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不过气-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惨话眩煌π亍K懔耍∥易晕医樯馨伞4蠹液冒。∥沂枪捶⑾蔡堑摹:舱飧鋈司拖不陡闵衩兀兰扑姑桓蠹宜邓笄疤炀土炝私峄橹ぁO衷谖易魑驳陌耍V叵虼蠹倚迹液秃步峄槔病:牵∫菜闶歉蠹乙桓鼍材亍K底潘刹阶咂鹄矗炫⒒ò阃娇瞥ず推渌礁鲈谖坏娜耸掷锶恰@硭比坏兀旃依锸且淮笳蟮纳Ф艚幼啪驼ǹ斯8浇旃业娜颂秸獗叨泊螅芏嗳伺芄础R皇奔浼妨艘晃葑拥娜恕P∑胫还芨朔⑻牵痛蠹掖虺梢黄2幌换岫し颍雎ゲ愣贾篮哺樟炝私峄橹さ氖隆2怀鲆馔獾幕埃诩阜种雍蟮陌喑瞪希步晌疤猓貌涣艘桓鐾砩希⑸诤采砩系氖禄岷涠龅ノ弧�
胡安在闹哄哄的屋子里惊惶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应付着别人握过来的手,强颜欢笑着,眼睛死死地盯住表演得正起劲的小齐。现在小齐的音容笑貌令他怒从胆边生,她这一招简直太阴毒了。如果她真有精神问题的话,那接下来够他受的了。据说精神病患者智商都没有问题,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在某一方面拥有超人的天分。胡安想,这个可能的精神病患者大概属于表演天才。他怎么就那么倒霉,让她给赖上了。他该怎么办?任由着她胡来吗?
小齐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活泼可爱的新娘。她表演得卖力又投入,使办公室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氛围。胡安伤心地发觉,经她一顿忽悠后,他的同事们全喜欢上了她。胡安在公开场合总是木讷的,小齐的活跃更衬托出他的不可爱。这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在于,喜爱是个容易导致是非颠倒的东西。这表明纵使以后胡安再努力申辩,可能也无法让别人相信他的“婚姻”是小齐精心设置的圈套,而小齐是个有问题的女孩。胡安差点被这样一段推理惊吓得声带失效。他大气不敢喘,小心斟酌着用词。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他在这个傍晚的表现,比平时还要弱一百倍。每个人都说胡安娶了个能干的老婆,像胡安这样的人,身边就得有这样的女人。胡安听着这些众口一词,意识到自己在大家心目中原来是那么无能,也难怪平日里谁都敢对他指手画脚。他哭笑不得,但毫无反抗之力。
下班铃响了。众目睽睽下胡安不得不和小齐佯作亲密状一起回家。这次他再不能对小齐客气了。憋了一晚上的气,不撒出去恐怕他的身体要炸掉。上床后他用枕巾捂住小齐的嘴,咣咣给她来了两个大巴掌。小齐的两臂被他在背后扭成麻花状,头被他摁在床单上。他凶神恶煞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小齐的反应不出他所料,还是先前的那一套。他大概永远无法从她口里找到与真理准确对应的解释了,他想,她也许真的是个神经病。他决定不再对从她口里获取真相抱有幻想,从此以后再不跟她废话了。他的政策现在就一条:逮住机会就向她用强,直到将她打跑为止。
胡安终究无法使战斗完全处于无声状态,卧室门响了,他听到赵美芹疑惑和担忧的声音。你们没事儿吧?怎么声音怪怪的。胡安赶忙放开小齐。小齐敏捷地冲下床。面对一个男人的武力,再狡黠的女孩也会选择退避三舍。这会儿的小齐显然是惊慌失措的。她拼命打开门,一把将赵美芹及她的推车拉到身前掩护住自己。赵美芹竭力将手臂够到墙上,摸找电灯开关。灯一亮,她惊呼起来。安!你怎么打人了?她惊号着,去扶小齐。小齐号啕大哭。赵美芹把小齐紧往身上拉,一只手把墙壁拍得嘭嘭响。你怎么能打她呢?太不像话了。走!虹虹!有我在别怕!到我屋里去睡。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胡安发出一声大叫,关上房门。
3
