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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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曹
栾提呼厨泉单于明上盛情难却,暗里却行拘禁之事。我无能脱身,便只得随营小住了旬余。无心嬉闹、观游,也不欲与单于、王氏多作交通,于是便成日躲在私营里蒙头大睡,休养生息,即便偶尔外出,也只在近遭逗弄牛犊、马驹,俯仰天地,兀自凭吊那在攻邺时失散的嘲风,独个儿伤怀曾与高幹、绿绮、修儿他们共处并凉的那段时日。且不论物是人非,心绪如何,至少日前累积着的奔波、疲累,满身伤痕,到此总算是缓和了不少,但脉息上的竭象却似是更甚了。照这般折腾下去,也不知我还能活上多久。不过对我而言,这似已无关紧要了。
三月见底时,曹公的使列果然一如王氏之言,浩浩荡荡,如期而至。他们托辞是来迎接王氏还邺的,实则是前来与栾提呼厨泉单于协定,在高幹势力败落之后,双方将如何共谋、瓜分并州、西凉之利的。不过好歹要做些表面文章,对此,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的。主事者钟繇、钟元常大人与我算是旧识。早在官渡战后,共赴河内,就曾有过不少的往来。更毋论而后在西地时又有多次会面。加之他与公达叔叔私交笃厚,据说同在颍川时常寝同榻、车同舆,是故钟繇素来对我关照有加,极现亲切。这一回在匈奴王帐处遇着,他惊讶有余,急邀我在议协后与他们一并还邺,归汉。说是少主欲重塑邺城,风水经纶,堪舆见龙,正需我等修命、寻仙之士的助力。我微微一愣,这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张郃将军醒后即刻述清了被刺的本末,将此事归咎于袁熙、高幹暗中所为。为的是要离间曹氏、与韩馥旧部之间的关联。是故此事虽有杨修等人从中挑拨,但曹公、贾诩诸人早已在年前就为我洗清了叛敌、不轨的罪名。甚至有关我回归许地、潜为高幹侧应,桥梁双方之事,曹营那头藉由墨家的传报,大抵也都知晓了。
“吾等皆知你从军而征,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小天师居然会追随高幹,抵至这匈奴荒边。”钟繇随口敷衍道。我笑了笑,艰涩地问起了高幹的近况。不过他同我一样,自壶关一战后,一路西向、马不停蹄,是故也未能听得什么确报,“这一战出自奉孝的手笔,赢得极是利落、干脆。高幹部曲一溃而散,毫无还手之力。所以老朽接令,略一筹备、便径自前来了。也顾不上再去追究什么外事了。”
“若非之前断尽了许地的草粮、迫得高幹走投无路,曹公真要大胜高幹恐是不易的。”我黯淡作答。他人或许不晓,但我对并凉这支铁骑的实力可谓是了如指掌。稍适对比,就知他们无论在战力、配给,乃至气势、民风,皆毫不逊色于曹氏大军。有此一败,绝非是什么实力悬殊之故。
“如此说来,这倒是要归功于公达的全盘谋略了。”钟繇爽朗一笑,神色间自有些钦慕、及不甘,道,“自前朝神君起,测算天时、灾祸,何时逢饥、何时履难,乃是他们荀家的拿手好戏。不过如此行事,虽为公达所谋,成效卓著,但我至今仍存芥蒂,难以释怀。只是区区元常,眼界狭隘、不见长远,岂能与荀军师明道?”他措辞极是含蓄。
