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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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万物刍狗。大悲无声,大慈莫言。事到如今,我又如何能恨?”我没有挣扎,不经反抗,任凭他加诸在掌间的力道慢慢变大。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冲着他淡淡一笑。强自伸手、抚平了他眼角的皱痕,“只是莫要负了自个儿的良心,便好。”
“这一次不再为他辩解了?朝妹,你变了。以前的你,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耳畔传来了他的低吟。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黯淡无光。脖颈处,却依旧残余着他指尖的炽热。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梦回,来点玄幻的╮(╯_╰)╭
☆、一梦三生
是日,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乎重又回到了温暖的襁褓。回到了娘的怀抱,回到了幼时的颍川,回到了初次见着小叔公、与公达叔叔的那一天……这些早已被岁月侵蚀殆尽了的记忆,不知怎么地、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明朗,变得恍若亲历、近在咫尺。朦朦胧胧间,我第一次听清了当日娘亲、与他俩的对话。
“夫人,此子当真就是大贤良师之后?”小叔公的声音在耳畔忽然响起。
“不,不是。不,是、是的。她就是小天师。大贤良师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妾身、妾身在此跪求先生了!师尊说了,当今世上唯有神君传人、慈明先生方能救治小天师的性命。求先生代为通传,让她见一见慈明先生罢!就当是可怜、可怜这娃儿!”娘哽咽着、语不成声。
“这、慈明家叔、与兄长友若如今皆身在洛阳,恐一时往赴不及,耽搁了小公子的病情。”
“这、这如何是好?我俩孤儿寡母往去洛阳一趟少说数月、几旬,小天师这病,眼看、眼看就要不成了。”
“……文若与吾侄公达曾得家叔指点一二,若夫人不嫌仆乃末学、微薄,或能有所助力。”小叔公犹豫了一下,轻轻述道。娘一听,手忙脚乱地连连叩谢。将怀中的我整个儿抱交给了小叔公。顿时,一阵芬芳扑面袭来,悠远、宁静之中似有丝丝淡雅、馨香,仿若杏花飘散、微风拂面,醉人、欲睡。指尖透出的暖意,尤甚三月里融融的春阳。我强自睁眼,却只瞧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在我跟前晃悠。
“先生、荀先生,你看这娃儿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啥贤师们本事那么大,却没人能够治好她的病?”过了好半晌,娘那忐忑的声音远远飘来。
“小公子她没有病。”
“没有病?怎么会没有病?这娃儿打自出生起就始终是这般奄奄一息、命悬千钧的模样儿!别家的孩儿在她这般大的年岁里,早就可以离了娘,下地去活蹦乱跳了。但她却连自个儿吃食都不会。哭的声音像在胡言、梦呓。好似、好似天生就会说话一般。”
“那是因为她身上的这缕精魂暴戾、桀骜,似有莫大的执念深蕴其中。必是生前遗愿未了,人事难释,是故才长久彷徨于鬼道之中。得生犹死,耿耿于怀。当真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只是想不到,就连奈何桥上的忘情汤也有奈何不了的魂灵。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也不知在她之前曾经历过何事,能叫其虽死不忘、挫骨铭忆。”
“小叔,此事还是莫要深究了。”公达叔叔似也启了口。
“两位荀先生,你们说的这些、这些,恕妾身愚钝,不明其意。如今急盼知晓,这娃儿、究竟还有救么?”
“张夫人,此子乃是黄天‘天师’,并非凡胎、俗物。行事、举止自会与常人异秉。小叔说她无病,那便就是有救了。您老毋需挂心。”荀攸出言慰藉道。
“此生化作大贤良师之后,必为颠簸天马、翻覆经纶而来。执念如斯,若以圣贤之言、天意大道,循循善诱,改其天性、化其戾气,矫枉是非,明辨正邪,或能为社稷支梁,为苍生谋福。只不过、只不过,如此孱残之身,良善之质,情困之相……却叫人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小叔?”
