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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往事何堪哀-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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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法,顽强地表现他们自己’、‘要求人们按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面貌来改造党、改造世界’,始终保持高度的警觉。从这样的观点出发,毛泽东把作家思想改造、转移立足点、长期深入工农兵生活,作为解决文艺新方向的关键问题提出。即使如此,毛泽东对他们能否胜任这一任务仍持怀疑态度。因此,他把建立无产阶级的‘文学队伍’,特别是从工人、农民中发现、培养作家,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措施。他以‘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来鼓舞他们‘解放思想,敢想敢干’。”(4)喝封建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狼奶”长大的知识分子,他们的“思想感情”能否最终转变到无产阶级立场上来,毛泽东是深为怀疑的。要建立为新的社会经济基础服务的新的文学和新的文化,只有靠从娘胎里就具有无产阶级思想感情的“根正苗红”的“工人作家”、“农民作家”和“战士作家”。我在课堂上讲到这个问题时,说那个时代的“作家”中,有人是在文化水平还处于半文盲的状态下开始写作长篇小说的,有许多字不会写,有时就画个符号代替,学生听了满脸疑惑,很难相信这是实情。后来,我找了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年再版的高玉宝的《高玉宝》。此书也算是当代文学史上的“名著”,其中的《半夜鸡叫》曾长期选入中学语文课本,我上中学时就学过,可谓曾家喻户晓。《高玉宝》初版于1955年,1972年出版的是修改本,作者在《再版后记》中写道:“首长不仅鼓励我为革命而写作,提高我的政治思想水平,并且具体地指导我怎样写作。为了克服文化低的困难,许多同志都主动帮助我认字学文化。从此,我就一面行军打仗,一面抓紧时间学文化、写书。不会写的字,我就画符号代替。”我把这段话念给学生听,学生才相信“竟有此事”,但对为什么会有此种现象发生,仍然难以理解。 
  从文盲和半文盲的工人、农民、士兵中培养作家,技术上的问题即便有办法解决,也仍面临这样一个难题:这些原本是文盲和半文盲的、出身于工农家庭的人,一旦成为“作家”、尤其是成为“著名作家”后,就有被资产阶级思想“侵蚀”而“蜕化变质”的危险,就有抛弃“无产阶级思想感情”而“变修”的危险。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法,就是不断地“整风”,就是随时把这些原本“根正苗红”的人身上的“资产阶级思想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毛泽东之所以认为“文化大革命”应“过七八年再来一次”,这也是原因之一。 
  毛泽东为何要发动“文革”,是许多人感兴趣的问题。目前还远不能对这个问题做出全部的回答。一定要从思想上追根溯源的话,我觉得小时候在韶山冲读中国古代小说过程中的困惑和“醒悟”,也是毛泽东后来发动“文革”的一种思想根源。   
  毛泽东与中国古代小说(3)   
  二 
  在中国古代小说中,对毛泽东思想观念和精神气质产生了最深刻影响的,还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许多关于毛泽东生平和读书生活的读物,都强调了他对这两部小说的分外重视。例如,《毛泽东读批诗文鉴赏》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是毛泽东一生最爱读的小说。用毛泽东自己的话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喜爱看《三国》,‘读起来就放不下’”(第989——990);“毛泽东对《水浒传》这部反映农民起义的古典小说的关注,可以说,贯串了他的一生。从少年时代起,他特别喜爱读喜爱讲的故事就是‘水浒’。长征途中打下一座县城,《水浒传》是他急于要找的一部书,以致警卫员给他抱来一尊‘水壶’。在以后的革命生涯中,他经常引用‘水浒’故事解决中国革命的许多实际问题。晚年关于《水浒》的谈话所引起的‘政治风波’,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们说,在毛泽东身上有一种‘《水浒》情结’,当不为过。”(第1037页)。这个警卫员把《水浒》听成“水壶”的故事,更是见于多种关于毛泽东的书中。 
