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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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公子果然好眼光,竟看得出我是个女子。”
戚少商再一细看,画中人倒也认识,脱口道:“原来是师师姑娘。”
“戚大侠,顾公子,正是师师,和二位开个玩笑,请勿见怪。二位请到亭内一叙。”
“这平乱钰~~怎么会在你这儿。”戚少商有些纳闷道。
“实不相瞒,师师有事相求两位,这些日子我出来游玩,在濯州正遇上有人偷了这东西去当,被我看见,便收了来,拿了当人情还给戚大侠。”
“师师姑娘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戚少商定当尽力而为。”
李师师叹口气道:“风尘女子所求自是风月之事。”
“他叫陈中,八年前,去了边关,我多方寻访,却杳无音信,这事我也托过郝连,不过郝连你也知道,多些日子不在边关。再者,他有心躲我,早已隐了真名实姓,郝连查了半天也没查到。我知道他没死,只是躲了起来不肯见我,二位此去,帮我寻访一下。”
“我本要自己去的,只是兵营囚营之中,女子多有不便,这事只有烦劳二位了。”
“好说,这陈中可有什么特征吗?”
“后腰有个骷髅刺青,性子有些古怪,就这些了。”
“好,戚少商一定拿着当个事办,师师姑娘放心好了。”
李师师接着道:“我近来闲暇无事,会在青州小住,如有消息,飞书到青州衙门就行,师师先行谢过二位了。”
“师师姑娘当年与我有恩,这点小事,举手之劳。”
李师师嫣然一笑,万福道:“二位保重。”
“师师姑娘保重。”
走到顾惜朝身边,李师师却停下,望他一眼道,摇头道:“只是顾公子大好青春,人中龙凤,不能吟弄风月,不能叱咤风云,竟要去充军受苦,真是可怜,可惜了。”
顾惜朝别过脸,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戚大侠,顾公子,师师并无恶意,胡言乱语,二位别见怪,就此告辞了。”
78
别了李师师,两人不徐不缓走了几天,不日就要出关了。
中原地界的最后一晚,两人找了家客栈,把酒对饮。
三分微醉后,戚少商沉沉睡去,顾惜朝却睡不着。
“只是顾公子大好青春,人中龙凤,不能吟弄风月,不能叱咤风云,竟要去充军受苦,真是可怜,可惜了。”
这几天李师师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日间,戚少商的公文又掉了出来,自己不该多看那一眼,刑期二十年这几个字一直在他脑子里转,害得他这几日手心全是冷汗。
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早知道自己罪重,这样判了算轻的,可是心下还是怯了。
看看戚少商,已经睡熟了,而且他已真心信了自己,现在完全没有防备,现在倒是逃走的好机会。
顾惜朝穿好衣服,轻轻摸到门口。
不行,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走了,算什么。
复又回来。
一想这二十年的苦日子,又摸到门口。
来回几次,戚少商却醒了。
“你干什么,不睡觉,一趟一趟的。”
“呃~没什么。”
见他支支唔唔,又穿戴整齐的,戚少商心下明白,叹口气道:“顾惜朝,我知道临近边关,你心神不定,六神无主,又想跑,是不是?”
“呃~”
“顾惜朝,你虽犯了错,但我依然相信你的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而已。正因如此,我留你到今天。”戚少商叹口气接着道,“当年你穷困潦倒,宁肯街头卖艺也不肯打家劫舍,图财害命,更不欺压弱小,强人所难。谦谦君子,人所共敬,可见你是守礼义明事理之人。黄金麟之流欺你辱你,你也可以不计较,并非睚眦必报,可见你有容人之量。在我心中你仍是那个胸怀天下孤高清傲的落拓书生。一朵妖红翠欲流,春光和照雪霜羞,难类同林木,不与世同流。但孤高清傲惊才绝艳的外表下,竟是一幅豺狼心肠,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终将被世人所唾弃,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什么叫知耻近乎勇。我也不想再说教,论道理你比我要懂得多。”
“你把手伸出来。”
“呃~做什么?”顾惜朝伸出手道。
戚少商捉住他双手手腕,顺手从窗户上扯下围窗的绳条,在他腕上扎了几圈,算是绑住了他。
“戚少商,你干什么?”
