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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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再好的将领都止不住溃败的势头,不可不谓之悲哀。眭固出城便是落入圈套,故而他也不算败得冤枉了。由于虎豹骑初战大捷、伤耗极少,曹仁诸将皆是眉开眼笑、欢声不绝,对那些黄巾降卒、俘虏们自也就不那么地苛严了。
残兵或是散尽,或往濮阳逃窜,史涣诸人已前往追击。之后的几日,都耗在了安顿战后、收编余部之上。本不当是大费周折之事,但在清查地方要员之时,竟然发现此处囤匿着不少曹氏的叛臣,一时轰动百起,甚至惊动了远在许地的曹公。据说被曹仁将军生擒的那魏种曾是曹公亲举的孝廉、深得他的信任。不料兖州一叛,这人居然舍责不顾、背着曹公逃至了犬城,潜伏其中。因着他的身份,不知该当如何处置,只得遣送去了曹公那头。而我则得了令,在前往寿春之前,挨个挨户、彻查犬城及其周遭。情非得已,只好捧着一叠画像、几卷名册,每日在犬城的大街小巷间游走。戎装遍身,背后总也缀着一干面目可憎的侍卫,极不舒坦。此时犬城已封,出入皆需盘查,想要混出城去着实不易。数日之间,竟也让我找到了不少曹公指明要寻的人。
那日,正在城楼处同曹仁汇报所查情况,眼角的余光却忽然在人群之中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濮!不会错的,就是他!那白濮竟然还活着!我顾不上身份,猛地跳了起来、抢到了栏沿。他似是受到了感应般,突然抬头,正巧对上了我的眼。那一刻,惊喜、惶恐溢于言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但下一刻,他却突然一个转身,飞奔了起来,刹那就转出了我的视线。我茫然若失地冲下了城楼,大喊着他的名字。上气不接下气,入目却是一片人海茫茫,哪还见得着他的半□影……过往的点滴如潮水般涌到了眼前,视线不觉渐渐模糊了起来。
“那人是你的旧识?”不知何时,曹仁来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问道。
“嗯。”我麻木地点了点头,随口回应,“他三番五次救过我的性命。甚至因为我,失了一只手,还差点丢过命。”也不知那次跳了崖后他是如何劫后余生的,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才来到了犬城。“好不容易才见到,还来不及向他致谢,他却又消失无影无踪了……他为何要这般躲着我、避着我。”莫非他寄身犬城,作了眭固的属众?既是如此,他却又为何要对我避而不见、视若无睹?……
曹仁却没我这般心思,他横眉倒竖,莞尔失笑,说:“道谢?小丫头,你要如何道谢?钱财官爵、只言片语,岂能抵得过救命大恩?”
“我,但至少我可以……”
“你的心意他已知晓,至少为他留点颜面罢。”他说着环起了双臂,看向了远方,“那少年郎不愿现身见你,无非是不想叫你感觉内疚,不想叫你觉得自个儿亏欠他甚么罢了。逞强、好胜,人之常情也。何况那孩儿只是个少年郎,指不定也有他自个儿的前程要走。”曹仁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看到了自个儿年轻时一般。满脸的胡茬跟着一起晃悠了起来。
“不去寻他,这样可好?”
“这样就好。有些时候,相见不如不见。”他说完不知轻重地拍了拍我的背脊,那力道大得似要将我拍得散了架,“小丫头,不用担心,若生缘未尽,自是还会再见的。要知有些事,是苛求不得的。”若生缘未尽,自是还会再见……愣愣地咀嚼着这话,我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回忆年前,恍然若梦:那时的我,怎会想到数月之后,竟会同白濮生离死别;怎会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见得着小叔公一面;怎会想到自己身为黄天遗孤,居然会投归曹公帐下;又怎会想到日后能同郭嘉相遇、相逢……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缘”字?
