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同人-刘卫 离歌 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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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不敢相信,对出身骑奴的他来说,能够跟在陛下身边,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皇宫之于他是另外一个天地。很快,自己便从背后芒刺一般的视线以及宫人的议论中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原来未央宫这么大这么冷……
奢华的装饰,柔靡的乐曲,甚至每一根柱子,每一处雕镂,都让他止不住的心寒。
偌大皇宫里,每一天都发生着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比如韩嫣……
韩嫣死了!
虽然亲眼见他被侍卫带走,但得知这个消息,仍让他有一种恍若梦境的错觉。韩嫣死了,这个骄傲美丽的孩子居然死了。他其实并不讨厌韩嫣,哪怕韩嫣在他面前故意与陛下摆出亲昵的姿态,除了一些淡淡的惊愕与不解,再没有多余的想法了。他不明白,这个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美丽少年为什么对他??一无所有的骑奴散发出这么强烈的敌意。
“其实我是妒忌你的。”
某次宴会之后,韩嫣醉倒花根下。月光皎洁,树影婆娑,韩嫣双颊殷红,姿容妩媚胜似女子。他扶韩嫣起来,不防竟被他软软地靠在怀里,听他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想笑了,韩嫣真是醉了,自己有什么值得韩嫣妒忌的呢?
怀中的少年红唇轻启,勾出一抹浅笑,果真无双倾城!
他被震慑住了,因为那笑中隐含了太多凄凉无奈。
“我是妒忌你的”,韩嫣目光如水,清澈得宛若天上那轮明月, “陛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在他心里,你是将军,是可以让他倚重的人,而我……”
声音越来越低,低头看时,这个美丽的少年已经沉沉睡去了。轻而易举地抱起怀中的身子,很轻……宛若没有重量。
第二日,韩嫣像完全忘记了他对自己说的话,依旧张扬,依旧随心恣意,此时的韩嫣,却让他涌起一股怜惜,他的张扬,不过是遮掩脆弱的手段,就像乌龟的外壳一样,被人剥落之后,还剩下什么呢?
同时心中又涌出担忧,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担心什么,只是从逐渐聚拢在韩嫣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讯息。
正如他所担心的,韩嫣被太后以“大不敬”的罪名赐死了,干净利落,甚至没有给陛下求情的机会。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韩嫣,这个耀眼得彷若太阳一样的少年收敛起他所有的光芒,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倾城绝世的面容安祥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有唇边勾起的一抹笑,依然张狂,好像在告诉所有人,韩嫣虽然死了,却比所有人都干净。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韩嫣,猛然明白了,原来让他害怕的不是未央宫的门柱,不是未央宫空旷得吓人的宫殿楼阁,而是人!哪怕举杯同欢,笑谈戏谑时,他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韩嫣的罪名不是“大不敬”,而是他敢于在这死气沉沉的未央宫里,挑衅窦太后的权威。
韩嫣的死,迫使陛下无奈地收敛起不安份的利爪!
韩嫣的死,迫使陛下学会了忍耐!
未央宫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怜的。自己、韩嫣、陛下、甚至窦太后……每个人都困囿于未央宫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看着脚下绵延远去的青黑色,他明白了,陛下破格提拔一个卑贱的骑奴,首先看中的,不是他的骑射,而是通过提拨位青年,能给窦氏强权一次迎头痛击。
陛下与窦太后之间的争斗,这一次的祭品……成了韩嫣。
那一夜,月光依旧皎洁,他陪伴的人,却成了陛下。
陛下没有哭,甚至连一点点悲伤也没有,见过韩嫣的遗体后,静静地回到了清凉殿。独坐床榻,手指轻轻摩挲着床沿,就像抚摸着韩嫣的脸庞那么自然。
悲痛之极,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他明白这种心碎的感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陛下身后。
“仲卿,明日和朕一起去上林苑!”