“绑得住你的人,绑不住你的心。心魔不除,你终究心猿意马。”
戚少商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道:“这绳条是牛皮纸做的,你一用力,它就会断。我现在出去喝酒,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说完出去,反身抽出拴门的锁,插上根葫萝卜。
戚少商自斟自饮,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他也希望顾惜朝能过些开心自由的日子,一想到充军边关又要再受苦难自己也有些心疼,有时竟有些希望他逃了,找个地方隐顿起来,娶妻生子,过些安乐日子。可是~那些枉死的人呢,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们,戚少商,你当真颤倒了事非,混淆了黑白?
独饮了一夜,黎明时分,戚少商回到客栈。
他应该不会留下了,一夜了,他早该走远了。戚少商,你做的好事,从今以后,江湖上不会再有九现神龙,你再也不配这“大侠”二字。 走到门口,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么滋味。直到看见门上完整无缺的葫萝卜,戚少商心中涌起一股热流,眼框一湿,几乎掉下泪来。
进了门,却见顾惜朝安睡在床上,腕上绑缚完好无损,双目紧闭,睡得正香,这几夜总是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怕弄醒他,轻轻地拉过他的手,给他解开,把手掖回被子里。戚少商重躺回他身边,知道他睡了,却依然轻声道:“ 我知道你想通了,错了就错了,咱们担得起,以后的日子里,再苦再难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吧。”
不知何时,顾惜朝嘴角上挂起一抹笑意。
淡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79
进了辽宋边境,才知道边关百姓有多苦。路上,辽邦传来消息,萧宗佑在圣京政变,软禁了辽帝,并让他称病退位。萧宗佑已然得势,只是现下朝野不服,不敢轻易登基。朝中大臣多数拥戴三太子萧隆绪,只是太子失踪,连小太子也下落不明,所以一直僵在那里。不过辽帝现已无权无势,成了傀儡,萧宗佑已大权在握,如日中天,只是终究得不到名正言顺四字。
夺了兵权,萧宗佑便急不可待地攻打大宋,如今边关战事又起,百姓苦不堪言。
到了赫连大将军的行营,戚少商把顾惜朝重新枷起锁好,交到大营。
来到囚营门口,却见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个人影。
戚少商只觉得一阵阴阴的冷意袭来,另人不寒而栗。大步前行,一排竹枪激射而出,戚少商翻身腾挪,身形疾闪,虽然躲过竹枪,却被惊得一头汗。
“好生历害!”戚少商叫道,回头看看顾惜朝,见他竟有些幸灾乐祸外加鄙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愿开口问他,无奈之下戚少商在囚营门口高声通报:
“六扇门戚少商解人犯顾惜朝至赫连大将军行营,这里可有主事的。”
门帘一掀,一个黑衣男子踱出大帐。
“我是这囚营的主事,来得可是六扇门的戚少商。”
“正是。在下戚少商,这是六扇门的解令。”戚少商暗运内力,一张薄薄的公文平平飞出,恰到好处地停在那人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那人接了,从怀中摸出个官印,往公文上一盖,接着把公文掷回。公文平着又飞回来,力道却大得出奇,戚少商一接之下,手掌居然发麻,暗赞一声,心中却不解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官爷。
“把人犯带进来,其它人不得入内!”
两个侍卫出来,牵着锁链把顾惜朝带进囚营,却把戚少商挡在门外。
交了顾惜朝,戚少商心中空荡荡的,好象失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交了人,戚少商又拿了公文去赫连大将军的兵营报到。 交接一番,已是黄昏时分,戚少商出了营门,长吐一口气,放眼望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好一派塞上风光。
黄昏的余晖下,一人白马银枪,正是赫连春水。
“赫连春水!”
