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源(第一部)by木味八-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高低下头,眼睛眨了眨,身後钝钝的疼,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肉做的身体也是能化成钢刀般的锋利。出血了。和高从床上爬起来,眼前还是什麽都看不清,其实他只是想找眼镜,眼镜在哪里,在地上,已经被踩碎了。都是玻璃渣。
看不见,一脚踩了下去,一只脚疼,一只脚没感觉,那不是肉,是不会破的。言颐赶紧过来,蹲下,将和高的脚抬起,还好玻璃没有扎进去,只是破皮。言颐裤子上的拉链还敞著,和高低头看他,言颐的手也在颤抖,他也在惊恐。
言颐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对,就是失控,头脑一嗡,所以的被称为是理智的东西都揉成了垃圾,从他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和高赤裸著身体开著窗还走来走去时开始。
言颐的视力很好,他看的很清楚,那苍白的身体薄的几乎像是一张纸那样的侧面,细细的胳膊还举起,看得见胸膛上淡淡粉色的小点,臀部没有什麽肉,形状却是翘翘的,下面是大腿,甚至两腿中央的东西都能看到,垂下来,小小的,脆弱的,服帖的,甚至一看,言颐就记起了那个的手感,细的仿佛丝绸般光滑的手感,握住手里比春季里盛开的花朵还要柔嫩。
听见旁边和自己一起回来的人的笑声,言颐刚刚参加完一场学生会的会议,一大群人走在一起回来,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熙熙攘攘的热闹,但是来这个学校之前就被父亲叮嘱过要合群。
突然有人说:“唉呀,言颐,那个不是你的什麽哥哥麽,在天体表演啊。”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和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群人眼里的模特,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情还懵懵懂懂的。有人尖叫:“哦哦……真是诱人的身体啊,看!还弯腰呢。”“哈哈……”哄笑开来。
“该死。”当时言颐的脑海里就爆出了这个词,他一拳挥过去,将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男学生打在了地上,然後头也不回,发疯般地向寝室那里跑过去。
上楼,灯都没有开,撞开房间的门,就看见那个家夥撅著屁股跪在地上,腿间的那个东西还随著动作在晃。
热血冲脑了。
言颐同学以後可以很骄傲地对别人说:我听过理智那根神经破裂的声音,喀嚓喀嚓喀嚓……崩……
27
现在後悔了,其实在他脚踩上眼镜的时候,就知道和高不过是在找这个。但是头脑里一个轰轰的声音劈雷般地响:他光著身体,所以人都看见了他的身体,不知廉耻,多次。
惯犯麽?还有一次,和高他们上体育课,他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穿著运动服,看书,言颐那个教室的所有人都看见他的大腿了,运动裤很短,他的腿很细很白,言颐其实只是无意中地一转头,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都盯著外面看,盯著自己的哥哥在看。
当时就愤怒起来,上课的时候冲出去,拿著自己的外套扔给他,看见他从书本里傻乎乎地抬头吃惊地看著自己,身体小小的,哪里像是比自己大两岁的人。
和高的眼睛是圆圆的,眼球是黑黑亮亮的,看著人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多了一点小小的乞求的感觉,睫毛垂下来,像是小鹿斑比般温柔,实际上他也的确是个温柔的,几乎没有什麽脾气的人。
言颐口干舌燥,他突然想,自己现在要是从这个窗户跳下去,和高是不是会舒服一些。可和高一直垂著头,看不见表情,身体像是一尊蜡像,动都不动。
和高突然站起来,言颐被吓了一跳,退後一步。和高没有看他,只是弯著腰,从衣橱里拿了一件睡衣披在身上,然後又顺著墙走,到外面找到了扫帚,将地上的玻璃渣扫出去。
在出门时撞到了衣架,晃了一下。
又回来,将自己的被子铺好,躺进去,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
言颐在他的床边站了好久,然後将自己的衣服理好,出门。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楼下关门的声音,和高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一摸才发现已经一脸的水。
不知道什麽时候哭了。
虽然疼,很疼,但是在当时的那一刹那,和高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和言颐靠的很近,那麽那麽的进,连身体都是在一起的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什麽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但言颐很快就退出了,是後悔了吧。那个地方那麽脏,本来就不是能进入的地方,刚有的一点联系,又硬生生地断掉。
和高没有眼镜,他看不清言颐的表情,只知道言颐站在自己旁边,双手握拳,他也不敢看,他不敢想象言颐脸上出现的那种後悔,甚至是厌恶的表情。想到就觉得呼吸都困难。
我,是什麽呢?
没有人的房间里,和高终於敢放声大哭,使劲地用力地哭,他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了,一直麻麻木木地过著一天一天,从小到大,习惯一个人呆在空洞洞的地方,也许死去都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来关心。
那为什麽要出生呢?我只是个失败的东西。既然不要我,那为什麽还要让我活著呢?