陛下神色平和,只是暗夜一样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亮。
第四章【卫青篇】
之于未央宫,他更喜欢上林苑,这里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明争暗斗,这里只有树,只有他最爱的骏马。在上林苑,他度过了一生中最快快活的日子,在上林苑,陛下似乎也忘却了韩嫣的死,每日只懂得游猎玩乐,从一个锐意革新的青年君主,转而变成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
窦太后几次遣人来问,陛下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放肆。他知道,陛下只是把他的锐气,他的雄才大略压到了心底。仅从偶尔浮现在脸上快意的笑容中能读出他的心绪。
陛下很自负,哪怕他的骑射并不算太好,也从不许自己让他,却又每每在输给自己后像孩子般发作一通。
“又是仲卿赢了。”陛下不满地盯着前方倒毙的黄羊,狠狠一甩马鞭。
苦笑着追上,见陛下身体摇晃,似乎要摔下来了,连忙伸手去拉,却反而被他拉下马来,两人在柔软的草地上翻滚,停下来时,都沾了满身草屑。
陛下压在他身上,因背着光,看不清陛下的表情,只是臂膀被他抓得紧紧的。凌乱的发从陛下额头上垂落下来,拂在他脸上,巧妙地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风是暖的,阳光是暖的,陛下温暖的气息微微拂在脸上。想转头避过,全身却像被绳索捆住一样,动弹不得。
紧扣手臂的手指突然松开,陛下翻身卧在自己身旁,胸口急剧起伏。
隐隐觉得方才陛下的举动迥异于以往的玩闹。转头看着身边的陛下,惘然若失。却听陛下说:“仲卿的骑术果然出类拔萃,陪朕在上林苑真是委屈你了。”
连忙撑起身子,虽不知陛下为什么这么说,仍是告罪。
下跪的身子被陛下稳稳托住,愕然抬头,陛下一脸傲气,“现在,朕的天下,就是这上林苑!”随手一指,大红色的袍袖鲜亮得令人窒息,绵延数百里的上林苑仿若被那双坚实的手掌牢牢攥在了手心,“再过几年,朕不仅要把这江山、还要把匈奴人的大漠都变成朕的上林苑!”
大漠……
思绪登时飞到从来没见过的茫茫草原……
能么?他只是一个骑奴……
陛下的话,燃起了一直被压在心底的热情,想到能在那片广阔的天地中恣意驰骋,用手中的剑将侵占家园的强盗赶出长城,心中就无比兴奋。血液沸腾了,如火,燃遍全身!
“仲卿,朕要将大汉的军队交给你!”
眼前的男人目光灼灼,没有一点动摇。
这才是大汉的英主,太后与一班大臣都错看陛下了。
感叹中,错眼见自己的手竟被陛下牢牢攥住,一挣之下,没有挣开,沉默着随他去了。亲密信赖,不是君臣,而是朋友。
忽然想起韩嫣的话,“在陛下的眼里,你是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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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忍耐终于等来了太后的死讯。
争斗了许多年,亲眼见到太后死了,陛下反而像失去了什么!这种复杂的情感是自己不能理解的。血浓于水,再怎么怨恨,怎么会像他们那样明争暗斗这么多年?
就像韩嫣死亡的那夜,陛下坐在床沿,自己站在陛下身旁。
“朕应该恨她!”陛下叹一口气,一脸疲惫,“但到她死了,朕才想起来她是朕的祖母!小时候,她最疼朕,朕常常爬到她的膝盖上去玩……”一笑,起身,扑的一口将烛火吹灭,苦涩的笑在黑暗里模糊不清,“就像这灯,人死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陛下的肩膀微微颤抖,修长的身子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萧索孤单。
忘了君臣应有的礼数,走到陛下身后,想拥住这个倔强的青年,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很痛,陛下的力道几乎要把他的骨头勒断。
湿润的水汽渗入肩膀的衣衫。
怜惜,同情,感伤,种种感情在心头翻涌,捏得紧紧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颤抖着环抱住那具孤单的身体。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相拥!
