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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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宁王玉印,待得启程之日,我必会为你备齐。”他说着微微一笑,苍白的脸孔再也饰不住了满面的倦色。
作者有话要说:棘阳邓氏,熟悉三国的人应该知道是谁了吧,呵呵。
☆、王佐之才
前脚回府尚未坐定,后头便得了汉室传讯、令我隔日入朝面圣。见着我笨拙遣走使臣、甚至不知赂以薄钱,郭嘉大为摇头,指了奕儿教我礼数,自个儿径去补眠了。我但觉别扭,稍一犹豫,却也从了。要知本就是草莽出身,起于田埂,哪会懂得这些?可惜许都乃堂堂皇城、非行伍、山寨可比,也不如处在军营时自在、逍遥。觐见汉帝、真龙更不是拜会山野匹夫,规矩百般、章程万千,自是多有讲究的。而我,也不想让小叔公、公达叔叔、及曹公他们难堪当场,不得已之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奕儿临阵磨枪,学起了行径、立身、叩拜、遣词等朝礼。
不曾料得,这些礼数竟也好似黄天道法、禹步宸游一般,有着诸多的讲究。盖天气左旋、地气右旋,乾道上旋、坤道下沉,凡礼,皆须得按天地之序、阴阳之道,无论进退方位、举足先后、叩拜顺序、应语音韵,竟都有着极为苛刻的规程。不容分毫差池。不过好在法式、礼数多有相通,铭记这些于我而言倒是不难。只是要做到奕儿这般驾轻就熟、分厘不阙,却是不易。他言辞冷淡、似是很不耐烦。但一遍遍仿效女礼,反复示意、矫枉,却又行得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可惜我笨拙得紧、总扮不出合适的姿仪,每每跟在他身后、搔首弄姿、整衫飞袂,总觉得像是东施效颦。无论行止、资质,皆远不如他更似女子,来得妩媚、端庄。半日将近,不由丧气万分。眼见夜色渐临,忽有一阵琴声自外隐约飘来。小憩之余,我心下好奇便随口问及奕儿,却被告知乃是府上蓄养的乐师。听他言语,似那郭嘉时常出入风月、寻花问柳,与许地的优伶多有往来。此刻宅里就收了不少。我不禁一阵哑然,堪堪失笑道:“适才见他刚一醒神、就匆匆出门,难道就冲那朝花街、酒巷而去的?”
“话虽如此,但公子实则是去办正经事儿的……别小觑了此间这些倡家。”见我不屑,奕儿略是尴尬、轻扬蛾眉,不知所谓地附上了一言,道,“他们虽似只通舞乐、音律,世代为伶,身位卑贱,但在这颍川一带却是一股爪牙连枝、不容轻视的暗流。结党营私、羽翼颇丰,就是主公亲来,也不得不容让几分。”
“昔日曾闻丕公子、植公子的生母,主公今个儿的正室、卞夫人,就是倡伶出身?”听奕儿说到此处,我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军里听夏侯霸提到过一则传闻。记得他说这话时,多少还掺了些避讳、及无奈。
“此话不假。原你也是知晓的。”奕儿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看得出,他所知之事远要比我多出许多,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愿对我提及罢了。毕竟,他待我多少还是含些敌意的。
“既然牵扯到了卞夫人,想必承嗣之争也是郭嘉此行许都的目的之一。只是,不知、这一回又得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我轻轻嘀咕了一语。奕儿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漆黑的眸里忽而溢出了几分诧异,“但他这般轻身前去,就不怕会遇着甚么凶险?日前刚得罪了一班朝臣、盐商……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公子为人断不会以身涉险、去行无稽之事。更何况,以他的心机、身手,你以为在这许都城里,能有多少人够格与他一争短长?若得闲暇,还不如多习朝礼,莫要失仪庙堂。”奕儿满面鄙夷地悠然回道,似是讥笑我的疑虑。尽管他早先已被郭嘉认作了义子,但不知为何,他俩相互间的称谓却从未变更。每每提及郭嘉时,仍是公子长、公子短的喋喋不休。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奕儿所说不差。与其为他忧虑,倒不若先顾全自个儿才是。
