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身与下半生(第二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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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雷公子像小猫一样磨蹭着。“我才不要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爱上你，那是你可以擒住我的死｜穴。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你无法从我身边逃开的时候，我才考虑告诉你。到时候你一定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对我笑个不停，样子一定很可爱！”
“小谦……”凝视着恋人在月光下更显乖巧可人的脸，大同感动得鼻子发酸。他这样讲，不就是下决心要和自己过一辈子吗？如果有一个人爱你爱到连你没有牙齿的样子都觉得可爱，那爱情产生的理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吧！所以大同并不急于知道了，反而开始期待五、六十年后或更久后的那一天，雷谦来揭示真正的答案。 “那米醋呢？你们老是吵架，他又从不给你好脸色看，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他啊……”顺势偎进大同怀里，雷公子摸着他胡渣微露的下巴，柔声说：“我告诉你可以，但一定要替我保密哦。米速他最吸引我的，是他的眼神……无论他说着多么卑贱的话，从事怎样低微的工作，他的眼神始终那么高傲，像万兽之王一般，高贵不可侵犯。”
“嗯……”大同颇有同感的点点头。”米醋他身上的确有一种贵气，那种凌驾一切之上的气势无论他穿多么廉价的衣服都掩盖不了，他的眼神更是贵气最足的地方。”
“所以啊，只要他一瞪我，我的魂就飞了，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好想把他压倒，狠狠的亲他，抱他，贯穿他──”
原来是这样啊──大同心里为米速默哀三分锺。怪不得每次他们吵完架雷谦就会发情……米速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吹胡子瞪眼在雷谦看来却是致命的诱惑吧。
“可是……”从刚刚的花痴状态恢复正常，雷公子又露出哀伤的表情。“他好象没有我喜欢他那么的喜欢我啊──这次，他没准又拿什么近亲相奸之类的烂理由来当借口想甩掉我──”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打开，不待两人回头，雷公子已经被大力拉开，温湿的触感袭上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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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一向避他惟恐不及的米速主动献吻。这种大好机会雷公子怎会放过，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亲吻，使原本单纯的轻触转变成法式热吻。
辗转、纠缠──还没等雷公子吻够本，一股蛮力硬将两人拽开，紧接着“啪”“啪”两声，他突然感到左脸颊火辣辣的疼。捂住脸蛋刚想叫痛却发现米速黝黑的脸也透出不寻常的红润，雷谦才意识到他们被打了。
“这回，你信了吧？”桀骜不驯的盯着雷敏，米速的嘴角挂着恶质的笑容。
“变态！”愤怒的握紧拳头，双眼通红的雷敏所受的打击远超过米速的想象。她的伤心是如此激烈，仿佛将一座炸药库引爆一般。“恶心的同性恋──不要脸！”
米速原以为即使是母子，也毕竟多年未见感情生疏，就算很惊讶儿子的性向，也不至于如此出口伤人，更别说动手打人。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是米速万万想不到的。与当初被父亲识破时形成强烈对比，太平静的接受和太激烈的抗拒都让人无所事从。不待他想清楚，几乎陷入疯狂的雷敏口不择言的讲出了更具爆炸性的话。
“变态变态！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早知道你会被他带坏，我就应该把你带走的！”
“什么……”闻言米速冲上前去抓住雷敏的胳膊，激动的问：“你在说什么？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别碰我──我没有你这样恶心的儿子！”像对待病毒一样大力甩开米速的手，她又把矛头对准雷谦。“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也是你二哥培养出来的吗？还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种放荡的母亲──”
“闭嘴──”尖叫声掩盖了雷敏接下来的话，雷谦用力将她推出去，立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喘息。
呆立在一旁，米速也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过来。那个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性向与父亲有何关系？难道爸爸是……那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啊？不过以他对自己性向的包容程度来看，不无可能、。
渐渐平静下来的米速揉了揉雷谦的头顶，带着一点点怀疑的口吻说：“你不会是早知道我们俩……”
“米速，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我不是──”突然蹿起来抱住米速，雷谦一脸的惊慌失措。
“什么？”对于雷谦过激的反应米速有点摸不着头脑，所以他选择先问自己想知道的。“雷谦，我是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亲戚关系？”
“哦……”深呼吸一会，雷谦又露出了童叟无欺的笑脸。“不知道啦！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我瞒你这个干什么？”
“这样啊，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哦？”
