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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厘米的阳光(上部+下部) 作者:墨宝非宝(晋江vip2014-07-20完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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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忆和同学做了个简短说明,和王浩然叫了个出租去海洋公园,来这里一年的时间,她竟然从来没有重温过这段旅程,那年和季成阳的旅程。他们做缆车到山顶时,刚好接近十二点,正是海豚表演的时间。

    纪忆凭着上次的记忆,带着王浩然小步跑着去赶海豚表演的时间,一路跑一路跑就忘记了身后的人,等到气喘吁吁地站在看台的最高处,海豚恰好就在音乐j□j中跳出水面,观众席爆出一声巨大的喜悦的欢呼。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海豚,视线去努力寻找着曾经自己和季成阳坐着的地方,过去了这么久,她竟然能凭着印象立刻就认出来。

    那里,在烈日下,是空着的。

    没有人。

    她甚至还能记起当初被季成阳拉着手,在身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阳光里,晒得睁不开眼睛,就这么坐在被烈日晒得烫人的座位上……

    眼眶酸酸的,特想哭。

    还是……已经哭了?

    她摸了摸脸,悄悄擦掉眼泪。

    心底里那么深刻的感情,却没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她还记得。
    
    头顶忽然被帽子盖住,一个冰激凌被剥好了纸质外皮,递到她眼前。王浩然特地给她买了有着Ocean Park字母的艳粉色的遮阳帽,外加一个降暑的冰激凌,他笑:“这里太晒了,不戴个帽子,真怕你被晒中暑。”

    这一瞬,眼前叠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接过冰激凌,低头吃。

    “我想起来一件事,”王浩然看着海豚,慢悠悠地说着,似乎心情非常不错,“季成阳结婚了,据说是战地婚礼,可真浪漫。” 

    她茫然抬头。

    眼泪忽然就掉下来。

    胸口,身体,太阳穴,眼睛,瞬间疼痛遍布全身,这种疼,让她气都不敢喘。

    “怎么了?”王浩然本来还在看表演,感觉她没有声音,回头却看到她脸上都是泪,眼睛红得吓人,真是被吓到,攥着她的肩膀追问,“西西?怎么了?”
    
    ————
    
    在大洋彼岸的季成阳曾经住过的那个房子里,有一封邮件,从季成阳的邮箱发出,是发到一系列指定的邮箱里,内容简单,而又明确:已婚,勿挂。季成阳

    到今天为止,这个邮箱的主人已在战地下落不明,整整两年。

    这个房间里曾经住着三个人,除了迄今为止留在这里的财经记者,余下两个反战人士都在伊拉克战争中失踪,两个人都是以一家媒体特约记者身份前往伊拉克,却在屡次被阻止采访后,决定辞去身上的官方身份,以自由记者的身份深入伊拉克腹地,巴格达周边。

    自此,再无消息。

    这个受委托的人,根据两人离开前的交待,继续处理着后续的事情。
    
    伊拉克战争,是绕过联合国安理会的战争,是真正意义上的非法战争。

    自03年战争爆发后,截止到2005年5月,两名伊拉克国籍的记者遭受不明武装分子劫持,并遭遇杀害后,在该国死亡的记者已达到一百人。截止到2005年8月,这场战争记者的死亡人数,已超过越南战争二十年的记者死亡人数总和。
    
    我亲爱的朋友,
    虽然没人会记住你们的名字,
    但你们,
    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 上部完 ——


下部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部时间轴和故事线,全部变了,重新来过……
   
  ps。耽误这么久,都源于我无法正确预计自己现实生活的工作量,我以为春节过后能松快一些,没想到更忙。“工作忙”不是敷衍,是真忙,我的工作是没有周末的,工作过的人应该能感受到这个程度……
   
  我想着再这么忙下去,不知道什么还能开始改完下部,索性直接在线重新写吧,这样挤出一点点时间,就能写一章,替换掉废章。
   
  这篇故事对我意义不同,推翻这么多重来一次,也是因为舍不得在最忙时敷衍完结。非常感谢等到现在的读者,想要等到完结再看的也没关系,我的任务就是今年把它写完,明年让它出版。^^


    A person who knows why to live can bear anyhow to live。
    你知道为何而活;那你就一定知道怎样撑下去。──尼采
    
    ****
    
    “职业道德,和信仰。”他说。

    “职业道德,和信仰。”身边的人,若有所思重复。
    
    说话的男人,有着犀利澄清的一双眼睛;他身上是一身黑色休闲服,鼻梁上是黑色金属框眼镜:“有些女记者也有家庭有孩子;你无法以世人的眼光去评价他们。如果她们冲上炮火前线,就要批判她们抛夫弃子,没有家庭观念吗?批判她们不顾及千里之外熟睡的亲生孩子吗?”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沈誉;看着面前的老朋友。

