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逝水长流 　作者:秋若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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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了，会体贴的嘘寒，细心的问暖，似乎是倾尽心思的呵护你一般。
　　忘记在哪里了，看到过这样的话，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对一个年轻女孩说：你不懂，温柔的男人对年纪大的女人更有吸引力，女人上了年纪更需要温柔的呵护。
　　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已经算年纪大的女人了？
　　这样的他我爱，可那样的他我也爱。总觉得此刻的温柔都是不真实的，像虚幻的迷雾般，一阵风就能吹散。如果真是那样，风来了，雾散了，我该怎么办？
　　
　　吃过晚饭，我拉着他出去散步。天暖和以后，经常可以看见老头老太太们在外面遛弯。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庸庸碌碌的过完一辈子，老的时候有个人陪着遛弯就好。
　　我东瞧瞧西瞅瞅，在路上乱晃。他跟在后面，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地面。我停下，他撞上我，显然的心不在焉，而且已经好几天了。
　　“你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别想蒙我，你一定有事。”
　　“真没有。”
　　“周天鸿，你说是不说。”我从来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
　　“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就永远都别说。”我急了。
　　“分手吧！”
　　我愣住，“什么？”
　　“分手。”
　　“你什么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觉得腻了。”
　　“腻了？你早点干吗来着？”我像个泼妇似的吼了起来。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脾气那么大，完全不受控制，大概是因为心里堆积已久的恐惧吧！
　　他没回话，转身就走。我没跟着，也没叫他。走就走，谁怕谁！我气得不轻，只能在原地干跺脚。好好的，惹一肚子气！
　　
　　“什么？”凌丽大叫一声，差点把我耳朵震聋。
　　“你小点声！”我看看左右，还好没什么人。“没听清呀？非得让我再说一遍？”
　　“我觉得他也就是一时生气，说说气话而已。”
　　“他以前从来不会拿分手说事，总不能越来越幼稚吧？那不白活十年了吗？”
　　“你觉得他是说真的？”
　　“我……”
　　“你看，你也是生气呢吧？”她一脸不屑，让我火大。
　　“算了，跟你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走了。”
　　
　　我也觉得他不是说真的，可一连三天，他连个面都没露，我投降了，打电话给他，他约我在外面见面。这人真有病，有话还不回家说。
　　“干吗非把我叫到外面？”虽然是我先妥协的，可说话总能横点吧。
　　“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不能回家谈。”
　　“在你家不方便。”
　　在我家？我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分手，是吗？”我的自尊不容许我在此刻讨好他。
　　“是。”
　　“你究竟怎么想的？你能让我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吗，一会儿合一会儿分，你当过家家呢？”
　　“不是过家家，是公平。”
　　“公平？”
　　“你离开我一次，现在我离开你，我们就扯平了。”
　　“你真这么想？”
　　“是。”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不起你，一直恨我？”
　　“谈不上恨。你知道那句很俗的话吧，恨一个人就表示你还爱她，我对你，早就不爱了。”
　　他真狠，比恨我还狠，“你回来找我就纯粹是为了报复我吗？”
　　他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
　　“我无话可说，的确是我对不起你，这次该还清了吧！”我忘记了那种笑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我也不拖拖拉拉，起身，挺直腰杆离开了。虽然心像是被活生生的剖开那样疼，但我不会回头。
　　我以为我们的爱是最深沉的，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最苦的日子里，我们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真后悔，因为把我生命里最纯最美的东西破坏了。还不如就让它原原本本的摆在那，在心灵的某个角落里，好好的，完整的，虽然想起的时候心会很疼，疼的难以忍受，但总比现在这样弄得面目全非要好得多。
　　
　　我躲起来疗伤，谁也不见，谁的电话也不接。
　　人的承受能力怎么会越来越差呢？真是太没出息了，第一次分开的时候，我每天照常过日子，现在却颓废成这样。
　　门铃一通乱响，一定是凌丽找不到人，追来家里了。
　　“梁冰！”
　　他有点喘，直盯着我，“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我用手拢拢一头乱发。
　　他有点没好气，“张凌丽给我打电话说，你失踪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失踪？”
　　“那你不开机？”
　　“我……你都知道了？”
　　他看看我，然后转开话题，“不让我进门啊？”
　　“我锁得住你吗？你不是有钥匙，干吗还使那么大力按门铃？”
　　“你说不让我用。”他满头大汗，到处找水喝。
　　我好像是说过，这小子还真实在。“要是我没在，你就跟那干等着？”
　　“那我就该用钥匙了。怎么连口水都没有？”
　　“喝别的吧！”我从冰箱里拿出盒牛奶递给他。
　　“你不是不喝牛奶？”
　　我眼神一暗，“周天鸿喝。”
　　“都快过期了！”
　　“不喝拉倒。”