  王学泰所著的《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某种意义上对中国传统的“游民文化”做了开创性的研究。其中,对历史上的通俗文艺作品与社会生活中的“游民文化”之间的互动关系有重点的揭示。历史上的许多通俗文艺作品,都很集中很强烈地表现了社会生活中的“游民意识”;而这些受众面很广的通俗文艺作品,又反过来催生和滋养着社会生活中的“游民文化”。而在这些通俗文艺作品中,又以《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最为典型。这两部书,一来其中的“游民意识”最充盈饱满,二来对后世“游民文化”的影响也最大。王学泰书中说:“《水浒传》是集‘朴刀杆棒’故事于大成的长篇小说,它真实地反映了游民的奋斗与生活,比较集中地表现出了游民的意识和理想,成为游民反抗主流社会的百科全书。与《水浒传》差不多同时成书的《三国演义》,也有着浓重的《水浒传》的影子。在塑造人物形象,表达政治理想等方面,它们有许多共同之处。可以说两部小说在不同程度上成为游民意识的载体,在游民生活与游民的组织化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5)又说:“《水浒传》给游民的反社会的骚乱和农民的反抗朝庭的武装斗争以道义的力量。可以说一般人都有这样的自律:不要流为‘盗匪’。可是《水浒传》中却‘以作贼为无伤’,‘以破城劫狱为能事’,‘以杀人放火为豪举’。这些故事最易破坏人们的心理障碍,使人们觉得像梁山好汉一样‘兀自要和大宋皇帝做个对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甚至是英雄好汉之所为。这种影响是逐渐的、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的,许多反抗者们模仿着梁山英雄好汉们的样子谱写自己的史诗。可见,《水浒传》已经成为造反者们反抗现存秩序和进行非法行为的‘宝典’。暂时还没有卷入武装反抗斗争的游民们,当他们要结合在一起以壮大自己的力量时,也会向《水浒传》以及英雄传奇等通俗文艺作品汲取精神力量。”(第344——345页)。《水浒传》赋予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巧取豪夺、滥杀无辜、逼良为匪等反社会的行为以正义性,这一点给后来的许多造反者以深刻的影响,也从少年时代起即对毛泽东精神世界的形成起着巨大的作用。从毛泽东晚年的著名言论“造反有理”中,人们仍不难嗅出“水浒气”,仍然不难窥见他心中的“《水浒》情结”。当然,《水浒传》对毛泽东的影响,不仅仅表现为这一点。“梁山好汉”们的人生态度、行为方式等,都对毛泽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鲁迅当年读了毛泽东诗词后,曾做了这样一个评语:有“山大王”气概。鲁迅据以评价的,当是毛泽东率部“上山”后的《西江月·井冈山》一类作品,其时毛泽东已成了“山大王”,且也以“山大王”自称,诗作中有“山大王气”毫不奇怪。事实上,远在成为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之前,毛泽东诗作中就开始喷发出强烈的“山大王气”了。1988年4月10的《中国青年报》星期刊曾披露过毛泽东的一首题为《咏蛙》的少作:“独坐池塘如虎距(踞),绿杨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这首诗作于1910年,其时毛泽东才十六七岁,而这首借蛙言志的诗,已完全是一副“山大王”的声口了。也就在这一年,毛泽东离开了闭塞的韶山冲,赴湘乡县城附近的东山小学堂求学。可以说,毛泽东是怀着一腔“山大王”式的“雄心壮志”,离开韶山冲,走向外面的世界的。我们还记得,毛泽东离开韶山时的挑子里,一头就是装有《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的小筐。而毛泽东此时对“我不先开口,哪个敢作声”这种“山大王境界”的向往,也与《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类旧小说有密切的关系。特里尔在《毛泽东传》中说,在韶山时期,《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些书比任何东西都更影响了毛泽东的心灵世界”(第六页)。某种意义上,正是《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类小说,在少年毛泽东心中培育起了这腔“山大王”式的豪情,这股“山大王”式的气势,这份“山大王”式的志向。 
  1927年10月,毛泽东拒绝执行中共中央关于攻打大城市的命令,率部上了井冈山。对毛泽东的成为“山大王”,其时的中共核心层深感不安和恐惧。他的部下中也有人对这种梁山泊造以式的“革命”大为疑虑。一位叫余洒度的师长就曾站出来反对道:退到那里不是想当“山大王”吗?毛泽东则干脆地回答道:当“山大王”就当“山大王”,历史上从来没有消灭过“山大王”!(6)仅仅把毛泽东的“上山称王”理解成是对当时客观形势冷静分析后的“正确决策”,肯定是不够的。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传(1893——1949)》在叙及毛泽东小时读书生活时,这样写道:“《水浒》里汇聚在梁山泊造反的人物,便成了毛泽东心目中的英雄。这种影响是意味深长的,在后来艰难备尝的革命生涯中,《水浒传》一直是他放在手边常常阅读的书。”(7)可以说,早在韶山冲当“伢子”时,毛泽东心中就有着一个“井冈山”。这样一个故事也见于许多关于毛泽东的著述中——1917年的中秋节,毛泽东和一群学生聚集在湖南第一师范后面的山上讨论“救国之道”,别人提出的“道”都为毛泽东所反对,别人问他有何良策时,他脱口答道:“学梁山泊好汉!”。整整十年后的1927年,毛泽东终于率部上井冈山安营扎寨,正式学起了“梁山泊好汉”。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决定着毛泽东顶着上层的压力、冒着被开除党籍的危险上了井冈山的,与其说是对当时“革命形势”的“正确判断”,毋宁说是心中早已躁动着的“学梁山泊好汉”的理想和渴望。   
  毛泽东与中国古代小说(4)   
