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处刑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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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公分鱼雷从尾部喷射出加压氧气形成的长尾巴,像在深海中猎食的饥饿鲨鱼,全速游弋向“黛斯号”下腹发出最大声音的位置──机轮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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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罗尼族的传统武道称为“英郎道”,以华丽的飞跃蹴技为主体,理论是使用全身的力量和重量,贯注于攻击距离最长、力道最猛的武器──腿,发出必杀一击。
权锡柱是“英郎道”六段高手。但他一向不以武道家自居。他只自视为一个军人。
自从十五岁进入少年革命军开始,权锡柱便有一个希望:假若要死,便轰轰烈烈地死在战斗中,就像当年奋勇抵抗日本皇军侵略的父亲一样!
二十岁时,高罗革命战争爆发。权锡柱上士在前线与美国人拚杀。三十万高罗子弟葬身沙场。权锡柱却活了下来。
彪炳战功令他晋升甚快,最后成为了主席府副侍卫长权锡柱少校。六年前,他原本有机会晋升中校,并进入更重要的首都防卫部任职。
但他拒绝了姜日州最高司令的提拔。
──这个连二等兵也没有当过的花花公子,有什么资格号令百万人民革命军将士?
于是权锡柱副侍卫长变成了驻挪威领事馆武官。他自愿跟随着被“流放”的“二公子”姜正熙。
──他才是理应掌握高罗军政权力的真命天子!
然后主席猝逝了。权锡柱肯定是姜日州这个逆子下的手。姜日州这样焦急结束父亲的生命,无疑显示军中气氛有异。
这是“夺嫡”的最佳时机!只要“二公子”回国与叔父姜海山会合,一定能够扳倒姜日州,并且把他险恶的暴行公诸人民眼前!
──但是现在我们却被困于这座海上地狱里。“二公子”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物。他不能死在这里!
──把这个骑劫集团的领袖杀死!这是拯救“二公子”的唯一方法!
──用高罗男儿在白鹿山下磨炼的铁腿,蹴断这恶魔的颈项!
于是权锡柱发动了攻击。他的身体跃起作一百八十度旋转,右足后跟自后扫出,从上而下斜角四十五度蹴向霍勒右肩颈!
同时,“黛丝号”船体受到一阵巨大的震动,餐厅地面急剧倾斜。
康哲夫手中的“贝雷塔M九二F”从小女孩头侧移开。
他的第一枪原本预定射击霍勒前额。
却刚巧被权锡柱跃动的身体遮挡住了。
康哲夫没有迟疑半秒──机会转瞬即逝。他改变策略,右臂迅疾向后伸出,头也不回地连发两枪。
借助射击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康哲夫向前俯跃。
“红军派”和“爱尔兰人”胸口中枪倒下同时,康哲夫抱着小女孩俯伏地上,再迅速向前翻滚──
──机枪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之处。
权锡柱将要蹴中霍勒的一刹,霍勒那熊般的身躯猛向前冲,以光秃秃的额头击中了权锡柱两腿大张之间的阴部!
霍勒的军刀同时自后戳穿权锡柱的背项。
没有人看见军刀剌口冒出的鲜血。
因为整座餐厅在下一瞬间陷入黑暗──机轮舱完全破坏,电力供应亦随之中断。
八百多人的疯狂叫声在餐厅内交叠。
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愤怒从每一个人质体内爆发。他们朝四面八方盲目奔跑,一碰到人类就以野兽般的本能打踢。
恐怖份子最初还不敢开枪,避免误伤战友。但暴烈的人潮也令他们失却理性。
从各个角落爆出闪光。惨叫。集体的怒嚎。更多的闪光。激斗的声音。肉体撞击肉体。
只有五名恐怖份子能及时戴起夜视镜。另外十二人打开了设在枪管下方的电筒。光源立即成为人质攻击的对象。
“死吧!狗杂种!”
“凶手!下地狱去!”
光源被吞没。人质抢夺了好几柄机关枪,又朝其他光源射击。恐怖份子和包围他身旁的人质同时被扫射死亡。那名开枪的人质随即也被打倒在地上。
几个出口被打开了。人质争先恐后地涌出。有人跌倒在地,遭其他人踹踏至死。
一名戴上夜视镜的恐怖份子不敢开枪,以免火花和声音惹来袭击。他慌忙寻找退路,不幸枪支碰上了人质。几名人质抓住他的面罩和冲锋枪,不断施以殴打。其中一名人质误把恐怖份子挂在身上的手榴弹保险环拉去了。那名人质惊叫跑开。在爆炸前,那名恐怖份子已被活活打死。
黑暗的地狱。
康哲夫紧抱着哭泣的小女孩,再次开动齿内的受信器,以震动信号寻找姜正熙所在。
他摸到一个蹲在原地不动的男人。
餐厅内充斥狂叫声和枪声。康哲夫问了一句:“姜少将?”