“不过今夜此间怕是不稳。公子临走前,反复交代须得加强警戒、即便歇息也莫忘兵械随身。想来就是去寻求对策的。”听得奕儿如此说道,我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昨日抓来的那班名士如今都被拘禁于此地,行刺、劫狱、脱身尔尔皆有可能。况且,凉地姜氏、匈奴盐贩必也不会善摆甘休、束手就擒。若是他们纠集人手、趁夜起乱,并非是什么出人意料之事……念及此处,我突然心头一寒:凑在一块儿若不是巧合,难道郭嘉竟是打算要将凉地断盐一事嫁祸于朝堂诸臣、小叔公身上?……要当真如此,此事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奕儿语毕,又指点了我几回,便将我引至客房、使了婢女听唤,匆匆告辞。我又独个儿演练了数番,见天色大晚,砺了铁剑、拔去灯芯,便和衣、侧卧了。兵刃随身、暗藏衾下,不敢懈怠。阖眼间,但闻枕草里飘溢出一股隐约的幽香,似有沉木、似含鸡舌,隐隐中还落了些许脂粉味儿,也不知是啥方子,但觉怡美耳鼻、温存馨香、十分受用。顺手摸去才发现枕下竟压着几匝的蚕丝琴弦、磨得起了褶,大抵是之前住宾所遗之物。“是乐师?”我侧头一笑,小心翼翼地将那丝弦塞回了原处,又躺了下去。要知琴不比筝,曲高和寡,持琴奏鸣之人大抵亮节、尚品。弦能有如此磨砺,想必这乐者也定能叫人敬重。
睡至午夜,忽而听得外头一阵异动、声响。我倏地睁眼、轻启窗牖,悄无声息地攀上屋檐。顿时春寒遍体、夜风习习,但见院落东头火光点点、人声稀落。果然有人夜袭了。想到此处,我反握铁剑,刚欲跟上,却觉得肩头一紧、恍神间竟被人轻轻按捺住了手背。“天师,莫急,还不到时候。”耳边传来了郭嘉那略带慵懒的低吟声。这般隐匿、莫测的任侠身手,几与郭昭同出一辙!我兀自一惊,不由自主地转头就问:“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悠然一笑,神色之间极是轻蔑。“莫非我还得乖乖呆着倡伶那头,充当刺客们的靶子不成?”倡伶?刺客?……我脸色骤变、幡然省悟,不由地大为感慨,道:“你果然是在打两位公子的主意儿!”
“如果卞夫人得知,这班支持丕公子、拥戴荀令君的堂堂汉臣们竟敢到她的地盘上撒泼,伤及无辜、连累甚众,你说她会作何反应?”
“久闻卞夫人伶俐聪慧、极其世故,她若是派人彻查,定会知晓此事皆是因你而起的。”我咋了咋舌。
“不错,一旦她得知此事是因我而起、恐怕非但不会怪责丕公子,还会归咎于毫不相干的植公子、冲公子及王夫人罢。毕竟,在她的眼里,我是曹公废长立幼的鼓吹者之一。”凭藉微弱的星光,我瞧见了他嘴角边泛着的邪笑,心底过电似地透过了阵阵的寒意。“卞夫人若是动了真怒,届时恐怕植公子、冲公子和王夫人诸人皆要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了,如此一来,荀令君的日头怕是会不太好过……”
“你是要迫他们谋反不成?”
郭嘉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面上透着几分邪气:“依我的性子,即便与令君联手,也难免设计、留手。天师若瞧不下去,大可一走了之。”见我沉默,他忽然转口呢喃道:“袁熙的内应,若不趁早提走,或会毁了这一整局的棋。不过那些皆是后招了,如今的这一步,该当如何落子才好?”侧脸专注,若有所思,我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放眼瞥去:东侧院头,满目混杂喧嚣、兵戈白刃,西南方却有斑驳、零星的人影偷偷往暗里逃遁。此处登望,一览无余。想来他们行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罢?“你是故意要放这几个人逃跑?”我问道。
“下面的这班刺客,其中有不少是姜氏的胡人。面目与我们有别,稍加辨认,便可轻易知晓。”
“真查出个曲折、是非,你先前逮捕这些许都名士的藉口便可更为:私通并州高幹、和羌胡!不但罪证确凿、人赃并获,还可以借机向凉地诸侯暗示断盐之事乃出自高、袁之手!真是好歹毒的一石二鸟之计。”看着那几个人影渐渐消逝,我轻轻咕哝一声,暗自惊叹、心有余悸。
“……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尽数屠戮,代为求情的尚书令荀大人的面子也必定很难挂起。袁熙既要行离间之计,就要让他行个透彻才好。这么一来,我算是真正的、与荀令君决裂了罢?”一着之下,竟还有别处图谋暗伏!他漫不经心的一语,瞬间就夺去了好些人命。事已至此,我也知规劝无用,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袁熙当真会去策反小叔公、倒戈主公不成?”
