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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353-朱元璋(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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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说,朱梓哭得更厉害了。恰这时朱元璋和马秀英走了来。朱元璋问:“怎么了?我们潭王爷还哭鼻子呀!”    
    达兰抓过朱梓红肿的手心让朱元璋看:“皇上看,这宋濂也太霸道了!三天两头打孩子,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朱元璋看着孩子的手,有点心疼,火愣愣地回头对云奇说:“去叫那个蠢才来!”    
    云奇刚要走,朱元璋又叫:“不用来了,轰他走,叫他滚回老家抱孙子去吧。”    
    云奇刚要迈步,马秀英说:“皇上在气头上,才说出这气话来。当年皇上亲自几顾茅庐,把浙江四贤请了来,把夫子庙改成了礼贤殿接纳人家,处处请教,无比敬重,这是天下人都传诵的美谈,现在却赶他走,不好吧?”    
    朱元璋说:“正是朕太宠着他,才宠出这毛病来,连皇子也打起来了。”    
    马秀英几乎是在开导朱元璋了,在宋濂眼中,没有皇子,也没有太子和王爷,有的只是学生、顽童。哪有先生不罚学生、不打学生的道理?玉不琢不成器,人也一样。这和裁缝一样,请了裁缝,把布料交给人家,只能听凭人家剪裁,岂有心疼剪下的边角废料的道理?    
    达兰说:“敢情没打皇后的孩子。”    
    马秀英说她的孩子,都挨过打,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如果因为老师管教孩子而赶走老师,这可是贻笑大方的事呀。连民间都忌讳,何谈尊师重教?    
    朱元璋顿时醒过腔来,说:“算了!这事不要再提了,我方才也是一时糊涂了。”他给朱梓揉了揉手心,说:“听老师话,刻苦读书,自然就不挨板子了!朕小时候倒想挨板子去上学,可没机会呀。”    
    达兰很不高兴地领孩子走了。    
    当天晚上,朱元璋就睡在了仁和宫。    
    灯光朦胧,达兰在被窝里勾着朱元璋的脖子问:“我听说陛下在选妃子。”    
    朱元璋说:“你听谁说的?”    
    “那陛下就别问了。”达兰说,“有没有这事吧。”    
    朱元璋说:“这也是规矩。朕倒没这样的旨意。他们到民间去选秀,充实后宫,也是为大明江山考虑的。”    
    达兰撇撇嘴,说:“说得好听。陛下有了年轻好看的妃嫔,再也不会到我这仁和宫来了吧?”    
    朱元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你还不知足,你这儿朕来得最频了。”    
    达兰说:“陛下说话怎么不算话呀?”    
    朱元璋说:“朱梓这么小,也已封王了。还有什么事又惹你不高兴了?”    
    达兰说:“陛下亲口答应,要封我的亲戚的,名单我可备在这儿了。”她跳下地,从梳妆台上拿来一个很长的人名单子。    
    朱元璋看也不看,告诉她这得从长计议了。    
    “为什么?”达兰问,是她不配还是她的亲戚不配?    
    朱元璋说:“连皇后的亲戚都不封,能单封你的吗?”    