许久,陛下低沉的声音在冷寂的黑暗中响起,“朕想留住的东西,总也留不住。仲卿,朕只有你了!”
韩嫣的死,太后的死,让自己跳脱了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耳中听着陛下的话,淡淡的喜悦却无法掩盖清醒的意识。仲卿,只是陛下偶尔随性念起的名字,江山,才是满满占据他心田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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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料想并没有错,在刘姓诸王都在追忆这位虽然眼盲但却比任何明眼人都要睿智的太后的时候,在窦姓诸臣都在为自己家族谋划出路的时候。刘彻,这位蛰伏已久的年轻帝王悄悄地将他的羽翼渗透到朝廷各个角落。
陛下深深明白,要在短时间内连根拔起窦家这株盘根错节的参天巨木是不可能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一种令他痛恨的使力去压制另一种令他厌憎的势力。因此,在这个尚未稳定的朝局内,陛下运用了超越他年龄的深沉及智慧,巧妙地削弱了窦姓家族和刘姓家族的是势力。
纷繁的争斗似乎没有停止的一刻,长安城的百姓已经很习惯看到廷尉署的大门外张贴出朝廷重臣待斩的布告了。那些衣冠鲜亮的人失去了往日的趾高气扬,眼中一片死灰,被廷尉署的士兵们用长戟赶了进去,再没有活着出来。
斗垮了窦家,刘姓诸王虽然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他们沉浸在美酒歌舞中时,除了淮南王刘安,谁也没有意识到在这场斗争中得益最大的是那个高居宝座之上,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切的年轻帝王。
“朕很不喜欢那些王叔们!”
某次宴罢,陛下携着自己乘船来到太液池上。
太液池一望无际,水波粼粼,月光冷清清地倒映在湖面上,像一面银镜。
通的一声,银镜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湖水像破碎的银子般散乱着。
转头,陛下手里拈着一颗葡萄,眼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清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朕也不怕和仲卿说实话。”陛下薄薄的唇瓣弯起一抹笑,“朕很不喜欢那些王叔,整日在朕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面孔。朕看,他们还比不上窦婴。窦婴至少还知道君臣之别,位序之尊。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通常是活不久的。这些话,朕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要是别人知道了,朕可是不认的。”
“……喏。”
心里很清楚,除掉了窦家,下一个便是刘家了。但陛下就是如此令人琢磨不透。在那夜过后,对刘家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
元光六年,匈奴骑兵大举入侵上谷郡。
在宣室召开军事会议的前一天,陛下在太液池上召见了他。依旧对几而坐,依旧水波粼粼漫无边际,却没有了冷清清的月光。炙热的太阳像火球一样高高悬挂在天空,毫不吝啬地将它的热情张扬地散发到这片广袤疆域的各个角落,连远处迷迷濛濛的黛青色山峦也清晰起来。
“这些王叔们还是有用处的。”陛下笑得惬意,“如果没有他们,打仗所需的粮草军备一时也难以聚齐。”
心口一紧,“陛下要打仗?”
陛下眉尖一蹙,“朕在上林苑时就对仲卿说过,朕迟早要让匈奴大单于匍匐在朕的脚下。怎么,仲卿忘了?”
“臣不敢。”
“这是连先帝也不敢做的事!”陛下哼了一声,起身立在船头,湖上的风很猛,把陛下宽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沉重的黑色,鲜艳的红色,成为了他回忆一生的色彩。
陛下背对着他,声音很稳,连狂猛的风也无法吹散,“仲卿,明日朕会命你为车骑将军,与李广、公孙贺、公孙敖三位将军各领一万骑兵出长城迎战匈奴主力。“
汉匈之间大小战役不下数百次,但汉朝历来采取的都上防御性战略,敌来则战,战则不出边境。但这次陛下采取的却是进攻性战略。
身上一暖,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陛下为他挡住了寒风。
两人离得很近,这样危险而暧昧的距离让他想起了上林苑那次莫名的接触。陛下的眼就像这波澜起伏的太液池,已经不是那个在上林苑里一眼就能看透的青年了,却依旧满是信任,温柔。
“仲卿,这一仗,你要打出我们大汉朝的气势。“
“喏!”