胡安在走廊里碰到迎面走来的尹处长。尹处长说,小胡!行啊你,说结婚就结了,也不跟组织汇报一下。理所当然,尹处长嘴里的组织说的就是他自己。胡安已经走过去了,但迅速领会到尹处长在指责他。结婚是个人私事,就算胡安结了一次特别闪电的婚,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靠谱,但归根结底这跟工作不搭界。领导对工作以外的事进行指责,一般情况下完全可以被当成玩笑。胡安却不能把这个玩笑看成玩笑。鉴于他知道尹处长对他特别不感冒,他得揣摩尹处长在影射什么。不用说,这个老东西在借机批评胡安自由主义严重。单位总是这样,你是不是自由主义领导说了算。尹处长要认定胡安自由散漫,胡安不能抗议和反驳,他能做的,只能是不停地向尹处长解释再解释。
通常情况下,胡安这么分析尹处长对他的不感冒:作为一个新上任的处长,他当然会对上一任处长留下的亲信慎重对待。胡安其实也不算上一任赵处长的亲信,只不过三年前这城市刚好在宣传一种自强精神,毕业生胡安的事迹与这种年度宣传合拍,赵处长就很器重地把胡安要到了水利局。实际上赵处长在位的时候,并没有在私下里对胡安表现出更多的亲密,可别人看别人是盛行用简化法的,在很多时候,胡安被简化成了赵处长的亲信。
但就因为胡安与赵处长“有染”,尹处长就对他百般挑刺了吗?胡安扪心自问,有时也会觉得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胡安无疑是个爱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他常常要求自己客观地看到自身性格的缺陷。有时他会想,或许尹处长的不感冒,更多是源自他的性格不讨尹处长喜欢。
胡安凄然回过身,跟着尹处长的背影急走了几步。尹处长的办公室就在旁边,他一不留神就跟到尹处长的办公室门口。尹处长往里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他,“咦”了一声,硬声问,你有事吗?胡安支支吾吾,这才意识到站到这里完全是个意外。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快速搜索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尹处长已经走进去了,头也不回地说,把门给我带上。看来他误解了,还真以为胡安专程过来找他有事。胡安只好带上门,亦步亦趋往里走,心里觉得自己很笨蛋。尹处长坐下来,屁股一用力,底下的椅子左右转了几下定住了。说吧!什么事。他冷冷看了看胡安。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问问处长您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尹处长把跷在左腿上的右腿迅速放下,一正身,拿起桌上一沓纸。去把这个给我打出来。
胡安举着这个额外到来的任务走回办公室,因刚才的表现而沮丧。把那沓纸在前面摆好,手还没搁到键盘上,他就烦躁了。他将那沓纸推到一边,趴到桌上反省自己。
这段时间胡安总结出,以前自己身上的最大的优点现在变成了最大的缺点。多年来他一直是个甘于示弱的人,并且尝到了示弱的甜头。那时候他总沾沾自喜地以为找到了做人的诀窍。不是吗?生活中有多少人不是在逞强?换句话说,几乎所有人的行为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别人强,证明自己更有水平,证明自己更善良,于是活得累不堪言,胡安从小就轻言细语、唯唯诺诺,表现出旁人眼里的弱的样子。因了他的这副表现,别人对他的期望值都变低,都愿助他一臂之力。不能不说,他走到今天这步,与他的弱相有很大关系。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势移人。把这话稍微变动一下,那就是,时势不同,对人的要求也要变。现在胡安应当具有的形象,似乎应该是另一副样子。说到底,作为一个男人,站到最后的,还是强者。示弱永远无法使人站到最后。举几个简单的例子:领导觉得你太弱,就不会把重要的任务、岗位交给你,宁愿交给曹旭林之类毛病多多但看起来特别有雄性感的人。再比如在办公室,你一遇到打嘴仗的情形,嘴巴跟不上去,天长日久就容易让人小看你,让人对你指手画脚。
