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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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尽启,葬物全出。穴不复存矣。”麟儿说着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地补上了一句,“尸骨朽败,余荫不再。不过开穴、见阳,是得了周郎诸人的默许,并非佞妄之人擅自行事。”小叔公听罢脸色铁青。他静默许久,轻轻抚了那墓砖一下,随即又追问道:“启穴,乃何时之事?”
“去年年初,主公从讨江夏之时。”麟儿道。
“周郎有何说辞?”
“都督看了那穴后,只出了一言,说:不出五年,赤壁一带,沉尸塞江、生灵涂炭。不过是治、是乱,升龙、降龙,还要看此一遭。虽是天定大劫,却也是斩龙、破阵之道。”麟儿言语淡然,但我却听得心中一紧。猛然顾首,瞧见了小叔公若有所思地冲着我挤出了一丝勉强、苍白的笑容。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摇头说道:“不止如此,盲龙作斗、地覆天翻,届时又不知要有多少人要遭难……掐指算来,若非得大阵延祚,汉室当于中平六年、董卓上雒时,耗尽气数,崩塌山河。”
“你们说的这穴莫非是……”忽然心念大动,我但觉手边一凉,原是旁侧的茶具被我扫落,打湿了大片衣衫。这失神之举,引来了麟儿诧异的瞩目。不过他却并未接口,只是不明就里地将头侧向了一旁,假作不见。
“那穴占得太极宝地,乃困龙之目,江龙之眼,关系到朗朗乾坤、大汉江山。”小叔公满是爱怜地瞥了我一眼,掏出绢帕小心翼翼地替我拭去了裙角边的水渍,低声叹道,“这郭嘉行事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罢?如今就让周郎坏了那穴,当真就不怕因果、无惧报应么?”小叔公无疑默认了那墓便是困龙大阵的、阵主。我知道葬在其中的,就是那个被留侯唤作“朝妹”、与自个儿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子。她是我的先祖,抑或是生在前朝的、另一个自己?我一时恍然、出神,麟儿的言语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那么依荀令君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决断?周都督尚在江东,静候佳音。”麟儿缓缓作揖,语出试探。我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凌厉的目光正悄悄游走在我那只哆嗦不停、缠满了布条的右手边。
“回去告诉周郎,这赤壁之约,我代曹公接下了。”小叔公说着顿了顿,又义正言辞地添上了一句,道,“不过他们为图大业、急功近利,置天下众人于不顾,视芸芸诸生如刍狗。这般的行事、举止,我荀文若是绝不敢苟同的!”
“久闻阳数之朝,兴衰荣辱,皆有仙、道为佐。今日得见,方知此言不假。汉室得令君之佐,苍生之幸也。”麟儿慎重地点了点头。他似是奉承般附和道,但神色间却极为肃穆、恭敬,“荀令君之言,公绩必为传达。只不过……”他说着欲言又止地瞥了我和小叔公一眼。目光闪烁,似是犹豫不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用锦帛包裹了数层的小盒,轻轻置在案上,推到了小叔公的跟前,道,“此中的葬物,还望尚书令大人、及张暮将军能够不计前嫌,代为转交予丞相帐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大人。车马困顿,不甚感怀。”
自那锦盒一现,我的视线便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上头挪开。就好似着了魔一般,口干舌燥、眼目黯然,耳边只剩下了自个儿剧烈的心跳之声。不知不觉地递出了手,颤抖着想要碰触那外层的花帛,去启那盒、一窥究竟。但无论如何努力,却怎也使不上力、用不上劲。一时之间,身不为身,指不为指,我不为我……脑海里猛然涌上了诸多莫名的喜怒、哀乐,一幕幕陌生的记忆宛如骤雨狂风、惊涛骇浪般蜂拥至了眼前。扼喉、窒息,怆然难耐、心神散落。顿时不醒了人世。
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和着衣、浸在药水之中。侧头枕着小叔公的手,馨香怡人、如沐春风。一点、一点的暖意、甘味,自水中慢慢渗上、遍袭全身。静谧、安宁,说不出的惬意。一时天地默然,夜色朦胧,月华如泄,烟雾缭绕,只有一旁的炬火“劈啪”作响,升着热气。
“暮儿,别动,继续睡着。这样就好。你的身子受不住更多的波折了。”小叔公似水般温存的细语在我耳边响起,轻柔地像是害怕会扰到这绝美的梦境一般。我心中一松,又沉沉地阖上了眼。仿佛重新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满地花开的颍阴。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念及了适才之事,猛然回神,赶忙挣扎着从池中坐起。颊边大热,赧然问道:“麟儿呢?”
