏秦紧紧的抱住大黄,一任那热烘烘的舌头刮舔着脸上的风尘:“大黄啊,你瘦了,老了,看看,胡须都有白了……”猛然,心头掠过大黄叼着饭包在雪野纵跃的矫健身姿,苏秦不禁哽咽了,细心的为大黄卸下了粗大的铁链,拍拍大黄的头:“大黄啊,自今日起,没有人敢再用铁链拴你了,苏庄是大黄的地盘,你可以自由自在,啊。”大黄一动不动的听着,那双幽幽发光的大眼分明流出了两行眼泪,眼角的短毛湿漉漉的,喉头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心中一阵热流,苏秦不禁又紧紧抱住了大黄!    
    猛然,大黄挣脱了苏秦怀抱,“汪汪”叫了两声,便叼住苏秦斗篷往庄内扯。    
    苏秦笑道:“好好好,跟你走。”便大步跟着大黄进了庄门。一瞄之间,苏秦发现一切布局照旧,却都变成了新房子,心中便不禁一沉!大黄领着苏秦曲曲折折的来到了水池边父亲的小院子,蹲在门口便“汪汪汪”叫了三声,只听屋中一声苍老微弱的咳嗽,大黄便呼的蹿了进去。    
    走进幽暗的大屋,一阵浓浓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一个年轻的侍女正在燎炉上煎药,见苏秦进来连忙站起行礼:“丞相大人,奴婢正在按方煎药。”苏秦惊讶道:“你如何知道我?”侍女低声道:“奴婢原在王室,特被选来侍奉苏伯的。”苏秦心中明白,低声问道:“老人家用药么?”侍女默默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苏秦不再说话,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寝室。一盏明亮的纱灯下,面色枯黄的老人静静的躺在榻上,大黄蜷伏在榻前也是一动不动。    
    “父亲,我回来了。” 苏秦跪在了榻前,在老父面前,苏秦总是出奇的平静。    
    老父亲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儿子灰白的须发、晶莹的玉冠、绣金的斗篷,还有腰间那条粲然生光的六印金带!渐渐的,老人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脸颊竟神奇的泛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老人目光烁烁的盯着儿子:“季子,你终究成事了,苏家门庭,终究改换了……苏亢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仕宦无常,好自为之……”老人安详的永远的阖上了双眼。    
    苏秦静静的看着父亲那刀刻一般的皱纹缓缓舒展,苍白枯黄的脸上写满了平静与虚无,竟变得象婴儿般平静安详。人世的沧桑忧患留给父亲的痕迹,连同父亲的生命一起,从此永远的消逝了。    
    “父亲,你心里舒坦,走得安宁,季子也无愧于心了。”苏秦站了起来,为父亲盖上了那方大大的白布。大黄人立起来,呜呜低吼着反复嗅了一阵老主人的身体,便静静的蜷伏在榻前不动了。    
    三日后,苏家简朴隆重的安葬了父亲。陵园是老人生前自己选好的,便在苏家地面的一座小山下面,一条小溪流,一片松柏林,倒也是平实幽静。苏秦深知父亲秉性,坚执婉拒了周室参与,更没有报丧六国,在一众乡邻的争相帮衬下,平静的办完了这场喜丧。办完丧事,苏秦与家人议定:父亲明大义重事功,无须以周礼守丧三年;苏代苏厉须发奋读书,大嫂大哥与妻子支撑祖业,务求光大。谁知已经是半疯癫的大哥硬是不赞同,哭闹着坚持要给父亲守陵三年!大嫂无可奈何,便抹着眼泪对苏秦说:“让他去吧,他跟老父奔波几十年,守着老父他也安心。再说,他也无用了,就让他替二叔尽尽孝吧。”    
    送大哥到陵园时,却见大黄蜷伏在老父的墓前静静的动也不动。给它留下的一大箱干肉与带肉骨头、一盆清水竟然原封未动!苏秦惊讶了,大黄在这里不吃不喝的守了三天么?    
