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神曲 作者:[苏] 阿·卡赞采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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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具有在处理事物时的合理性。”拉托夫参加了议论,“利用我们比残害我们为好。”
“比较有利?是吗?你是这意见吗?”
正在这时,特艾姆建议来客戴上活体胸巾。原来,艾姆懂得,来客的头盔里储备着比列勒星球的大气中含量更多的氧气。活体胸巾是艾姆们培育出来的机体,它能吸收大气中蕴含的氧气,以浓缩的气态再散发出来。戴上它,便能在自己周围形成氧气充足的微型空间。
特艾姆眼睛里发射出的电讯把上述情况告诉来客。
“你们看看!”生物学家喜孜孜地说,“我们是来跟地外智慧人交朋友来的嘛。他们连这一类古怪的装置都给我们准备了,难道还不能算是友好的表示吗了”
“这种式样的围嘴,本人并不欣赏。”卡斯帕亮说:“有可能,它散发出来的不仅是氧气,还会有带菌的什么肮脏玩意儿,我们没有理由冒这个险。”
阿尔谢尼笑了起来:“什么话?这是我们航天飞行中的第一次冒险吗?”
“合理的冒险——必然是舍此就无法前进的冒险。”
“听着,我们的亨利先生,”拉托夫入神地凝望着卡斯帕亮,“我父亲在失去归宿的航程中,情况你是知道的。但是,我的去世的母亲,她叫卓娅……她的一生……她在自己身上注射一种可怕的病毒,为的是研究相应的抗毒药物。”
“她永远活在我们大家心中。可是我希望,人们在心中悼念我的时刻,尽可能地迟一点到来。”
“照我看,你是个艾姆,不是人!”库兹涅佐夫插言道,“现在我才懂,怪不得你翻译他们的说话是这样地溜熟的。”
“在这里,我母亲仍然是个榜样,我得象她在地球上所做的那样行动。”阿尔谢尼·拉托夫神态庄重地说。他从艾姆的上肢中接过活体胸巾,检视了一下,准备脱下头盔。
托里亚·库兹涅佐夫满怀喜悦,卡斯帕亮惊讶不己。两个人全望着阿尔谢尼。
“你最好把特艾姆此刻对我们说的话翻译出来。”阿尔谢尼要求。
特艾姆猜测到来客担心的原因,便解释说,在艾姆们的星球上,无论是地上或者是空中,一切能危害生命的活体,直至极其细微的毒菌都早就消除干净了。
“他说,这些艾姆们只培育他们所必需的活体。”卡斯帕亮又补充了一句。
“家畜之类,是吗?总而言之,他是要我们相信决无任何危险。”
“怎么会,怎么会呢?”卡斯帕亮愤懑地说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哪些活体会危害我们?他们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情况判断的。”
“好吧。”拉托夫说,“我不准你们脱下头盔。让我自己先来作试验。”
阿尔谢尼解下头盔,象潜泳一样屏住呼吸,然后戴上活体胸巾。
两位伙伴激动地望着他。他挺了挺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象站在垫板上要举起沉重的杠铃一般。
“怪味,”他说,“香得腻人!头都晕了!尽想唱歌!真可惜,我此刻还不能让你们都这样。”
他转身向着丛莽,然后面向大海,呼吸着,呼吸着,十分欢快地吸进了充滋着特别的馨香的空气。
托里亚·库兹涅佐夫向阿尔谢尼央求,也想解下头盔,但是阿尔谢尼没有同意,卡斯帕亮对此衷心拥护。
这样,阿尔谢尼·拉托夫成为地球来客中能够广泛接触这个星球的唯一的一位。