“在下心意已决。从今往后,至大运起时,便由文若亲自教化小公子正道、蹊径,阴阳善恶!张夫人尽管放心,我荀彧以命相保,定不惜赴汤蹈火也要将小公子自司阴九泉、黄泉玄关夺回。天地为鉴,绝不食言!”
……
小叔公、公达叔叔与娘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我仿佛又一次沉入了幽暗的水底。耳边只剩得了浑浊的喘息,翻滚的水波,以及无穷无尽的黑黯。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线光亮忽然从头顶漏下,我伸手挣扎,蓦然梦回。睁了眼睛、用力坐起时,却发现自个儿竟睡在客舍的床榻之上。云屏环绕,熏香弥散。覆在腰间的一袭青衫斜斜地从脚边滑落,衣襟上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没药味儿。我一把捞过那件将落未落的外裳,捏在手里出神不已。回溯适才的梦境,猛然感觉到喉颈间火燎般的隐隐作痛。一瞬间,终于记起了之前的种种!
“小娘子,想吃点甚么?”四下环顾,只有华佗立在一旁,尴尬地冲着我笑了笑,似乎知晓我在寻找些什么,“奉孝无恙,毋庸挂心。之前接传报,吴地的使臣们已然抵许了。他陪主公、少主和几位公子先往一步,此刻估摸着还在内城附近,未曾行远。不过他适才还留话说,小娘子若是休歇够了,不妨也跟着同去、瞧个热闹。听说这次孙氏供纳了不少奇珍之物,端的是稀罕至极。指不定其中还会小娘子中意之物。”
我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忽而转口问道:“崔琰大人,他情况倒是如何了?”
“刮骨疗毒已然生效。崔琰大人体内余毒尽祛,再无性命之虞。剩下的,只需静心养息、调理一二,想必不日便可痊愈。”华佗舒了舒眉,淡淡地回道,神色间不无得意之情,“此番他能得以回救,小娘子可谓是功不可没的。他日曹公若是得知,必定会有重赏颁下。不过那些落网的南匈奴刺客,至今还未逮住。倒是在许地,牵连出了不少同伙。听说累及了城内很多人家。”我微微一愣,情知祛毒、抓捕都并非一、两天内可成之事。听他的口吻,自那以后,竟似过了好些时日?不过闻得马岱安然无恙,不知为何倒是宽心了不少。
“华先生,我、究竟睡了多久?”
“屈指算来,四旬余四,正好七七四十九日。”见我问及,华佗突然面露尴尬、不自在地挤出了一个略嫌勉强的笑容,道,“说来惭愧,小娘子的脉搏、血气、经络走势,皆无异样。既不似脱虚,亦非绝气。之前出诊从未遇着过。是以我着实不知小娘子为何会昏睡这般长时……”
“什么?竟有四十九日?”七七四十九乃中阴回阳、还魂之数,看来我果然是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一圈!暗自惊叹之余,我心底清明。喘息了数声,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与华佗多言。他沉默了片刻,径自补上了一言,道:“对了,小娘子昏睡期间,荀令君曾经来过。”
“小叔公?”我微微一怔,“他来过了?”