    “大黄,吃吧。”苏秦抚摩着大黄,拿着一根带肉的大骨头凑到它鼻头前。    
    大黄纹丝不动,连低沉的呜呜声也没有。    
    “大黄,跟我走吧……”    
    大黄还是一动也不动,只有那两只幽幽的眼睛扑闪着幽幽的晶莹。    
    “大嫂,给大黄盖间木屋吧,遮风挡雨了……”    
    大嫂哽咽着点点头。    
    “放心去吧,大黄我来管。”不知何时,妻子到了背后:“大黄是孤命,我晓得。”    
    “你……”刹那之间,苏秦竟不知如何应对了。孤命?妻子分明在说自己。可是苏秦又能如何?她是自己的妻子,可她与自己却又如此陌生而格格不入,几次冲动都被她那永远矜持守礼的端庄消融得无影无踪。妻子,那是一个多么温馨喷香的向往,可在自己这里如何就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即?愣怔半日,苏秦对大嫂深深一躬:“大嫂,拜托了。”    
    大嫂依旧哽咽着不断点头。    
    “放心去吧,只怕是我要侍奉大嫂了。”妻子竟是出奇的平静,脸上带着罕见的微笑。    
    猛然,大嫂竟是放声大哭,捶胸顿足,泪如雨下,跌坐在茅草枯黄的墓前。    
    三日后,苏秦竟是满腹惆怅的离开了洛阳,没有衣锦荣归带来的兴奋,也没有阖家团聚的喜悦。刚毅明智的老父亲去了,忠勇灵慧的大黄竟活活为老主人殉葬了,辛劳半生的大哥变疯癫了,风风火火明明朗朗的大嫂也骤然萎缩了,木讷柔韧的妻子却是变得更为生疏而遥远……洛阳故乡的这块土地,竟是处处给苏秦留下了浓浓的忧戚,若非那两个生气勃勃的弟弟的一抹亮色,这块沉沦衰败的土地简直就要令人窒息了。    
    苏秦赶到大梁的时候,四公子正在焦灼的等待。他们给了苏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楚威王骤然病逝,太子芈槐即位了;屈原派快马秘使送来一封密柬,请求迅速促成六国联军,迟则生变!苏秦当即与四公子议定:各回本国落实盟约军马,来春立即赶赴楚国,筹划对秦国发动第一次大战!


第八部分:连横奇对合纵阵脚在楚国松动(1)

    接到楚威王病逝的消息,张仪仰天大笑:“天助秦国!天助张仪也!”    
    嬴华主张立即出使楚国,张仪摇头笑道:“不,恰恰要迟些个。”嬴华疑惑道:“迟些个?丞相大哥不怕失了先机?”张仪道:“楚国情势,你却不甚了了。这个芈槐,天下第一个没见地的主儿,楚威王骤然病逝,世族权臣与变法新人必有一场权力争斗。去得太早,两派尚未开斗,反倒容易使他们拧成一体共同对外,晚些时日,两边要么难分难解,要么已成血海深仇。我嘛,也才有周旋于两派之间的余地,此乃其中真谛也。”绯云在旁笑道:“吔!老谋深算,听得人鸡皮疙瘩。”张仪嬴华不禁哈哈大笑。    
    过了一个长长的冬天,春暖花开的三月,张仪才从容启程向郢都而来。    
    张仪没有错料,楚国的确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内斗,朝局权力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楚威王做了十一年国王,已经为变法摆置好了一个较为有利的权力框架:以令尹昭雎为首的旧贵族的权力大大缩小,以大司马屈原与春申君黄歇为首的新派的权力大大增强,六国合纵一建立,楚国的外部威胁便大体解除,楚威王便要立即在楚国推行第二次大变法!参加合纵会盟大典之前,楚威王已经与屈原详细商定了变法方略,而且专门将屈原与太子芈槐留在郢都镇国。作为六国合纵的赫赫盟主,楚威王回国之日,便是变法之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孱弱的楚威王一回到郢都便病倒了,整整两个月卧榻不起,难以料理国事。入冬之际,四十九岁的楚威王终于撒手尘寰,死时竟然圆睁双眼,守侯大臣触目惊心!    