“断粮一事,乃是出自公达叔叔的策划?”我不觉一怔,信口道来,“我还以为那也是小叔公、与郭嘉他们的合谋呢。”
“不,他们三人纵面上不和,但私下昭心。素来以令君主政,奉孝主战,公达乃主全局之运筹、周转,一如前朝之萧何、子房、淮阴故事。相互之间,甚少越俎、鲜见代庖。我常在公达身侧,对此不会不知。”钟繇拈须摇头,转而低笑道,说,“不过由此看来,小天师似对令君不甚了然呐。据我所知,荀令君向是宅心仁厚、正道而立,与奉孝、公达截然不同。如此谦谦君子,又岂会赞同施行这般损民、伤德的下策,而不闻不问?若非身陷高幹之手,行止不便,令君他定不会任由公达、奉孝一意妄为、不顾苍生的。”钟繇的一番言语,似对小叔公的品行推崇至极,赞赏有加。我虚而颔首,心中却对钟繇此话不敢苟同:落入高幹之手,从而自挪粮、毁粮一事中保得荀令君爱民、恤民之名,恐怕也是他们的诸多算计之一。只不过,此事究竟是否当真出自小叔公的授意,就不得而知了。在我看来,与他共处了这些时日后不难得知,小叔公虽言行不同郭嘉诸人,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腕,但他实则绝非是什么墨守成规、拘泥不变的仁人君子。若真如钟繇所述,他又岂会择曹公作主、挟汉室为谋,与太平道众交好、而不讳?大逆之心,可见一斑。只是其锋芒敛内,外不可闻。如土之稼墙,蕴生万物,而金石暗生。当年尚在寿春时,我便自他针对袁术、江东的诸多谋画中,窥得了一、二。但话虽如此,真正的荀令君,军略皆长,叱咤风云,似乎更能叫我倾心、暗慕。只是这些话,我不便说予钟繇闻听。
“大抵当真如此罢。可惜先前身在许都时,因高幹之故,始终都未能同小叔公蒙上一面。”我言不由衷地改口叹道。心底里头不乏几分挂念。
“据说公达为了此事,甚至几度与令君行起争执,不睦至今。相比荀令君,实则是公达势强。不过前年打自令君府归来后,公达便闷气暗生,闭户不出,足有数日之久,连我也不让见上一眼。也不知他心底里头到底在闹腾什么。要知他俩叔侄向来交好,亲密无间。这般情景,与公达往来数十年间,老朽我也才堪堪见过两回。”钟繇絮叨道。
“此事当真?小叔公、和公达叔叔他俩居然会失和、互争?”如此相得、温润如玉的两人竟也有反睦、相讥之时?对我而言,这倒是一桩闻所未闻的奇谈、怪事。只因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俩皆是毫无火气,超凡脱俗之人。早在颍阴时便琴瑟和谐,无话不谈,形影相随。这般相失,当真叫人有些难以置信。如今回忆起来,上回在许都遇见娘、及公达叔叔时,我倒是丝毫未曾瞧出任何的端倪儿。见我好奇,钟繇也似来了兴致。尚立在帐外,便随口同我闲侃了往日的旧闻,道:“如此说来的确叫人匪夷所思。不过也只有当在公达一人的面上,那荀令君才会一反常态,咄咄逼人,与之反唇争锋。不知究竟是何道理。二荀失和,砥柱撼摇,如此以往,对曹营而言,并非是长久之计。他们两人年岁相抵,又自一户而出,大致是不会存什么长幼、辈序之见。家昭、礼数或是不能为用,但若是小天师有心,倒不妨尝试为之调停、劝和。有你出言,想必令君、公达两人多少都会上心罢?”难以想象就连小叔公这般的谦谦君子也有咄咄逼人之时。真不知他恼怒起来,会是何等模样儿。我暗自好笑,佯装正经、皱起眉头,随口探听道:“那元常大人可知,除却前事之外,他们是为何而争?”
