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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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记得自己手里是捏着树枝的,又想去捋那根树枝,却发现光秃秃的树枝已经没有了树皮,只剩下光滑青绿的秃杆。不由心生怅然。这种怅然由内而发,他突然发现这惆怅不是金戈铁马纵骑狂奔所能消减的,草原的烈日风沙和篝火下的热舞或许也不能让他稍感舒适。他开始反思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如果没有来过,没有见过她,或者还能存着幻想,幻想她其实心里也有他,不过碍于自尊不肯投奔一个未知的前程。可是不见,又心怀不甘。
得知她遁逆消息时他勃然大怒,恨不得下令将汴梁城里留守的人马通通斩首。连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要他们何用。转念,却又想起她绝非弱女子。弱女子不会一肩担起全家生计;弱女子不会来往奔波千里;弱女子没有她那些坚定的主意。
当属下回报林小五遇袭钱多多回城的时候,他是欣喜若狂的。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人安全回来了,大宋就应该乖乖的将他的人补送。却又被三皇子当头一击,他说,随便你提什么条件,只她不可以。
大宋朝,或者说三皇子,要拿钱多多换一个真相。
骄傲如柔然荆杀,骄傲如草原狼王,终于在这一刻认清一个事实:原来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手中。
诚然,他可以将此宅中人尽数屠尽然后一把扛起她策马狂奔回草原,从此把她藏在帐中,严严密密不叫任何人看见。他完全可以这样做。
可是,她说:妾本庶人,不乐宋王。
别说他是辽国的王,就算他今日一统天下把整个天下捧到她面前,她也不乐。
布罗伊上马后,钱多多站在台阶上,终究是不忍心,轻轻上前一步,说:“终有一日,红颜成枯骨。布罗伊,你该明白人的皮相不长久,顶多再过二十年,肉老皮松,你不会愿意看见我。”
他的随卫个个精壮高大,一个个板着脸目视前方,全当自己是隐形人。墨棋推着林小五,离得几步远。林小五一直噙着笑容看他们告别对话。
布罗伊没有看她,反而看向林小五,说:“我倒羡慕你,百年后也能看到一捧枯骨。”
小五愣了愣,大笑:“你若愿意,可在百年后来瞻仰。”
他长笑一声,纵马提缰,小腿一夹马腹,呼喝一声率先奔出,二十几骑转瞬消失于京畿村。
钱多多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烟消尘散才回转。林小五一直静静的等待。见她转回头,笑道:“终于走了。”
她嗔道:“还说!你不知我担惊受怕,生怕有人告了状,又要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给你!”
小五只是坏笑:“他来找你,即便要安,也该是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她膛目:“你……”气急败坏的要去打人,却被他捉住了手,一阵笑闹。正开心时,却有人来报,有故人来访。
小五握着她的手举在半空不让她打到,闻言两个都呆了。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哀声叹息:“哪来许多故人!”