    那男人舒展开双腿;仰靠在椅子上:
    “人人都希望有人勇于奉献,但又希望奉献的那个不要是自己的家人和爱人。”
    
    会议室里还坐着一位褐色头发,眼角皱纹明显的外籍女郎,她右手自手肘下已被切除,只安装了一个金属铁钩,代替真实的手。她在用那个铁钩自如地按住文件夹,左手翻阅着资料:“两位男士,请不要再这么圣人化战地记者。我们有高薪,有假期,我们做的事情也是领薪水的,也要供孩子读书、买房子。最近我一直在中介的指引下看房子,房租真的很贵,我看,我还是要回伊拉克定居。”

    她中文说的真是好,就是有些词用得让人匪夷所思。

    比如:中介的“指引”。

    他们笑。

    外籍女郎也笑,头疼于中国的高房价,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里的房价会这么高。购买这里两三个房间的花费,足够她在自己国家,买一个带着花园的独立房子。

    她说着,已经又接到中介的电话。
    
    “成阳,”沈誉侧过身子,对自己这位曾经的高中同学用最寻常、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了一个迫切想要了解的问题,“在伊拉克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他很平静地看着对方,没什么太多的情绪,“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情,03年8月被劫持后,死了一个好兄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活着回来了。”
    
    ————
    
    2007年寒假,她有了第一份工作。

    在准备硕士毕业论文的同时,她每周都有三天时间挤入上班大军,及时赶到公司,打卡上班。她很幸运,在毕业之前找到了工作,毕竟外语系研究生的就业环境越来越差,新华社、外研社似乎越来越偏爱本科生。

    不少人为了留京,都选择去高校做英语老师。

    “纪忆你是北京人,幸福多了,也不愁找不到工作。等毕业了,在家里住着慢慢找就好。”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面对这样的羡慕,会保持默认态度。

    在一年半前,她大四毕业后,进入另一所大学读研究生之前,就已经和过去所有的人断了联系。小时候,她一直觉得北京城很大,在这一年多,她终于对”北京城很大“有了具体的概念,大到……你不会遇到过去二十一年认识的人。
    
    纪忆站在永和豆浆的收费柜台,仰头看餐牌的价格。

    “哎呀,完了,我忘带钱包了,”身边的小姑娘脸色忽然就变了,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纪忆,“怎么办,纪老师……我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把钱包放在桌上了。”

    “没关系,”纪忆被她叫“老师”叫得也特别不好意思,“我带了啊,我请你吃。”

    小姑娘也是刚本科毕业工作进公关公司的,谨记着要对媒体记者老师们很尊重的态度,一个劲地给纪忆道歉,等到两个人都买了套餐,坐在窗边开始吃了,还很内疚地说着:“我们公司是有招待费报销的,真不该让你请,纪老师抱歉,真抱歉。”

    “真没事,我也能报销。”纪忆不得不继续安慰她。

    笑得时候,小小的虎牙露出来,显得特别亲和。
    
    其实呢,因为她是实习生,餐费只有补贴,没有报销。

    这一顿午饭两个套餐,吃了她一个星期的伙食。回报社的路上,她不得不重新计算,这个星期的饭费分配。她从公交车站走到报社楼下的时候,刚好碰上同事何菲菲跳下出租车,看见她,忍不住埋怨:“你怎么又不打车啊,为了工作时间出去,是可以报销的啊。”

    “报销要一个月,”纪忆不得不将围巾拉下来一些,露出下半张脸,“我没有多少现金,真等报销……估计就要饿死了。”

    “实习生就是这样,”何菲菲感概,“去年我实习的时候,也是,觉得自己可凄凉了,又要和正式记者一样出工,路费饭费还要自己先垫上,家里给的生活费真不够用。”

    两个人挤进电梯,人贴着人这么站着,也不方便聊天。

    这是个寻常的下午。
    
    寻常的和每个星期来工作的下午一样。

    偶尔需要出去办事,或者坐在办公室里开会、帮老记者打下手。

    不寻常的是,走出电梯的时候,能看到平时各做各的事情、忙碌非常的前辈们,都在低声讨论着什么。纪忆把自己的包放在黑色转椅上,刚才按下电脑机箱的开关,就听到隔壁格子的实习生说新的执行主编终于到位了,是个绝对很有魅力的男人。

    据说现在正在一个个找人谈话。

    “已婚吗?”何菲菲的问题真是简单直接。

    “不知道啊,菲菲姐,被要求谈话的都是重点记者和编辑,我们这种实习生,没这个机会吧,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留下来呢。”

    同事约莫说着,这个人也是空降下来,除了总编之外谁都不知道他的具体履历,不过有老记者认出那个人,是当初圈子里很有名的记者。

    毕竟是执行总编,仅次于总编的一个位子,不可能是个纯粹的新人。

    “曾经是个战地记者,经历过伊拉克战争,从北京来的……我们头现在就在里边呢……”

