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江山不悔 作者:丁墨(晋江金牌封推vip2012-12-07完结,江湖、深情)-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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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千洐固然天纵英才,但暂时没被唐卿视为对手。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步千洐即使出山,接手的也是大胥的烂摊子,且大胥新帝器量狭窄,步千洐生性豪放,两相桎梏下,必难有大作为。所以即便大胥五年内不亡,步千洐也不会是他唐卿的对手。
可蛮人之中,竟然藏龙卧虎。
那人带兵攻城一个月,与唐卿打得不分上下。旁人或还觉得是蛮人太强悍,两方势均力敌。唐卿却暗自心惊肉跳——须知唐氏钻研神兵利器已有数年,武器上远远领先于蛮人。在这种前提下,双方依然难分胜负,不能不叫他忧心。
便在这节骨眼上,连日北风大作,对方突然于城外燃放神秘浓烟,满城守军中毒十之三四,军心大挫。若不是唐卿治军甚严,坚持守城,只怕城门早被攻破。
然而还不止,对方的杀手锏在这个时候,才使了出来。一夜之间,君和新帝被刺杀,负责皇城安危的卫尉叛变,率禁军以“诛杀叛党”为名,偷袭唐家,意图置唐卿于死地。同日,奸细偷偷打开东城门,蛮族长驱直入,平手战局就此打破。
然而唐卿也是极厉害的,硬是率着七八万残军,与蛮人展开巷战,生生将野兽般的蛮人堵在东城半个月,掩护全城百姓撤离。待得他领残部且战且退,已是身陷重围、力有不逮。直至在城外数里,被步千洐出手相救。
如今,事实的真相于他心中,已是水一般清晰。
流浔的暗棋并非与大胥联手。他们的暗棋,是蛮人大军。潜伏在承阳城内的奸细,也是流浔人。只是流浔如何驯服野性十足的蛮人,甚至训练成如此强悍的军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自己在东北大营遭遇蛮人刺杀,幸亏被步千洐和颜破月搭救。他想起流浔臣子慌慌张张跑来解释,说是流浔士兵惊动了蛮人,才导致蛮人南下。现在想来,说不定流浔早就开始训练蛮人,那次应当是出了什么岔子,让几个蛮人落单,怕被他发觉异常,所以才急忙掩饰。
流浔狼子野心,只怕已筹谋数年。
只是带领蛮族大军攻打承阳的将领,到底是谁?不可能是蛮人,即便他们能够成为军纪严明的部队,也不可能凭空生出个名将。难道是流浔人?流浔人中何处出了如此杰出的人才?
想到这里,他看一眼邻座的步千洐。他之所以相信步千洐,并非是因为觉得他会心软,而是他相信,千洐对大局看得同样通透——如果君和亡了,流浔下一个目标就是大胥;况且他认为步千洐跟自己是同一种人——征战,是为了止战。
所以,步千洐一定会力劝胥帝、慕容湛停战,与君和联手。而如果他日能战胜流浔,君和困局已解,他唐卿亦不愿再战。
毫无疑问,步千洐在这支军队拥有绝对的权威。在他向众将阐明利害后,竟然让大家接受要与君和联手的事实。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唐卿觉得,步千洐的兵,凶悍却仁慈,非常矛盾,却也令他心生敬服。
在唐卿向众将说明蛮军作战特点后,子时已过。见唐卿连声咳嗽,面色苍白,嘴唇却越发殷红似血。步千洐大手一挥:“今日暂且议到这里。”
众将散了,步千洐将唐卿的轮椅推出大帐,远远便见十三、破月、唐甜三人立在前方一棵树下,都面带笑容,不知在说什么。望见他二人,他们立刻快步走来。
唐卿看着他们,静静道:“我有一事相求。无论我今后身死于流浔手中,抑或死在你刀下。这一双兄妹,望你替我照顾。”
步千洐一愣,笑了:“承阳虽破,君和大军仍超过二十万。你大可托付给旁人,为何找我?”