“此事……”钟繇瞥了我一眼,清须一颤,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稍一踌躇,低声说道,“我听闻上回是因了公达将你引荐给曹公之事。为此,荀令君似是曾对公达发过雷霆大怒。那时两人私下里不闻不见,冷眉相对,数月不止……我想大抵是因令君不欲叫你戎马兵戈,涉险沙场罢?他素来对你怜爱有加,视如亲眷。突遭变故之下,会有如此反应,倒也怪不得他。”钟繇说完,像是慰藉般地又补上了几言。
“想不到他们竟是为我失的和。”我一怔喃喃。难怪钟繇会要我去行那调停之事。突然提及往事,不由一阵默然:当年若不是公达叔叔从中鼓动,令我跃出,侍曹公而奉,从军行伍、是身为战,也不知今朝之事,将会变成怎样?不过所有一切,冥冥之中,大抵是存有定数的。我也无意杞人忧天、兀自思量,“此事因我而起,还许之后,我自当与之共语。”如此说罢,我便径自告退,转身而去。
钟繇一行当是有备而来,提出的腹案竟与那栾提呼厨泉单于一拍即合。协、谋之事,数日之间便已敲定。我不知他们都商谈了什么,不过瞧饯别宴上那宾主尽欢的模样儿,想必和议并无阻挠。除了钟繇之外,酒席上我还见着了另一个熟人——大名鼎鼎的傅粉何郎、何晏。我虽同他未过甚么来往,但却难以不识这位以美颜冠绝许地、与小叔公齐名的少年俊朗。大抵是怕匈奴风恶、日烈,他来此之后,半步不离车驾、华帐,是故之前连我也不知他就在使列。那何晏身为曹公养子、似与王氏极是相熟。两人蒙面,竟当在众人跟前,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执手凝咽。看那情形,绝非是子犊之情如此简单。栾提呼厨泉单于、与钟繇皆摆出了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继续在一旁把酒言谈。我便也只好装作不知,专心致志地往爵里舀起了奶酒,但目光却忍不住直往他们的身上瞥去:如此年岁相当、外貌般配的一对璧人儿,走在一块,当真宛如神仙眷侣一般,极其相配。只可惜世事弄人,这般安顿不禁叫人无可奈何。也不知那吕布将军在世时,与王氏相向,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念及于此,我不由地一阵叹息,恍然失神。
酒筵过后,一路还邺。那王氏虽对我避之不及、不假辞色,但何晏对我的姿态却迥然不同。食宿之时,他常只身过来同我闲谈,杂聊。大抵是年岁相若,又皆喜好术数之道,一来二往间,我无心与他交通,却也不觉熟络了许多。这何郎少年心盛,似是极欲与小叔公一争短长,是故在衣饰、熏物、言谈举止上,皆不乏仿效、造作之迹。虽然他才华不逊、样貌端丽,但不知为何瞧在我眼里,总觉得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儿,很是滑稽。不过相较小叔公而言,何晏这人大大咧咧、毫无城府。经我起头,他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当年正是郭昭为他、和王氏牵的红线。突闻此事,我心中一动,隐约记起在许地时曾亲眼见过郭昭坐于他的车舆上、为少主追逐一事。众人皆知少主与何晏不睦,莫非郭昭挑动此事,亦是有心算计?不知她究竟是在为少主作谋,还是为袁熙效命……念及那人曾与郭嘉交厚,我但觉方寸不定、心绪烦复,便不再与那何晏多言了。
☆、辞世
邺城新破,修缮未及。加之周遭的壮丁大多都被征去了行伍、军旅,我们到时正逢秋收,只有寥寥数人尚在城头作业。但话虽如此,那架设工程却极是浩大。围田作势,截流掘堤,端倪微现,看模样儿似乎曹公、少主是有心要在此地重立汉后百年大基,以邺取代雒城、许都的王城之位。大抵是得了高人指点,城里、城外各处风水、气脉井井有条、相辅相成,将全局笼成了一个九龙衔首的堪舆大阵。不过令我感觉稀奇的是,新邺东不见青龙、西不顾白虎,玄武无目尚未开凿,中无坐镇、廉贞之象。唯有一朱雀趁砂仰首,来仪翩然,已然成势。照理来说,五镇当先城而作,以取天地灵动,以滋根基、大道,岂能这般本末倒置、不分先、后之天?也不知他们如此造城,究竟是愚妄贪进,还是别有用意。
