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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龙卧亭杀人事件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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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将人头丢进苇川的话,也就无法看出这是在模仿名古屋的增渊事件了。当然,将眼珠、**挖掉等特征要素也需要,但是,木筏这个特殊的东西出现的话,才可以清楚确认两者之间的关系。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小野寺锥玉的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更是需要特殊的手法吸引人注意。如果只是单纯的分尸命案,在日本这么长的近代史中,已经发生过很多起,可能会让人看不出来凶手是在模仿哪个案子,才特意下工夫,让搜查队一下子就可以看出,这是以昭和七年的“玉之井”为范本。凶手将死者的牙齿涂黑,会让人联想到江户时期武士妻子的习惯“黑齿”,然后表现出玉之井命案的弃尸现场,也就是下水道的名字“御齿黑沟”,然后就会想到这是在模仿玉之井分尸命案。
  所以,除了小野寺锥玉以外,其他的死者就不需要将牙齿涂黑,因为只有小野寺锥玉的弃尸是在模仿玉之井分尸命案,其他的尸体都和“御齿黑沟”无关。但是这样的手法不是很幼稚吗?非常好笑,和凶杀案有点格格不入。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突破了不少案情,但还是有一些让我无法释怀的元素,是和幽默感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慢慢了解到,这就是侦探小说中所谓的“模拟杀人”。也就是说,在凶手的犯罪意识里,看得出他受到侦探小说的薰陶,这样的发现或许可看做又往前突破了,但是我总觉得这有点本末倒置,这样的猜谜,对平成七年的现代人来说,不会太过困难了吗?
  是的,太过困难了。理由很简单,凶手所依据的范本太老旧。昭和七年的案子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凶手原本想要引起冈山县警察局的刑警注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案子其实就是昭和七年和昭和十一年真实命案的翻版。而我能进展到目前,也是费了很多工夫,我去麻烦管理图书馆的老师,打听旧的资讯,还千里迢迢来到乡土史学家的家,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才终于发现这些事实。
  这不是很没意义吗?将小野寺锥玉的牙齿涂黑,将菱川幸子的头放在木筏上,就是为了要让人立刻联想到凶手是在模仿这些有名的命案,不是吗?但生活在平成七年的我们,除非是像上山一样的近代史学者,否则根本不会知道“玉之井分尸命案”,或是“名古屋增渊命案”。
  难道说……凶手故意要让搜查队摸不着头绪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今天的发现应该和躲藏在某处的凶手有关罗,真的是道样吗?下,即使是这样,还是很奇怪,还是很矛盾不是吗?我是指凶手的智慧。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就应该是个思虑缜密、有高度智慧的人。但是,他却连“牛皮纸”都不知道,而“待合”又要如何解释?这难道是告诉我们,凶手虽然有高度智慧,但却只有小学左右的教育程度吗?这是破绽。
  “‘玉之井分尸命案’,或是‘名古屋增渊命案’,和这次的龙卧亭事件有关吗?”上山问我。
  他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必须要对他和盘托出。但是,我所知的情报,还包括了警察不愿对外公开的事实,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我所知的全都告诉上山,但是我决定了。
  “是的,没错。现在我会告诉你大部分的事,其中也包含了警察要我不能说出去的事,所以从现在开始,至少三年,请你不要对其他人说好吗?即使是自己的亲人。”
  我这样一说完,上山便回答:“我知道。”
  我说至少三年,这是之前《黑暗坡的食人树》事件发生时,相关人士对我说过的话,我直接拿来套用。
  我把我得到的情报,几乎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上山。上山具备着一种特质,让我可以信任他,他老练而圆熟,不是平庸的人,我很犹豫是否要告诉他所有的事,但最后,我还是连看见龙卧亭女主人的裸体,还有女主人臀部的烫伤疤痕都说了出来,因为我有预感这些事或许很重要。
  上山露出一个有点难以形容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令人厌恶的事那样,总之是很不愉快的表情,我不了解他为何会这样,觉得有点意外。
  我一说完,上山就说话了。“这样看来,事情严重了……”上山似乎很感慨的说。
  也难怪他会震惊。他双手抱胸,沉默了片刻,如果我也跟着沉默,两个人可能就这样一直不说话了。我开始想,从这个老人身上,除了获得以前日本猎奇事件的相关知识外,或许还可以期待他对这一连串的谜题进行推理。
  他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头脑似乎也不错。他的最佳武器就是,对于都井睦雄事件等这块土地过去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这些知识在推理时是绝对需要的,龙卧亭事件如果牵扯出过去的因果,在剖析真相时,这种知识尤其不可或缺。
  “首先,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上山打破沉默。
  “啊?是什么事?”我坐直了身子。
  “来龙卧亭帮忙的仓田小姐,这个人的遗体和龙卧亭主人大坊先生的遗体,两个人遗体被发现时的样子,很明显是在模仿‘坂田山殉情’”。
  “坂田山殉情?”