胡安犹豫着是不是给自己的形象来一个大倒戈。但他总觉得,自己无法驾驭想象中的强者形象。人不是说想变成怎样就能怎样的。装一天可能没什么问题,长久地装下去,那得靠本钱。胡安本性里没有那么多的强悍,心里头想扮酷,但行动上却表现不出来。胡安,这个前模范人物,只好成天陷于内心的重重纠葛,郁闷不已。
晚上胡安打开家门看到赵美芹和小齐在他的卧室里忙乎。一进去,看到他卧室里原先的窗帘换掉了,现在是大红色,把房间映照得火光冲天。胡安问赵美芹,为什么要换窗帘。赵美芹抬起头看了看小齐。小齐站在她身边作羞涩状。赵美芹说,小齐去买的,颜色是我定的。唉!趁过年前你俩把酒席办了吧。从今天起我们就得布置新房了。又叹口气,佯作微笑,说,现在什么都涨价,昨天看市电视台在说,猪肉价格刚涨,别的都跟着呼呼涨了。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花大钱给你操办婚事,要把你的新房重新修一遍也不大现实,就自己动手简单打拾几下。反正又不用动你的手,有我和小齐呢。你先上你的班行了。赵美芹越说越来劲,胡安趁她停顿的当儿,把她推了出去。他关住门,一个人待在里面,感觉很累,仰躺在床上,抚摸着因打字而僵直的指关节生自己的气。
昨晚的武力是有效的,整晚小齐一直躲在赵美芹的房间,用那只磁疗仪给赵美芹按摩。吃晚饭前胡安走出卧室途经赵美芹房门口时,瞥见小齐在和赵美芹交头接耳。这让胡安分外恼火。他怀疑这一整天小齐都在和赵美芹说他。以小齐作为一个阴谋家的天分,那么长的时间,难保赵美芹不被她洗脑。胡安和赵美芹的感情一向很不错。但他这样的人,就算面对的人与他很亲,他也不善于流露自己。因此赵美芹对自己儿子的生活状况并不十分了解。这就使小齐有很多空子去钻。胡安一想到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现在可能被打上了几个问号或光辉性打折了几成,就对小齐来火。吃饭的时候,他一味低着头。小齐脸色极其凝重地给他夹了一块菜。但她将菜夹到他碗里之前,让菜谨慎地在胡安的碗与他低着的头之间停了一会儿,那用意在胡安看来很明显:她想让赵美芹看到她怕不小心把菜放到胡安的脸上去,她在用这个停顿表达她对丈夫的周到和细致。她所表演着的,是一个受了丈夫欺凌,却又无法扼制内心对丈夫的爱意,而不得不去关爱丈夫的完美妻子形象。胡安早就厌恶了她这一套表演。但至于她为何冥顽不化地表演着她一手导演的角色,他是越来越搞不懂。搞不懂那就是她真有神经病了,不是吗?现在胡安只有寄希望于她的精神疾病不会严重到将诸事弄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这一晚他们没有同床。睡前小齐趿着拖鞋站在床前望了他好长时间。他一动不动地倚坐在床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在思考对付小齐的方式。敌人太猖狂,他再不揭竿而起,事态会扩大,会深入,会严重,会将他逼到悬崖尽头。胡安必须主动出击。可方法是什么呢?他感觉自己像被妖怪施了定身法,找不到解救自己的任何出路。
小齐站着站着发现是自讨没趣,扯了一个枕头,嘟起嘴,故意用拖鞋走出很大的声音,三步一回头地去赵美芹房间睡去了。这整个一晚上,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胡安没有想到任何制服她的绝招,但隐隐觉得不和她说话至少可以使他以静制动。他决定从今天起,直到她顺利消失之前,他尽可能不去和她说一句话。