“若生缘已尽,但求永不相忘。”唇边不知觉地落出了这么一言,流畅得仿佛曾经日日夜夜、不停念叨一般。眼前猛然浮现了一幕从未见过的景象:漫天柳絮纷飞,春花烂熳、莺语丁宁时,却有人独自为那山间孤坟锄草……只是这么一闪而过,脸颊却早已变作了一片冰凉。
“身而为将,可不能轻易掉泪。”曹仁厉声而道,倏然将我自遐思中拉回。我但觉心头一震,醒了神。慌忙偷偷拭干了眼角的泪痕。“是、是,曹将军!只是一时、一时不察。”好似造了一场梦:隐隐觉得记忆中的那人身形儿几分熟稔,竟似是、郭嘉。不由得记起了他曾经反复对我提到过的那个的梦,不由地想起了他三番五次在我梦中出现过时景象,不由得忆起了那一次次似曾相识的感受……若锄草之人是他,那么坟里之人却又是谁?莫非,我俩曾经当真有过甚么渊源不成?
“曹将军,你说、我们身而为人,会不会遇着先世的相识?”
“先世?”他听罢愣了愣,摸了摸胡茬想了会,忽然笑道,“要是我与小丫头下辈子又碰头了,是不是就算是先世的旧识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眼前的人群,顺着那方向凝望,满眼尽是虎豹骑的军士、犬城戌卫的守兵、等待盘查出入的百姓、正巧过往的商贩走卒、窝在城下的流民乞丐……“既然如此,那也许在他们之中,就有你曾经的父母高堂,就有你未来的兄弟姊妹。是不是你也得去一一挂怀?”我慢慢听懂了曹仁的意思,仿若醍醐灌顶。
“不过人死如灯灭,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也许不过是些春梦,是些打自娘胎里承来的幻象罢了。”他说罢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回到城楼上、再度着手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军务,“眭固之后,尚有濮阳白绕待征。虎豹之骑,一刻都不得闲暇呐。”
“濮阳、白绕?”白绕不是早已命丧九泉?莫非是白濮……
我一时失神,总算猜知了他何以会在此地现身。
☆、寿春之行
濮阳之战,不知所终。全因四月中旬,我待到了曹公南下寿春的传令。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潜行扬州,为我安排的身份并非某个势力的信使、驿客,商贩走卒,而是华佗先生的药童。要知夏日将临,近来天候异热、暑意渐生,听闻扬州一带更是因了流民蜂拥而疫疾肆虐,是故袁术集重金广募天下医者、能人异士。这般世道之下,充身医者、南下寿春,确是比较便利,不易受盘查、刁难。只是身为一届药童儿,这嘲风自然是不能与我同行了。迫不得已、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拜托了曹仁将军将它送到了郭嘉之处。毕竟,离下邳时他反复丁宁的那“官渡”二字着实落了我心,虽不知是何用意,但还是趁早周备的为是。
时间紧迫,接令的次日清晨,我便随着华佗风尘仆仆地离了犬城,往寿春那头赶去。光着脚丫、卷了裤腿,腰间随意地扎了根草绳,背后负着偌大的药箱儿、和铁剑,额头处裹着青色的葛巾,脸上抹了几摊泥巴,我又变回了曾经在白家寨里的小厮模样儿。华佗倒是对我这身装扮很是满意。在他看来,无论是脚板、身段还是对草药、医理的认知,都没有丝毫的破绽、不妥,我做他的药童本就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不过他的毛驴儿似乎对我很不友善,这头灰不溜秋的畜生其貌不扬,却很是傲气。无论我用什么饲料喂它、牵它、逗它,它都只是鼻尖朝上、冷冷哼上几声,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连嘲风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殊遇。莫不是,它当真把自个儿当作是什么西凉名驹了不成?华佗在一边见着,乐不可支地笑得前俯后仰。最终这头不识抬举的毛驴儿,还是由他自个儿去牵了。