    达兰愣了一下,嘤嘤啜泣起来。    
    朱元璋气恼地说:“你再哭,朕马上走。”说着真要下床。达兰这才不说话了。


第二部分 大明洪武皇帝的备忘录第29节 准备挥兵直捣大都

    洪武元年开局大吉:二月初五征虏副将军常遇春率师自济南攻东昌,一举攻下。徐达也根据朱元璋的谕令击溃了元丞相也速主力袭取乐安,生擒了元朝枢密院判脱驩。徐达继续挥师北上,直下济宁、郓城,俘敌三万余人、马匹两万。又乘胜杀向河南,经陈桥,攻入汴梁,自虎牢关进至河南塔儿湾,与拥兵五万的强敌元将詹同、脱因帖木儿对垒,徐达与常遇春联手发动攻击,斩敌无数,连梁王本人也投降了,河南全境平定。    
    朱元璋就是此时动身前往汴梁的,时在三月二十四日。此前不止一人建议大明王应以汴梁为都城,此时他已下令将汴梁改回旧名叫开封府了。    
    五月廿五日,朱元璋在开封行在接见徐达。    
    徐达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进来,对朱元璋行大礼。    
    朱元璋说:“行了,你就不必太拘于礼仪了。徐达,你瘦了,为打天下,你南征北讨,真是第一功臣啊。”    
    徐达说他时时牢记那年陛下因他部下抢劫,打他军棍的事,这么多年不敢再有半点差错。    
    朱元璋叫胡惟庸:“给徐丞相看座。”    
    胡惟庸亲自搬了个座位,扶徐达坐下,徐达说:“谢谢太常少卿。”    
    朱元璋说:“你那么叫,是旧黄历了。他如今是中书省参知政事了。”    
    胡惟庸的这次升职,是在一点迹象没有的情况下发生的,朝中波澜不惊,那是因为大家意识到,重用胡惟庸是迟早的事,并不意外。    
    “恭喜。”徐达向胡惟庸拱拱手。    
    朱元璋召徐达来,最主要的是商讨破袭大都的战术,只有攻下元朝的首府,元朝政权才算最后消亡。    
    朱元璋据目前所向披靡的形势预料,攻取大都,可以不费大力气而轻取。他问徐达想怎么个打法?    
    徐达分析,现元将王保保在太原犹豫不敢上前,潼关又为我所占,张思道、李思齐失势西逃,元朝大都已绝了援兵,他准备挥兵直捣大都。    
    朱元璋指点着一张军用地图提醒他不要忘了,河北一带,土地平旷,利于骑兵作战,骑兵恰是蒙古人的长处。最好是用偏师为先锋急进,徐达本人督水陆之师随其后,大都可下。    
    徐达怕收不到全功。大都北面是大漠,本是蒙古人老家,明军攻大都,他们王室一定北窜,发兵追击,荒漠地广,兵饷难继,也非易事。    
    朱元璋倒很实际,他以为成败系于天。若真的让元朝皇帝逃去了,那是天意,命不该绝,也不必穷追;他们出塞后,我们把好边关,不让他再来骚扰就是了。    
    徐达应道:“臣记住了。”也就放下心来。    
    朱元璋拿出另一张图,说:“这是朕亲手绘制的一张进阵图,你可带在身上,你明天就返回河阴去,马上向大都攻击。”    
    徐达说:“臣遵旨。”    
    据胡惟庸说,他的临时行宫曾经是宋徽宗的别宫,但无法考证真伪。    
    晚上,朱元璋被侍卫送入行宫中,一派红光、金光,不比金陵皇宫逊色。    
    朱元璋看见一个娇羞的、风情万种的美人坐在床边。    
    朱元璋问:“你是谁?你怎么来的?”    
    那女子站起来,说:“妾是来侍奉皇上的,我是选到宫中的秀女。”    
    朱元璋明白,准又是胡惟庸干的好事。他并不反感,走过来脱衣服,那女子早过来帮他宽衣了。    
    又是早晨,刘基在树下练太极拳。朱元璋北巡后,他和李善长奉命留守。    
    有侍者来报:“中丞大人——”    
    刘基说:“我是御史中丞,不是中丞,别弄错了。”在旁的宋濂悄悄地乐。    
    侍者说:“左丞相来见您,已到了大门外。”    
    刘基忙收拳,叫了声:“快请。”    
    宋濂猜测,大清早,丞相来见,必有军国大事,或者皇上从开封来了谕旨。    
    刘基冷笑,早已猜到,李善长必是为李彬的案子而来。    
    “李彬?”宋濂道,“是中书省的都事李彬吗?”    
    “正是啊!”刘基平平淡淡地说,“我昨天把他抓起来了。”    
    宋濂说:“你是装傻呀,还是真的不知道?这李彬是李善长的亲戚呀。”    
    “我怎么不知道?”刘基说,这李彬胆大妄为,敢接受广东一个想巴结当官的商人五百两银子的贿赂。    
    宋濂问:“你要严办?”    