那一年,他从上谷郡出发,因出长城没有寻到匈奴主力,便毅然决定改道直捣匈奴祭祖圣地??龙城,杀匈奴七百余人,得胜而归。
陛下很高兴,他很久没有见到陛下这么高兴了。
未央宫大宴,陛下满斟满饮。
他也很高兴,初战告捷,是众多将军中惟一凯旋而归的,虽然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但也禁不住笑颜逐开。
一曲终了,转眸却见陛下定定看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令人心颤的神情。
夜深沉,陛下酒醉,命自己扶他回宫,虽然于礼不合,却也不便拒绝。
温泉宫中,被陛下压到床榻上。大惊,想要挣扎,陛下却像孩子般抱着自己,没有了朝堂上冰冷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遗失在上林苑的青年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迷惘地被陛下有力的手臂拥抱着,恍恍惚惚看到黑色的帝王袍与自己淡蓝色的帛衣紧紧纠缠着,散落一地……
温暖的身躯彼此拥抱,听着陛下喃喃的低语,惶恐、不安全在这一刻远去了。所有的疼痛都比不上这黑暗中静默的相拥。
陛下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元朔六年秋,陛下命他率三万骑兵出雁门,由将军李息配合攻打匈奴,歼敌数千。
元朔二年春,陛下命他率领精骑数万,直取河南。这次远征,杀匈奴骑兵二千三百余人,俘敌数千,收回了秦代开发的“河南”之地。
元朔五年春,陛下命他率三万骑兵出高阙,统领指挥苏建、李沮、李蔡、公孙贺四路军队。率骑兵马不停蹄、兵不卸甲,急行六、七百里,包围了尚在梦中的右贤王王庭。俘获一万五千部众,数十万头牲畜。
戎装未解,便被陛下召入宫中,抬头看时,高高的匾额上书着“温泉宫”三个大字。脸上不禁一红,想起那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仲卿!”
见他来了,陛下快步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澎湃的喜悦。
硬拉他坐下,拍开紫金醇,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居室。陛下未饮酒,却像醉了,笑吟吟地看着他,“仲卿给朕饮了此杯。”
满饮,酒液滑下喉咙,没有平日所饮的那股刀子般的灼痛感,缓缓的,绵绵的,到了肚中,那股热气才发作出来,暖烘烘的煞是舒服。
“仲卿可知朕为什么让你饮了这杯?”陛下眼角上挑,透着几分顽皮。
“臣不敢。”垂眸低头,却硬被一只蛮横的手掌抬了起来,陛下待脸上已经没有了初进来时那温暖的笑意,薄薄的唇角紧紧抿着,像在竭尽全力压抑着心底的狂怒,“朕要听实话。”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要请罪退下,下巴却被那人捏得紧紧的,逼迫着自己正视他,“臣不敢违抗陛下旨意。这次大捷,全仰仗陛下的英明决断及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卫青不敢贪天之功。陛下隆恩,将卫青尚在襁褓中的三个儿子都封了侯,但卫青扪心自问,那三个小孩儿如何能与那些在战场上凭血肉之躯拼杀的将士相比?思来想去,唯有将陛下赏赐的财物转赠于他们,令全军上下永感陛下大恩。”
陛下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勾出一抹浅笑,“人人都说仲卿不善言辞,朕看未必。”松手,懒懒地*在榻上,“仲卿,你好狡猾啊。朕既赏不得,也罚不得。”手指一点,“但,朕还是要罚你。满上,满上,仲卿给朕喝了它!”
无奈,美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玉山倾倒。朦胧中只看到红色与黑色在眼前飘动,陌生却又熟悉的相拥缠绵。倦极累极,轻轻一声叹息划过耳边,“仲卿,你就这么怕朕么?”
温柔的拥抱,短暂而残酷。
元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