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逝水长流 作者:秋若伢-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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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凌丽约好下班后去吃红焖羊肉。我站在公车站上，跺着脚、搓着手，用嘴里冒出的热气捂着冰冷的脸。
该死的张凌丽，还不出现，我已经快被冻僵了。
心里不停骂着她的时候，马路对面闪过一个身影，正要定睛看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转头，原来是张凌丽。
“看什么呢？”
我没理她，再找那个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才来？我快要冻死了！”
她挽起我的胳膊，向羊肉馆走去。
“为了陪你，我可是把我们家高俊都给甩了！“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我们是两个贪吃的女人，吃起来的时候完全不考虑身材之类的问题。凌丽喜和啤酒，冬天也要喝冰的，虽然我不感兴趣，但也常陪她喝两杯。上了菜，我们边吃边喝。
端起酒杯，我男子里又闪过了那个人影，轻抿一口，我抬头望着张凌丽。
“怎么了？没见过美女呀？”她夹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
我轻笑，极为罕见的没有与她拌嘴。
她现在是个幸福的女人了，有一个样貌中上等，工作中上等，家庭中上等的老公。总的来说高俊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并没有一方面特别突出，可是这年头，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已经算是捡到宝了。很多男人，某方面特别优秀，可是偏科偏的厉害，其他的都是不及格。
记得张凌丽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一起住在她父母那。按照我们这的惯例，那晚会有一些亲戚朋友上门祝贺，我们送走了所有的亲朋后，把大红喜字一一贴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之后，我身子一歪累瘫在沙发上。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曾经一起走过最艰难的人生，看着彼此在各自的道路上挣扎，我们都是那段生活的见证。在人的一生里，能有一个可以陪你走到底的朋友不容易。
明天，她就要结婚了。曾经，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之际，张凌丽换上浴袍出现在房间门口，她一手扯下浴袍的领子，露出细猾的肩膀，一手扶着门框，还翘起她白嫩的大腿，作香艳状。
“来吧，宝贝儿，咱们一起洗澡！我要把我最后的自由之身献给你！”
我从沙发上坐起，用我所能抛出的最勾魂的眼神看着她，“亲爱的，我来了！”
说完，以饿狼状扑向这块肥肉。
浴室里，我帮她搓着背，忽然间，心里涌满难以形容的悲伤。
我拍拍她的肩，“好了！”
“我帮你搓！”
我把手里的浴花交给她。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因为我们的感情非同一般！
我没有孩子，不知道嫁女儿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曾经，我们是相依为命的。有一次，我告诉她，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她说她也想过。
她帮我搓好背，我们一起冲水，我抬起手放在她的头顶，像个大人对孩子说话一样，“要结婚了，明天你就是别人的了！”
她一把抱住我，我们在浴室里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她嫁给了高俊。
吃过饭，我们从羊肉馆走出来。
“我觉得你今晚有点奇怪。”
“没有啊！”
她审视着我，“一定有！”
我笑了，“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她想追问，被我打断，“快回去吧！一会高俊该找我要人了！”
说起高俊疼老婆，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了车里。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很想吹吹风！我掴紧大衣，漫行在寒风中。
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我一块接一块抽着纸巾擦鼻涕，大概是昨晚着凉了。
快中午时，梁冰办完事回到办公室，看到满地纸巾，从门后拿出扫帚，“感冒了？”
“可能是昨天着凉了。”
“吃药了吗？”他一边收拾着满地废纸，一边问道。
“没。”
他转头瞪我一眼，“病了还不吃药？”
“感冒药对我不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如吃两个橙子呢！”
他把簸箕扫帚放回门后，在化验室的水槽洗了洗手，“走吧，我请你吃饭。”
“好！”我快速穿上大衣，拿起包，做好出发准备，有吃的还不好？我是越病越能吃。
梁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使劲瞪他一眼，率先走出办公室，头也不回的说道，“帮我锁好门！”