“他见你不适,先行告辞了。这会儿,大抵已回了客舍罢?”小叔公整了件干衣,小心翼翼地覆在了我的肩头。几缕艾叶的芳香自其中幽幽窜出。我淡淡地“嗯”了声,而后就失了言。太多的纠葛索绕心田,突然和小叔公单独相处,我却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念及了昔时同他之间的亲密、无隙,不觉一时怅然、迷茫戚戚。小叔公一语未发,将干布递到了我的手中,便专注地替我顺起了发丝。他指尖划过的地方,时不时会残下了一缕缕的清香。怡人心神、令人陶醉。
“那穴一破,必定会引来诸多灾祸吧?”我沉吟了半晌,忍不住低声问道。
“嗯。”小叔公像是不愿多言,应声里隐隐含了些犹豫。
“要如何才能补救?”不自觉地对上了他那双空灵、透彻的眼眸,我暗自心虚,慌忙侧首,道,“思虑了很久,还是决意要为之尽力、耗神。暮儿愚钝,但设阵、破阵一道,兴许还能资上些力。”
“那不过是郭嘉诸人一意孤行罢了。暮儿,此事和你无关。你只需安然养病、调理生息……”
“我已知道那坟中所埋,乃是何人了。”我打断了小叔公的左顾右盼,一字一顿,较真地说道,“虽然我也知道如今的我,已与她没有半分瓜葛了。”小叔公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即散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怆凉之中,隐隐透着怜悯、与凄凉。
“你终究还是忆起来了?”
“是。”我喃喃地应道。
“我的道行毕竟还是浅了点、及不上慈明叔父。”他说着苦笑连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斥着几分愧疚,“要是法术上还能精进些,或许我的暮儿,就不用受这无妄、非人之苦了。毕竟,先祖的业障,早已同你无关了。”
“那朝氏,她、真是我的前世?”
“既是,又不是。暮儿,你需得谨记:凡人,都有牵挂。牵挂一深,即是业障。业障重重,开解愈难。若要说这些恩怨、是非便是前世,那你便有诸多的前世了。是故,这些旧事不需往心里去。”
他的一番言语使我豁然心朗。沉吟了片刻,我突然冲着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无论如何,眼见苍生涂炭、民皆失所,不为所动,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哪怕只是陌路之人,我亦无法视若无睹、置身事外!更何况,自决意出仕后,我便已择定了自个儿的前道……纵火海、刀山,碎骨粉身,再所不辞。”我说得极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那空灵的眼底里掠过了一丝露骨的痛心。
“这一点,我的暮儿倒是更像是公达教出的弟子。不过话又说回,有些事总是要有人挺身担当的。这假若就是暮儿的心愿,文若至死奉陪、绝不推却。”他莫名地调侃了一言,无奈的笑颜中隐隐漏出了几分欣然、几分宠溺。也不顾我是否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径自挽起了我的发,细心地梳成了髻。将那木簪儿轻轻插上。随即,顶真地收敛起了眼底的光华,正色道,“如今阵主已失,江龙渐黯。盲龙困顿,势必作斗、为祸,千百不止,万世遗祸。是故唯今之计,就只有断龙、斩龙一途可用!”一言凛然。我知此刻的他,已变作了大名鼎鼎、不徇私情的荀令君。
“断龙、斩龙?”我听了脸色煞白,大惊不已。要知江龙若断,下游干涸,寸草难生。届时乾坤倒卦,半壁不毛,为害极大。“是要绝这汉祚之龙?”晃脚之处,一片涟漪,我差点重又坐回了池里。
“赤壁乃江龙七寸。夜观星象,蚩尤横起。注定此地将有一场鏖战。届时必定以血筑基、沉尸阻流。若趁机施行法术破去大阵,放任水龙,则可趁机将之拦腰截断,使其不复生机。而后若拥立新主,重定天下,则能保得一世之安。这大抵就是郭嘉、周郎他们欲行的丢卒、保帅之计。”
“当真别无它策了?”
