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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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整个儿故事也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洛儿
在庐江静养了月旬。当我稍能下榻、走上两步时,就被周郎诸人送上了前往河北的商船。同乘那船的,还有七、八个年岁与我相仿的貌美少女。皆和我一样,着了极尽华美的宫装、礼服,扮得妖艳撩人、姿态万千。看那模样儿个个闺秀之身、蕙质兰心、晓通音律、知书达理,与我这般的粗俗蛮人、山野之民截然不同。一口吴侬细语端的甜腻酥人,讨人欢喜。听说她们都是孙权用以进献袁氏的。而我混夹其中,倒是不怎么惹人注目。临走之时,周瑜混迹于那些送行家眷当中,特意绕来,给我带了些糯米糕点。说是麟儿亲手做的、本是打算供奉于我坟头之上的。他藉口扫祭,便偷偷替我携了来。念及那眼带泪痣的少年,不知为何微微感觉几分心酸。我叹息了一声,小心地将之尽数收纳、包裹了。
去的这船走的乃是海道,虽比江上漂戈的那些舟叶要大上许多,但说到底毕竟只是艘商贾运载,自比不上战舰的雄伟、与大气。簟竹芦帆、四向迎风,横斜侧立,远远看去倒是玲珑、精细,别有一番风情。而护送我们的这一队亲兵却不知是何来历。个个甲胄加身,训练有素、体健力大。更为难得的是,其中有数人通谙文礼、辩才了得,不似是寻常的士卒。想必在他们之中定混有使节、策士,肩负着同袁氏交涉、斡旋之责。自我上船后,为首的那位武官立时暗中传信,与我行了招呼。凑巧的是他也姓周氏,位列别部司马。脸孔、臂腕上刀创累累、满是疤痕,叫人望而生畏,但奇异的是,这周姓的别部司马面容却并不粗犷,反倒有着江东山水般的清秀、灵动。身段壮硕,极重礼数,看似莽撞,却沉默异常。待见我的眼神也不若其他人那般或是好奇、或是蔑视、或是轻佻,或是淡漠,只有一股子的凝重、和谨慎,直像是将我看作了不会嬉笑、不知哀乐的货物、草木一般。不过对我的“看护”,与同乘的少女相较,显然是要严密许多。想来定也是那周瑜潜心关照的结果。
海船的舱室不大,供人活络的范畴极其有限。成日都与那些莺莺燕燕相处、共榻。我并非甚么闺秀、碧玉,除却桥氏阿姊之外,几乎没有与同龄的女子相处过。不知如何与她们搭话,便只得独自缩在角隅,侧耳倾听她们谈论胭脂水粉、发式髻样、诗赋歌谣、绢帛刺绣、花色香配,或是哪家的公子、名媛成了什么姻缘连理。江东双璧自是她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不过这些人大抵没有见过两人的真容。每每闻及有关孙策的侃聊时,我总会打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没来由的痛楚、如蚁噬心。默默地记忆着从她们口中听来的、有关他生平的点点滴滴,不时会念及那琥珀色的重瞳、与暖阳般的笑颜。只不过,纨绔公子、略有才干,被族人寄予了过高的厚望——这般的论述,同我所熟识的那位讨逆将军、孙伯符,不甚相似。
不知何故,我的这番举止、言行被她们误作了故作清高、孤芳自赏。不出几天,这些佳丽们冲我的言辞少了起初的那份谦逊、客套,渐渐变得不善、造作。有时甚至临着我的面,嘲弄我的衣饰老土,装扮过时。而那缕在临湖战场上被截断了的发、与孙策赠我的木簪儿,更是引来众多闲言讥笑、纷纷不绝。不过,我却没有心力与她们计较这些,凝望舱顶时更多的是在思量这一局未尽的大棋:也不知郭嘉将袁买的私印交予我时,是否早已算计到了今日的变故……虽说人言可畏、难能融洽,但毕竟衣食无忧、性命不虞。这般的日子的确悠然、闲适。不过船身起伏,每每晃得我几欲作呕、胸闷气结,而背上的创口也时常作痛、搔痒难耐。初夏的天候,着实要命。
这一日夜里,突遭风雨。海船大动,几欲倾覆。几尺高的浪头不停地敲打着船头,风浪中,乌云密布,涛声如雷,听不见咫尺之人的话语,看不清周遭数尺的景象。但觉水花如剑刃般劈溅头额、身侧,只一会儿便将我浸了个通体透彻。唇边泛着苦涩的咸腥,脏水迷了眼。我急忙学着船佬的模样儿,匆匆起身,紧紧握住缚在桅栏上的麻绳,在手上绕了几圈。这才偷闲斜目,竟看见同船的不少水夫如撒豆般落了海。随即被浪头吞噬得一干二净,生死不明。就在这时,忽而感觉足边一痛。低头去看,却是有人死抓着我的脚裸,满目挣扎、哀切戚戚。脚侧的少女半身已被卷到了船外,只剩双手胡乱死掐、尖叫不已。发丝散乱,天香不再,一番容颜,形似恶鬼。我心中一紧,便欲俯身、递手。谁知风浪一起,绳结颤栗,突然松动、似是吃不住两人的分量,就要断裂!