“不过奉孝未让他作长时逗留。听说是奉孝特意去荀府登门造访,将之请来的。记得他临走前曾说当世之间唯有荀令君才能将你救回,也不知是何用意。如今细细念来,大抵也是法术之理罢?较之医学,道术一门,果然是博大精深、匪夷所思。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掌知……”未能听进华佗之后的感言,我呆呆地咬住了自个儿的嘴唇,兀自陷入沉思:莫非适才的那梦,并非仅是虚妄、臆想?若是如此,那幼年我会随娘落脚颍阴、遇着小叔公、与公达叔叔他们大抵不是什么巧合。冥冥之中,似乎万事都有因果、注定。
“郭嘉、他近来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么?”我静默了良久,忍不住嘟哝问道,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华佗愣了愣,随即像个少年般挠了挠后脑勺,轻声地回道:“什么不同之处?小娘子为何会有此一问?打自认识他伊始,这十多年来似乎一直就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从未有过改变。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几天似乎、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具体的,我这粗人也说不上来,只是凭空的感觉、感觉罢了:就好像是现在的小娘子,和第一次见着时相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我听罢静静地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该作何念想。
起身松了松筋骨,随便吞了些小食,我换了身干净的道衫便顺着华佗的指点去了内城的御池。一路上,列队熙攘、文武罗立,声势极大、人数众多。他们似乎都在满心好奇地谈论着适才吴地的进贡。也不知道孙氏这一回打算搞什么鬼。念及曾在吴地为客经年半载,受过不少人的恩惠,我深知这一面终归总还是要露的。更何况,指不定还会得些别的、消息。不知不觉伸手扶上了云髻。孙策送我的那支木簪儿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钗头的凤鸟少却了初时的毛糙,已然磨出了几分光圆、油泽。数年以来,这簪儿始终都不曾离过身,随我走遍了河北、河东、巴蜀、并凉。
御池附近人山人海,挑工鱼贯、负石而入。孙氏的使臣,曹公,少主以及几位公子似乎都在那头。我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挤出人群步上了一旁的高台。只因郭嘉正独自坐在那儿,自饮自酌、惬意万分。几羽黑鸦正绕在他的肩头、手边,尽情地扑通、嬉戏,不时地争抢着自他手里翻出的米粒、粟屑。见我攀上,他淡淡地瞅了我一眼,低声一笑,道:“天师,是你来了。”言辞里透着几分戏谑,仍是旧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儿,和平日里并无差别。但我知道,心魔侵身并非失忆,他必定还记得那天的事。
挑了挑眉,我轻声讥讽了一言:“怎么,不叫我朝妹了?”
“你是、他的朝妹?”说到“他”这个字眼之时,郭嘉刻意拖长了语调。隐隐带着几丝不屑,叫人捉摸难定。
“不,我是张暮。”我摇了摇头,反诘道。随手拂去了地上的尘埃,自说自话地凑在他身边席地而坐。这边风景独好、登高尽览,也不见有人叨扰。这一刻,郭嘉似乎连眼角都泛出了笑意。他毫不迟疑地斟上了满满一杯醇酒,递到了我的手里。夏风自酒面吹过,一道涟漪在如镜般的琥珀色中荡漾开去。我忍不住缀上了一小口,青涩、甘甜,隐隐透着几许酸意、辛辣。是附子的药味儿。
“这药酒也是此番孙氏的供奉之一。是当年伯符的最爱。听说有敛汗、宁神、回阳之神效,入口温润,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却不失爽淡、清幽。尤其适合夏、秋斟饮。想必天师一定会中意的。”我舔了舔嘴唇。不想顺着他的话题去谈论那吴地的进贡,或孙策的往昔。
“他、到底是谁?”我转口问道。
“汉初谋士、留侯张良。你的十一世先祖。”郭嘉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回道,“不过,我不是他。不会像他那样托明大义,却枉自徇私。”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底下的御池附近,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似是发生了什么欢喜之事。但我俩却互相凝视,谁也没有挪动分毫。他忽然打破沉默,大笑了一声。伸手赶走了周遭的鸦鸟。一时黑羽纷纷,如雪挥洒。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与我对弈天下大局的、真正的对手么?”郭嘉随手将空却了的酒器往台下一掷,掸了掸墨竹青衫,起身拾阶,肆意豪言道,“就是他。生在前朝的、另一个我。”我摇了摇头,只当他是在说笑。
“走罢,天师,底下的好戏就要开锣了。”
☆、曹冲称象
这是我生平头一次见着巨大如斯的活物。灰褐弥弥,背脊平坦、四足如柱,足阁宇、楼台之高。落脚撼地、余韵不绝。长鼻若钩,獠牙如匕。好像传说中的巴蛇、鲲鹏一般。只是相貌却颇为憨厚、敦实可人,似不为祸。眼见几个侍卫胆战心惊地将之引至御池边,四下的人们纷纷远避数尺,但彼伏的赞叹、议论之声却是不绝于耳。偌大的朝堂、花苑,一时间几类市集、坊巷。我立在人群后头,好奇地踮起脚尖,细细端详了许久,这才转头向身边的郭嘉询问道:“这、是什么?此番孙氏的贡纳?”他身材高大,观望起来自不像我这般费劲。
“此间没人见着过这般的活物。既然孙氏上供时,命之为‘象’,那便叫它‘象’就是了。”
“象,久闻水中以龙为王,地上以象为主。传言其有撼天、动地之神通,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借着郭嘉的肩膀,往高处轻跳了几下,好容易才将那庞然大物尽收眼底,不觉低声念叨道。郭嘉听罢却掩嘴失笑道:“孙氏诸人不过是为山野、无名之物附会个称呼罢了,天师哪能较真?君不见各地每年上缴的麟、凤、狮诸多祥物,个个凡俗无比,只较寻常雉鸡多了几根羽尾,比之猛虎改了几撮毛色,稍微稀罕、不甚常见罢了。一干活物,哪有半点仙神、灵犀之气?”