枕头已经湿透了,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哭到最後都觉得胸腔里空了,明明是蜷缩在被窝里,可还是冷很冷。
言颐站在门口,手里拎著一袋子药,听见里面传来和高的哭声,撕心裂肺样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将床上的和高连著被子给抱住,“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他大声对对著和高说,他也很惊慌,突然想到也许和高现在根本就不想让自己靠近,於是又缩回了手。
和高从被子挣扎出来,将半跪在床上的言颐一把抱住,抱住言颐的腰,将头靠在上面,有些绝望地死死搂著他的腰,紧紧的,一点空隙都不留。
一点儿也不想留。
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即使是出生就连体的婴孩,也要通过手术来分离。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东西,没有永远都紧紧密合在一起的东西,再过坚硬的岩石也会被滴水给凿穿。
可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
两个人一起起床,和高昨晚哭了很久,现在眼睛还是肿肿的,睁不开,一直没有什麽血色的脸上也带了两团颜色怪异的桃红。言颐起来後便去浴室林裕,他抱了和高一个晚上,手臂都麻了,和高哭的累了,在他的怀里熟睡,又没忍心弄醒他,後来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做了一些怪梦,揉合了各种凌乱的色彩,隐隐约约又有些不安。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是非常非常小的时候的自己,被抱著,场景似乎是一个宴会,很热闹,很华丽,母亲在哭,高兴地哭,爷爷奶奶都很开心,只有父亲,轻轻地将母亲搂在胸前,表情却很淡。
然後就模糊了……言颐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很少见到父亲,有时都记不起父亲的样貌,但是在那个梦里,却看的很清楚,那时他还年轻,三十来岁,样貌英挺,可眼里一点的感情也无。
似乎嘴角还带著笑,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也不知道怎麽会突然梦见这个,那时的自己还没有记事的能力啊。
所以一下子惊醒,睁眼看见的就是和高的睡脸,很安详,他似乎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暖暖的气息喷在身上,有些痒痒的。
轻轻一动,和高也醒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啊”了一声,被吓得跳了起来,和高披著的睡衣早掉了,身体还是裸著的,但是被一直被言颐搂抱著,身上并不冷,带著的是言颐的温度。
言颐犹豫了一下,问:“身体还好吗?”昨晚上他奔去保健室拿了很多药,可都没有用上。
和高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言颐说的是那里,他低下头,小声地说:“没……没事。”
言颐轻轻点了一下头,起身进入浴室,先是拿了毛巾湿了水,出来,递给和高:“把眼睛敷一下。”然後找了干净的校服,又进去。
和高拿著毛巾,看了很久,眼里又开始酸,於是赶紧把毛巾盖到脸上,水顺著皮肤向下流,却是烫烫的。
冰凉的毛巾一下子让头脑清醒了很多,和高紧紧地捂著,仿佛能闻到那只属於言颐的温暖气息。
言颐搂住自己的感觉还在腰侧,那真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和高从来没有睡的那麽香过,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有言颐在。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哥哥,怎麽会这样去依赖比自己小的弟弟?该被保护的人是他啊。
胡思乱想中言颐已经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一下子让和高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时间仿佛回流,言颐真的是漂亮的少年,和高看的有些发傻,从床上起来时才感到了後面疼的厉害,那个最私密的部位。
但是和高突然发现自己喜欢这个疼的感觉,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仿佛身体要裂开的感觉,这样提醒了他,自己是存在的,他和言颐,这个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少年,是有过最最最密切的接触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的接触的。
这让和高觉得快乐。
29
在教室的时候,和高觉得心神不宁,老师在黑板前讲什麽他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全当做耳边的风刮跑了,要是在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下课他比谁都积极地向外跑,也就十分锺的时间,歪歪扭扭地跑著,穿过偌大的操场,到高一的教学楼那里,伸著脖子偷偷看一眼,然後又歪歪扭扭地跑回去,气喘吁吁,一般回到教室时上课铃正好打响。
止不住想笑,於是低下头,捂住嘴,刚刚看见言颐趴在桌子上,好像是在睡觉,懒洋洋的样子,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和高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只是小小的一眼,串插在生活里,就让他觉得非常的开心。脑袋上流下的汗水都来不及去擦。
自从那天後,言颐每日早晨都会和他一起去上学了。两人在小路的岔道口分开,和高都会偷偷躲在树旁,一直到看见言颐的走进教学楼身影看不见了,才离开。
和高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啪啪地响,沈迷与言颐的这个漩涡里,他也知道自己有多麽的傻,但是却不可自拔。
言颐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他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做太多的表情,但是却会每日都等自己笨手笨脚地穿鞋子拿书包什麽的,一起出门一起走。