“任她去,否则你也得葬身鱼腹!”那周姓的武官突然一声咆哮,抢在我前头、狠狠一脚跩到了她的额上、破了肤。那落水的少女见了越发惊恐,发了疯一般地紧抓、掐捏。雕花的指甲顿时入了我的脚裸,挤出一片血沫,痛得我不禁咧嘴、呲牙。顾首一视,但见她危在旦夕、凄凉切切,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天纵不仁,我宁无情乎?踌躇之间,只听“啪”的一声,那麻绳竟兀自断裂了!心自一沉,立足不稳,眼看着就要与她齐齐跌落海里,我咬了咬牙,一个躬身、借其大力将那少女生生甩回了甲板,自个儿却顺着船舷滑入了水里。抢在当时,那周姓的武官倏然抛来了自己的麻绳。我不及思量,一跃之下、慌忙抓紧,荡在海上。几番浮动,筋骨欲碎,背后的旧伤被硬生生地扯裂,痛得几乎失了神智。
好容易风暴渐息,在那武官、及一群船夫的帮手之下,我又重新爬回了船头。早已累得难以喘息、无法言语了,只能裹在毛毯里依着桅杆,直打哆嗦儿。不过目前倒是愈发清晰了,眼见着明月成玦、星稀若点,与适才的墨云遮天截然不同,哪有半分鬼门关前的波澜曲折?海上时日,果是诡变、莫测。那满面刀疤的周姓武官也不多言,随手将一壶醇酒递到了我的身边,继而赞赏似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好似对待麾下的士卒、弟兄一般。我幽幽浅笑,冲他点头致谢,随即将那酒一口抿干。热辣上涌,精神大振,稍治创口后,不觉好受了许多。是夜清点人头。发现少了六人。其中有两位是要送去河北作贡的貌美少女。
之后的那几天里,我不得不重回病榻、休养调息。所幸的是,大抵只是些皮肉之痛,并未像上回那样伤及脏腑。打那以后,纵我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儿,但被我救回的那女子却对我百般和善、感激流涕。她经常会在我的耳边自言自语、嬉笑不绝。为我端茶送水、涂脂抹粉。空暇之余,还会抢着帮我梳髻、盘饰掩去那半边的断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姐姐怎不知爱怜?”若不喝止,她总是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若非夫君身死,我辈女流是不能轻易断发的。但好在只落了几缕,梳法得当,能叫人看不出来的。”不知不觉就她熟络了起来。知她名唤洛儿,虽以姊礼待我、又矮了我许多,实则长了我两、三岁。读过不少书、认得些字儿,通晓音律、琴技,但却是真正的寒士、吏家出身。此番北上,正是其爹娘、族亲的心意,希望能够经此为家宗博些功名,一改前运。
“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去了河北,指不定能叫袁公子相中。那家中两位亲弟要想出仕就能有盼望了。”洛儿说着腼腆地笑了笑,不自觉地伸手抚弄鬓发。直到这时,我才留心瞩目了她的样貌儿:眼带桃花、流转万千。臻首娥眉、乌发如丝。身形娇小、玲珑可人,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城之姿。只是额上的疤痕破了相,隐隐有些祸水红颜的意味儿。
“袁公子?是哪位袁公子?”见她得劲,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洛儿闻言大为惊讶,环顾四下确认不会叫人听去,这才低语回道:“姐姐你竟不知?我说的袁公子自然就是袁绍的二公子、幽州刺史袁熙了。我们都是要被送去服侍他的。”
“二公子袁熙?”洛儿的说辞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袁绍的长子袁谭、或是其幼子袁尚更容易成为周郎的拉拢对象。想不到他择的竟是中子袁熙,这个默默无名、行事低调,且不被外人看好的袁二公子。
“姐姐有所不知,那袁谭、袁尚各具其势、拉帮结党,只有二公子袁熙势单力薄、所能依仗唯有袁公,所以此事若想缓和,不致同室操戈,袁公必会立袁熙为其传嗣。”洛儿板起指头,满脸较真地说道,“所以我等交好二公子,可是英明之举噢。”
“这些是、你爹娘所述?”