然后,艾姆们带领来客到自己的“公寓”去。来客们细看之后,发觉这种“蚁垤式的公寓”是由无限个“蜂房”构成的活体建筑。每个“蜂房”便是一位艾姆的小单间儿。室内墙壁则是培育出来的活体网膜。
艾姆们作为这个星球自然界的管理人员,过着一种独特的文明生活。他们使用的全是有生命的机器和设备,就连他们的白色长袍也是一种活体。
巨型的、培育生成的“艾姆之眼”决不亚于施洛夫教授天文台的射电远望镜。大家跟随特艾姆缓步绕着“艾姆之眼”走了一圈,用了大约一个小时。
巨型“艾姆之眼”的视觉神经一直联向“活体大厦”的一个小单间里。拉托夫把自己的无线电装置连接到这根视觉神经上。特艾姆出神地端详着他。
可能,艾姆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检收到这种宇宙信息。可是这种完全按照另一种方式结构成的信息,艾姆们完全不能理解。人们知道,信息的传播不仅通过无线电振荡,如同“艾姆的语言”一样,而且可以通过节奏徐缓的声波。这种声波常需要从高频中分离出来,地球上人们常这样做。
阿尔谢尼把宇宙信息转为声波后,卡斯帕亮的电子翻译器便开始破译这一种前所未见的语言。
这项工作很不简单。如果二十世纪里电子计算机译出玛雅人的语言要花四十八个小时的话,那么现在,卡斯帕亮以其知识和经验,以其精密的电子翻译器——这种机器比发展初期的电子计算机,效率要提高一百万倍(按每秒的计算次数),——要译出这种文字仍然需要几天时间。语言学家取得了空前的成果,但他本人却十分阴郁。如果根本译不出这则讯息,可能还好些!
“请求你们,宇宙文明星球的弟兄们!请救助类似你们的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认识自然的能力超越了理性的发展。相互残杀的情况无可避免。使物质转化为能源,造成了毁灭全部生命的威胁。唯有来自星球之外的干预可以拯救我们!请接受我们的求救呼号!”
库兹涅佐夫扯扯卡斯帕亮密闭飞行衣的袖口,他嘎哑的嗓音从头盔的送话器里传了出来。
“亨利,说真话!这可是地球上使用的一种语言?是我们启航之后发出的信号?难道联合世界解体了吗?”
语言学家耸了耸肩膀:“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语言,尽管地球上的语言我懂得的不算少。”
“那末,你怎么能翻译得这样快的呢?”
“怎么能?因为翻译这种语言比当年在地球上翻译‘天籁神曲’多少有了点经验。”
“就是说,一场核战争己经在什么地方无可避免了。”
“如果不是更坏的话,”阿尔谢尼从耳机上聆听着伙伴们的谈话,应声说道:“结果,灰飞烟灭!物质和抗物质……无法挽救……近似于人类的文明……”
“但愿这一切不要发生在地球上。”库兹涅佐夫叹息了一声。
“这个不用耽心。我从特艾姆那里了解到,‘艾姆之眼’收到的这则电讯,射电源接近银河系中心,那里发来的信息要经过十万年。那个世界里已经替换了几千代后裔了。”
“或者一个后代也没有了。”卡斯帕亮忧伤地说。
“可能一个后代也没有了。”阿尔谢尼表示同意。
“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托里亚·库兹涅佐夫说,“文明是不会自我毁灭的。”
“文明世界的自我毁灭是种反常现象,就象智慧生物的自杀行为一样。”阿尔谢尼说:“可是,人们也有自杀的。”
“病态的表现,几万分之一的情况。”卡斯帕亮插了一句嘴。
“可是,文明世界又何止几万个。千百万个再加千百万个。必须用共同的准则制约住越出准则的行为。”
“如果就单单是为了这一则宇宙之间的求救呼号,我们也算得上不虚此行了。”库兹涅佐夫说,“我们将给人类带回多么重要的教训啊。”
“为此,首先得平安返航。”卡斯帕亮提示了一句。
特艾姆走过来了,他在来客休息的独间小屋里会晤三位新朋友。