夜里胡安在思索中越陷越深。凌晨时他突然醒过来了。打开窗子他看到外面特别鬼魅。一阵惊恐后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主意:万不得已,他会考虑把小齐杀掉。这个主意简直酷毙了,但它不过稍微一闪,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陆科长在办公室里嚷嚷着晚上请大家吃饭。要他这只铁公鸡请谁吃饭那准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其实是,公历新年要来了,科里要例行去外面聚一次餐。陆科长宣布完“请客令”后补充说明了一条:晚上有老婆的必须把老婆带上,没老婆的把女朋友带上,女朋友没有的,就不要去。“不要去”当然是他的玩笑,但胡安是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大家必须拖家带口。还不是他想利用一次聚餐,把所有该付出的感情一网打尽。胡安支吾着说,能不能不带人?单独自己去不行吗?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谁都可以不带,唯独胡安你不能不带。新婚夫妇怎么能不出双入对,今天是你们的小家庭在组织生活中的首次亮相哦。胡安注定是说不过别人的。他一想,反正小齐也和大家见过,把她带上也不见得会出什么纰漏。他明智地放弃了争辩。陆科长简单和大家商讨了一下聚餐的地点,下了班各人先回各家,一个小时后又在约定的饭店济济一堂。
小齐穿了件杏黄色的皮褛,下面是黑色紧身羊绒连脚裤和长筒靴子。这婊子身材真好,那么俗气的一副打扮竟还使她显得鹤立鸡群。曹旭林戏弄胡安惯了,坐下来没几分钟,就兽性大发,很不尊重地揶揄起胡安来。正好胡安在他临坐。他把手伸过来,大力在胡安背上拍打了两下子,还握住胡安远侧的肩胛猛把胡安往他这边拉。有句古话怎么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小胡同志你这堆牛粪运气不错嘛。胡安没来得及气愤,小齐接茬儿了。那你这堆牛粪运气可真差。她及时拿眼瞥了瞥曹旭林身旁那个女孩。曹旭林一愣。他当然对小齐一无所知,只不过刚上来他还没把小齐放在眼里。小齐这句针锋相对的揶揄很让他措手不及。但他一贯对胡安轻视惯了,所以小齐的犀利没有使他有一点受挫。相反他按照自己对待胡安的惯常套路一脸怒相地瞪了胡安的“内人”一眼。男人说话,没女人插嘴的份儿。小齐回瞪了他,大呼小叫起来,目光跳跃在座中占一半比例的女士们脸上。各位嫂子弟媳们!看这个男人多恶心!竟敢这么说我们女人。都什么时代了,这个臭男人还这么大男子主义。她这一招太有效了,座中女人全都开始语指曹旭林,一时间七嘴八舌让这个姓曹的贱嘴大王无招架之力。
胡安坐在旁边一直没吭气。有一会儿他对小齐心存感激,暗中觉得小齐这种敢说敢干的本事恰好是他所缺乏的,但他不想配合她。他习惯了在一堆堆荆棘中生活,不觉得有争执的必要。小齐愿意应战,那是她的事。
吵吵嚷嚷地,竟使这顿饭吃得相当热闹。曹旭林显然不想输给胡安,那对于他一贯的胜利者、进攻者的身份太打击了。他一直不罢休。鉴于已领教到小齐的厉害,他不直面小齐,而总把矛头对准胡安。聚餐的两个小时里,他用各种方式逼胡安喝酒。胡安有点酒量,如果以同样的量和曹旭林拼,不见得在喝酒上输给他。可曹旭林有他那张贱嘴辅佐,便使得胡安必须比他喝更多的酒。到后来胡安感觉酒量已到极限,就开始拒酒。曹旭林大概觉得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大张旗鼓地站了起来,举着他自己的酒杯往胡安嘴里灌,还手舞足蹈地让他这一刻的灌酒秀特别引人注目。胡安觉得曹旭林今天比从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嚣张,他推搡着对方,心里受挫感大到无与伦比。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那只酒杯抢了过去。小齐站起来,推开椅子,从胡安身后绕过去,勇猛地在胡安和曹旭林之间立定。我来替他喝!她推开曹旭林搭在胡安肩上的手。曹旭林眼看胜利在望,岂能败下阵来。他借酒装疯,去搂小齐的腰。小齐敏捷地用肘部顶开了他的手。曹旭林发飙了。你敢喝!好!你要想喝掉这杯酒,就得把这一瓶全喝掉。他快速拿过一瓶酒,启了瓶盖。小齐正欲跟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