“没有啦！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见米速有点郁郁寡欢，雷公子安慰倒：“别想那么多啦……姐姐他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才口不择言的──那些难听的字眼你就忽略好了。”
“我没事。”席地而坐，米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和她这么多年没见，简直和陌生人没两样，才不会因为她的话而受到伤害。我倒是比较在意她说爸爸的事……她好象也说你二哥什么了吧？”
“是哦……”
“我早就觉得你二哥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他应该知道我是谁才对，那当初为什么不讲呢？他和我爸爸也应该是认识的，我在你们家的酒店和老爸遇见，看来他应该是去找你二哥才对，而且他提到你们雷家时态度好奇怪啊，难不成──”
“糟了──”跳起来打断米速的话，雷公子打开门看着空空的走廊，转过头露出紧张的表情。“大同呢？我好象把他关到门外了──”
天空一片漆黑，看不见几颗星星，东京在灯光的点缀下美伦美幻。坐在高级咖啡厅里的大同无心欣赏这迷人的夜景，只因坐在对面那双眼通红却依旧美丽的贵妇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
“你……是小谦的朋友？还是小速的？”
“我、我们三个都认识。”从没跟这种年纪的女人相处过，而且她的气势又那么高傲，大同紧张到口齿不清。
“这样说来，他们俩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知道……”不只知道，还有我一份呢。这件事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杀死啊？有点胆怯，大同都不敢正视雷敏。
“知道为什么不劝他们？”抓紧桌布，雷敏努力压制自己又翻涌上来的愤怒，尽量平和的说：“同性恋这种事，是不道德的！是有悖常伦的！太恶心了──何况他们还是亲戚，这太不正常了。”
“可是，如果米醋──我是说米速天生就喜欢男生，这也是勉强不来的啊。”
“不可能！小时侯的小速多正常啊？他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会变成同性恋，完全是被人带坏了！”
“这种事，不是说谁带坏谁的吧……”对不起啦，带坏他那个人就是我……
“他就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
“米叔叔？”即使知道不应该探听他人的隐私，但事关米速，大同就捺不住好奇心。“和米叔叔有关吗？难道不是你抛弃──我是说主动离开他的吗？”
“我们……”望着眼前的英俊少年，雷敏突然有一种想一吐为快的冲动。她实在压抑太久，再不倾诉便承受不了。“我当时是那么的爱他，怎么会抛弃他……”喝一口醇香的咖啡，雷敏娓娓道来多年前的种种恩怨。
“我和凤轩是高中同学，我是个千金大小姐，他是个平民，原本没什么交集。但有一次我弟弟出车祸，是他送去医院的，这样我们才认识。后来的故事很老套，他是俊男，我也算美女，自然的就互有好感，近而相恋。但我不敢告诉我父亲，他很古板，是决不会同意我和平民交往的。后来一次不小心，我怀孕了，那年我十九岁， 正是花样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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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回忆的女人滔滔不决的讲着，甚至还露出微微的幸福表情，可见当年她一定是真挚的爱着米凤轩。
“我们不想把孩子打掉，但那时父亲身边发生了好多事，他心情很烦躁，我就更不敢坦白了，于是假借留学躲了大半年，偷偷把米速生下来。但我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小速，于是找了保姆照顾他，自己则回到家里整天无所事事。当时凤轩还在念大学，是要住宿的。幸好一年后我弟弟也考上了他那所大学，我才以看弟弟这个借口去找他，但也不敢经常去，几个月才能见一面，如此躲躲藏藏到小速三岁，我们的事还是被爸爸发现了。”
“你父亲一定很生气吧？”女儿未婚生子，还隐藏多年，任谁都会怒不可竭吧。
“何止生气，他简直想杀了我们。但我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愿与凤轩分开，于是离家出走，正式跟他同居。不久他大学毕业，又念研究所……那段日子真的过得好辛苦，全靠我弟弟偷偷接济才熬过来。终于凤轩硕士毕业了，我们也登记结婚了，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象样的工作。”
“硕士生也找不到工作？”大同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你父亲做了手脚，对吗？”
“没错。他在那个城市的商界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聘用凤轩，他只能打些零工，我多次建议他离开那里，但他死也不肯。”
摇头叹息，大同不禁感叹：真不愧是雷谦的爸爸，父子俩使用的手段都一样，只会用权势欺人。
“他可是堂堂的硕士生啊！在那个年代是凤毛麟角，但他竟要去做体力活……他身体又不好，我又完全不会做任何事，米速还小，生活有多清贫，可想而知。还是靠我弟弟……一家人才勉强度日。即使这样，我也从没半分后悔，我爱他，再苦的日子，只要能和他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可是……”讲到这里，雷敏突然愤怒起来，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哽咽的继续说：“我父亲禁止家人和我有任何来往，弟弟他只能偷偷的给我们钱，连银行转帐都不敢。于是凤轩大概一个月会去找他拿一次钱……有一次他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就去找他，却在弟弟的别墅窗外看见──凤轩和他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也许只是误会……”明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大同还是下意识说道。