阿尔谢尼以自己的仪器向特艾姆发射电波,报告了求救呼号的内容。
特艾姆安详如故,任什么也不能引起他情绪的变化。
“他怎么一无反应?是不懂吗?”托里亚·库兹涅佐夫激动地说。
“不,他全懂。”卡斯帕亮说,“他已经这样回答了,疯狂之中是不需要宇宙的文明的。艾姆们在跟其他世界的交往中熟知宇宙间伟大的法则——自我净化。他说,疯狂既造成了自我毁灭,疯狂本身也就不复存在了。宇宙的文明世界里将再也不会出现疯狂现象,因此也就能够永存而生生不息。与此同时,特艾姆认为我们的行为也是一种智慧的表现。”
“从他脸上可不容易看出这些想法来。”库兹涅佐夫应声说。
确实,特艾姆的这副尊容是莫测高深、一无表情的。他的难看透顶的鼻子颓然垂挂,纹丝不动。
三位来客很快就发现“蚁垤公寓”里和他们面前的林中空地上出现了一种异常的活跃气氛。他们从自己的小单间里通过“远距窗口”能够清晰地看到林中空地上的情景。“远距窗口”也是一种“艾姆之眼”,它安置在室外,经由视觉神经能将映象传送到几层“楼屋”中的各个单间里。
按照托里亚·库兹涅佐夫的精确论断,每个艾姆就是一台有生命的天文望远镜。艾姆的眼睛不仅能接收光波,而且能接受宇宙空间传送的无线电射线,所以他们仰望天空时看到的一切和人们的所见决不一样,——看到光波,也看到无线电射线。
“艾姆们的这种活折腾的样子,我可不喜欢。”卡斯帕亮说。
“可能,文明世界自我毁灭的信息终究震惊了他们,他们准备回电了。”托里亚在推测。
“要经过十万年之久?”卡斯帕亮有些不信。
“他们巨大的‘艾姆之眼’还只能检收电波而不能用来发射信号。”阿尔谢尼说。
他的两位伙伴也懂得,无线电发射器的功率要比接收器大上好几亿倍。所以,地球来客飞往这里可能比向这里发射无线电报还略微容易一些。
托里亚·库兹涅佐夫猜对了。艾姆们大集中正是因为收到求救呼号要发回电,不过回电并不发向银河系中心,而是发向与列勒星有通讯联系的世界,告诉他们文明星球的发展进程中有可能发生此类怪诞现象。
来自地球的三位探险队员,恰好成为这次宇宙通讯场景的见证人。
当然,拉托夫原想见识一下那台功率惊人、电波直达地球的无线电发射器,但是这个希望落了空。电波发射的方式简单得到了惊人的程度。
特艾姆象企鹅一样,一摇一摆地领着客人来到两个星球的生物初次会晤的海岸边。
“真是这样吗?”卡斯帕亮说,“如果特艾姆把无线电发射器建造或者培育在海岸边,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的哩!这只企鹅式大蝾螈把我们朝哪儿带?”
探险队员们见到的情景大出意料。
沿海一带,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身穿白袍的艾姆,如同盛大节日的群众集会,一眼望不到边。他们随着一种无声的节奏在摇晃、抖动。
阿尔谢尼不由想到节奏确是可以协调人们动作的极好方式,不论是舞蹈、大合唱以及齐步走全得靠它。它是统一集体行动的起始。艾姆们,在阿尔谢尼和他的伙伴们想象得出的一切生物中,可以算是最富有集体性的了。
他们并没有超强功率的无线电发射器。为了向宇宙空间发射电讯,艾姆们群集到行星的空场上,在预定的一瞬间,几十亿双眼睛同时对着上空的相应的方位发射出无线电信号。他们的器官能够在统一的时间内一致动作,远胜过人工设计的一切电讯设备。
阿尔谢尼把自己猜测出来的列勒行星上发射无线电波的方式告诉伙伴,托里亚·库兹涅佐夫觉得十分新奇。“怪事,他们怎么用上阿基米德发明的玩意儿了”
“跟阿基米德有什么关系?”卡斯帕亮奇怪地问。
“你总该记得阿基米德守卫叙拉古海防的故事吧?他领着全城妇女来到海岸边,让她们同时掏出袋里的镜子,把阳光反射到敌船的一点上,木船烧着了,叙拉古城得救了。”
“也可能,同一个道理。”阿尔谢尼同意地说,“你看呢?亨利?”