　　我伸手要拿，他打开包装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牛奶，他坐到我身边。
　　“肩膀借你。”
　　“谢谢。”
　　本来没怎么，头一靠过去，眼泪就像水龙头开闸似的哗哗的流了出来。
　　哭够了以后，梁冰陪我去吃晚饭，然后赶夜车回去了。
　　
　　后来我接到一通陈雅云的电话，她问我是不是和周天鸿分开了。我如实回答。她说也好，我是斗不过刘明艳的。我不知道她是幸灾乐祸还是说真的，大概兼而有之吧。
　　
　　休息了两天，开始上班。心情依然很差，每天叹气频率以十甚至百计。
　　梁冰打电话来要我去看他，顺便散散心。我想也好，总比坐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好。于是，选了周五出发。
　　公司提供给梁冰的是两室一厅的宿舍，与人合住。我去的时候，他同屋去看女朋友，刚好有我住的地方。第二天，我们去了附近的山上。
　　满山种的都是桃花，开得灿烂非凡。爬到不太高的山顶上，是大片草坪，很开阔，很舒服。山腰处有一间道观，下山的时候我们顺路进去参观。道观里香火不断，我不信这个，梁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拉着我上香。
　　走出正殿，一个中年道长迎面而来，行过礼。他说我俩近日都有凶险之事发生，我嗤笑一声，觉得是无稽之谈。想起电视剧里到处骗钱的江湖术士，逢人便说，施主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灾祸之类。我们还了礼，不再理会他，拉着梁冰跑出道观。
　　　　沸沸扬扬了很久的帐目抽查终于来临了。整个财务处连加三天班，才把拖拖拉拉的帐目搞定，其实就算加班我也是打个杂什么的。
　　核对帐目的时间为期两天，两天之后，公司的帐被封存了。
　　我有点意外，还以为折腾了这么久可以顺利过关呢，没想到还是这么麻烦。不过，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审不着我这个小工兵插手，我还是可以过我的逍遥日子的。
　　一周之后，一辆检察院的车气势宣扬的停在了公司楼下。这之后的结果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他们要带走的人竟然是我！
　　
　　公司的帐的确有问题，可问题却出在不该出的地方。
　　我的帐户里多出了50万，是从公司的帐上转过去的。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看情势，我也笑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不明白。可是，说真的，就算我有胆从公司的帐上拿钱，那也得我有这个本事才行，可惜我对它一窍不通。关键在于，钱明明白白的在我的帐户里，我百口莫辩。
　　我没让梁冰担保我，于是，我开始了只有少数人才能切身体验到的牢狱生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用工作也有饭吃。然后是等着别人探视及律师取证，比起外面的生活无非是被动了点。
　　
　　凌丽来看我时，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算好还算坏的消息：她怀孕了。
　　她说她要留住孩子，无论多难，都要留住。我没什么可说的，虽然人有的时候实际一点会比较好，可是让我说出劝她不要孩子的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梁冰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律师来的时候他也陪着，他总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比在外面的时候还要坦然，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精神问题。
　　梁冰一直忙前忙后，我却完全不关心案情进展，安心的坐牢。似乎这样的生活可以让我身心宁静，让我不再浮躁。
　　牢房，在我看来是个再安全不过的地方，没有人还可以越过那道门来伤害我，它把一切的一切都隔绝在外。我总想，如果真的判了，虽然冤得很，可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居然把这看成是跳出方外的修行圣地了。
　　
　　隔着冰冷桌子，在看守人员的监控下，梁冰说了那句话。
　　“嫁给我吧！”
　　我不禁莞尔，“你就认定我了吗？”
　　他坚定的点头，“认定你了！”
　　“这世界上，谁没了谁都能活的！你也一样！”
　　“我不一样，我没了你就不行！”真是个孩子。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坚信，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是真的！”
　　“我不想发现！”他提高嗓门，又放柔和，“小家，嫁给我吧！”
　　“如果我坐牢了呢？”
　　“我不会让你坐牢的。”
　　“我是说如果！”
　　“我等你！”
　　“别傻了！”
　　“我就是这么傻。”他苦笑。
　　“梁冰，你喜欢谁不好，偏喜欢我！”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喜欢我是你这辈子干的最傻的事！”
　　“我这辈子就傻到底了！”
　　“梁冰，你会后悔的！”
　　“我可以把命都给你，还后悔什么呢？”
　　“你这个傻瓜！”我笑了。
　　“你答应我了？”
　　“等我出去那天再答复你。”
　　“好，一言为定！”
　　“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答应你，我会认真考虑。可是如果我考虑之后觉得我不可以嫁给你，你就要认认真真的找个女孩，好好恋爱，然后跟你中意的人结婚、生孩子！”
　　“你……”
　　“答应我吗？”
　　“我……”
　　“这是我的条件，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好，我答应！”
　　
　　其实明摆着我是被陷害的，是个人都明白的事，偏偏弄的意想不到的麻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心等待，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了我的事费了多大周折。