“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完全陷入当年的激动中，雷敏不自觉的拔高声调：“我问他们，可是，他们、他们居然说他们相爱！多可笑啊──两个大男人居然相爱！多讽刺啊──在困境中一直帮助我的弟弟和我深爱的丈夫居然相爱！那我算什么？我为他付出那么多，我从十七岁遇到他那天起就全心全意的对他，我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十五年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和我的弟弟一起背叛我？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听着雷敏不断的问句，看着她完全失控的泪流满面，大同无言以对。他觉得她的悲伤愤怒都是正常的，相信没有人在这种时刻还能冷静，同时被最爱的人欺骗背叛，接下来她做出任何的报复行动都不显得那么过分了。
*****
食不知味的吃着完全冷掉的牛排，米速的心思早飞到万里之外。
见米速木然的咀嚼却不下咽，雷谦赶快安抚道：“你别担心，大同那么大了，不会丢的，一定是被姐姐拉走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侧着脸偷看雷谦的表情，米速试探着说：“大同……要是大同还想留在日本，你能劝劝他吗？要他回国……”
“不要！”斩钉截铁的拒绝，雷公子坚决的说：“我要他在日本陪我！我好寂寞！”
“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大同分开过，我也会寂寞啊──”
“我离开怎么就不见你那么依依不舍！”夺过他手中的牛排摔到桌面上，雷谦扳过他的脸，紧盯着他的眼眸：“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爱大同比爱我要多，但你也不可以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啊？！我这么爱你，你呢？你连喜欢我都没有讲过！”
“谁像你啊──”费力的掰开他的手，米速别扭的转过身去。“整天把爱挂在嘴边，你的爱来得还真容易……”
“才不是！”不待米速说完，雷谦便扑过去从背后揽住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我只是爱上了你们，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的爱有多深！我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爱就要说出来，爱就要争取。我也许太幼稚了，猜不透你们的心思，但我真的有努力，我在尽全力的让你们幸福。谁让是我先爱上你们的呢？我就只能追在你们身后跑了……我那么用力的追，我好怕你们不肯停下来等我，我只有一个劲的呼喊，我爱你，等等我！”虽然恋人毫无动静，但雷谦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让大同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必须承认，他在日本有比在国内更好的机遇。更何况他很少对我们提出要求的……米速，真的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劝他，我希望他留下来……”
“嗯……”缓缓的扭过头，米速抚上雷谦的手。”其实，我们三个中，最幼稚的是我……对于大同，我就像离不开母亲的幼鸟一般，可以说是我一直在束缚他……而你……我又依仗着你对我的爱，对你横眉冷目的，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知道无论我怎么欺负你，骂你，你都不会放弃我的。”
“米速……”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其实，”眨眨雾气朦胧的眼，雷公子小声嘀咕：“你好象搞错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啊！？”
“你别得寸进尺啊──”抓住雷谦的耳朵，米速的感动跑了个精光，这家伙，和他在一起就不能认真严肃的谈事情！
“米速……”拨开他的手，雷公子一脸恬静的送上自己甜蜜的吻。
没有争吵，没有强迫，没有情欲。两人第一次平和且温柔的互吻着对方，倍感珍惜的唇舌缠绵。晚风的吹拂下，那画面温馨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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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终於平静下来的雷敏，大同独自一人漫步在黑暗且凉爽的街头，回味著雷敏最後的话。
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弟弟的关系後，雷敏带著一颗破碎的心与米凤轩离婚，回到富贵的家中。当时已经年老体弱的父亲原谅了她，送她到日本定居。在离开那片伤心地之前，雷敏要求自己的弟弟不可以再和米凤轩见面，否则他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还和姐夫搞在一起，对当时非常虚弱的雷老爷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不知道是出於对自己继承权的考量还是真的对雷敏有所愧疚，她的弟弟默默的离开了米凤轩。让两个相爱的人分离，这是她对他们背叛的最後惩罚。
由此就能理解，为什麽她对同性恋的看法如此偏激，为什麽当她得知米速与雷谦的关系时会那麽激动，因为他们的举动无疑是将她多年前那道伤口又挖开，把她好不容易缝补的心又撕碎了。
听到这里，大同已经无法判断雷敏的作为是对是错，对於上一代的情感纠结与这一代错综复杂的关联，也只能用造化弄人来解释了。
雷敏临走时突然满脸歉意的对他说：“替我向小谦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及他的伤心事，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你一定要劝劝他们，不要让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
这句话让大同一头雾水，安宵阳、雷敏都说雷谦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怜，这其中到底又怎样的故事？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去……
带著疑问回到雷谦的小屋，却撞见二人浓情蜜意的拥在一起谈心。这诡异的画面让他揉了一分锺的眼睛，确定所见无误却还是觉得其中有诈！原本以为自己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两人互相指责，搞不好会打翻天呢！
“大同……”凝视著恋人，米速最後一次确定：“你真的要留在日本吗？”
坚定的点点头，大同也完全敞开心扉。“我能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