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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龙卧亭杀人事件下-第12章

小说: 龙卧亭杀人事件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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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守屋尸体所施加的凌虐就不是不能理解了,那么凶手应该也会对其他男性牺牲者施加相同的暴行,但事实不是这样,被切掉性器官的就只有守屋。虽然不知道留金八十次是不是被同一人杀死的,但是他的性器官没有被割掉,犬坊一男也没有。这两个人都没有像守屋那样被施加暴行,这是为什么呢?
  “石冈先生。”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一看,右手提着书包的里美站在那里。
  “喔,是里美。”我一说完,里美就摇摇晃晃地来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她的表情很忧郁,但是比我想像中好。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了。
  “平太呢?它好吗?”我问。
  “唔,很好。”她回答。“还活着,但是它只能再活两、三年了。没想到,我爸爸却先死了。”是她先说这个话题的,于是我就可以开始问我想知道的事。
  “听说你父亲是在法仙寺院内,或是在那间龙头馆后面的小屋被杀的。他为什么会去那里呢?”
  “我也不知道。”里美似乎也没认真思考就回答。
  “他和你睡不同的房间吗?”
  “当然不同。”里美笑着回答。
  “那昨晚他一个人走出龙尾馆的时候,你完全不知道罗?”
  “完全不知道。”
  “是被谁叫出去的吗?你母亲会知道吗?”
  “他们最近好像分房睡,所以我妈可能也不知道吧。”
  “昨晚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
  “我吗?吃完饭后回房间前,应该是九点左右。我爸爸总是喜欢在一楼东摸摸西摸摸到很晚。”
  “你父亲都很晚睡吗?”
  “也不是,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所以不能算是夜猫子罗?”
  “嗯。”然后我们就没再说话。
  “里美,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你父亲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很抱歉,我叫你要等我一下,但是我却没办法救你的父亲。”我想了一下说道。
  “别这样说,这不是您的错。”里美说,她的侧脸还有浅浅的笑意。“谁都没办法救我家,这是报应。”
  “是报应吗?但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我笑了,里美也笑了。
  “石冈先生,您刚才一个人在想什么?”
  “当然就是这个事件啊,我一直在想守屋先生的事,你知道守屋先生的尸体被怎样了吗?”
  里美点点头。
  “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是阿部定事件,将男人的性徽切断……”我虽然是娓娓道来,却感到被电击般的震撼,虽然是自己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但我却发现话里头隐含着重大的意义。
  阿部定!
  对了,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想到呢?
  守屋敬三被杀害后的弃尸方式,和阿部定事件简直一模一样,不是吗?和曾经发生在东京那个离奇的真实事件完全一样。我,不,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应该都会第一个就联想到这个事件吧?
  守屋的事件和阿部定事件有着令人无法漠视的巧合,这有追究的价值。但我对阿部定事件完全不熟悉,因此,在仔细调查阿部定事件之前,我最好还是不要断言这两个案子是否相似。
  当我回过神时,里美的脸就在我眼前,她一直盯着我看。我刚才都没说话,她吓到了。
  “怎么了?石冈先生。”
  “没什么。里美,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我可以进去吗?”
  “啊?图书馆?为什么?”
  “我想查一些东西。”
  “我想应该可以吧,因为我和图书馆管理员很熟。”
  “现在可以马上去吗?”
  “现在?”
  “从这里直接去,我有点急。”
  “嗯,可以啊。”
  “好,那我们走吧。”我说完后,就站起来,里美也站了起来。
  县立贝繁高中给人的印象是在深山中,蜿蜒而上的山路不是柏油路,像是开拓山地而建的。听说老师们都开车来学校。里美说,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是开轻型汽车,只有教务主任和校长是开一般轿车,美术老师则是开跑车。
  不久之后,校园就呈现在我眼前了,感觉也是开拓山地建造的。一走进校门,就看到空荡荡的校园,我问里美原因,她说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好像都在教室里吃便当。
  我又问“那你怎么可以离开学校?”里美才说,因为父亲过世她很难过,完全没有食欲,所以才会迳自回家。
  一走进玄关,我就从木屐箱中随意取出一双来宾用的拖鞋换上,在冰冷的油地毡地板上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图书馆。图书馆和玄关很近,我感到很庆幸。走入挂着“图书馆”木牌的房间,一个五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一边看书,一边默默吃着便当。
  “井吹老师,您好!”一走进去,里美就大声叫他。
  “喔,犬坊,真是难得啊,你居然会来图书馆。”老师嘴里嚼着食物说道。
  “老师,他是从东京来的小说家,石冈先生。”
  “您好,初次见面。”我低头致意,对方也起身向我点头,并问我来做什么。
  “出了一点事,必须要查一些战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想来这里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资料……”
  井吹老师不断点头,“是吗?但这里会有吗?是要找什么资料呢?”井吹的嘴里还在嚼着食物,他为了要和我说话,正设法赶紧将食物吞下去。
  “有点难以启齿……就是阿部定事件。”
  “阿部定事件,你想要查阿部定事件啊?为什么呢……”
  “警察交代细节不能说出去,是这样的,是冈山县警局的警察拜托我来查的。”
  我撒了一个小谎,因为如果从我嘴里说出这个事件,别人可能会误以为我是情色小说家,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想对里美造成困扰。每次我和御手洗一起行动时,我总觉得他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但是当我自己行动时,我才终于体会到他的难处。
  “阿部定事件啊,阿部定事件……”他站在那里低着头想了一下。
  “这里有吗?有书或是资料?”我说。
  “因为这里是高中生的图书馆,会有吗……请你往这里走。”井吹朝向里面,但不是书架,而是笔直穿过书架之间的通道往前走。走到尽头,他蹲了下来,将地板上方的一扇拉门往右拉开,里面堆满了旧书刊,但不是排列整齐的,而是堆积如山的。井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其中抽出一本书。
  “有呢,是《阿部定事件》。”
  “太感谢你了,我可以在这里看一下吗?”