  《水浒传》这类书,是游民造反的“宝典”。而怀着“《水浒》情结”上了井冈山的毛泽东,自然也会将大量的游民招到自己麾下。特里尔的《毛泽东传》叙及井冈山时期时,说:“中共的合法‘妻子’无产阶级远在城市,在这种情况下,土匪就成了毛的政治‘情妇’。他把许多游民和懒汉都补充到他的队伍里。两年中,红军扩充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游民。而这些人是工人和农民所鄙视的。毛并不把游民看成是社会渣滓。‘他们也都是人,’他谈及游民时曾说,‘他们也有五官和四肢。’游民也属无产阶者,是受压迫阶层,毛坚信自己可以改造他们。”(第110——111)。美国人施拉姆所著的《毛泽东》中也说:“在1929年12月第四军党的古田会议上,毛公开承认,红军中的大部分士兵是游民。他认为这是部队中产生‘流寇思想’的原因。”(8)“毛的部队中有经过教育而得到一定改造的非无产阶级分子,这不仅反映了他难以招到阶级出身好的官兵(毛自然是这样向上级党报告的),但这也与他自己气质和理想的基本倾向相一致。他自幼就崇拜中国通俗小说中的草莽英雄,虽然他的世界观并不仅仅处在农民起义的水平,但是他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并没有否定他少年时代的热情。他在1926年写的关于中国社会各阶级的文章就是明证。他在文章中对五种游民——士兵、土匪、强盗、乞丐和妓女——都有生动的描述,并称赞他们有资格成为革命战士。在此文中并没有现在官方版本里加进去的批评的语言。他在谈到在‘政治和经济斗争的互助团体’的秘密组织时也是充满同情的。无疑,他在井冈山时期肯定一直是持这种态度的。对土匪和其他社会渣滓,他不是勉强而是很愿意收容的。”(第116页)。 
  从小从《水浒传》、《三国演义》等旧小说中汲取的“游民意识”,深刻地影响着毛泽东的革命理念和革命方式。这在毛泽东毕生的“革命实践”中有多种多样的表现。王学泰在《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中又说;“游民对于社会动乱是采取欢迎态度的,这与‘四民’求稳怕乱,‘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大不一样。《水浒传》和《三国志平话》在开篇都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态来写社会动乱的‘必然性’。当然,作者对天下大乱原因的解释是错误的,但是在其叙说与描写中处处点明这种动乱的必然性与合理性。作者心中钟爱的英雄人物都在这个动乱的世界里一展其长才,在动乱中获得了好处,从根本上改变了自己的处境。”(第233——234页)。喜乱,也是毛泽东的一种精神特性。有的论者也把毛泽东的喜乱与爱读《水浒传》、《三国演义》联系起来:“他在第一师范读书的最后一年,在《伦理学原理》批注中,从自然界与人类生活出发,赞扬书中‘无抵抗则无动力,无障碍则无幸福’这种观点时,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吾人览史之时,恒赞叹战国之时,刘项相争之时,汉武与匈奴竞争之时,三国竞争之时,事态百变,人才辈出,令人喜读。若至承平之代,则殊厌弃之。非好乱也,安逸宁静之境,不能长处,非人生之所堪,而变化倏忽,乃人性之所喜也。’由此可见,毛泽东早年甚爱读《三国》,显然是基于这样的思想。他最初也是从《三国》获得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这方面的知识的。”(9)毛泽东把“乱”说成是“人性之所喜”,显然有违广大“良民”的人性之实。至少在中国,广大“良民”是求稳怕乱的,是渴望“做稳奴隶”的,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喜乱、乐乱、“唯恐天下不乱”者,是那种本就“浪迹江湖”的游民,或者是那种渴望趁乱称王的“枭雄”一般人物。不堪社会安定而喜好社会动乱,是一种典型的游民性格。而毛泽东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养成了这种性格,不能不说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三国》、《水浒》这类小说的熏陶。这种不堪安定而喜好动乱的心态,后来也明显影响了他的政治性格和执政风格。1949后,作为统治一个大国的执政党的领袖,本应把社会安定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本应有十分强烈的“执政意识”而不应有那么强烈的“运动意识”。可毛泽东却“稳定意识”极为淡薄而“革命意识”异常强烈,他几乎不能容忍社会有较长时间的安定,他相信“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于是,他发动一场又一场政治运动,让社会不断地处于“运动”之中。当社会在正常的轨道上“安定”着时,他的心灵似乎就空虚难耐,就很躁动不安;相反,当社会脱离常规地“运动”着时,他的心灵似乎就很充实愉快,就很熨贴舒坦。 
  其实,说毛泽东心中有着“《水浒》情结”,还不如干脆说毛泽东心中有着“梁山泊情结”。在青少年时期就有着的“梁山泊情结”,使他在1927年率部上了井冈山。但井冈山并不是“梁山泊情结”结出的最终的果实。或者说,对于毛泽东来说,“梁山泊情结”不只是意味着一种“打江山”的方式,还意味着一种社会理想。梁山泊本身也是一个社会,这个社会的组成方式,这个社会中人与人的相处方式,都令毛泽东欣赏和着迷。近人黄人在发表于1907年的《小说小话》中曾对《水浒传》有这样的政治性评价:“《水浒》一书,纯是社会主义。其推重一百八人,可谓至矣。自有历史以来,未有以百余人组织政府,人人皆有平等之资格而不失其秩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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