门子这次的通报对,也不对。来的是个穿着打扮皆不俗的妇人,从前并不认识。她自报家门,道夫家姓孔,自称孔氏。小五和钱多多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孔近东。
她是孔近东的正妻。孔近东初中举,其母为他定下门师之女为妇,三年丧事一过便做主将其迎娶过门。小孔氏出身书香门第,贤良淑德恪守女戒。上敬公婆(公公牌位)下奉姑叔(孔近东的同族兄弟们),过门几年无人不赞,便是其婆母孔氏那般严厉的人也挑不出错。只有一点,她不得丈夫欢心。
孔近东是儒生。
既是儒生,他就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丑事。小妾也纳了两个,俱是淡淡的,没有格外喜爱也不格外厌恶。小孔氏原本以为丈夫生性淡泊于情事无心,却在年前收拾书房时发现了几本书籍。那书并非绝版也非孤本,一本说文解字一本三字经,都是教导蒙童启蒙用的。似是孔近东幼年启蒙的童书,意外的是过了这么些年仍保存良好,用一块绸布包着,那绸布上连半点灰尘也无,显然经常拿出清扫。她一时好奇翻开来看,书中歪歪扭扭的许多标记,她也是广读诗书的,对丈夫笔迹了若指掌,自然晓得即便是幼年的丈夫也写不出这种笔迹。翻到最后,书中掉出一页书签,不知是哪年哪月夹在书里的,上面画了一个小女孩儿,穿豆绿衣衫,怀里抱着一只兔子,偏头灿然一笑。
她心里砰的一下。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受到这张画,两本书不同寻常。小孔氏开始寻找究竟,孔近东从前的事情虽知道的人不多,却并非无人知晓。很快她就打听出了钱多多这个人。又偶然一次孔近东酒醉,她伺候的时候他翻身咕哝一句:
“二妮儿。”
钱多多从前的小名叫二妮儿。
小孔氏瞬间了悟。原来丈夫并非淡漠,他只是心里住了另一个女人,所以容不下其他女人。纵然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也比不上那个女孩儿在他心中的地位。若是正常的女人大约都会嫉妒,吃醋,甚至于发狂。可小孔氏是谁?
她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贤良妇人,在婆母教导下牢记一切以丈夫所需为重的教条,从来不曾悖逆丈夫要求的绝世无敌好妻子。
辗转反侧了好多时候,终于忍不住瞒着丈夫,瞒着婆母,偷偷打听得钱多多下落找上门来。
面对她的深情告白,钱多多很是无语。她沉默片刻,干巴巴说:“孔夫人,我和孔大哥情同兄妹……”到这个点,除了说情同兄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孔氏真挚道:“妹妹。”
这一句妹妹噎的她半天说不出话。应,还是不应?应了,好似自己矮人一头真的对孔近东心存不轨;不应,刚刚才说情同兄妹……
好在小孔氏接着就说:“妹妹。你放心,我们孔家不会亏待于你。我知道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迫于生计才操持贱籍,我不会嫌弃你的。”
钱多多噎住。
终于让她想出合适的称呼:“嫂夫人,我如今是林家的丫鬟。”
小孔氏明显愣了一下,她反应很快,随即道:“我们不会嫌你。”说:“你放心,我和林家如今的主母是手帕交,亲自找她去要你的卖身契,这点情面还是有的。”
此人自说自话,完全听不懂她的暗示。钱多多无语望天,耐下心来解释:“嫂夫人,我如今是林家的丫鬟。即便从前,我和孔大哥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小孔氏说不听,反倒握住她的手:“妹妹,我知道你自尊自爱是个好姑娘。我不是容不下人的,你不愿以妾身入府,我愿平阶相迎,和你姐妹相称。”
钱多多怔住了:“平妻?”哇靠,不用这么大的牺牲吧?
小孔氏笑的温温柔柔:“为人妇者,当以夫君为重。夫君心里有你,我做妻子的又怎可眼见他日渐消瘦而不理。”
她古怪的看着小孔氏。快来看呀,圣母哇……
钱多多好说歹说才让小孔氏相信她确实和孔近东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将来也不准备发生,小孔氏万分不解。她不明白怎会有人放着平妻不愿做反而要做丫鬟。她百思不得其解,见天色渐晚,不得已告辞,说改日再上门拜访。吓得钱多多一个踉跄险些趴地上。
送走小孔氏,她惊魂未定。却见墨棋推着林小五不知打哪里转出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不出来,我家妹子这般受欢迎。”
她抹一把额头冷汗,没好气:“你当我乐意?谁知道她抽什么风,跑来这里自说自话,怎么说都不听。”他揶揄:“既然不听,你不如去做了平妻,将来把她扫地出门,让她悔之莫及。”
他是说笑话,却惹怒了钱多多。她把眼睛一立,掐腰骂人:“没良心丧天良的。我为你把自由都卖了,你不说想着回报我,反倒说这种话来恶心人?”虽说骂人,却是笑吟吟的并没真正生气着恼。林小五看在眼中,故意做出怕怕样子道歉,两个你来我往相互逗趣,倒都不嫌肉麻。
此时一着按下不说,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吃过晚饭照旧泡脚按摩,林小五忽然说:“看来我得早日把你迎娶进门,省得他们一个两个都打你的主意。”
钱多多头也不抬:“说得容易。别的不提,单只我如今的身份就是一着难题。”
她不说还好,一说小五就恼:“你,你!怎地就那般糊涂!我人在汴梁,难道还能跑了不成?早晚都能看见,何苦把自由搭上!”虽然事情并非不可为,只是碍着名声不好听。
钱多多却抿嘴:“你怕什么?卖身契上签的也不是我的名字。”
小五一怔。仔细回想后来他们所叙。可不是,钱多多改名换姓进的林府,卖身契都用的假名,哪里来的奴仆身份?太夫人不惯打理这些琐碎事情,都交给了孙嬷嬷,想必就是她和钱多多从中做了手脚!不由大喜:“我说你是鬼精灵,不至于这般糊涂!”
