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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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在高处,直到现下似乎仍是这样。只不过这一回,心寒并非只因居高、而不胜寒。
“真是这理由?”
“非也。”他笑了笑,伸手拭去了我覆在我额发上的几片落雪,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面具般的表情:似笑非笑、深不可测,携着一抹淡淡的邪气,道,“是所谓上兵伐谋。若令对方猜透了我的下一步会去做甚,这仗便不战而败了。”一丝挫败感若有若无地浮上了心头,我咬紧了嘴唇,微觉酸涩,道:“你是、信我不过?”
“身作策士之时,我信不过任何人。”他的语气干脆利落,隐隐带着利刃般的尖刻。手却轻轻挽上了我的发,眼里流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温存。正巧这时少主驱马从城下经过,无意间翘首望见我们。他起先愣了愣,随即绽出了冬阳一般的笑容,冲着我们挥了挥手,便自侧门入了城。白衣胜雪、俊马佳人,说不出的英姿袭人,却不可思议地暖人心脾。难以想象,他和那喜怒善易的曹公,竟是血脉相连的生身父子。
“信不过任何人,就连丕公子也是?”我凝视着郭嘉的侧脸。他的手还悬在半空,唇边依旧残留着给予少主的微笑,半真半假、有些虚伪。
“如今的丕公子,太过稚幼。因了稚幼,所以仁慈。因了稚幼,所以天真。就和坐在我眼前的小天师一样。”他说罢冲我微微一笑。几丝额发覆在朱砂般的断眉处,隐隐匿着些沧桑、磨砺,“一个只懂人心叵测,一个仅谙黎民疾苦,这般却要接济苍生、质疑天道,真叫人忍俊难抑、贻笑不止。”他肆意地笑着,口气里满是不屑。
“莫非你就了然了……”我心存不甘出口反诘,却被他默然用指堵住了唇。冰凉、滑腻,有股淡淡的药香。他摇了摇头,突然笑道:“袁术在寿春大肆招兵买马。斥候回报说,不视夸辞,他的兵力实则已越三十万。看那形势,多半还要增加。”
三十万!我闻言心中大震,吃惊不小。三十万,这该有多少人?虽说曹军号称雄师十五万,这次倾巢尽出,不算随民、徭役,至多不过三、四万的模样儿。想是对外,特意泛泛而谈、夸大其辞的。
“三十万,袁术哪里来那么多人……”
“曹公在徐州一带胡作非为、恶名远播,又是屠了彭城、又是灌了下邳。这天寒地冻、四下欠收,加之北境幽冀又打得不可开交,你说近遭的流民们会择道去哪里避祸?”郭嘉冷笑着反问道。
“自然是南下、扬州!”扬州一带富庶、安逸,少为战祸波及,又紧挨徐州,自是安身立业的最佳场所,我毫不犹豫地回道,“莫非你们在此间行恶如斯,是故意要迫使大波难民,往去扬州?”
“流民一多,想必袁术相当困扰吧?”几丝恶作剧般的邪气慢慢攀上了他的唇角。轻拨起石上的雪片,郭嘉得意地笑着“民无所附,势必紊乱。袁术便不得不将他们尽数收编入伍、以缓一时之急。故才能短短时日,聚到三十万之众。”
我听罢喃喃地叹了口气:这是一局大棋,以天下作局、军旅作子。不过他们真正的目标既非吕布、亦非袁术,一切只是为备战、同北方霸主袁绍的那一战。而我却狭隘难及,只顾眼前短视,当真是、太过稚幼了么?