　　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真要坐牢的话，我会怎么样。总觉得那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再想了。然后就是反复想着梁冰对我说的话。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拒绝他，中国人传统的认为人总是要结婚的。我从未想过，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和周天鸿分开的十年里，我像是没有未来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快，还没来得及想未来会怎样的时候，我们又分开了。这么闲暇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想想了呢？
　　会怎样？也找个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吗？
　　我真的累了，一个人的生活如果没有目标的话，做什么似乎没有意义。我是不是该放弃十年里那些无谓的坚持，该妥协，该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好好过日子？
　　如果，我只为有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和梁冰在一起，我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我想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也想起了周天鸿。关于他，我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
　　他那么真切的对我，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能说句话就什么都没了，怎么能把我像件旧衣服似的说丢就丢了？他变得太多了，我已经完全不了解了吗？
　　他当时那么做，说不恨是假的。想着他亲手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一点都不怨呢？
　　可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抹灭不了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那时候的感情是真的，在那个时间那个空间，它是真的。就算他现在做错了什么，我也不能把曾经有过的一笔抹掉。我应该宽容的对待他，对待我们的过去。其实他没有毁掉我们的过去，过去依旧存在。换种方法，我可以把现在忽略掉。
　　把一切想明白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埋怨与不甘了。有因才有果，因是我造的，果也该我来承受。
　　　　我的案子最终没有上庭，检察院撤消了起诉。
　　迷迷糊糊的进了一遭监狱，浑浑噩噩的又被放出来了，看来没有人会坐牢坐得像我一般。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阳光刺眼的直射而来。光晕中，梁冰走出来。我对他笑，他走到我面前。
　　“我来要答案。”
　　“我们还没恋爱呢！”
　　“我们都认识六年了。”
　　“那是认识！难道你要和每一个认识的人结婚吗？”
　　“你……你答应了！答应了！”
　　他高兴的抱起我原地转圈，我也被他的快乐感染，融入开心的气氛中。
　　是的，我答应他的求婚了。
　　我不能违心的说，我真的很爱他，可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不可能说什么感情也没有吧！就算只是友情、亲情也好，还是有感情的。很多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在一起一辈子，过着平淡的生活，有着平淡的感情。也许在感情上我是亏欠他的，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不亏欠他更多。
　　受人恩惠多了，终有一天是还不起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这样的结果也算皆大欢喜吧！
　　
　　远处那辆车始终停在那里，我们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回家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和梁冰一起去大吃一顿。
　　我的吃相从来都让人不敢恭维，嘴巴已经快要撑爆了，还要不停的往嘴里塞。
　　“满点，满，点，没人跟你抢！”
　　“恩！”我含糊的哼了一声，却对梁冰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进行我浩大的工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非洲来的难民呢！”
　　“也差不多了。”
　　“满点！”
　　“怎么满？”
　　“哎……真是……”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吃过饭，我和梁冰一起去看凌丽和高俊。高俊的性情还是像个孩子，不过已经比起初时好多了。凌丽的肚子才三个多月，因为照顾高俊，最近她变瘦了，所以不怎么明显。
　　我告诉她我决定和梁冰结婚了。
　　“你终于想开了！不过，这跳跃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就结婚嘛，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跳跃不跳跃的？”
　　“哎，你终于也要结婚了，太好了！”
　　“有什么感慨要发表吗？”
　　“韶华易逝啊！赶快嫁了吧，再不就成老太婆了！”
　　“就这么点？”
　　“剩下的留着你真的要嫁那天再说。”
　　“高俊最近怎么样？”
　　“你看见了，还是那样呗！”
　　“医生没说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你，真的决定了？”
　　她坚定的点点头，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女人在面对困苦艰难时特有的坚毅，全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看过高俊，我和梁冰从医院出来。
　　“还想去哪？”
　　我摇头，“走走吧！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