梁冰是我大学学弟，低我一届，年纪比我小两岁。我做毕业课题时，导师派他给我打下手，那个时候我们认识的。说起来，他讲卫生的习惯还是被我训练出来的！他毕业后和我进了同一间公司，不过我做质检，他做销售。他的办公室在我隔壁，收拾得一尘不染。每天到我办公室晃时，看到哪里乱了都会主动帮我收拾，培养了他我受益良多。
不过，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以前叫我学姐，现在叫我宜家，急了的时候连名带姓叫我赵宜家！有的时候，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好歹我也比他大两岁呢，不过看在他经常请我吃饭的份上，算了！
吃完饭，我们溜溜达达往公司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就算是全球气温变暖，也不能穿这么少吧！怎么着也是冬天呀！”
说完，梁冰努努嘴，我顺着看过去，一个穿着皮短裙，衣着艳丽的女人正在招收拦出租车。我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直到她钻进一辆车扬长而去，我认识她！
“宜家！……宜家！”
我回神，看他一眼。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我帮你请个假，你回家休息吧！”
“恩，谢谢。”
他往公司，我转身回家。
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叫陈雅云，我们以前是同学。她曾经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我永远记得她昂着下巴高傲的从我面前走过时的模样，像只白孔雀，高贵幽雅。那时，我真的真的很气，长得漂亮了不起吗？现在想想，几乎失笑。但在那个时候，真是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晒着午后暖暖的太阳慢慢往家走时，手机响起。
“我，梁冰！”
“什么事？”
“你路上记得买药，家里一定没有吧！”
“知道了！”
“别到处乱晃了，既然请的是病假就快点回家休息！”
有时，真的觉得他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知道了！”
“记着把门锁好！”
“你没完了？”
“行了，行了，快点回家吧，挂了！”
看着手机我笑出了声，梁冰现在在我面前也是个大人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摇晃我，以为是做梦，睁开眼——是梁冰。
我怕我会丢三落四，所以家里、办公室的钥匙他都有备份。
“干吗？私闯民宅呀！”我揉揉眼睛说道。
“是啊！我做贼，还带了热粥热饭来请主人吃呢！”说完，他把盛好的粥端到我面前。
睡了一下午，被他叫醒，肚子的确有点饿了，接过粥咕噜咕噜喝了进去。他从我手中拿走空碗，又给我一杯水和两粒药。
“赵宜家，我就知道你不会买药的！”
“知道还让我买！”我小声嘀咕。
“什么？“
“没事！“怪了，我干吗要怕他？
“喂！我给你钥匙是怕我自己进不了门，不是让你随便来我家的！”
“你以为我想来？我怕明天报纸头条会刊出——在医学如此发达的年代，竟会有人因感冒而丧命！”
“你少咒我！”
“如果我不来，这很有可能！”
“你不来我也死不了！赶快找个女朋友吧，免得你闲功夫太多，整天婆婆妈妈的管我！”
“管你还嫌我，行，我走！明天记得上班，我就帮你请了半天假！”
“谢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抓起枕头把他打出房间。
第二天，我感冒好得差不多了，照常上班。
中午时，凌丽打电话给我说高俊出差了，要我去陪她，我同意了。快下班时，梁冰又晃到我办公室，手里拿了一瓶橙汁递给我。
“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再说，我不能老是霸占你的时间，总得给你留个空交女朋友吧！”
“你不也没交男朋友，还好意思说我？”
“我不想交，怎么样？”
“我也不想，不行吗？”
“懒得理你！”说完，我绕过他走出办公室。
凌丽对着桌上的菜像是对着仇人一样，恶狠狠的夹一筷子送到嘴里。
“谁得罪你了？”
“还不是那些个小屁孩子们！真是气死我了！”
张凌丽在一间三流中学当老师，这一直是她的志向。比我强，我根本没什么志向。其实，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进更好的单位工作，但她偏偏就是想当老师，真搞不明白。
“孩子们怎么了？”
“今天我给他们上课，他们总是故意找茬！”
“怎么找茬？”
“一会嫌我板书字小，一会嫌我讲课声音小，反正就是不好好听。”
我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笑什么？”
“你现在当老师才说这样的话，当学生时你不也找老师的茬吗？”
她也笑了。
曾经，我们因为不爽一个教语文的老师而联名上书告到校长那里，结果她被辞退了。其实，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们想借题发挥而已。现在想想，真的很不应该，她那时还很年轻，也许我们的举动会对她今后的职业信心有很大影响。
人年轻时，总会做一些荒谬而不自知的事。
“是啊，我们也经常在上课时故意捣乱，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坐在后排吸烟，在课桌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害得老师只闻得到烟味却找不到人。”
“是啊，我们那时候在课堂上做的坏事比你的学生们嚣张多了，你知足吧！”
“也是，想想那时教我们的老师可真可怜呀！”
“看来做老师不仅能‘毁人’还能省己呀！”
“注明哦，我做的可是言每‘诲’，不是你或的那个‘毁’。”