钱多多嫌他犯傻,又自得于聪慧过人,一个捧一个骄,黑沉沉的夜里赶走寂寥落寞,换得许多温情。
布离计情意绵长
京畿村的宅子里,经过一季寒潮侵袭,玉兰初绽的花蕾瑟缩的耷拉下头。外院内院秩序井然,仆役下人来往有序,都各安其职各在其位。从城中来的客人被领着一路往书房而去,虽压着头余光早将这间宅子的一切尽收眼底。这一两年间林大公子淡出汴梁人视线,蜗居于城郊养身,外人看来他失了圣心又丢掉家主之位,兼之幼年命运多磨难,早有人给他按上‘倒霉公子’的名号,暗地里感叹他命运不济,分明是嫡出,为林家拼搏了几年,最终将家主拱手相让。
城中来的客人在城里很风光。他原本只是寒窗苦读十年后勉强挤进同进士出身的微不足道的寒门学子,一跃龙门后没有强大的资金和人脉支持,在京中侯差苦苦等了三年有余。东拼西凑借来的银子花个精光,偷偷摸摸卖字画所得并不能支持汴梁城昂贵的开销。直到某一天,他夹着书画往寄卖的书店而去,路遇一队人马,闪避不及怀中包裹掉落地上,书画散落一地。十几个人簇拥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有人掀开车帘,咦了一声,很客气的请他拿过字画细看。
他只是抱着能被人买去的希望送到车旁,却得来一句“此人胸中颇有风骨”的评价。
几日后,吏部的文书下来,等待到几近绝望的官职,终于姗姗来迟……接下去的一切都仿似梦境。三皇子府上大管家亲自找上门,为他购置地产、置办新衣,他明白,要在朝堂中立足,总得站到一个队伍里。背靠大树好乘凉,尤其他只是微不足道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
很长时间后,某此三皇子府上宴饮,他敬陪末座,再一次见到林庆之,才晓得原来那日停下车马鼓励他的人就是林家的大公子,三皇子知交。而他之所以能入三皇子眼帘,自然也是这位大公子推荐的功劳。
人情淡漠,世间如许。林庆之出汴梁,无数人为之感慨,却并无一人伸出援手。他如今已位尊三皇子势力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某次在宴席上听别人提起过往,那些自诩高风亮节的卫道人士对他没有在恩人落水之际伸出援手表示愤慨。他只一笑了之。
究竟谁暗算了谁?谁倒霉了谁,还不一定呢……
知书打从边上路过,正逢他一双利目扫过,心中一怔,站住背过身等候他们通过,心中却在思量。待得他们离开,想了想放下手头事情,赶回去见钱多多。
钱多多正在算账,闻言抬头:“汴梁来得?”
