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面颊的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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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是的。她总是穿着大胆,头发挑染、戴着墨镜,最初我以为是欢场女子,后来知道是报导作家,吓了一跳。”
我笑了,眼前浮现耀子一边挥手一边进入这里的样子——耀子一向喜欢引人注目。
“因为和社长夫人完全不同类型,大家常互相询问喜欢哪一型?”
“你呢?”
“这就难讲了。”他羞赧的笑笑。“如果是玩玩,当然选耀子小姐,但若是结婚……”
“就选社长太太?”我代替他接下去,觉得这位外表时髦的年轻男人保守得可笑。“成濑太太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摇头。
他一面叠抹布一面笑道:“她非常漂亮,是个大美女。”
耀子也是美女,但他认为耀子华丽,成濑的妻子却很漂亮,其间的差异何在?我心想,一定要找机会见见成濑的妻子。这或许和耀子的事件无关,不过可以藉此搞清楚成濑和耀子的关系。
“村野小姐。”
我回头,成濑站在我身后。年轻男人慌忙走向另一边。
成濑对着男人的背后说:“如果你有空聊天,就去监理处一趟吧。”
“我现在就去。”
年轻男人离去后,我和成濑正面相对。
“成濑先生,你说过是在这里和耀子认识的。”
“是的。”成濑似乎想知道我提出这个问题的真正含意。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说。
成濑嘲讽的笑了。“你想模仿令尊玩侦探游戏?”
我有点生气,沉默不语。嘴里一直要我采用市场调查的方法,但问到他自己的事就避而不答。由此看来,成濑的目的只是想挖出我的秘密。
“还有,我也想顺便看看你是否把耀子藏在你房里。”
“请便。”成濑愤怒的往前走,从外面的楼梯上楼。我跟在他背后。
开门后,他说:“请进。”
我望向门内。整个房间像整理得很整齐的仓库,只是多放了一张床。四周墙壁全部是黑色铁架,上面放了许多写着英文和数字的硬纸箱,刚才在店内等待成濑的一位业者正拿着记事本核对那些硬纸箱。
“打扰了。”成濑说。
那位业者反应也很机灵,慌忙说:“马上就好了。”
“是吗?辛苦了。”
“我先失陪了。”
“不,如果正在忙,请慢慢来。”我说。
对方看着我,羞涩的笑了。他身材不高,黑帽下面是扎成马尾的长发,左耳上耳环闪闪发光,如果品味不同的君岛看到他,一定会放声大笑吧。
等他出去后,成濑叹道:“很糟糕,对不对?毫无隐私。就算耀子躲在这儿,大概待不到十分钟就会自动离开了。”
“有这种事吗?”我追问。耀子大概无法忍受和情人在这种杀风景的房间共处吧。
“有的。”成濑面无笑容,似乎受到伤害,让我顿感惭愧。
他从储藏柜内拿出叠放整齐的T恤和宽松衬衫,放进尼龙手提袋内。
“你那边有刮胡刀吧。”
“嗯。”一想到他大概又打算住我那儿,我有点绝望的回答。
“为什么?”他问。
“咦,你说什么?”
“为什么会有刮胡刀?”
“啊,你是问这个。”我有点迷惑,不知该如何回答。很多人问我这类问题,每次我的答案都一样,经过一段日子后,似乎连答案也忘记了。“因为我结过婚。”
“但是,不是现在式。”成濑凝视着我。
“是的,他死了。”
成濑似乎受到冲击,望着我的眼睛问:“为什么?是意外吗?”
“是自杀。”
成濑听了,歪着嘴唇笑了。“为惩罚自己而死的人很少,他应该是为惩罚你而死吧?”
我耸耸肩。“或许吧。”
我几乎完全同意成濑的说法。博夫是为了惩罚我而死,我一辈子都受到惩罚。
“怎么了?”成濑走近,在我面前双臂交抱站立。“自己寻死的家伙是极端任性,赶快忘掉他,没必要为此折磨自己。”
“我知道。”我觉得羞耻,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很想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
傍晚,我和成濑抵达位于银座的大规模综合出版社。请服务台打电话后,对方表示三田已经回来,马上就会下来。
我们在铺着大理石、摆了几张会客用桌椅的一楼大厅等待。没多久,电梯内走出一位身穿宽松衬衫、斜纹棉布长裤的微胖男人。
“抱歉,让你们久等,我是三田。”
男人戴着金属框眼镜,神情冷静,年龄约莫三十五岁,以熟练的动作递出名片。
《论坛社文艺编辑部三田邦彰》
我没有名片,只好看着成濑从皮夹内取出名片递给对方。
“对不起,在百忙之中打扰你。”
“不,别客气。你们说是有关宇佐川小姐的事,是什么事呢?”三田似乎希望尽快进入主题,直截了当的问,感觉上好像怕出版社卷进什么麻烦。
“坦白说,她从星期六晚上就不见踪影,我们正在四处寻找。”
“什么?真的吗?”三田惊讶的以右手中指扶正眼镜。“星期六的话,才经过两天吧。说不定她外出旅游或……”
“是的,我们也考虑到这一点。不过,我们约好见面,她并未出现,家里也没有人,问事务所的小林小姐,知道这边的截稿期限也过了,因此……我们想请教一下她在你这儿的工作状况。”我开口问。
三田好像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凝视着我。“坦白说,这次的报导,宇佐川小姐非常投入,因为凭以前那种性变态类的内容是没法得奖的,而她此次的目标是放在O奖上。”
O奖是报导文学最具权威的奖项,我完全不知道耀子有这样的野心。
“所以,前往柏林完全是宇佐川小姐自己提出的构想,因为相当有趣,我也同意了。”
“是耀子提出的构想?”我颇感意外,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因为时事题材是耀子最弱的一环。
“不错。她为了表示想去柏林的强烈意愿,主动提出企划案。”
“听说她染成金发在旧东柏林街头游荡?”