一路无事。本想趁机问问他缘何会与我同行,但华佗却总是避重就轻地绕过了这些话题,只说踏访各地是为了替亲朋周觅良方,以疗顽疾、哑症。听闻竟是哑症,我不由地来了兴致,不过他口口惟提并州故人,却不愿多说几字,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我尽快赶路。似乎华佗的任务只是负责将我送抵寿春,之后便都与他无关了。事实上,他的身份也很是古怪:虽然时常在曹公营中出入,却并非是这边的专属医师、食汉室之禄。只是同郭嘉等人有些私交,才会以客卿之身常驻此间。但是尽管如此,此人却深得曹公、及诸将的信任。甚至有时军里头的决策、谋划都不会刻意对他规避。细细想来,这着实是件令人费解之事。也许同他来中原之前的身世有些关联吧?念及这般,不觉侧目偷窥了起来:凝神观之,此刻拉着毛驴儿、哼着小曲、踱在前方的华佗先生身材高大、健硕,五官深沉、凸显。肤色白皙,面目奇异。此地的衣衫罩着不怎么称身,确实和那些西域的胡人儿一般形状。明明年岁不大,鬓角却有些斑驳,不知是他们安息人天生如此,还是后来经历过了什么痛彻的变故。只是那双同天空一色的眼,深邃沉静,落于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间皆会隐隐透出些不偏不颇的暖意儿,似与军中诸人截然不同。医人者,果有特异之处。
注意到我的视线,华佗忽然转过头,冲我咧嘴一笑,顺手从山壁上摘了根野草刁到嘴边。“歇脚之时,千万别坐于田埂上头。它会一脚将你跩下的。”他说罢指了指身后那灰不溜秋的毛驴儿,随口调侃我道。我无奈一笑,自不愿同毛驴儿一般见识。
他对这一带很是熟悉,每每路过村寨、城镇,总不忘在赶路之余操持本业,医人治病,换点诊金、或是一顿口粮。沿途也有不少人识得他。知他到来,请命者纷纷,甚至还不乏专程将病患自邻地抬来的。华佗从不推诿,为人搭了脉、观了色,留下方子掉头就走。只有遇上那些病笃的,才会亲自出手,或是银针、或是艾灸。偶尔也会为人剖开皮肉,重理经脉,鲜有失手之时。人多之时,我也常帮他搭手、煎药,从中学到了许多。这西域的医术无论在用药、还是下针之上,远比中原霸道,但见效却快。这般反而其道而行的施救之法,尤其对那些五行通关的疑难杂症很有一套。故而某些叫当地巫医束手无策的顽疾,到了华佗的手里,反而变得轻而易举、药到病除了。虽然说来并不玄妙,但也无怪乎他神医之名如此之盛了。
一次,为了同个癫痫病人周旋,直忙到了深夜才休了工。丑时睡意全消,我便伏着几案看他研磨药材。烛光之下,那白皙、有力的手和着节奏推着药研,其上残留着适才病患留下的齿痕、血印,青筋毕现,很是扎眼。
“小娘子,怎还不休息?明儿大早还要赶路呢。”被我木木地盯了一会,他眼皮未抬,却忽然出声促道。抗议了无数遍,也没能让他改去“小娘子”这个奇怪的称呼,也不知是记性太差,还是叫得太过顺口,总之,他有着和那头毛驴儿一般的倔强脾气。我懒得同他较劲,索性便由他去了。
“华先生,你杀过人么?”不知不觉间,我整出了一个稀罕的问题。他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前后转起了圈儿。
“庸医无时无刻不在杀人。”他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讪笑道,“话说,这世上又有哪个神医能是天生?还不皆是由庸医变来的。”
“华先生,你又答非所问了。”对他的回答,我嗤鼻不已。随手抓了根稻草塞到了嘴边、轻轻咀嚼。跟着他行了这几日,劣习几乎都学了个遍。
“也是,也是。那么小娘子,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喜欢郭奉孝多一点呢,还是荀文若?”每当扯到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华佗总喜欢拿郭嘉、和小叔公他们俩的话题来作挡箭牌。初始之时,确实有瞬间堵住我嘴的神效。不过后来说烂了,自然也就不再能起甚么作用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无趣地又趴在了几案上,脸上的泥好些都蹭在了袖口处。“传言西域各部民风彪悍,多以抢掠烧杀为誉……”语出未毕,就被华佗不屑地打断了,他沉声道:“不过是空穴来风、含血喷人罢了,若能丰衣足食,谁会不去图个太平、安乐?”