  “请你去那边的桌子。”井吹说。他手指的方向并没有学生,可能因为是吃午餐的时间吧!
  这本书很薄,应该可以很快就看完。我身上还带着之前整理的表格,所以有需要的话,可以在纸的背面记一些东西。我向井吹道谢后,里美便先回去了,然后我坐下来,开始仔细的看。
  《阿部定事件》这本书是昭和三十一年(一九五六年)初版的,所以文章、遣词用句很多都是古文,不是很好读。但是,透过这本书,我也大致了解阿部定事件是怎么回事。
  书中一开头就直接引用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年)的新闻报导,我试着用这篇报导来说明,阿部定事件的大概经过如下:
  昭和十一年五月八日,东京荒川区尾久町一八八一,尾久三业地内有一间叫“Masaki”的旅馆,有人在其中一间房间发现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尸体,理着五分头,看起来像是游手好闲的人。这名男性在一星期前,和一名三十一、二岁,带点风尘味的美女长期投宿在此。八日早晨,女性外出后便没再回来,男性好像也一直没起床,服务生觉得事有蹊跷,进房间去看了一下,结果就发现尸体了。男性的头朝向西边的窗户,仰躺在棉被上,脖子被细绳勒毙,性器官被切下拿走;身旁的床单则用鲜血写上“只有定吉两人”,男人的左大腿也被刀子刻上“定吉两人”,服务生和店内所有的人都惊吓不已。
  接获旅馆的通报后,警察立刻赶来。大举搜查的结果,认定被害人是中野区新井五三八“吉田屋”料理店的老板石田吉藏(四十一岁),凶手是他店里的服务生,化名为田中佳代子的阿部定(三十一岁),是琦玉县入间郡坂户町人,警方立刻对她发出通缉令。被通缉的阿部定,在三天后于品川车站前的旅馆被捕,当天的报纸也详细记载了她被捕时的情形。
  五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半,阿部定在芝区高伦南町六五,品川车站前的旅馆“品川馆”,化名为太田直(三十七岁、家住大阪市南区南园町二〇九、无业)投宿时,遭到高轮警署的安藤部长搜索。警察在大小两个包袱中发现了菜刀、石田的针织衫、男性内裤,还有包着石田性器官的牛皮纸包裹,便将她带回警署。经过侦讯后,她坦承犯案,所以就将她逮捕了,移送设有搜查总部的尾久警署。针对在“Masaki”杀害石田一事,阿部说是两人在ML时,因为玩窒息性性爱游戏,太过用力才不小心勒死对方,她在离开旅馆时,因为不愿其他服务生碰触石田的身体,所以便将爱人的性器官割下,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逃亡。
  我越往下读,越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我知道一部分的谜题已经解开了。在这次一连串的事件中,守屋敬三和犬坊菊子的弃尸疑云,也可以因此解释清楚。也就是说,凶手让犬坊菊子穿着守屋内衣的这件事,是凶手在模仿阿部定杀害石田后逃出“Masaki”的行为,她当时也是穿着石田的内裤逃亡,而且还将石田身体的一部分切下来抱在陵里。包裹的纸是牛皮纸,而不是报纸,但我不知道什么是牛皮纸,现在已经很少听到这个名词了。到底是什么纸呢?可能是做过防水处理的纸吧。
  啊!我叫了一声。
  难道,这个谜题已经解开了?难道凶手在报纸上画“鸟”的理由是这个?对了,就是这样!凶手希望至少在表面上模仿阿部定事件,但即使看过描违该事件的文章,也无法理解什么是“牛皮纸”②,所以凶手就猜会不会是鸽子在做什么的纸,因而在报纸上画着“鸽子”?