“嗯,非常有创意,不是吗?”三田笑了。“最初,她听说旧东柏林有一个专门戴金色假发的娼妓组织,所以她提出的构想是,如果有戴金色假发的东方人混入其中会如何?”
这是何等大胆的构想!我大惊失色,连成濑听了也目瞪口呆。
“但是到了那边才发现,新纳粹主义抬头,连单纯的东方人都不安全,若打扮成妓女模样会更危险,因此不得不放弃。不过,我读过她的初稿,光是深入当地的过程就很有趣。是的,她把头发染成金色深入东柏林内地,一开始人们只是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有些人逐渐愤怒起来,说是东方人模仿亚利安人。最后,他们深入到连导游都不想去的地方,差点遭新纳粹份子绑架。这可以说是宇佐川小姐全力投入的报导。”
三田从随身携带的大型笔记簿中取出几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我和成濑一同倾身观看。
照片上都是走在柏林石板路上的耀子。她把长发染成金黄色,擦着鲜红色的唇膏,身穿鲜红色的迷你洋装、黑色皮外套、黑色薄丝袜和马靴,一副极尽挑逗的打扮。
走在街上的人们似乎都很怕冷,弯身低头前行,并且穿着色彩暗淡、类似滑雪装的衣服。人们的视线集中在耀子丰满、妖冶的背影,眼神很明显的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流露出敌意。有一张照片是耀子戴着墨镜,独自坐在酒吧柜台前。酒吧内的男人集中在柜台另一端,望着这位引人注目的异国女性,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可是,小林小姐说有独家报导或什么的。”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成濑问。
“是的。也不能说是独家报导,但耀子似乎不满意她的初稿,因为那样的内容离拿到O奖还有一大段距离,因此她表示希望能求证某件事后重新撰稿。”
“某件事?”我和成濑同时问。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宇佐川小姐好像有过相当恐怖的经验。据说她恰巧目睹了克洛兹堡发生的杀人事件,似乎是新纳粹份子的内江。她想针对此事加入某些内容,不过我尚未接到原稿,所以也不清楚。”
我感到莫名的厌恶。照片上金发的耀子看起来刺激养眼,散发出莫名的挑逗,说不定她躁急的好奇心为自己带来了某种灾厄……。成濑冷静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维。
“坦白说,我们正试着调查她失踪的可能原因。我想请问有关稿费方面的情形?”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因此前倾上身。
“我们是付版税的。她也在杂志上发表文章,以作家来说,收入应该不错吧。不过,以目前书的销售状况来看,一本书的版税还不够她生活到下一本书出版。今年的表现会是关键吧。”
“贵公司有支付她到柏林采访的费用吗?”我问。
三田摇头。“没有,因为她的企划内容不明确,因此无法支付,但已先预付她一百万圆版税。”
“这算是借支喽?”
“是的。”
《背叛的心服从的肉体》和《变性欲望》两本书虽然获得不错的评价,但耀子一定认为要赶快拿到O奖才行吧。总是报导一些性变态的东酉也会令人烦腻,而且年纪愈大愈力不从心。但只要能够拿到O奖,自然就能一炮而红,要申请采访经费也比较容易。我非常了解耀子这种想要得到更多的贪婪心理。
“重写的原稿本来预定何时完成?”成濑问。
“今天就应该交稿了。”
“这么说,也许她会从旅途中寄过来喽?”我勉强以“旅途中”掩饰,但三田仍担心的蹙眉。
成濑说:“可以麻烦你让我们看看耀子的初稿吗?”
“没问题。不过必须影印……”三田看看手表,已经超过下午五点的下班时间了。“我寄给你们吧。”
“那么,请寄到我那边。”我说着撕下一页记事簿,写上地址和电话号码。
“好。我会在今天之内影印好,明天以限时邮件寄出。”
向三田致谢后,我们告辞。
归途中经过高校毕业后我和耀子首度重逢的百货公司。我告诉成濑,耀子和我是在地下楼的小吃街重逢的。
成濑讶异的说:“耀子曾做过那种工作?”