他的神色有些不同寻常,我微微一愣,不再辩驳。“小娘子,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你若不杀人,就会遭人所杀。因我而死的人,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即便是说我杀的人,亦不为过。”说完,他便不再理我,专心致志地研磨了起那些草药。苦涩、甘甜的药味儿散在空气里头,混着烟雾,卷起了阵阵涟漪。
“华先生,你、是否认同郭嘉他们的做法?”沉默了好半晌,我才慢吞吞地启口问道。我不信屠了彭城、淹了下邳也是身不由己,时至今日,那份压抑盘踞心头,不能轻易释怀,“虽说大道无情,但彭城、下邳几十万百姓,当真就是朽骨、腐肉,不能不去?”之前他说我与郭嘉乃是同道中人,我至今记忆犹新。
“谈不上认同与否,我所见着的,只是一群拼命求生的人罢了。”此刻他的眼透着不可思议的沉静,药研磨转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我的故乡安息,曾经是个贫瘠的地方,妖魔横行、沙漠遍布。那儿和中原诸地不同,单是求生、活口,就需得以他人的性命当作代价。同室操戈、兄弟残杀,有时只是为了一顿饱食。征伐不需理由、毋要借口,也从来没有人讲甚么仁义道德、名正言顺。施尽各种手腕儿,不过是为了求生罢了。”
“若不下狠手,光一个吕布就能叫曹营诸人命归九泉、不复再起。更何况,还有张绣、袁术、袁绍、刘表诸人虎视其侧。”华佗说着,唇边挂起了一抹讽刺。那神情,不觉让我想起了郭嘉,“奉孝他们如此行径,在我元化看来,无论饰以怎般的藉口,不过就是为了求讨生计的一时之策罢了。乱世不终,此事难结。小娘子,你不也正是因此,才择了此道么?”我闻言咬了咬唇,毅然颔首。
越近扬州、越见混乱。一路上,不断能迎面遇上自寿春逃难而来的流民、杂丁。询问局势却大抵不知,只晓得而今的寿春一片凌乱,几成了无主之地。那袁术资实空尽、无力养军,迫不得已之下,甚至烧毁了宫室、宅邸,以人作食,领着浩浩荡荡、如蝗虫般的饥军前往灊山,投奔旧部去了。
“其兄袁绍居在北地,中有徐州间隔。这袁术若打算疏通求援之路,便只有不余其力地攻占徐州了吧?”听华佗这般说道,我轻轻点了点头,附和道:“下邳城刚破不久,又受过水湮之灾。想来袁术必会从中下手。只是……”
“只是曹军早有周备,袁术定是讨不到半点便宜的。”华佗说着晃了晃头,咬了口刁在嘴边的杂草,喃喃道,“奉孝那小子当真可怕,连这步都能算到。”我心中却暗泛了嘀咕:何止是这步,他实则料得更深、更远。早在进犯徐州之前,他和小叔公恐怕就早已拟定了这些策略。如今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随意思忖着,我心有不甘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溅起了几滴泥水。那头僵固的毛驴儿忽然适时地抖了抖毛,害得我满脚都染得淤黑。于是我便没好气地给它那灰不溜秋的尾尻上按上了一个乌黑、乌黑的大脚印。
月旬后,入了扬州境内,果然听见了袁术进犯下邳,却被为刘备、朱灵分而击破的消息。说是他在灊山遭了众叛,迫不得已才携了残兵、转战下邳的。听说袁军此役一举溃散、败得极惨,那袁公路最后几乎就是只身逃出的。此事果如郭嘉所言,六月不到,他便已尽了气数。如今看来,小叔公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委实厉害之极、狠毒之极,难怪郭嘉也对他推崇备至。不过因其身败、局势大乱,也不知如今尚在寿春的小叔公是否安好、有无受累……念及这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