男人没法听到。
但他听到康哲夫怀抱中女孩的哭声。
康哲夫在黑暗中握到了姜正熙的手掌。
──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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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黛丝号”后备电力发动。餐厅内几盏紧急照明灯亮起。
餐厅遗下近百具尸体。十多名无法逃跑的伤者卧在地上呻吟。地毯上散布了血渍、弹壳和爆炸造成的焦块。四方墙上的中古风格壁画满布弹孔,构成奇怪的几何图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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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丝号”缓缓向左倾侧下沉。海水不断自船底破洞灌入,遏制了机轮舱的火灾。
但火焰并没完全被扑灭,还渐渐朝燃料舱蔓延。
距离“黛丝号”完全毁灭或沉没,不超过三十分钟。
9、钢铁棺柩
一滩浓稠的鲜血抹在“黛丝号”驾驶台正前方的玻璃上,把外面的黑夜天空变成了暗红色。
驾驶台内堆叠着十三具尸体。船长、大副和其他驾驶员被砍斩至肢体裂离,尸身相互交叠。
他们全部死于一个人手上。
雷诺.霍勒。
──“黛丝号”已受到无可修复的损毁。再不需要任何人驾驶她了。
“‘眼镜蛇’!请通话!‘海狮’……”一名恐怖份子对着无线电机呼叫。最后他放弃了,朝霍勒摇摇头。
轮机舱内的三十五名看守者已肯定全灭。加上餐厅里死去的四十一人,及在船身中弹时被抛出甲板的两人,目前他们只余下一百二十二人。
“都是因为你玩那些病态的‘游戏’,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索罗斯基向着正在把玩一柄开山刀的霍勒吼叫。“你这变态的同性恋!”
霍勒猛地脱去面罩。眼睛直视索罗斯基。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索罗斯基突然发现自己处身极危险的境地,胆怯地说。
霍勒脱下了腰带,把空空的求生刀鞘取下,改挂上纤维制的长型开山刀鞘。
“美军战舰跟救援船快要来了。”索罗斯基强忍着焦急的心情。“现在情况这样混乱,他们将不顾一切──可能直接派特种部队登上来,现在我们已对付不了……”
霍勒穿妥腰带,把开山刀收入鞘内。
“美国佬算不了什么。他们讲人权。”霍勒的笑声中带着不屑。“只要人质仍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乱动。”
霍勒劈手从一名部下肩上夺下一挺“AK四十七”冲锋枪,又伸手摘下三个后备弹匣。
“放弃甲板防守。救生艇要加强保卫。那些没有家眷的男人质一定在打救生艇的主意。电影院各入口要重武装保卫。在正门前架一挺‘M六十’重机枪。”
在失去电力时,电影院内的妇孺无法反抗逃生,仍然留在原地。
霍勒自信,只要保留着这些女人和小孩,他仍能够逃出困境。
“准备把人质押上救生艇。只选二百个──一半是七、八岁以上的小孩,一半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女人。太老或年青的临走前杀光。”他用枪咀指一指索罗斯基。“这些全部由你指挥。”
“你要到哪儿去?”
“找那个叫康哲夫的男人。他可能把姜正熙救走了。”
──一切都是这个中国人造成。潜艇鱼雷。想不到还有这一着。
──绝不是CIA。到底康哲夫加盟了怎么样的组织?
“太可惜了,康。原本我们可以共同渡过非常美好的日子啊……”
“你疯了吗?”索罗斯基怪叫。“他们可能已经离开‘黛丝号’!那个中国人既有本事潜上船来,一定预先准备了脱出的方法──”
“不。”霍勒坚定地说。“我感觉到他仍在这艘船上。我跟他还会再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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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壁球室旁的更衣室后,康哲夫的歉咎感开始上升。
他早已知道,一旦下达发射鱼雷的“六芒星”指令,必定会造成大量死亡。
──但是假如不这么干,他们最终仍会全部被杀……
康哲夫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亲手杀人始终是另一回事。
──杀人,就是夺去他/她拥有的一切,还有他/她未来可能拥有的一切。就是这么回事。
康哲夫回过神来,发现那个小女孩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他蹲下身想把她放回地上。但她摇摇头。
康哲夫只好再把她拥抱在臂内。他轻轻抚摸她的金色头发。“不要害怕。”
“……我的爹娴呢?”
康哲夫愣住了两秒。“他……也许逃跑了。别人会带他走。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便会找你……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
“小安妮,不用害怕。”康哲夫轻吻她的额头。“我会保护你。你很快可以回到陆地上了。爹娴会在那儿等着你。”
康哲夫瞧着小安妮的脸。
──很像媞莉亚啊……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会在那草原上再见……
“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在康哲夫对面的姜正熙说。这是康哲夫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康哲夫再次放下小安妮。她这次顺从地站在地上。
“我已经安排好脱出方法。”
康哲夫打开储物柜,掏出藏在里头的装备。
他打开背囊,找出两件折得细小的黑色救生衣。救生衣下有一个拉柄,能够把救生衣在三秒内完全充气。
“穿上它。”康哲夫把其中一件递给姜正熙。
“没有铉姬,我不会走。”
姜正熙直视康哲夫。眼神非常坚定。
那原本应该属于野心家的眼睛,却透露出康哲夫从没见过的深情。
──除了在镜子中。
“不可能。她或许已经被杀了。”
“那么我也要把她的尸体带走。”
“你要我在这里打伤你的腿,然后把你抛进海里吗?”康哲夫举起手枪。“要我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开枪吗?”