  译注②:牛皮纸原文是‘ハトロン’,其中‘ハト’的发音与日文‘鸽子’的发音一样。
  太蠢了,这简直是幼稚园小孩干的事,还是轻度智障的迟缓儿?但,这有可能吗?我双手抱胸沉思。虽然完全出乎意料,这也不是完全无法想像,还是可以解释这些令人费解的情况。
  我楞住了,是“牛皮纸”吗?凶手可能不懂这个字的意思,就自行想像成是画了鸽子图案的纸,让这个“牛皮纸”再次出现了。而包裹小野寺锥玉的尸块,应该也是用“牛皮纸”包裹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像“守屋、犬坊弃尸→阿部定事件”一样,也是属于和真实案件有平行关系的案子吗?那个案子的范本也是曾经在日本某处实际发生过的案子吗?有这个可能吗?
  阿部定事件的凶手没有用枪,被害者是被勒死的,尸体则是被丢弃在旅馆,这种情侣投宿型的旅馆,虽然现在叫做宾馆,但在当时是叫做“待合”。啊!我又叫出声了。所以凶手才会将守屋的尸体丢在巴士站,因为凶手不能理解“待合”这个名词的意思,以为是什么“等候室”,才会将模拟阿部定事件被害者石田的守屋,丢弃在“巴士站的候车亭”吗?
  顿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这个“待合”的解释就是关键,我越来越确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但是,我又想,凶手不懂宾馆的战前说法是“待合”,所以就以为是巴士的候车亭,不知道“牛皮纸”是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就在报纸上画鸽子的图案。如果这些判断都是出于凶手的构思,那这个凶手不就有点笨了吗?当然,这是指凶手是大人的话,如果凶手是小孩,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凶手怎么可能是小孩!这个事件的相关人士有谁是头脑不好的人?
  藤原看起来并不像智商很低的人。这样一来,我又想起了行秀,他迟钝的样子总是给人这样的印象。他现在在哪里呢?明明是在龙卧亭生活,但是却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
  还有一点,如果我的假设是正确的话,守屋和菊子遭到杀害后被弃尸,就是依据昭和十一年五月发生在东京的真实案件,所以,凶手应该是在哪里看过这个事件的资料。
  可是,什么地方会有这种资料呢?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件事本身就很矛盾了,因为一个连“待合”、“牛皮纸”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去看昭和十一年发生的命案旧资料?如果他是会找这种东西来看的人,就不会连“待合”的意思都不了解吧?至少应该要有这种知识吧(又不是特别艰深的知识)!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这时我才想到,我的肚子已经饿了很久了,却没有什么食欲,为什么我完全不想吃东西呢?我知道不能指望御手洗协助,我必须想办法独自解决这次的事件,即使不能破案,也要设法找出方向,这是自卑感很重的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御手洗在信中写着“凶手已经锁定了特定的对象”,虽然我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就在我将信寄给御手洗之后,犬坊菊子、守屋敬三和犬坊一男又陆续被杀。
  难道说,这三个人或是其中一人就是凶手“锁定的对象”?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想这个事件应该也可以告一段落。
  但是,因为不了解凶手犯案的方法,不,应该说犯案动机,所以不知道这个事件是否到此结束,还是会继续下去。如果会继续下去的话,就又有人可能会死。
  御手洗说:“你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去救这个人。”所以,就算知道做不到,我也要努力看看。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这样下去,龙卧亭可能又有谁会被杀。我发现,这一连串犯罪如果有范本依据,应该也可以预测接下来的杀人事件。御手洗叫我要“加油”,所以我必须加油,中饭也不能慢慢地吃。因为我的能力很差,所以要比别人更加倍努力,御手洗一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我可能要花一个礼拜的时间。
  我不想再看到里美悲伤的表情了,也不想看到阿通悲伤的表情,还有,我也不想再看到四岁的小雪哭着对我说:“石冈叔叔,救救我妈妈。”
  我心想,为了她们豁出性命也没关系,我想拯救他们所有的人。如果我努力点就可以救他们的话,不管遭遇什么危险,不管再怎么辛苦,我都想完成这件事。破案让龙卧亭得以继续存在,尽管我的力量有限,但我仍然想尽全力帮忙。
  如果我可以办到这个像梦一样的事,该有多好!我虽然不敢奢望,但在完成的瞬间我想我死也甘愿了。
  我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正午强烈的阳光洒落在摊在眼前的《阿部定事件》扉页上。我努力回想御手洗的做法,他在这种时候通常都会怎样做呢?我总觉得以前曾经碰过类似的情形,对了,那是《眩晕》事件的时候,当时我们就在这样的图书馆里,然后他……对了,是“事件年监”!他用年监去查某一年发生的事,然后将意想不到的事实摊在我和古井教授的面前。我只要这样照着去做就可以了!
  我站起身来,在放阿部定这本书附近的书架,仔细地找了起来。我记得是比较大本的书,好像是叫做《事件年监》,当然不一定要和御手洗用的那本一模一样,只要内容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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