“不,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说罢她又腼腆一笑,脸若粉桃,娇艳欲滴。我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像她这般久居深闺的女儿家,竟也能有如此慎密的心思。若是加以时日、栽培有方,恐怕会成为不可小觑的人物罢?只是如此推论,不免过于武断。内敛、不名未必就是示弱,我看袁熙的过人之处正在此地。
“叫姐姐笑话了。洛儿只是被爹爹反复叮咛:想要被二公子相上,除了样貌须得出众之外,还要精通诗书、音律,辨得时务、颜色,识人识己,着实是要花些心思的。”她说着,略带羞涩地垂下了头。眉目间尽是一片妖娆、和了几分不经世事的稚嫩。
“蒙他垂青,不过是众妾之一,何止如此?”看我不屑,洛儿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反诘道:“虽是妾室,但若能得宠,诞下子嗣,就可改尽寒士之身,过继为某些世家、大族的养女。这些早就是此间的共识。”洛儿说着眼目里满是光彩、憧憬异常,“那对于我们这些寒族而言,这可是一荣俱荣之事。从此之后,便不再会为身份低微而暗自苦恼了。而我爹在庐江府衙里,也不致再受甚么窝囊气儿了。更何况二公子年轻有为、美名传世,也是姊妹们口中的如意郎君。适他做妾,又何尝不可呢?”见我仍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洛儿沉默了半晌,忽然红着脸、讪讪地问道:“姐姐如此不屑,莫非是心上、另有他人不成?”
“我……”一时默然,心中翻腾,不知如何作答。洛儿却似会错了意,赶忙补道:“恕我唐突,难道姐姐竟是、士族名门之后?故不屑为妾、作小?”
“不,我出身贫寒,也没有一个需得靠我来振兴的家族。”
“这么说来,姐姐,你的爹爹是做甚么的?府衙的文吏、还是大户的商贾?”
“我爹?我爹是天师。”冲着一脸茫然的她,我沉声笑道,“不过也有人叫他、反贼。”
“姐姐又在拿洛儿寻开心了。”洛儿愣了愣,随即像孩童般娇嗔了起来。瞧着她一脸的无虑、与期盼,我不觉微微有些钦羡。
作者有话要说:洛儿,从她的名字看,应该能猜出她是谁了吧?呵呵
☆、袁熙
颠簸了月旬,秋初时,商船在冀州着了岸。我们换坐了牛车,经平原、直奔邺城而去。一路上,兵荒马乱、流民四散,却大抵只是些举家迁移逃避兵役、徭役的寻常百姓,同徐州、扬州那会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饥民们,不可同日而语。这仗打到现在,袁氏似乎游刃有余、还不至动了筋骨。听说近来连刘辟等黄巾道的势力也叛曹投袁,此间的形势对曹公而言,语法布里了。身子远没有复原,不过在洛儿诸人的悉心照料之下,勉强也能行动自若了。但这回大创烙下的遗患,怕是一生都难以泯灭了。沿途曾遇上不少劫匪、野盗,但一听说我们乃是吴地孙氏进献袁公的礼队,皆远避三尺、不战自退了。也有少数不知好歹、敢掳虎须的,不过皆不是这队精兵的对手。接战不消片刻,就纷纷溃逃了。倒是袁谭、袁尚的人马沿途之中多加阻扰、不时刁难。不过好在他们互相之间、内乱不已,文武官员时常当街争执、扯闹,所以重礼奉上后,便也得放行了。