小妖刚在阵前吃了败仗,正垂头丧气地回营,听见有人喊他,心不在焉地回头一望。
“戚少商!”小妖惊的两条眉毛要飞上头顶。
“小妖,别来无恙!”
“戚少商,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六扇门吗?怎么有工夫来这儿。”
“我解顾惜朝过来的。”
“哦?怎么顾惜朝编到我赫连家的囚营里来了?”赫连春水奇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六扇门早有公文发过来了?”
小妖一扬眉:“哦,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毁诺城陪红泪,只听说顾惜朝充了军,却不知道是充到我这儿来了,更没想到是你解了人来。”
“你~一直都在红泪那儿?”
“当然了,红泪这些日子对我可好了,简直是千依百顺,还说要嫁给我呢。嘻~”
戚少商有些作酸地道:“原来还没嫁给你啊。我还以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呢。”
“你……好~不说这个了,顾惜朝呢?”赫连春水被他说得有些愠,忙转话题道。
“交囚营主事了。”
“对了,听说顾惜朝救驾有功,皇上轻判的,对外只说是私闯皇宫。”
“不错,如今他到了你这儿,还要你费心了。”
“好说,只要戚大侠一句话,保证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呃~小妖,你会错意了。如今的顾惜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顾惜朝了,他已诚心悔改,六扇门的诸葛先生以后还要用他。”戚少商叹口气,“我的意思是,公事公办也好,只是别刻意为难了他。”
赫连春水哈哈一笑:“戚少商就是戚少商,果然与众不同,竟然为当年的死敌说起话来了,单这容人之量就不是常人能及的。佩服,佩服。”
“呃~我只是觉得既然依律判了,就不该再加为难,你根他有些过节,我是怕你放不下。”
“你怕我为难他?我虽与他有些过节,却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他抓我进鱼池子这件事~好说,既然戚大侠的血海深仇都能放下,我这点小事更不值得一提了,多大点事,又不是和我抢红泪。”
“小妖就是小妖,够爽快!只是不知道这囚犯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最近战事起了,搬搬石头,抬抬土,出苦力垒城墙。”
“哎?戚少商,你说那句话该不会是反话吧!”
“哪句话?”
“让我为顾惜朝费心这句,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啊!”
“自是真心。”
“若是真心,我问你,你去刑房使银子了吗?”
“还要使银子?”
“没使银子,哦,那顾惜朝惨了,你别怪我,这可不是我故意为难他。”
“怎么说?”
“照例新来的配军发过来都要先打一百杀威棒,这使够了银子的,免了,记下,或是不疼不痒轻轻地打,没使够的也轻些,这一毛不拨的,或是不懂规矩不开眼的,这一百棍子,鬼见愁的两个兄弟亲自掌刑,顾惜朝怕是去了半条命了。”
“什么?有这等事?我不知道,我这就去找那鬼见愁!”
“等等,戚少商,你来多久了?”
“半天。”
“半天?顾惜朝早就屁股开花了,现在恐怕已经被抓去剥皮堂烙印去了。”
“什么剥、剥皮堂?”
“是这里的刑房,都说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私下里犯人们都管那叫剥皮堂。”
“为什么要去剥皮堂?”
“这是规矩,朝庭的王法,凡是新来的囚犯都要在身上烙上我们赫连囚营的记号,跑了抓回来也好认,戚少商,你怎么了?一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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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没事。剥、剥皮堂在哪?”
“你干什么?”
“我,我想去找顾惜朝。”见小妖眼神不对,戚少商忙又加上一句,“我有些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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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被两名侍卫带进囚营,那黑衣人居中坐下,两名侍卫近前耳语,“主事,这小子一分银子也没使。”
那黑衣人笑笑,并不言语。
“跪下!”一名侍卫呼喝着,凶神恶煞。
顾惜朝冷哼一声,仰面望天,昂然不跪。
那黑衣人使个眼色,两个侍卫便提了军棍,往他膝弯处抡过去。
“跪下!”