“也不尽然。若扼守开门、生门,不斩、不屠,而是在赤壁大创江龙之后,将之诱入死门坤地,绝其生气、不愈其创。重修都江堰、设阵法布道,或能将之降伏。只是,盲龙无目,如何才能将龙气引入巴蜀僻壤,方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猛然想起了夏侯霸替师傅捎来的那张巴蜀之图,我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问道:“此龙如为汉祚所系,那么若资一刘氏宗亲,于赤壁战后,立起巴、蜀之间,以欺江龙过引,则若何?”言语出口,我骤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师傅将图捎与我的本意。
小叔公听罢怔了怔,凝视了我良久,喃喃念叨:“瞒骗江龙?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暮儿说的或许可行。只是,这四年的时间里,要平高幹、袁熙诸人,扫尽乾、艮各地汉室旧党,夺取开门、生门,着实是有些紧迫。不仅如此,还要破去留侯所设的那困龙大阵,放归盲龙于大江……前道多舛,看来不得不与那郭嘉、再合作上一回了。”他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神棍爆发了,囧rz
☆、闲游
未能与小叔公再作细谈,传令已趁夜踏至:说是荆襄异动,军情紧急。小叔公只得随口叮咛了我几言,便匆匆携了仆从、自宅邸离去。直到他转身离去,都不曾再次提到过那锦盒之事。辗转反侧之下,我的心底多少有些忐忑、难定。既想窥探究竟,却又为之胆怯。不知其中所藏何物,竟然能叫我稍一触及、就失了心智?就在这时,我突然忆起了当日为心魔反噬的郭嘉,顿时冷汗淋淋、心头大悸。此番若不是有小叔公在侧,怕当真是后果难料。
清晨时分、天刚蒙亮,华佗便登门造访。说是受了荀令君之托,来为我把脉、诊疗的。虽为公务缠身,但他毕竟还是不能安心,怕我心病难抑会累及身子。于是方有了这茬儿。不过好在我与华佗相熟,倒也不用避讳,便将此事的因末言简意赅地告诸了他。他沉吟了半晌,随手开出了几个宁神、镇心的方子交予娘后,就要领我去城外不远的七堂伽蓝。推说散心、驰神,疗养心神。娘早被我的病情吓得不轻,一听此言当即一口允诺。但我却深知,此事决计内涵隐情。大抵也是受了小叔公之托。念及此处,我便回身换了一袭粗布衣衫,跟着华佗出了门。巧在即将成行时,正逢麟儿自前门贯入,持礼、慰问。我稍一报赧,二话没说就扯着他一同去了。
听华佗说那菩萨堂就建在城外的山坳里,从城东过去仅有几里路。于是我们便舍了车驾,扮作寻常香客的模样儿,一路步行,欢颜笑谈。
“暮儿不是黄天道的天师么,不去道观、道坛,却何以要去那种地方?”对于佛堂诸地,麟儿似乎很是不屑。不过这也难怪,佛道西来只有区区几十年,江东荒蛮,得闻法理者,极少。他撇了撇嘴,嘟囔道,“那些僧人的道行,当真及得上暮儿?”