    纪忆本是坐下来,准备打开邮箱收邮件,听到这句话,慢慢地,键盘上的手指停下来。有些疯狂的猜想在脑子里流动着,将她这么久以来被强行压下心底最深处的思念,都一点点地揪出来。

    同事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纪忆离开自己的小隔间,大步向会议室走去,一路上有人拉住她想要让她帮忙整理一个资料,没想到,她就这么径直走过去了。

    直到,站在会议室门口。

    就在这里,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色墙壁隔开的整个会议室里,传出男人们说话的声音,门有四五厘米那么厚,隔开了真实的对话内容,只听得出是几个男人在说话。

    偶尔还有女人的声音,似乎是英文。
    
    她一直告诉自己,所有一切都不是真的,季成阳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但这种想法也不敢深入,她像是把自己的心都封存冰冻起来,不愿碰触这件事。

    如果这里的是他,她会怕。

    怕那些都是真相,在几年前真有场浪漫的战地婚礼。

    不是他,她更会怕。

    几年过去了,越来越怕听到真正的噩耗……

    甚至会期盼他是在某个地方继续生活着,也不要他真失去生命,不要这世界上再没有季成阳。纪忆深呼吸着,胸口闷闷地疼痛,心脏不断地跃起,再重重落下。

    她安静着,不敢动。

    如果推开门里边没有他……那就说是想要和自己部门领导请假,回学校……

    如果里边真的是他……会有这么巧吗?
    
    身边有人走过,奇怪看她:“找你们头儿?在里边呢。”

    她嗯了声,弯曲着手指,终于叩门。

    然后推开来。

    会议室内里有四五个人,有她的顶头上司,也有主编和不认识的两个人。而当她看到那个侧面对着大门,坐在黑色转椅里闭目养神的男人后,所有的声音,画面,都不复存在了。

    视线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人。

    仍旧是那么高且醒目,哪怕此时此刻,病容明显,坐姿有些随意和不太惬意,却仍旧比身边的几个男人要显得高大得多。

    “纪忆?”她的上司有些意外,“有事?”
    
    季成阳被一声惊醒,睁开眼睛去搜寻这个名字的主人。

    他手扶在白色的会议桌上,慢慢从黑色转椅上站起身。看清楚站在会议室大门口同样凝视自己的女孩。黑色短发在她耳边微微卷起,将那让他刻骨铭心魂牵梦绕的容颜衬得无比清晰美好,他始终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在死人堆里,在朋友的尸体前,在非人酷刑折磨中,有什么理由能支撑他活着,活下去,活到能从人间炼狱爬出来,站起来,活到今天,原因就只有一个。

    只有她。
    

49
第一章 亏欠的再见(1) 
    季成阳如此起身;将会议室内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在一起。所有人都随着季成阳去看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刚才入社会的实习生。

    “这是怎么了,成阳?”倒是西装革履坐在会议桌正中的男人,神色有趣看着纪忆;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诡异。

    包括那个外籍女记者;也是联想到什么的表情。

    ……
    
    纪忆从看到他的一瞬,就失了神。

    手紧紧地攥着门边沿,不由自主握紧;心从狂喜;释然,到转瞬低落,彻底压断最后那一丝希望,坠入深渊。她终于彻底明白所有都不是谎言,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情绪变化的太快,她的目光也在波动着。

    他活着,看起来很好,很好……

    她移开视线。

    季成阳背对着落地的玻璃窗,背对着那一室冬日的暖阳,却在深深看着她。

    “小季叔叔,”她低声,说出了演练很久的台词,“我们……很久没见了。”

    有多久?

    从03年5月到2007年的现在,今天,刚好是四年七个月又七天。

    季成阳沉默两三秒,声音有些压抑:“四年七个月,零七天。”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变化,被季成阳说出这精确的天数而震惊。但每个人都只是继续保持着各自诡异的猜想,唯有报社总编沈誉的表情最单纯,真认为她就是季成阳的侄女,立刻笑了,开始给纪忆介绍新来的那位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执行总编刘凯丰……还有报社的特约外籍女记者Amanda。

    等视线再转回到季成阳,倒是没什么名头了:“你这小季叔叔,就不用我介绍了,和那两位一样都经历过伊拉克战争,刚才回到国内。”

    “嗯,我知道……都是记者里的英雄。”纪忆回答。

    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开始发疼,灼热感从胸口烧到喉咙口,每个字说出来都很困难:“我进来是想请假,下午学校有事,想要先回去了。”

    “请假?”沈誉大方地挥手,“快去吧,实习生不用打卡上班,还是以学业为重。”平时这位主编就对下属护短又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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