刚到之时,不曾料及王氏在曹营里居然地位尊贵、声誉颇高。纵使曹公身不在此,张辽诸将皆在北地,但出城相迎之人,依旧罗列成龙、竞相献媚。环氏、冲公子、植公子皆先后露脸,就连负责守备此间、与王氏不甚相得的少主,也携妻带眷、躬身出列,漫漫一路,候在了朱雀桥头。数日前我从何晏那儿闻得,少主新近大婚。去年初时,新妇刚为他诞下了一名男嗣。为此,曹营上下欢腾不已,大赦了数月,方才罢休。我心奇趋动之下,便隔着帷幕,往那乘坐家眷的车舆里多窥了几眼。谁道珠帘掀动间,一眼望去,我不由地大惊失色!与少主举案齐眉之人,并非郭昭、竟赫然是那洛儿!她不是袁熙的妻妾么,怎会身在此地,为少主纳娶?难不成是城破之时恰为少主所得?……心绪彷徨,我一怔之下不禁失了仪态,坐骑停滞,阻到了后头的车驾。人群骚乱,波澜几番,四下惊动。洛儿闻得动静,翘首来看,相视之下,她竟潸然泪出。那般神情,当真是楚楚可怜、倾国倾城。大庭广众,失色连连。我急忙顾首示意,装作不识。她这才缓缓扯下帷幕,坐回了原处。
少主、与王氏等人一入内城,便按着礼数、直奔曹公正妻卞氏的住处而去。我并非内眷,无须随从,待他们走远后,便在随侍的指引下,跟着洛儿先回了她的居所。她落脚的宅邸位在内城,画檐楼阁,曲径流觞,好不奢华!但屏退四下、一闭门户后,洛儿却二话不说,立马飞扑到了我的肩头。抽搐哽咽,顿时饮泣不止,泪如泉涌,仿若一树带雨的梨花,兀自震颤不已。过了好半晌,她才止了哭闹,轻声叹道:“暮儿姐姐,二公子、二公子他当真回不来了么?”未曾料到她一开口便问及了袁熙的境遇。我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脊,不知该如何搪塞——虽说我不知如今北地战况如何,但高幹一败,袁熙大部阕粮溃士、前后无援,釜破舟沉,又有公孙康等人踞北地而虎视。想来在曹氏大军、与乌桓诸方的夹势围剿之下,袁熙纵能联合乌桓蹋顿、辽西、右北平单于这班乌合之众,亦至多只得苟延残喘。势必难以久战,卷土重来的。只是这般的言语,我实不知要如何对洛儿启齿。
“洛儿,而今你乃堂堂曹氏、五官中郎将丕公子的新妇,如何还能记挂袁氏的二公子?”我滞了滞,正色道。
“嫁与子桓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实是为了保存二公子的那点骨血。”她捶着我的肩,哀声叹息,“洛儿也不过是顺了刘夫人的旨意,才行到如今这步田地。若非如此,指不定早就以首撞柱,为二公子保全清白了。“她毫不避讳地说道。我一闻之下,不禁心头大震,慌忙反诘道:“你是说、去年年初诞下的那位叡公子是袁熙、袁二公子的骨血?……洛儿,此事兹大,开不得半分玩笑!”她微一报赧,红着脸点了点头,嗡声言及:“邺城陷落之时,我已有数月身孕在怀了。的确是二公子的骨血,无疑。”她那模样儿,泪眼婆娑间竟含了有几分如桃若李般的娇羞、腼腆,似是浑然不觉此乃攸关无数人生死的大事,“若非他们通说产婆、医护,改了叡儿的生辰,又将府里的下人一并遣散,难保此事不会露陷。”我估摸那些产婆、医护大抵是全无生机了。但她能说得如此轻巧,恐怕至今还未意识到其中的利害罢?我叹了口气,也不点破。皱着眉,转而问道:“那此事,丕公子自个儿是否知晓?”
“子桓他自是晓得的。叡儿的生辰,就是他去叫人造的伪。若非如此,区区洛儿,又如何能涉过这道坎儿?”洛儿樱唇轻阖,直言不讳道。措辞之间不觉含上了几分欲言又止,“‘自古争嗣,长孙之出,至关重要。是所谓奇货可居,与其便利他人,不如纳归己用。抢占先机要紧,等有真嗣出后,再行定夺不迟’——记得城破当日刘夫人是这般劝动子桓的。他稍一迟疑,便不分由说地将我等一并抢入了府中,强行同我礼拜天地、结发同牢。这既是刘夫人的心意,我自也不敢轻易拂逆。于是,浑浑噩噩渡过数月,便成了今朝的甄宓……也不知将来二公子知晓此事后,会不会怪罪洛儿。不过无论如何,叡儿的性命总算是保下了。子桓现将他藏于私密处养育,大抵就是怕叡儿长成后,形貌上会露出破绽罢?毕竟曹营之中,与二公子相熟之人,也不在少数。”洛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不觉又生了一声长叹。
我听罢略沉吟了半晌。微微浅笑,顺口慰藉道:“纵使形似袁熙,又能如何?要待叡公子长成,可得需不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