走路的时候和高会小心地跟在言颐的身後,保持一点点的距离,却又不会太远,会跟著言颐的步伐一起动,用同样的腿迈步,连手都要一样,以一种白痴的方法在模仿言颐的动作,将自己笼罩在言颐的影子下面。
会有人看见了,远远地朝著自己笑,可是和高一点也不在乎,他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了获得了无限的欢乐,从这微不可闻的细节上。
更何况,言颐并没有说什麽。
当然,最令人激动的是,夜晚的时候,两个人是挤在一张床上的。
自从那天後,和高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总是睡不著,翻来覆去,看著只隔了几十里面的言颐发呆,他怎麽也忘不掉那日在言颐的怀抱里,睡的是那麽的香那麽的舒服,呼吸著靠言颐身边最近的空气,那种太过幸福的感觉。
终於受不了了,半夜时偷偷下床,鼓足勇气躺倒了言颐的旁边,尽量把自己缩小,本来想著只是躺一下就好,可没想到一想到言颐就在自己的身边,热乎乎的人体,就舒服的把什麽都忘了,呼呼地睡著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著被子,但是已经快被挤成肉饼了。言颐的睡姿不好,伸胳膊伸腿的,占据了整整一张床,和高扯著床单,言颐的脚和腿都翘在他的身上,手臂更是压的他胸口难受无法呼吸。
可是,还是好幸福。
和高眼睛都不敢眨,看著近在咫尺地言颐的睡脸,呼吸著同样的空气,真是希望早晨的美好时光永远停留。
30
“喂。”後面有人踢了踢和高的凳子,和高一下子惊醒了,他刚刚发呆,昨晚的时候,他趁言颐睡熟,偷偷摸了言颐的脸,从浓密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到现在手指上还有言颐轮廓及皮肤的感觉,他不小心忘我的回味起来,在课堂上就举著手挥啊挥。
一抬头,果然看见讲台前的老师脸成了绿色的──又是这个老师的课堂,和高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这次是站到了外面。
风一吹,清醒了很多……过了一会儿,老师又让和高进来,原来是有一个课堂的小测验。
试卷一发下来,和高傻了眼,举著笔,第一次对白纸黑字的题目们感到无力。
冷汗冒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麽,仿佛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下课後卷子被老师收了上去,和高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去,瘫在椅子上,抱著头。一题也不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虽然这个学校并不是以升学为目的,但是本著也要对学生的智商负责的态度,在教学方面还是比较严格。教学的进度也很快,不用心的话,也是很难完成学业的。
刚刚踢和高凳子的那个学生起来,拍了拍和高的肩膀,好心安慰道:“不要在意吗,这次是有些难度,下次努力好了。”和高抬起头,虚弱地朝他笑了一下。
中午的时候,只在餐馆里吃了一点东西,又急急忙忙回到教室,拿起书,一头钻了进去。
和高不敢忘记,自己是与周围的那些人不同的。
他没有办法,只能靠自己。
如果自己再不努力,还有谁来帮?
晚上回去的很晚,头脑有些混胀,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是吓一跳,发现自己这些天来混混沌沌的,拉下了一大堆的功课,和高没了命地在补,都快憎恨起一天怎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候了。
由於还没有去配一副新的眼镜,和高看什麽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要凑到脸前才能看清,现在眼睛也很干涩,眨一下都疼。
晚上回到寝室,言颐依旧是不在,和高洗浴後钻进被窝,拿著英文书背,突然觉得肚子疼,一开始是慢慢的绞痛,越来越厉害,就像有一根铁索缠到了肚子里,把五腹六脏都给死死地捆起来然後抽打。
“啊……”和高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头上脸上大颗大颗地冷汗往下淌,脚都被疼的抽筋。
书也从床上掉下来,砸到了和高的头上脸上,眼前一片黑暗,心脏跳动的声响明显的不得了,仿佛从胸腔跑到了耳朵旁。
他在地上滚,地板上冰凉冰凉,头撞到了床脚和床头柜,却不解恨似的,又去撞,仿佛这样才能把腹中的疼痛给消去。
事实证明这是愚蠢的主意。
要死了……今天就要死了……和高突然朦朦胧胧地有这样的感觉,几乎都能看见拿著黑色镰刀的死神。
疼痛如同一把利刃,慢慢将他割开,把他脑海中此时最清晰地东西给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言颐……言颐……”和高无意识地叫著,他多想多想再见一次言颐,再多看言颐一眼。
污染源 031
31
学校附属的医院非常好,各种科室齐全,归功於有学生的家里是经营医院之故。
“盲肠炎,小手术啊,别慌张。”医生出了手术室的门,安慰地对言颐说,他小小的眼睛弯了弯,“室友的关系很好吗。”
言颐松了一口气,冰凉的双手在脸上捂了一下,说:“他是我哥哥。”
“怪不得那麽紧张。”医生一边叽咕慢慢走远了,言颐站起来,和高从里面被推出来,还在麻醉中,脸色苍白。
言颐看见被单上有一小块圆圆的红色血迹,眼睛眨了眨,跟著护士一起去了病房。
很快的,负责寝室这块的导师也来了,对言颐说:“明天还有课,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言颐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和高,和高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一张脸埋在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被子中,都要消失不见。
言颐静静站了一会儿,转头出门。
他以为和高死了,当开完学生会的会议回到寝室看见和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时,他是这麽以为的。言颐站在通往寝室的小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除了路灯外就是一片黑暗,只有尽头处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发出微弱的光。刚刚走的时忘记关上的。
言颐不想回去,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了,这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