正在出神的当口儿,忽而听闻郭嘉沉吟道:“荀令君是个极端厉害的角色。”第一次听见他给予别人如此之高的评价,不觉微微有些诧异。顾首去看,我竟从他的眼眸里读到了几丝莫名的心悸、和敬畏。一时,心头大骇,震惊难抑。
“区区扬州,哪里养得了三十万的兵丁?只此一着,荀彧就令袁术不战而败了。”
“你的意思是,小叔公他去寿春不只是为劝说袁术斩断与吕布的同盟,而是为了煽鼓扬州招兵买马、扩军备战,直至其力所不及?”言辞间不觉伸手捂住了嘴,丝丝寒气自指尖处缓缓渗入。
“荀令君非常人也。他看出袁术称帝切切,好大喜功、无所凭恃,却又胆小如鼠的个性。将前朝汉制几百万精兵军册往袁术跟前一呈,他必心动;将曹公、袁绍几十万部曲、更有孙策、刘璋诸势,往他跟前一现,他必畏惧。又令其见识到曹公四下征战,破张绣、屈刘表、灭吕布,他必心寒。不仅如此,令君大颂散粮、收民仁义之举,袁术必然欢喜。如此软硬之道、多管齐下,区区扬州才会行到如今兵逾三十万、几不可支的田地。”郭嘉一口气述了许多,却说得很慢,似是回味着小叔公的种种举措。
“袁术并非蠢材,他难道就不怕弹尽粮绝、变作众矢之的么?”我撇了撇嘴,反诘道。
“这正是荀令君的高明之处。他居然只用言辞便让袁术笃信了他的兄长、河北袁绍能为他后援。有了袁绍这般的靠山,袁术自是无所畏惧,尽可在短时内聚集重兵,只图一战破曹。”郭嘉瞥了我一眼,忽然大笑道,“看来天师你还不甚了解你的小叔公呐。”
“那我们难道……”我咬紧了嘴唇,嗅到了一股不祥的血腥味儿。
“当然是和那时吕布用相同的策略:避其锋芒,拖垮袁术大军。要知如今的徐州寸草不生、颗粒未留,用作天然的屏障,是再好也不过了。是时,江淮之间,难免大饥。民心一失,袁术大军不战必乱。”一字一句像是利刃般刻在我心。如此战法,不啻是将人命视作草芥。
“……这些事,小叔公他也知道?”我咬着嘴唇沉声问道。他怜悯地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轻道说:“昨日,荀令君令奕儿携信归来,只带了一句话:袁术粮缺钱寡,必通绍,可置刘备于下邳,伺机而破袁术。”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寒了,像是落入了冰窖。好狠的一石数鸟之计,好毒的非战屈人之策。连环谋算之下,不但借机破了吕布,图谋袁术,削弱袁绍党羽,损毁江东诸地,甚至还打算将刘备这个隐患一并铲除……这个被称作荀令君的人,当真就是儿时那个抱着我四处闲晃,教我读书认字、是非大道的小叔公么?现下的他、与郭嘉何异?他们虽面上不和,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为曹公的左膀右臂、肱骨栋梁。莫非救治天下,仅此一道?莫非就连小叔公这般谦谦智士,也寻不着万全之法,只得与屠夫、鄙者妥协再三?……沉默了好半晌,我才幽幽缓过神来,不觉垂头丧气,轻声叙道:“其实,尔等早已串通、连气了吧?你、小叔公,以及公达叔叔他们。”
“这一局大棋,奉孝自问无能独当一面、谋策全盘。”他说着站起了身,伸手掸去了落在我肩上的积雪,柔声道,“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你会出现。”
“我自知愚不可及,无力撼动你们的局。”半是赌气、半是丧气,我抢过了身上的毛敞,不让他碰触。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似乎有几缕宠溺透出:“或许并非如你所想。六月过后,荀令君指名要你前去寿春。”笑容有些不甚自在,像是悬在脸上的面具一般。
“邀我去寿春作甚?”我惊愕不已,转口问道。