  “是的。”
  “那是什么?”
  “在这些资料中也有很多关于这个事件的报导。这是发生在神奈川县大矶的真实猎奇事件。”
  “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五月,所以是在犬山和玉之井的后面,那个档案再给我一下。”上山从我手中拿走档案,以微微颤抖的手指翻着档案内的资料。
  “也就是说,这也是昭和七年……那一年真是发生了不少这种有名的猎奇事件,不是吗?”我半信半疑的询问。
  我发现,今年也正好是平成七年。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猎奇事件全都集中在那一年,或许日本有一段这样的黑暗时代……”
  “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管是阿部定,或是那个名古屋的增渊,好像都和性脱不了关系,不是吗?”
  “是的,没错。”上山翻着档案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事情。
  “问题是,这要如何解读?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是,这种低俗牵引出江户时期以后的情绪,就是一般日本人的感受。你也知道江户时期的浮世绘吧?现在被监定为艺术品并刊载于教科书中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只占整体的十分之一或二十分之一吧!大部分的浮世绘,其实都是在画闺房内男欢女爱的春宫画。昭和初期,即使是犯罪,也受到自古以来性风俗的影响很深,或许是这样吧……”上山这样说。
  上山的分析虽然很令人折服,但他自己似乎还不满意。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好像不仅如此,因为当时是即将迈向军国主义的时代,政府盯得很紧。在这种压抑下,性是唯一想要追求的快乐,就变成这样了吧……其实,我听了你刚才说的话,也就是这次龙卧亭发生的事,我觉得很受不了。这个国家,还有这个地方,过去曾经就是这样。
  “这个地方的人,觉得这很丢脸,所以都尽可能保持缄默,但正因为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娱乐,过去就曾经历过这样的时代了。我总觉得,这次的犬坊家事件,好像是以前那个时代的亡灵又复活了,所以很不能忍受。身为这块土地的一分子,真的很令人难过。”
  上山好像真的很难过,但是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抽象了,我无法了解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上山默默的翻着档案。
  “就是这里,有很多‘通往天国之恋’的报导,当时大家都这样称呼‘坂田山殉情’。那时我还小,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当时是轰动社会的大新闻,好像在日本掀起轩然大波,曾经轰动一时呢,我会记得这个事件,是因为我后来有调查过。”
  上山将资料递给我,我放在膝盖上读。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越来越少,已经没办法照到我的膝盖上了,上山站起来,打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果真如此,有关这个事件的资料确实很多,无论是哪一篇报导,几乎都出现“通往天国之恋”的文字。有关这个事件的报导介绍,真是多到难以计算,这表示这个事件在当时是多么的轰动传媒吗?而且,这些报导都是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其中还有像是小说的体裁,说明了这个事件当时是多么受到世人瞩目。但是每篇报导的篇幅都太长了,几乎没有适合引用的。
  “好像都是些呕心沥血的大作呢,不知道该看哪一篇,能否简单扼要地将这个事件说给我听?”我对上山这样说道。
  “嗯,这是昭和七年在神奈川县大矶发生的殉情事件。在一座名为‘坂田山’的小山顶树丛中,有一对年轻男女喝升汞水自杀。所谓的升汞水,就是含有水银的毒药。男的穿着庆应大学的制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女的是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好人家女孩,长得很标致,他们是被采松露的本地人发现的。殉情的现场留有香水草的花和《白秋诗集》,此外还有《赞美歌集》……”
  “啊?《白秋诗集》和《赞美歌集》!”果然有出现!原来是这样。
  “是的,还有羽仁元子所写的《婴儿的心》,以及法国文学家尚考克多(JeanCocteau)的诗集,和一本叫做《青鸟》的杂志。两人的手表就放在杂志上,显示出当时的时间。而且,验尸的结果发现,女方还是处女,死的时候并未遭玷污,引起舆论一阵哗然。后来才了解,男方是庆应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叫做调所五郎,女方是出身于静冈县的富裕之家,叫做汤山八重子。”
  “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这算猎奇事件呢?”
  “这个事件还有前所未闻的后续发展。这两个人因为一开始身分不明,所以没办法火葬,但是又不能放着不管,就在当地一间叫做法善寺的庙……”
  “法善寺?”
  “对,和我们这个村里的那间庙发音很像,就暂时埋住这间法善寺。这间寺庙没有住持,只有一个老婆婆在看守墓地,但是,在埋葬后的第二天清晨,老婆婆在天还没亮时,拿着鲜花去到这两人的墓那里,结果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事?”
  “墓被挖开了。”
  “被挖开?”