    “不用严办,也是死罪。”刘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宋濂说:“我知道我劝不了你……”    
    “那就别劝。”刘基笑着说。    
    宋濂不禁摇头,皇帝巡幸开封?熏走时当百官明令,他不在时由李善长、刘基二人监国,这可好,二号监国拿一号监国的亲戚开刀。    
    “别嗦了。”刘基说,“我得快去换衣服了。”    
    但已迟了,没等他回房更衣,李善长的轿子抬到了他眼前,只得在大柏树下施礼。    
    李善长笑吟吟地下了轿,说了声:“先生早!”    
    刘基和宋濂都问候了:“丞相早。”    
    刘基说:“我正练拳,太不恭了,先请丞相到客厅喝茶,我换了衣服就来。”    
    李善长说:“不必了,几句话的事。”他像老朋友一样,拉着刘基的袖子向八角亭走:“我们到亭子里去,何必在屋子里!”    
    宋濂说了句:“我去出恭,失陪。”赶紧溜了,他觉得自己不便参与此事,他既不能徇私,又劝不了执拗的刘伯温。    
    落座后,李善长关切地说:“皇上走前,我向皇上说了,开国的赏赐名单中漏了先生,即使你不要显官,给一点田亩总是应该的,你指一指,在老家浙江要田,还是在南京附近要。”    
    “谢谢丞相。”刘基说他在家乡武胜村,祖上留下的几亩田,足够一家人口谋生了,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又不想当财主。    
    李善长说:“先生总是这样清高,叫我们不好做人了。”    
    “人各有志。”刘基说,“我这人,这些事上历来不上心,我也并不妨碍别人。”    
    李善长沉了一下,说:“皇帝这是登极后的第一次出巡,委托我二人监国,我们应当和衷共济才好。”李善长的话已有一点绵里藏针的味道了。    
    “诸事还请丞相多拿主意。”刘基客气地装傻。    
    “这不是说远了吗?”李善长说完又沉默下来,话不好出口,就说,“这几天天气太热了,田地旱得都龟裂了。”    
    “是啊,”刘基说,“丞相无大事,我得换换衣服该办公事去了。”他真的站了起来。    
    李善长忍不住了,说:“伯温,我是来求足下的。”    
    “你这相国有事求我?”刘基说。    
    李善长说:“你把都事李彬下到牢里去了?”    
    刘基并不否认是自己干的,圣上正想杀一儆百呢,他竟敢卖官受贿,如果不是广东方面行贿人犯了事,也牵不出李彬来。    
    李善长问:“先生想怎么处置他呀?”


第二部分 大明洪武皇帝的备忘录第30节 开国后的第一科乡试

    “当然按律。”刘基说大明律是圣上御批恩准的,不管是多大的官,贪污、受贿六十两以上的处以极刑。这李彬竟一次收赃银五百两,死几回都够了。    
    李善长言不由衷地称道伯温秉公执法是一丝不苟的。    
    “我是御史中丞啊,”刘基说,“专司纠劾百官。这得罪人的倒霉差事没人干,皇上给了我,我少不得替皇上充当黑脸判官了。”    
    李善长见话不投机,刘基根本不买他账,只好摊牌说:“伯温没听别人说过什么吗?李彬是我亲戚呀。”    
    “倒是有人吹风。”刘基装傻说,“可我不信,现在有些人惯会攀龙附凤,借以抬高身价。”    
    “是真的。”李善长说李彬是他妹妹的儿子,是他外甥。    
    刘基听了,非但不买人情,反而拍着大腿说:“唉呀,你实在不该戳破这张纸。你不说破呢,我做个人情,皇上就是怪罪下来,最多说我办事马虎,是非不分。知道是你外甥就难办了,我若从轻发落,那就是徇私枉法了,我看不但对丞相不好,对皇上的威望也有损害。”    
    李善长的脸拉得老长,没想到他用这种办法堵他,没好气地说:“不至于这样严重吧。我看是先生怕自己的声誉受损。”    
    刘基借坡下驴地说:“你真说对了。我放了李彬,别人会说我刘基畏权势,向丞相低头,说得再难听,还可能说我取媚丞相,想升官,我刘伯温名声不值钱,也不能这么糟踏。”这等于变相宣称,他绝不通融。    
    李善长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口气变硬了:“这么说,中丞大人是不肯通融了?”    