顾惜朝微皱了眉,双腿凝力,膝弯绷紧,死死挺住不肯屈膝。
“住手!”那黑衣人做个制止的手势,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就是顾惜朝。”
“不错。”
黑衣人轻哼一声道:“原来戚少商和七大寨主栽在个书生手上。”
黑衣人站起身来,转着圈子,用一种异样无理的眼光把他浑身打量,那眼光象针,把顾惜朝扎得浑身不自在。
“不跪~~性子倔?还是还当自己是相爷的女婿放不下臭架子。”
顾惜朝强压下火气,不再言语。
“先把枷锁给他卸下来。” 那黑衣人一挥手道。
卸了枷,顾惜朝揉揉生疼的手腕,仰首道:“士可杀不可辱,顾惜朝跪地跪天跪父母跪君王,不跪其它闲杂人等。”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顾惜朝,你当我是故意为难你吗?这是朝庭的王法,你犯了事,发到我这儿,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
顾惜朝也冷笑一声回嘴道:“若是朝庭王法,顾惜朝自当甘心遵从。若是有人横推力压,故意刁难羞辱,却是不行。”
“好,你既然跟我说王法,咱们就说王法。依大宋律例,新来的配军要打一百杀威棒,把衣服脱了。”
顾惜朝微微犹豫一下,脱下衣服抛在地上。
侍卫搬出两条长凳拼在一起,顾惜朝二话不说便往上一趴。
“撤了内力!”
话音刚落,顾惜朝内息一松,骨骼轻响,暂时撤去了内力。
见他如此爽利,黑衣人倒出乎意料,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叫道:“行刑!”
黑衣人一声令下,棍子雨点般的落下,整个操场上只听见刑杖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听不见顾惜朝的一声喊叫。一条条纵横的杖痕添上光滑细致的后背肌肤,身上密布的细汗在正午的日光下闪着光亮,那黑衣人看得竟有些呆了。
一百棍打完,顾惜朝强忍疼痛站起身来,披上衣服。
“倒也骠悍硬朗,只可惜,终究硬不过王法。”那黑衣人笑笑道。 顾惜朝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向前迈出一步却摇摇晃晃,忍不住双手扶上后身。
那黑衣人看出他在死撑,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笑笑道:“看来这杀威棒并没杀去你的威风,看起来竟好象没事一样。”
顾惜朝挨了打,心中反而莫名倨傲,不肯示弱地瞪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他竟毫无惧意,有些薄怒,喝道:“带他去刑房烙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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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见他竟毫无惧意,有些薄怒,喝道:“带他去刑房烙印子!”
顾惜朝一惊,猛抬头,倒吸一口冷气。
那黑衣人见他终于露出些许惊恐的表情,心中有些得意,笑笑道:“这虽也是朝庭的王法,但只要我说句话,就可免了。”
顾惜朝咬牙冷哼,不买帐地拿腿就走。
囚营到刑房这几百米,艰难得如同千里万里,背上腿上的伤口走一步扯一下,不住渗血,等挨到刑房门口已痛得几乎晕倒。进了刑房再没力气,两个侍卫把他按趴在一条长桌上,扯下他刚披好的衣服,又用铁铐固定住手脚。
一名侍卫端出一个通红的火炉,住桌前一放,把几块小孩巴掌大的烙铁扔了进去。
黑衣人走到顾惜朝面前,盯着他的脸笑笑道:“这里是我的地盘,自从我来到这里,八年来没有一个犯人敢不服我。囚犯们都收拾脾气,乖乖听话,若是倔强逞能,我就让这些作奸犯科的人渣见识见识什么叫直正的人间地狱。这里的犯人们都送我一个外号,叫我鬼见愁。”
他这边说着,那边一名侍卫从火炉中拿出一块已烧得通红的烙铁,往桌上的湿布上一搁,滋滋轻响,青烟直冒。那侍卫跟着将烙铁举起,在空中一晾。
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