“以袁熙的性子,只要有毫厘可能,他就绝不会放过。更何况,你以为令君之心,当真、只系曹公、汉室?”郭嘉一语惊人,我但觉浑身一颤。沉默半晌后,才幽声反诘:“你是说小叔公他、他当真是心怀异心的?”他所说不假,其实我是心知肚明的。
“谈不上什么异心、不异心的。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士择主而侍,荀家诸人也不是没有过自立之心。只是,令君乃是绝顶聪颖之人,只要曹氏仍有一丝胜算在握,他必定不会轻易倒戈。况且,想要压住曹公,可远比制住袁熙要简单上许多!”
“这、这如何说得?”我讪笑道,心底里却不由地记挂起了当年在皖城时小叔公对我许下的言语:“暮儿,等我。我荀彧以身作誓,定会叫曹操无能再对你行那觊觎、左右之事!”诸如这般尔尔。如今想来,他那时果然不是妄言、说笑。
“你以为而今的曹公还有多大的威能,可以号令必行、叱咤天下?这几年里,他早被自恃、刚愎消磨殆尽了。上欺下瞒,若不是尚握重兵,怕是离提线傀儡亦不远矣。可惜世人皆知荀令君乃王佐之才,却不知‘王佐’一词原是指伊尹、吕尚、把权弄政,轻定废立之辈,实是讽刺至极。汉室也罢,曹公也好,不出数载,定将变作了令君的股掌玩物,所恃屏障。”郭嘉说着轻蔑一笑。环起了手,一脸悠然地俯视起了底下的纷乱。这时作乱的刺客大多已经被郭府的侍卫们或杀、或拘,只剩得三、两人尚在负隅顽抗。密密麻麻的火把四散聚拢,似有更多的士卒在朝这边靠拢。看得出,骚乱平定不消片刻。静观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说道:“快回房歇息吧,天师,此地了无悬念,交给奕儿善后就是。”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墙踱去。我忍不住出言叫住了他:“你要亲自去捕杀那几个逃脱之人?不如我也同往?”
“一群蝼蚁、蕞尔罢了,自是不用劳动天师亲自出马。”他瞥了我一眼,忽然笑道,“天,快亮了。莫非你打算带着满身的血腥前去面圣?令君见着可是会郁闷不已的。”容颜清明,笑声不绝。话音未落,他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叹了口气,席瓦坐定。目光游离,见得灯火、见得星光。惴惴之间,不由地咀嚼起了郭嘉适才的那番言语:若一切真如他所料,恐怕不久之后这许都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王佐之才”、世人所谓的“王佐之才”……竟是胸怀大志、纵横寰宇之意。一瞬间,我突然忆起了当年小叔公尚在颍川,执手、论教时曾许下的一言:
伊尹、吕尚,世之大才。
黄天无道,蹊径自劈!