姜正熙瞧着小安妮。他伸出颤抖的手掌抚摸她的头发。突然,他双腿像失去了力量。这个野心勃勃准备返回母国与兄长争夺政权的男人跪了下来。泪水沿着整容手术制造出来的胖脸滚下。
“没有她,就是让我掌握了一国的权力也没有意义……”
康哲夫回忆起来:数年前他也想过同样的一句话……
“好吧。”康哲夫从背囊拉出一挺形状奇异的步枪:枪身呈长梯状,中央顶部有一个皮箱手柄般的握把。下部是枪柄和扳机,却没有一般自动步枪必备的长型弹匣和排壳口。
“我替你去找她。”
姜正熙愕然抬首,以感激的眼神凝视康哲夫。
康哲夫以冷漠的神情掩饰他内心的感动。
“但是你必须现在就走──这艘船不知道能挺到何时。”康哲夫开始脱去西服。“况且你还有一个责任:把小安妮带离这个地狱。不要忘记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死。为了偿还这债务,你要尽一切力量把她带回陆地。”
康哲夫自背囊掏出一套黑色的全身防弹服。
姜正熙抱着安妮。
“我答应你。”
康哲夫脱下了塑胶手表。他按动上面的灰键四次,通知“凯撒”在五分钟后开始救援行动。
“把它戴上。”康哲夫把手表交给姜正熙。“它内部的发信器令潜舰能够确定你在海上的位置。我会护送你们到下层甲板──恐怖份子也失去了不少人,相信他们已弃守甲板了。”
“那你怎么逃生?”
“我有办法。”康哲夫换穿上防弹服,再在外头套上救生衣。他的腰带上有三个奇怪的圆轮和四枚手榴弹。两边小腿外侧各插着一柄半尺长的短剑。
正要把夜视镜戴在头顶上时,康哲夫听到更衣室外传来极细脚步声。
紧张感顿时充斥更衣室里。姜正熙轻轻按着小安妮的咀巴,抱着她躲到储物柜后。
康哲夫左手握住“贝雷塔”手枪,右手提着那挺怪形步枪,埋伏在门侧。
脚步声接近门前,突然停住了。
──他们这么快找到这儿吗?还是刚逃出生天的人质?
一把男声隔着门传来。说的是一种近似汉语的不明语言。
“不要开枪!”姜正熙急叫。“是朴彦龙!他有我这根手指的受信机!”
“进来。”康哲夫在门旁维持戒备姿态,冷冷地命令。
房门拉开。一个身材瘦削的东方男子一步一步进入,然后把门关上。
康哲夫以手枪对准他脑袋。
男子双手抓着四件轮船上的救生衣,一脸是被打扑的伤痕,西服左边袖子被扯脱了。
男子的神情却没有显露半点狼狈,双目的神采仍未被疲劳和饥饿所磨蚀。
男子看见了从角落处走出的姜正熙后,眼神顿时变得敬畏,同时也溢出了泪水。
“少将!”男子抛下救生衣,肃然敬以军礼。“权少校没有白白牺牲啊……”他的声音变得哽咽。
康哲夫垂下了手枪。
姜正熙也回以军礼。他的身姿和神容与刚才哭泣时截然不同。纵使经过大幅手术易容成一个富商模样,他敬礼的姿态依然能够散发出令下属动容的魅力。
“辛苦了,朴上尉。知道电影院那边的情况吗?”从恐怖份子押送人质来回的时间,姜正熙早已猜知,女人和小孩被禁闭在位于餐厅正上方的电影院。
“不能确定。”朴彦龙说。“外面非常混乱。那些男人四处乱跑,相信有不少想营救自己的亲人。电影院那方向传来许多枪声。估计骑劫犯还控制着那里。”
姜正熙脸色变得阴沉。他指指康哲夫:“这位先生是来协助我们的。他现在正要去把铉姬救出来。”
“我也去!”朴彦龙捏紧拳头。他只有二十七岁。
“不行。”康哲夫把手枪交到朴彦龙手上。“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不!我要为权少校报仇!我要杀死那个叫‘老鹰’的家伙!你以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复仇比拯救你们这位未来国家主席更重要吗?”康哲夫把夜视镜戴上额头。“假如你这样想,便不配当军人。”
朴彦龙垂下头。
“穿上救生衣吧。也替那位小女孩穿上。”康哲夫捡起一件救生衣塞到朴彦龙怀中。“尽快出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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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勒带领四名部下沿着头等舱客房的走廊奔跑,一看见会动的东西即开火扫荡。
霍勒是唯一没有戴上面罩的人。
“康哲夫,下次看见我的脸就是你死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