知书说:“好像是三皇子那派的人。”她忧心忡忡。
多多漠然:“唔。”表示晓得了,手头拨拉算盘。一五得五,三五十五,稻米多收了五十斗,但米价今天又贱了。花草收入七十两零八贯,得赶紧派人去收账……
知书心里着急,催道:“您不去问问?京中形势越发紧张,咱们又在城外,打听的不好,得赶紧避进城里才好!”万一发生祸事,汴梁九门禁闭,城中固然无事,他们这些外面近郊的庄子可倒了大霉。
钱多多漫不经心:“究竟哪里倒霉还不一定呢……”她话中有话,知书闻言愣了愣。对于这些大事虽不清楚,但也隐约从宅子里日渐凝重的气氛和兄长匆忙步履中看出些苗头,否则她也不会着急的提醒钱多多。听着她的意思,是早就有防备?
知书舒缓口气。唔,钱娘子惯来做事有准备,既然她没警觉,就代表相安无事——至少目前相安无事。难道说会发生意外的地方是城中?想着想着又紧张起来。若是城里不好,可得提醒哥哥把父母亲戚接出来……这处宅子别看外表上寻常,其实是外松内紧,府里调了三十几个护卫分散四周,府中仆人也不乏好手。若当真有意外发生,足以抵挡一二。
到得晚间,照例是按摩时间。墨棋已经代替半夏成为别宅外主管,贴身伺候的事情自有新选上来的小厮负责。小厮安静的将热水端到房间,不必吩咐悄悄退出。小五坐在塌上,注视着钱多多帮他脱鞋卸袜,光脚丫泡在热腾腾的水中,发出舒服而又痛苦的呻吟。
多多笑着:“大夫说有感觉就是进步。看来这次求得的偏方很是管用,还得坚持才好。”
小五微笑:“唔。”
多多又道:“过两天天气暖和些,我想去山上走走,你可得陪我一起。”
小五微笑:“唔。”
她不免奇怪。这人今天怎地这般好说话?抬头警惕的望着他:“说吧,又做了什么错事?”
小五微微笑,伸手将她拉起,不顾她湿淋淋的双手,头靠在钱多多肩头,近似耳语:“多多,恐怕你要变卖家产了。”
多多一愣:“你又买了什么古籍孤本?”
小五摇头。
她怒喝:“又资助哪个寒门学子?”
小五噗嗤一笑。低低说:“江南来信说彩云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不想去瞧一瞧你的侄子?”
她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彩云生了?这么快?那是得去看,快点写信给娘,说我们过两天收拾收拾就出发去看她……他们在江南?”一把推开林小五,正色瞪他。
“她们不是在塘沽好好得,跑去江南做什么?”
她此刻如同炸了毛的狮子,剑拔弩张,一幅不给合理解释就要掀桌子砸板凳的凶神恶煞。小五叹息,虽然当初就晓得她不温柔不贤淑脾气也不好,但朝夕相处下来,偶尔还是忍不住要哀怨——我是做了什么孽,才找到一个世间鼎鼎凶悍的女子为心上人!
他迟迟不解释,多多越发忿然。逼迫:“不是说好万一形势不好就从塘沽上船离开?你把他们迁到江南是什么意思?林小五,你当真不想娶我了?你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辈子拖着我不给我名分?我告诉你,你做梦!”
想来想去,他瞒着自己挪动老娘和弟弟弟妹,唯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留在汴梁,无论身份为何,他是娶不成自己得!唯有离开汴梁远远的,最好也离开大宋远远的,她才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虽然得不到林家亲族认可,但钱多多都认了!她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前提必须这双人是经过明媒正娶得!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没有媒人可以创造媒人,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远离林家势力。
老话讲的好,聘则为妻奔是妾。她都舍下脸面打算同他私奔去了,他居然还敢不从?
小五来不及说一句话,全被她自说自话抢了先。他声量又高不过她,只好眼睁睁的瞧着钱多多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来气,最后连什么陈世美秦香莲之类的胡话都出来了。无可奈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