“这、这倒也是。”我垂目瞥了一眼那行动迟缓、木讷可掬的“象”,不觉也跟着莞尔难抑,“此物的确和古书上描绘的上能通天、下可撼地,日行千里、腾云驾雾的龙象大相径庭。不过,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千里迢迢运到许都,以之示好主公,这孙氏也算得是用心良苦了。”如今冀州大乱,北地风起,并凉未平,巴蜀无过。在外头看来,曹公此番搬师自是针对南方孙氏、及荆襄刘表的。难怪吴地会迫不及待趁此时机要向曹氏表明心迹,作出交通之姿。
“不过如此大张旗鼓地表纳孙氏,莫非主公也有意交结江东不成?”声势浩大、不惜排场地迎接孙氏使臣,截然不同于南匈奴那会儿。曹公的这番举动,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儿。郭嘉满腹深意地瞄了我一眼,忽然附在我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决议出兵荆州、痛击刘表,不过是主公做给外人看的幌子罢了。其实他们三方都是心知肚明的。这陷阱,实是为元才表兄、及袁熙诸人而挖的。”
“这么说来,孙氏族内定是暗流汹涌、人心不稳了。”我点了点头,低声附和了一句。只有内乱迭起、权势不稳,孙氏才会在曹公困于外患、内忧时,依旧低声下气、曲意侍奉,就好似今日这般。
“伯符一死,江东再无问鼎之资,不足虑尔。”郭嘉的言辞里无不渗满了惋惜之情。忆起那暖阳一般的笑,仿若承载了日辉、浅褐色的发,以及那张略显稚气却生气蓬勃的脸,我但觉一阵黯然、伤神不已:的确,若说王者、霸气,那地除了他,别无他人。
“既是不足为虑,那尔等又何必百般算计,设局铺陈……”话音未落,我突然在随象跟进的使列之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员武官年岁不大,一身银甲,身材偏瘦。丹凤细眼、泪痣秀出。灵动锐气,肆意潇洒,不正是当年随侍我左右的麟儿么!想不到区区数年间,他居然从垂髫侍童,升格成了威风凛凛的将校、使臣。不仅个头儿长了许多,高出周围一大截,竟还出落得相貌堂堂,仪表万千,颇有孙策、周郎之风。我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踌躇之间,麟儿已然跨步从我面前路过了。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只听得他轻轻地“咦”了一声,猛然回头,满面震惊地瞪了我一眼。我微微一怔,刚想启口,谁知他却突然收敛表情,毫不迟疑地转身跟上了队列,将独个儿我晾在了原地。较之几年之前,麟儿的眉目未曾大变,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气质变了许多。适才那飘然抽身的模样儿,不再流露丁点的童稚,反倒是隐隐透出些许血腥、精干,和莫名的孤寂,叫人看了不觉心寒、怜惜。虽然不知这些年来江东生了何等变故,但想必他是饱受了沙场、官地的种种历练,已经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