  “是的,而且汤山八重子,当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女方的墓被挖开,棺材也被打开,而尸体不见了。墓地四周到处散落着女方所穿的衣服。”
  “也就是说……”
  “尸体被盗走,还被脱光衣服。好像是边搬边脱的,沿路都是衣服,一直往海边的方向前进。”
  “啊……”
  “当时的情形,看起来就好像尸体复活,从棺材里爬出来,自己一边脱衣服一边摇摇晃晃往海边走去的样子,所以这件事再度引起了骚动。”
  “是啊,那结果到底是怎样呢?”
  “在海边船屋的沙子里,有人发现了女人的头发,试着挖开来一看,结果挖出了那个女孩的全裸尸体。”
  “原来如此,但是,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一个盗墓的人,从朋友那里听说埋在的是一个大美人,他很想去看一看,就在半夜跑去挖墓,他不只看到了脸,顺便也看了身体,还将女孩身上的衣服脱光。警察知道凶手是谁之后,就立刻将他逮捕,就是这样的事件。”
  “唔……”听完后,我叹了一口气。真是猥亵的事件。
  听说有美女被埋在那里,就跑去将墓挖开,脱光尸体的衣服欣赏,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也不是不了解凶手的想法,但这个故事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我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在月光的照耀下,凶手拖着死后变得僵硬的美女全裸尸体,步履蹒跚地走在大矶海边,是很“江户川乱步式”③的情节。昭和七年就是这样一个时代吗?战前的日本好像曾经是这种“乱步式”的时代,或许应该反过来说,是乱步这个人反映出了这个时代吗?
  “这一连串的事件真的全都集中在昭和七年这一年吗?”我觉得难以置信的问。
  “全都集中在这一年,二月八日是名古屋的增渊事件,三月七日是玉之井的分尸命案,五月九日的坂田山殉情,这三个事件的时间点很接近。”
  “当时这种事情很多吗?还是说,全都集中在昭和七年发生呢?”
  “我读了这些资料,玉之井的命案好像是《朝日新闻》第一个打出‘分尸案’的标题,接着其他报纸也跟进,于是‘分尸案’这个说法就为大家所接受了。也就是说,备受瞩目的分尸命案,在日本近代史上是由这个玉之井命案开端的。我想在此之前,应该没有什么有名的分尸命案。增渊的案子也是,汤山八重子的尸体被盗走也是,我没有看过其他类似的案子,所以我认为这三个案子,可以说是最具代表性的,而这三个案子都恰巧是发生在昭和七年。”
  “昭和七年日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说,这个时期已经充满了火药味,上意下达的气氛在全日本逐渐蔓延开来,对于一般人民的管束也越来越严格……”
  “接下来,就是昭和十一年的阿部定事件。”
  “对,因为这是发生在二二六事件之后,所以还是无法忽视那个时代的人民所感到的绝望与窒息,人类这种动物一旦失去自由、被逼到绝路时,或许就会想要靠性来抒发。当死亡的恐惧逼近时,他们想要与异ML配的欲望可能就会油然而生。”
  “唔,原来如此。”
  “在旧日本军的时期,每当总攻击作战前夕,部队在死之前都会特别想要ML。”
  “唔……”
  “日本人从江户时期开始,性与死就常常密不可分。吉原附近有小塚原刑场,冈场所④的旁边有无人祭拜的投入寺⑤,这些都是政府刻意设计规划的。这或许使得殉情这种自杀方式在日本扎了根,可能没有哪个国家的人民会这么喜欢殉情。”
  “确实,战前的日本,性的气氛很浓烈呢!”
  “没错,贝繁的都井事件也是这样,就是这种时代下的产物。”上山说。
  “是吗?”我说。
  上山的意思我不明白,都井好像也是因为强烈的性欲,才会拿着猎枪走来走去,这也是存在于战前性颓废气氛中的东西。但是,我觉得当时只有这个案子不一样,不论是增渊事件或是大矶的尸体被盗案,都是生活在社会角落的弱势族群受到各种压抑,终于在不知不觉间犯下大案子。但都井的情况不同,他拿着枪到处走,光明正大的恐吓村人和女人们,这不是他的个性有问题吗?
  “都井睦雄的案子,只有这个……”我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译注③:江户川乱步,一八九四—一九六五。小说家,本名平井太郎,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曾写过《二钱铜货》、《心理测验》等推理小说,是日本推理小说界的第一把交椅。
  译注④:江户时期,除了政府许可的吉原之外,其他所有私娼街的总称。
  译注⑤:埋葬横死在路上身分不明的人,或是无人认尸的妓女等的寺庙。
  当我正要开口时,突然像是被电击一样,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所以我又把话吞了回去,几乎是呆住了。
  那就是有关于汤山八重子的事,由此可以推断,仓田惠理子的弃尸就是模仿坂田山殉情事件。她额头上的“7”可能就是代表昭和七年的意思,这应该没错。而且也可以用来指平成七年。象征汤山八重子的仓田惠理子尸体,也因此被发现被丢弃在法仙寺的墓地旁,身旁还有《白秋诗集》和《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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