    “不是我刘基不肯通融。”刘基也强硬起来,“实在是大明律不肯通融!”    
    李善长说:“那好吧,我们把这案子报给皇上吧,等他回来,不要说问斩,就是凌迟、剥皮实草,我也认了。”说罢气呼呼上轿扬长而去。    
    刘基拱拱手,说了声“不送”。    
    两顶大轿已停在礼贤馆门口。刘基和宋濂并肩走出来,二人各自走到自己轿前了,宋濂又走到刘基跟前说:“你决心与李善长作对了?我看大可不必。”    
    “怎么叫与他作对!”刘基说,“他如徇私,倒是与大明律作对了。”    
    宋濂说他有一计,孩子哭抱给他娘。    
    刘基明白是上报朱元璋裁决。    
    “你倒滑头。”刘基笑了,说:“让皇上去开这个杀戒,我当好人,对不对?你别忘了,通常是我替皇上得罪人。我若当好人,最好在皇上回銮前就放人。”    
    宋濂不理解他,李善长权力炙手可热,门生故吏满朝野,何苦当这个恶人。    
    刘基说:“朱元璋,啊,又叫名字了。皇上最令我佩服的是他对贪赃枉法者恨之入骨。他拿自己的儿子朱文正开了第一刀,这么一比,李善长算什么!贪官不会没有,有震慑,使他们时时感到有利剑悬于头上,天下就能太平,这是朱明王朝能否造福于万民的根本,我岂能逆其流而动?”    
    宋濂摇摇头:“我多余废话。我早知道你是个万牛莫挽的性子。”    
    与此同时,李善长也在紧锣密鼓地动作,他只有搬动朱元璋,讨来尚方宝剑,才能救得外甥一命,他再三斟酌,派了能言善辩又在朱元璋跟前有面子的陈烙铁陈宁替他走一趟开封去见驾。    
    正是麦子成熟季节,江淮大地放眼望去尽是黄灿灿的颜色,近几天天气好,农夫们都忙着在田里割麦。    
    一条夹在无垠麦田中的黄土路上,有两骑马不慌不忙地走来。    
    两骑马沿大路走来,马上是李醒芳和楚方玉。楚方玉是扮了男装的,俏丽而又潇洒倜傥。眉间的胭脂痣却掩饰不住她的妩媚。    
    他们结伴赶往南京,是为了大明王朝开国后的第一科乡试而来。    
    李醒芳早就听说江南这场乡试,连朱元璋都极为重视,要亲自当阅卷官呢。    
    楚方玉却嗤之以鼻,一个小和尚肚子里能有几滴墨水,也敢阅卷。    
    李醒芳说朱元璋不可小瞧。曾几何时,他横扫天下,听说他的大将军连大都也攻下来了,元朝已不复存在了。    
    楚方玉说:“你不是也说朱元璋是个品行不好的人吗?打败了陈友谅,占了人妻。”    
    李醒芳还是很客观地说,后来他想,这也是平常事。当年曹操还不是占了张绣的妻子吗?只要他是个治理天下的明君就好。现在看,他令官府劝民垦荒,实行减租减赋,这都是明智之举。    
    楚方玉问他,这是他决心来应试做官的原因吗?    
    李醒芳并不否认,大丈夫不能白来世上走一遭啊,总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楚方玉说:“怕另有所图吧?”边说边乐,她是指达兰而言。    
    李醒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明知故问。    
    楚方玉说:“你的可人儿陷在深宫,若考上个进士做了官,去叙叙旧情,也方便些呀!”    
    “多久了,你还记着这个事呀!”李醒芳说,“她对我心存感激,是因为我给她画了很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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