“道可道,非常道。是所谓大道无形,万法归宗。又为何要拘泥其性质若何呢?”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道,“更何况我哪有什么神通?不过是晓知些术数、术法而已。论及自身的修行,那可就惭愧至极了。至今玄关刚启、心境未修,不通天眼、天耳、神足,更妄论是他心、漏尽、及宿命了。”事实上,黄天一脉顾及外因、借力天地之余,并不怎么重视自身的修行。这一点,就连师傅也是一样。长久以来,他笃信外丹神效,远胜静坐内修。这同阴阳、易理,天人合一的思念多少是相干的。只不过我的授业有一部分是源自小叔公,并非全然承于师傅。是故对佛、儒之学,也有些了解、认同,并似寻常的太平信众那般排斥。
“权当是陪小娘子,游山玩水便是。”华佗随口敷衍了一句,麟儿这才释然。不消一会儿,他便东张西望、瞻前顾后了起来。少年心性,一览无余。许地的风俗、人情、特产皆与江东大相径庭,也难怪他会如此好奇了。瞧着他路过集市时流连商贩、问询连连,不时扯上了纸鹞、蜜糖塞到我手里的模样儿,我忽然鼻尖发酸,不由地念及了彼时的江东。尽管相貌、气质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如今的麟儿,身上处处透着孙策的影子。不知是存心仿效,还是无意的憧憬?抑或是,他们根本就是一同类的人?……我犹豫着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蜜糖、揽入袖底。
“有时候总觉得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造不出那样的木簪儿。”麟儿凝视了我半晌,忽然不明就里地嘀咕了一句。他从一旁的童子手里,换过了几朵菖蒲。不顾周遭的目光,大大咧咧插在了我的鬓角。随即皱了皱眉,重新打量了我一番,这才满意地扬起了唇角,毫无芥蒂地笑道,“不过照我看来,暮儿其实还是这样更漂亮些。先主的遗物,终究是太过沉重了。”他说得言辞不明,似有所指。感觉到华佗瞥来的目光有些异样,我大为窘迫,赶忙旁顾周遭。就在此时偏巧正逢何晏驾车路过。四下纷攘、拥堵失态,市集之上不分老幼、皆去争相围看那知名的璧人儿。“何郎”声声,铺天盖地,弥散耳际。更有甚者,随手捡起摊贩的瓜果、菜蔬,不停往往那车板上抛去、掷去。我们几个也站立不稳,被人群推搡、冲散到了巷旁的角落。好容易待得他的车舆过了,众人散开时,三人的身上、衣衫竟都粘满了菜屑、泥尘、酱料,污垢大片、狼狈至极。相顾而视,静默片刻,便忍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
“别看何晏年岁不大,阴柔羸弱。近几年来,这‘傅粉何郎’在颍川一带的风头,隐隐都快盖过荀令君了。”华佗说着耸了耸肩,湛蓝的眼眸里噙着几丝无奈、和笑意。他对此间盛行“男风”的世情素来感到不解。
“这何晏到底是什么来头?”麟儿摸了摸下颚,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他的姿容并不出众,远不及周郎、及荀令君?脸孔上傅了诸多脂粉,连眉目都看不真切,却何以能得如斯簇拥?”我听了微微一怔,若无其事地答道:“何晏、晏公子?传闻他乃已故大将军何进之孙。其母尹氏为主公纳收为妾。是故虽不能登堂入室,位公子之列,却也是丞相的‘假子’。声名,家世皆是显赫昭然、非同一般。”
“这么说来,他必定也和丕公子有所不睦罢?抑长扶幼,不正是曹公向来的作风么?”麟儿信口诌了一言,挤开了人群,又蹲□子去挑那些地摊上的商货了。我皱了皱眉,回看了华佗一眼。他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冲我有声有色地描述起了近来流传于此地的一些八卦、趣味——内容无非都是说少主如何戏弄于晏公子。流言中,晏公子似乎至始至终都是一副受欺于人、无力争辩的可怜模样儿。什么夏日热食,什么扬鞭挥汗……虽皆无伤大雅,但我听罢却直是摇头、忍俊不已:此计虽不大气,却也难缠。一望便知,乃出自妇人手笔。想必这些都是王氏、环氏诸人为了诋毁少主、排挤小叔公、混淆敌我视听而捏造出的故事罢?如此拙劣,竟也能叫人相信。
“真是有够胡闹的。”我道。
“奉孝、和荀令君他们会听之、任之,坐视不管,必然有他们的理由。”华佗倒是看得透彻,伸了个懒腰,坦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