“你认识的只是爱慕虚荣的她。”
“为什么呢?”成濑不解的喃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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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们筋疲力竭的回到我的住处。一开门,我愣住了——里面传出女人的娇笑声。
“这样就行了。”
“好厉害哟。”
是君岛和女人们的笑闹声。
辛西雅从里面走出。“嗨,美露。”
她已化好妆准备到店里上班,身穿亮蓝色的迷你洋装。
“怎么回事?”
“那个人找我们过来玩。”
昨天她们知道君岛是流氓,明明很害怕,今天却把君岛当成愿意和她们一起玩的男人。君岛正和女人们玩扑克牌的“心脏病”游戏。
“啊,你回来啦。”君岛神情愉快的和成濑打招呼。
成濑以困惑的眼神望着这群菲律宾籍女孩。
“他是你的男朋友?”名叫玛莉亚的年长女孩指着成濑问我。我摇头。玛莉亚见状,立刻站起来走到成濑身旁,递出名片,说:
“歌舞伎町,我们在那里上班,你要来哦。”她马上开始拉客人了。
“我会去。”成濑看看手上的桃红色名片,放入胸前口袋,眼睛望着君岛,说“你们现在要上班了吗?如果是,我们可以一块去。”
君岛眼眸发亮,站起身来。“那就去看看吧。”
“哇,我们走!”茱莉身穿缝有金属亮片的鲜红色洋装,兴高采烈的扭动着屁股,对我使了个眼色。之后,一群人在眨眼间走光了。
我不明白成濑的用意。是要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吗?不,成濑不是那种体贴的男人。我一面收扑克牌一面寻思。扑克牌是我的,原本放在书桌抽屉里,一定是君岛擅自拿出来的。
即使这样,我对自已逐渐习惯这种异常状况感到不可思议。两天前素昧平生的男人,居然在我的房间睡觉、吃东西、随便乱拿我的东西……
我心想,他们大概没那么快回来吧。我收拾房间,洗衣服、吃冷冻披萨,然后休闲的入浴。由于很累,我提早上床看书。
忽然,我想到如果打电话到耀子住处,或许会有人接听也不一定,于是试着拨号。我数着铃声响到十三下,眼前浮现被弄得一团糟的房间里,床边的电话持续作响的情景,无力的丢下话筒。
我恐惧得睡不着,害怕不知道会被卷入什么情况。
成濑在这时回来了。“抱歉,请开门。”
我开锁后,成濑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
我当然未说出打电话到耀子住处的事,但成濑似乎若有所悟,不高兴的沉默着。
“我要先休息了。”我说。管他有没有副作用,我吞下一颗安眠药。成濑静静看着。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冷峻,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
我睡得很熟,一夜无梦。醒来时,君岛已经来了,正在接听电话。我吓了一跳,心想会不会是耀子打来的,慌忙起床。
“知道啦,我会这么做。”君岛关掉行动电话,仍然用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打量我。
我闷不吭声,观察君岛的服装。今天早上他穿印有蓝黑豹纹图案的丝质衬衫和黑长裤,上衣三颗钮扣未扣,露出里面的金项链。整体来看,今天的衣服相当素雅,不过这身装扮应该更适合夜生活。
“刚刚是成濑打来的,要我今天和你一起行动。”
“骗人!”我说。
君岛不高兴的低声说:“可恶,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成濑怎么啦?”我明明记得成濑昨夜有回来,所以讶异的问。
“去店里了。”君岛仿佛坏脾气的小孩般回答后,迳自打开电视。
电视上正播出不知重播过多少遍的“武士桃太郎”,正好演到桃太郎神情可怕的喃喃念着:“不可原谅!”
上午就看时代剧,感觉上好像病重住院,看电视成为惟一的消遣一般。同时我也发觉,自从君岛来了以后,我就没有听FM的广播了。我心烦气躁的说:“能关掉吗?”
君岛似乎在赌气,连头也不回。
我决定今天一定要找个地方甩掉这个臭男人。
我想起来了,昨天约好要去找乔尼维夫·松永,我却忘得一干二净。那么,今天就从这边开始尝试吧。我啜着咖啡,故意不问君岛是否要来一杯。
下楼朝明治街的方向走去,跟在我身后两三步的君岛不满的说:“怎么?要步行吗?”
“因为晚上另外还有事。”我让他看那张“黑暗夜会性欲与禁忌”的节目单。
君岛热得频频拭汗,看也不看一眼。
今天正好是梅雨的空当,天空晴朗有如夏日,燠热也不逊盛夏,但久未见到蓝天,我的心雀跃不已,再加上睡眠充足,感觉上仿佛会有喜事临门。我拦下计程车,告诉司机乔尼维夫·松永的住址。
他住的公寓靠近新宿外苑,若由原宿车站去,必须步行十几分钟,交通相当不便,不过四周都是高级住宅,公寓本身虽然小巧,但建造得颇为精致,外墙爬满长春藤,是最适合占卜师居住的地方。乔尼维夫住在三楼。
我按一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