    楚威王一去,大司马屈原与春申君黄歇受命主持国丧,忙得寝食难安。旧贵族们却在忙另外的事儿。他们敏锐的嗅到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同当年楚悼王逝世,老世族趁机铲除吴起一样的好机会!他们立即秘密聚会,商定了夺回权力的协同方略,谁也没有去争国丧与扶持新王登基那种出力未必讨好的权力。    
    待得二十六岁的太子芈槐一登上王位,五大世族的元老大臣便递上血书,要求国王罢免屈原,废黜春申君!否则,全体元老便去国还乡!当屈原与黄歇看到屈黄两族的元老们竟然也出现在血谏之中时,顿时乱了方寸。黄歇激烈主张:调来屈原练好的八千新军,剿灭一班老朽!屈原反复思量,觉得那无异于楚国内部大战,土地财货与基本兵力都在旧世族的封地里,八千新军如何有扭转乾坤之力?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找楚怀王芈槐商议大计。    
    这芈槐却是个素无主见且耳根极软的庸碌主儿。屈原黄歇一番慷慨陈辞,芈槐立即激昂拍案,要用王族亲军来“维持父王的变法大志!”屈原黄歇一走,元老们跪成一片守在宫门请命,芈槐便顿时没有了主意,急得团团乱转。这时,世族元老们却祭出了最为隐秘的一个利器——王妃郑袖!    
    郑袖是个神秘女人,功夫独到,竟然将太子治得服服帖帖而不为外人知晓。如果没有这个秘密利器,也许老贵族们真还没有底气发动这场逼宫大战。但是,这些宫闱密情对于屈原黄歇来说,不过是不屑一顾的龌龊小技,他们是永远不堪为之的。    
    三日之后,事情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屈原的大司马被罢免,新职是三闾大夫!这个职位听起来倒是显赫:掌管楚国贵族升迁封赏。实际上,在楚国这个各种实力牢牢掌控在贵族手中的国家来说,却没有任何实权。黄歇的春申君倒是没有被罢黜,但是却只留下了一个权力:职司合纵,不得染指其他!在宣读诏书的朝会上,屈原愤激大叫:“上苍昏昏兮,亡我大楚!”连呼数遍,当场吐血昏厥!春申君却是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了。    
    张仪入楚,事先便通报了楚国王室。楚怀王与郑袖正在湖中泛舟,闻报笑道:“来就来了,秦国还当真虎狼不成?”泛舟罢了,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朝臣竟是没有一人知晓。于是,张仪进入郢都波澜不惊,入住驿馆,也没有任何与丞相规格相对等的接风宴会。嬴华忿忿道:“好个楚国,竟敢如此做大?日后有它好看!”张仪意味深长地笑道:“此乃天意也,过得几日,便知好处了。”嬴华见张仪笃定成算,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入夜,郢都街市空前的热闹了起来。国丧三月,国人憋闷了整整一个冬天,时当春暖花开国丧解禁,国人便觉大大舒畅。等闲农夫工匠白日春忙,便趁着夜市来添置一些日用器物。官吏士子们更是洒脱,白日踏青放歌,夜市便来聚饮作乐,五色斑斓的长街中车马如流行人如梭,竟是弥漫出罕见的繁华康乐,恍若太平盛世一般。


第八部分:连横奇对合纵阵脚在楚国松动(2)

    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在郢都最为宽敞的王宫前街上随着车流辚辚向前。这种篷车厢体宽大,帘幕讲究,可坐二到四人不等,寻常至少要两马驾拉。稍微殷实的商贾,除了轻便快捷的轺车,总是要有一辆这样的大型篷车,以供主人携贵客同游。眼下这辆篷车便很是考究,除了车轮,车身材质几乎全部是锃亮的古铜,四围的丝绸帘幕镶嵌在青铜方框中,绷得平展妥帖,外边看不见里边,里边却能透过细纱清楚的看到街景人物;尤其是驾车的两匹纯黑色骏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3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