“我看,我看见这么多艾姆,心里烦。”
艾姆们仿佛浸沉在宗教的狂热中,抖晃着、凝望着上空。显然,特艾姆领导了这场无线电发射舞。
三位外来客,两脚微微岔开,注视着文明星球智慧生物整齐一致的异怪动作。
四、艰难的启蒙
艾姆丝跟特艾姆完全不同……当然,这名字照例是托里亚·库兹涅佐夫的发明。他断定这一种艾姆比较“丝拉夫尼”(可亲、可爱),于是就加上一个“丝”字以示区别。
艾姆丝比特艾姆的神态亲切和善一些,不象后者那样威严,大概也没有后者那种专注而又坚毅的意志。艾姆丝对地球来客也比较殷勤。
三位来客首先感到惊讶的是,艾姆丝行走时,决不是企鹅式的一摇一摆,而是步履矫健,身着密闭飞行衣的宇航员们好不容易才能赶上他。艾姆丝使用着地球来客认识的第一台活体机器。他撩开白色斗篷的下摆,人们看到他的下肢上吸附着异怪的活体机器,这是一种培育出来的具有很大动力和耐力的肌肉。后来,艾姆丝带领人们去欣赏独立行动的活体器官,那种粗大的家伙满可以跟地球上的推土机较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托里亚·库兹涅佐夫端详着艾姆丝“强化了的双腿,”扬声说道,“跟活动的假腿差不离!”
“问问他看,这种假腿能把速度加快到什么程度?”阿尔谢尼建议。
艾姆丝用眼光的电波回答,他不理解,高速行走有什么意义?能够思维的生物有什么必要加快自然的动作速度。
地球来客的答复,引起了艾姆丝的兴趣,他认为这是智慧的新的表现形式。艾姆丝跟特艾姆不同,后者一定会认为人们改造自然也是种疯狂行为。
“艾姆们不需要移动位置就能交往。”艾姆丝发出上述电讯,似乎是在辩解。
事实也是这样,由于大气上空电离层能够折射无线电波,所以艾姆们可以在任何距离“见面”和“交谈”。
“他们为什么不飞翔呢?”卡斯帕亮颇有兴趣地问。向艾姆丝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人们第一次发觉对方显露出惶惑的神情。三位来客发觉自己提了一个不该触及的问题,
托里亚·库兹涅佐夫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释艾姆丝的这种反应:
“是他们的生物特性!可能,艾姆对他们曾经居住过的生活环境以及迁居异地都不习惯。开始艾诺生活在海里,长成艾姆后便忍受不了水中生活的孤寂,舍弃了水中的丰富资源。也可能是为了不让幼小的艾诺受到损伤。所以他们也就不再在辽阔的海域中游泳,也不定居到海中的岛屿上,也不上其他的陆洲去,不去侵占他人的领域。”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飞翔到空中去呢?”卡斯帕亮的兴趣仍然在这个问题上。
“谁讲空中啦?我说的是大海。”
“因为他们的信息中明确提到:他们有的在飞翔和享乐。”
这个问题已经向艾姆丝提出过,来客们觉得不便再议了。
“活体工业工程师”带领来客参观了艾姆们耕耘的田地。他们不仅栽培植物,而且培育供艾姆食用以及制造机器用的活体组织。
人们看到一块大田里布满了从泥里爬出来的颤动不停的蛇群。令人厌恶的触须吓人地直向探险队员伸过来,探险队员们一步不离地跟紧艾姆丝,艰难地强令自己沿着这“凶险的章鱼王国”走了过去。
“你们看到没有,这些怪物并不伤害其他生物?”当走离了群蛇乱舞的田地之后,生物学家心情松快地说,“问问艾姆丝,是不是这样?”
艾姆丝用电波回答说,在能够培育出单个儿的活体组织的情况下,杀害其他生物以享用他们的躯体,便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