作者有话要说:仅凭史料中的这一句话,我便一直认定了荀彧非池中之物。嘿嘿,这个可未必是偏心。陈寿喜曲折写史,有些人、事其实是有定论的。
☆、决意
面圣的当日,细雨绵延、润湿了朝服的衣襟、散落的发絮。三跪九叩、重重大礼之下,只见得御座高升、帷幔无数,伏地稽首,甚至没能一窥龙颜。但闻圣音寥寥,有气无力、声黯如晦,正合了“困龙于井、潜龙在田”的败落之象。刘氏天子尚且如此,何况乎王土、众滨?难怪小叔公会说汉室的气数早已到了尽头。不过他、鼎鼎大名的尚书令荀彧大人,在朝堂上的风采却是卓越、翩然,天姿秀出,清秀通雅。持笏奏事、颦笑若常,举手投足、怀香握兰。之前从未发现他韬光养晦、沉吟行礼间,竟隐隐暗藏了一股瑞紫之气!这哪似是人下之臣?分明就是伊尹再世、吕尚又生!想来当年萧何,参拜不名、入朝不趋,不过如此。俯首于前,我竟不敢喘息、暗自凛冽。先前曾听闻孙策北勤、密谋袭许,曾以董承、王服、种辑为应,衣带密诏迫汉帝行不正之事。幸得小叔公事先觉察,一手安顿。此事过后,车骑将军董承伏法被诛、牵连甚众,国戚大创,满朝悲切,庙堂大权尽落于他一人之手。是时,我曾将信将疑,但此刻看来,这话不假。想来立在人上、叱咤风云的,才是真正的荀令君!
正兀自思索间,隐约闻得圣旨令我不日往赴巴郡,封“张鲁”为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贡献。一道领命同行的竟然还有夏侯霸、及郭奕两人。我微微一愣,满脸讶色偷偷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小叔公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明快之中掺杂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狡黠,极尽宠溺、温和。与适才奉于车驾之前,截然不同。
散朝后,领受了圣旨、册封、印绶诸物,便要立刻着手准备、张罗了。巴郡遥遥、非一日可抵,无论是车马、人手,还是行装、兵刃、薄礼、印信都是不可或缺的。好在这些琐事大多由小叔公一手抄办去了,偶尔漏网的也被奕儿和夏侯霸他们接手了。我在郭府无所事事、乐得清闲,于是偷偷替回了女装,打算溜出去与娘辞别。毕竟相失多年,尚来不及欢聚却又要离走。此去经年,千里之阔,暮霭沉沉,不知归期何在、团聚何时。每每思至此处,不由地打自心底里感到酸楚、难过。路过庭院之时,正瞧见郭嘉风尘仆仆地从外赶回。他未携从者,满脸煞气、眉关紧锁,似在不久之前又造了几重杀孽。看来昨夜逃离的那几人,大抵是无能幸免了。我顿住了脚步,顾首不语。他也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恣意擦肩,散下了一身浓郁的药香。我不自觉地扭了头,却瞥见他那略带苍凉、亦显孤寂的背影。一瞬间,心里竟隐隐升腾起了几丝闹神的异样:分别不过半日,他的眼里却似是蒙上了一层暗灰。
“不日就要启程往赴巴郡了。奕儿、和仲权也去。”我自言自语似地咕哝了一言,低沉得连自个儿都快无法辨识了。他却突然止住了步伐。“我知道。”他没有回头,“荀彧、荀攸图谋至今,正欲临危借机携少主向主公发难,逼宫、掠摄曹氏兵权。权谋且在一、两年间,你去巴郡,正好解了他俩的后顾之忧。也令主公无能以你作质,要挟荀氏。”
“……他们能赢?”
“如今大局未定,袁熙虎视。我又怎会眼见他俩失势?更何况,我等皆知朝夕胜负非苍生之福,角力、迂回少则数载,多则十余。指不定需得白发皓首,方见端倪。”郭嘉一言侃侃,似在低笑。我但觉心中大定,颔首不已。他虽狡黠,却从不屑以谎言欺我。有他作梗,想必小叔公、与公达叔叔之事,定可高枕无忧。
“……那我、大抵何时能得归还?”一言出口,慌不迭地又为自己寻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探望娘的时候,我想告诉她老人家一个明确的归期。也好叫她不必牵肠挂肚。”郭嘉听罢忽然转过了身,冲我淡淡一笑,道:“来年九月,曹公必有所动。是时河北、河东战事迭起,归期自是离此不远。从今日算起,不出两年,当可还许。虽说其中必有曲折,但凭借天师资材,奉孝以为足能独当一面、毋庸谋伐,你娘的确不必过分忧心。届时还许,说不定已是大局落定、河北尽安之时。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