冬十月,寒意渐甚,我们一行终于在距离邺城数百里开外的袁氏大寨里遇着了袁二公子、幽州刺史袁熙。大寨里一片混乱,军情叠传。那袁熙似有要事在身,并未亲临,只是遣了随侍腾出帐子,将我们安置妥当,便不再理会了。洛儿大抵是第一次入到军营,无论见了甚么都会满心好奇地凑去瞅上一眼。偶尔见着些血迹、残肢立马吓得面色惨白、哆嗦不已。我也懒得顾她、与那群“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们,随意寻了个角落,闭目养神。面上全不关切,但实则是在专心致志地偷听过往士卒们的交谈,想要从他们的口中探得些新近的战况、军情。可惜干坐了半天,也只闻得些零碎的传闻,大抵都是和甚么“淳于琼”、“乌巢”、“烧粮”相关的。难以拼凑出了个所以然来。不过对此,我倒也毫不介怀,毕竟下层的士卒大多都对战局一无所知的。他们晓得的,只是军师、策士们允许他们知晓的,如此尔尔。
日暮时分,袁熙派人将我独个儿唤去。瞧见洛儿、及周旁的几位少女满眼羡慕、甚至夹了点妒忌的目光,我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该来的总也逃不过,这般往复不啻是鸿门之宴。可惜就是说与她们听,她们又如何能够信?随手整了衣衫,掩好半边的断发,我定了定神,便匆匆跟着传令出帐了。
在主帐里见着袁熙时,我不禁微微一愣。这位袁二公子,远比我料想的要挺拔、俊俏、且年轻上许多。他着了一身考究的淡紫礼服,冠冕堂皇、珠佩玉垂,飘逸脱俗。不过最为惹眼的却是他额上所纹的朱砂花样。远望若梅,近看像凤,缀在眉心,煞是好看。即便处身军中,他也不忘长箫随身、焚香熏衣、貂裘披肩,颇有几分雅士、名流之风。只是五官、面色,竟与那郭嘉有着十分的神似、仿若孪生一般!若不是气质相抵、装扮迥然、长眉不断,指不准会叫人辨错、认岔。事到如今,说他不是袁买连我都自觉难信了。若是他也像袁熙这般梳洗、装扮,恐怕也是样貌不差的罢?忽而心中晃过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但觉忍俊不已:只是那人成日同乌鹊为伍、恣意纵酒,行居军里、不拘小节,要他重整衣冠,换作正襟华服、精细雕饰,怕是千难万难的。
正兀自出神的当口儿,蓦然见着袁熙正一脸恍惚、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一时失仪、不知该以何种身份见礼,我顿时呆在原地,手足无措了起来。那袁熙倒也爽快,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就冲我说道:“不必多礼,事实上你们刚来的那会儿,我就瞧见你了。不过当时军务缠身,抽不出空暇过来招呼,还望姑娘莫要怪罪。”面对我时,他失神地顿了顿,随即柔和地笑道,“听说你身怀四弟的私印,此事当真?”我也不答,只是小心翼翼地解下了绳结,将那枚玉印轻轻递了过去。他伸手接了,仔细端详了许久,忽喜忽悲,面上尽是道不明、说不清的神色,末了才依依不舍地纳入了自个儿的囊中,略带歉意地冲我说道:“不错,确实是四弟的随身之物。姑娘不介意将之借我一用罢?”
“自然不会。这也算得是、物归原主了。”我叹了口气,顺意回应。此刻“人为刀俎、我是鱼肉”,他要拿去,莫非我还能抗拒不成?
“想不到江东周郎,竟如此看得起袁某。今次所行,还当真是雪中送炭呐。”他说着忽而脸色一沉,厉声问道:“说罢,我那四弟,现居何处?”我心底一颤,抿了抿嘴,却并不打算如实相告:“生死不明。”袁熙淡淡地“嗯”了一声,竟也不追问。只是出神地望着帘外,满目烟灰、怅然若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