“寿春虽远,但袁术气数已尽、指日可破,不足为惧。天师,还有何顾虑?”他挑了挑眉,随口抚慰道。
“莫非是为了江东孙氏?”袁术若已不必介怀,那么邀我前去必是别有他图的。左顾右盼,江东孙氏,近年来战绩累累、不曾落败,最是威胁。而其地黄天信众,亦有不少。不知小叔公他是否也在图谋此道。
“要知这一局棋,才堪堪伊始。”郭嘉略带欣然地神秘一笑,侃侃而道。说罢他牵起木然、不语的我小心翼翼地步下了城墙。石阶陡峭、履冰艰难、举足之间似有千斤,恰似我那未卜的前道。不知何时,天上降下了鹅毛般的雪花,笼得下邳一片恍惚。阴雨潮湿,冷冽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当时袁术的实力也相当可观,可惜失在称帝过早之上。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坐怀
岁终事毕,驱逐疫鬼,例行科仪。正月里,又从着曹公以少牢祀了天地。下邳刚破,并无喜意。李氏却特意为我添置了几件新衣,颇有些慈母之风。这便算是完成了迎新、除旧之礼。自前朝废却十月岁首、改用寅为正月后,旧时的繁文缛节据说是省却了不少。可惜对此我几乎一无所知,只记得即使在最为艰苦的岁月里,初头上的那几日,饭桌上总会有娘平日里省下的加食。
庆功宴如约而至,就摆在擒了吕布的白门楼上。下邳三重城,白门楼位于大城的南门。原并无甚特殊,只是灌城之时尚未受损、成了众人的逃散之地。但如今却因吕布、陈宫皆殒命于此,故一时名声大噪、无人不晓。
当我以裨将之仪、一身银甲出现在白门楼上,顿时吓坏了不明就里的李氏。不过权重当下,谁也没多说几字。只是我在心里微觉好笑,隐隐愧歉。自下邳一役,知了我是女儿身后,曹公待我莫名地亲切了不少。私下里口口声声唤我作“丫头、美人”不提,这一次更是将我同他的族亲、夏侯氏置于一列。眼见到夏侯霸、郭嘉他们的坐席就在身侧,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之感。不过夏侯霸却显得尴尬异常,在我的瞩目下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硬是愣了半晌,在其父的督促之下,才堪堪冲我回了一礼。
这一日封侯赏爵,皇恩浩荡。出乎意料的是,有数名伍长、什长破格被擢将拜侯!麻雀野骛,一举跃上枝头。这等奇闻大抵也只会生在不拘一格、霸道为用的曹营之中。一时竞武助兴,人头攒动。我位在其列,也不得不下场去凑了个热闹。尽管弓术平平、一轮汰走,但勒马对剑居然连败三将,直至遇着夏侯渊时,方撑了五十多回阕力、告负,退归了席坐。只是如此战绩却叫众人大惊失色、吁气不止。一时敬酒频频,就连夏侯霸瞥来的目光也掺合了几分复杂。不过曹公倒是心情大悦,搂着新纳的妾室同犒赏诸将,很快便兀自喝了个酩酊大醉。他那新得的王氏长不了我几岁。眼含秋波、风情万种,竟似桃李般娇艳、端丽,一时见着舍不去眼:衣襟粉红桃夭翩然,一袭白绢收拢纤腰,腕上双跳脱,耳系明月珰。顾首回眸,珠玉耀目,颦笑有情。相较之下,半身甲胄、皮革覆身的我果然便是一整个儿灰头土脸的乡巴佬。见她有意无意地朝这边落眼,我侧头看去,却发现郭嘉正趣味盎然地回视着那美人儿,不由地摇了摇头,端起了面前的铜酒筩一口饮干。
“那女人曾是吕布的妻妾。”郭嘉不知是否注意到了我的举止,忽然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言辞之间,几分讥讽,“其实我很是好奇:为何吕布尸骨未寒,她却能笑得这般欢悦?”
“她生得如此貌美,想来当初也是被吕将军强抢去的吧?”倾慕中不由地夹着几丝怜悯。我知道即使是嫁予曹公,也定然不是她的本意。乱世之中生死尚不能自主,何况嫁娶。区区一届弱女,又怎能与大势争命?