“差不多嘛！”
从凌丽家到公司的路上，有一个豆浆摊，我很喜欢喝那的豆浆，油条也是又大又香，还送些爽口的小菜。我买了两人份的早点到公司，拿抹布擦过桌子，打开早点正要吃的时候，梁冰来了。
“正好，还蛮准时的，那！”递一份给他。
“你昨天去张凌丽那了？”
我咬了一大口油条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只有我去凌丽家的隔天早上，他才能吃到我买的早点。
吃过早点，他洗洗手走回自己办公室。我喝光最后一口豆浆，收拾了桌子也开始工作。
过了一会，他手中拿着几份文件在我门口探进头来，“我中午不在，你自己吃饭吧！”
我埋头实验，没有看他，嘴里答道，“知道了！”
基本上，他只要在公司，每天中午我们都一起吃饭，下班后也经常一起吃过饭后再各自回家。其实想想，他到现在都没有交女朋友，大部分责任都在我，我的氛加昧怂嗍奔洹？br》 梁冰出去办事直到下班也没回来，我拿起包独自回家。路过小超市时，买了一个牛肉煎包，边走边吃。
一个人生活总是懒得做饭，我通常一星期也不开一次伙。中午在公司吃，晚上就随便买点，早上我宁愿多睡十分钟。以后再租房时，我想我应该找一间没有厨房的。
吃完煎包，我把纸袋丢进垃圾筒，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也一并丢进垃圾筒，系好围巾，慢慢向家走。
有时，我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个人有点孤独的感觉，就像一个游离的个体，在尘世外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自己却不参与其中，只是疏离的看着，给我一种安全感，不与人亲近的安全感。因为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被别人伤害。有时，我又很害怕这中孤单，因为我会胡思乱想，会想起以前的事。
路过常去的童装店，还未打烊，推门走进去。
“赵姐，随便看看，有新款哦！”店员熟络的招呼我。
我点点头，四下看着。
“赵姐有一对龙凤胎吧？”
我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她继续说着，“我看你有时买女孩衣服，有时买男孩衣服，怎么从不见你带孩子们一起来呢？”
我笑笑，没有说话。
新到的衣服中，有一套小裙子很漂亮，我买下了它们。店员包好交给我，我拿着衣服走出店门。
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无聊的东张西望。突然，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我再找时，已经不见了，一定是我眼花。
我这是怎么了？心里冒起一股烦躁来。
姥姥温暖的手变得冰冷，眼里的慈爱变为陌生……
血顺着我的身体淌到地上，集成一大片，越淌越多……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也带走了……
我惊醒，满头大汗的坐起身，窗帘的缝隙已经有白晃晃的阳光照进来。
这一梦，太长了。
下床冲杯咖啡，拉开窗帘，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闲闲的发呆。
周末周日对我来说是很悠闲的，没什么事就懒懒的窝在家里。以前，从来不曾想有一天我会这样自在的生活，可也从来不觉得有多苦。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家里一张他们的照片都没有。
从小，我就跟着姥姥长大，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姥姥还有一个儿子，但他从不回来，对我们也不闻不问。姥姥做各种杂工养活我。十四岁时，我开始正式在外面打工挣钱，姥姥年纪大了，她已经干不动了，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挣到足够多的钱，让姥姥什么都不用做，舒舒服服的生活。
可惜她没有等我。
因为不够年龄，我只能找一些肯用我的地方。我在很多地方打过工，受过的欺负也很多。有时，辛苦工作一个月却拿不到一分钱，我很生气，但我不会哭。我记得有一间面店老板没有给我薪水就把我赶了出来，我用砖头杂碎了他店里所有的门窗，很解气。
后来，我找了一份夜店侍应生的工作，放学后时候刚好。虽然里面龙蛇混杂，但挣到的钱很多，可以让姥姥不用再做杂工。我就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
星期一一早，梁冰拿着几份楼盘广告跑到我办公室。
“给点意见吧！”
我一边添报告单，一边分神看他一眼，“想成家了？”
“不一定要成家才能买房吧？我这叫未雨绸缪！”
“你还是先准备个女朋友吧！”
“我现在可是很正经的在征求你的意见呀！”
“你征求我的意见有个屁用，应该你未来老婆喜欢才行！再说，我现在还是无家无业的人呢，我能给你什么正确意见！”
“就看看户型而已，你觉得哪个好？”
我拿起几份广告翻了一遍，“没有概念，看不出来！”
“那你有空陪我去看房吧！”
“你真的想买房子？”
“当然了，我这可是在准备老婆本儿呢！”
“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明天就要结婚呢！”
“你可别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你又怎么样？”
“追我的女孩多的是，只是我看不上而已！”
“是啊，是啊！你最了不起了，那就快点交个女朋友来看看吧！”
“我怕你到时哭鼻子！”
“我到时会烧香拜佛的！”
不成想，过后两天真的被梁冰拉去帮他看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