“朝夕共处,岂会不留一丝情意?这女子并不简单,假以时日,迟早会成为丕公子的心患。”郭嘉放下了酒具、淡然道。眼底仍是趣意横生,眉角却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你的意思是……”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这时王氏突然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惊异之下,脸上竟有一丝幽怨闪过。茫然侧首时,猛然看见郭嘉不知何时正吻着我的发梢,一脸挑衅地回望着她。我但觉颊间滚烫,慌忙自他手里抽走了余发,默然颔首、低头不语。也不知适才这幕,是否还被他人注目。
“这么说起来,孤的张将军亦是漂亮丫头,丝毫不比美人你逊色。”就在此刻,那看来早已醉得稀里糊涂的曹公忽然大笑了起来,含含糊糊地口吐诳言。只这一句,王氏的笑颜顿时变得僵硬,像是蓦然被人掴了巴掌似的。
“话说,这次能破下邳,全靠张将军立下祈雨、改天之大功。不知主公将予她何等赏赐?”就在这时,侍立一旁的陈登别有用心地补上了一言。我顿觉那道横扫而来的冷冽视线渐渐溢满了怨毒。美眸泼辣,仿佛能将我生啖活剥一般。
“对、对,她是立了大功。”还未等我有所推托,曹公大加赞同,一拍几案高声嚷道,“立了大功,就该得赏。丫头,说吧,你欲求得甚么,是要良田美宅,还是官禄金玉?”……别无他求,只想将我娘接回许都,从此让她衣食无忧。想到这儿,刚待启口,谁知那王氏娇嗔一声,如猫狗般依入了曹公的怀抱,呢喃道:“臣妾听闻大恩莫过雨露均沾。我见张将军端庄贤淑、其貌胜花,又刚巧及笄、正是适龄,主公何不一并将她收纳?臣妾在下邳之时,也好多个姐妹,多份照应。你说是与不是,主公?”说罢,她不怀好意地瞅了我一眼,满脸得意,笑得花枝乱颤。
我暗自摇了摇头,只道她太过肤浅,却不想曹公哈哈大笑,张口便道:“美人此言,甚合孤意!”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不仅少主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就连夏侯霸倏然直了身。我顿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径自怔在了原地。脑海中尽是郭嘉当日的预言,想不到连这破事儿都能被他料了个正中。
“如今吕布已破,徐州乃定,丫头你看是否趁着良辰美时顺了孤意?”
“此事、此事……”纵我平日巧舌如簧,一时却还是失了语。
“主公,此举万万不可!”这时挺身为我周护、解围的人,竟是荀攸!我不觉暗自庆幸。先前并不在席,也不知这军师荀攸自哪儿冒出。他毅然、决然地拦在曹公跟前,侃侃而道,“夺人妻妾,与制相抵,与礼不合。非君子、名士所能为也!”荀攸行事,以稳著称。只是他此刻的言辞,不止曹公、就连我也被蒙得一头雾水:夺人妻妾?即便形势紧迫、口不择言,又怎会生出这般的说辞?我是几时许的人家?
“虽未过门,但张暮将军实是小叔之妻。”荀攸此言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儿当真不似作伪。一时众皆愕然,连郭嘉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了几分。
“公达的小叔?莫非是说荀彧、荀文若?”曹公一阵诧异,酒也似乎醒了几分,“未见束缨,怎地已经许嫁?公达,你莫不是在信口雌黄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地为鉴,怎会有假?小天师乃前朝重臣张良、张子房之后,乃六国旧贵、五代相韩,虽而今家道中落、破败流离,但若只论门楣较我们荀氏只高不低。如此名门之女,断无屈为人妾之理。更何况,小叔多年来皆以高堂大礼奉孝张暮之母于许都荀府之内。若非当年突遭变故,两两相失,也不至到了今日,尚未成礼。主公若不尽信,大可使人察之,就知公达所言不虚了。”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娘竟被小叔公接去侍奉了。儿时的景象蓦然历历在目,逐渐清明:梳着小辫、吮着糖块的我,哭着、闹着强说长大后要嫁予小叔公为妻。鼻涕、泪水粘了他一袖子,但他总是笑着,一脸宠溺、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难道一诺千金的荀令君,竟是将稚童的戏言也当了真?……思及此处,顿时血气上涌,我瞬间红透了脸。哪知这般神情便似默然了荀攸的托辞一般,竟令在场诸人笃信了个七、八分。夏侯霸甚至一脸腼腆、附在我身侧,嘟囔道:“小兄弟,不是仲权多嘴。你既是荀令君的许嫁者,怎地还同那郭嘉牵牵扯扯?要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就是我也……”他说着突然羞然、止了嘴。不知这人又想到了些甚么,我不觉伸手扶额、倍觉气结。
“想不到、真想不到荀令君早就看上了你这丫头,果然是深谋远虑、先见大明。”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