唐卿淡笑:“我的手足,如果要找靠山,自然要找当世最强的,性子也最护短的。”
步千洐哈哈大笑:“好,我以性命担保,必待他们如亲生手足。”
唐卿缓缓点头:“一言为定。”
十三站到唐卿身旁,握着他的手,暖暖的真气慢慢从他手心传入。唐甜把一直暖在怀里的热水拿出来给唐卿喝。破月则搀着步千洐的胳膊:“我跟十三说,在承阳遇到特别厉害的蛮人,跟我打了个平手,他郁闷得不行。”
步千洐目露笑意不说话,十三木然道:“可惜。”
步千洐和唐卿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可惜自己没遇到,不然可以打个痛快。步千洐正要逗他几句,唐卿忽的一愣,脸色微变。
“且慢。”他看着步千洐,“你们在承阳城中遇到落单蛮人?”
步千洐的脸色也变得严肃:“正是。”
“你们循着蛮人足迹,才找到了我们?”
步千洐脸色已经变了:“你的意思是……”随即扬声喝道:“来人!外围斥候可传来消息?”
过了片刻,有亲兵答道:“三十里未有异状。”
步千洐脸色稍缓,唐卿却摇头:“步将军,你我二人斥候相较,谁上谁下?”
步千洐沉吟道:“你的斥候拦不住我,我的斥候也挡不住你。”
唐卿看着他:“那便是了。我的斥候,也查不到蛮族前锋的踪迹。”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破月问:“你的意思是,蛮族大军很可能就在附近?”唐卿赞许的看她一眼,柔声道:“极有可能。”
他正色道:“千洐,那人用兵如神,我与他对阵,亦无全胜把握。想必你已经发现,承阳城中并无蛮人尸身——他们会将所有尸体火化。这或许是某种蛮族仪式。我与那人交手数月,他行事从无遗漏。又怎会有落单士兵叫你们发觉踪迹,并且追寻到此?”
步千洐面色凝重,冷冷道:“那我倒要会会这位神秘人物了。”
唐卿却又皱眉:“但我仍有一事想不通。他若有意引你到此,应该生擒我之后,再将你引过来。时间上却出了差错,让你赶来救了我。”
步千洐骤然笑了:“有何想不通的?我命全军急行,三日行了五百里。”
唐卿旋即失笑:“原来如此。妙极、妙极!那人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你能如此快。”
一直沉默的唐甜见两人越说越轻松,不由得急了。她在承阳城见过蛮人的凶悍,此刻也听出来,蛮人很可能已设下埋伏,难免心生恐惧。
“大哥、步将军,蛮人不仅兵强马壮,那毒烟更是厉害。”她急道,“咱们要如何脱身?”
十三默默点头,唐卿微微蹙眉道:“千洐,我与蛮人交手多次,也有些对付毒烟的经验。你让士兵每人多准备几条湿毛巾,再寻些花瓣枯草,塞在毛巾里,或可阻挡片刻毒烟——这已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了。”
他语气极为诚挚平和,破月有些感动,看一眼步千洐,他也目露动容:“元帅对我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步千洐今日与你首次合兵抗敌,又岂能不备上见面礼?”他看向破月,她笑着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包紫色狭长树叶,递给唐卿等人。
待到破月说明在蛮族部落的经历,唐卿三人惊喜不已。
“如此一来,蛮人若是放毒,咱们就不怕了!”唐甜喜笑颜开。
十三看着破月:“多少?”
破月绽放大大的笑容:“很多很多。本来打算用来打承阳的。”
十三一愣,唐甜有些尴尬,唐卿低声失笑,步千洐将她一搂:“娘子,不可如此实诚。元帅会记仇的。”
唐卿微笑看一眼破月:“不会。”又对步千洐说:“你们有此奇遇,真乃上天眷顾。这一仗,你打算如何打?”
步千洐缓缓道:“将计就计?”
唐卿笑意更深:“正该如此。”
两人一拍而合,竟再无多话,唐卿微笑道:“我已倦了,这便回营歇息,明晚静候佳音。”步千洐点头。
破月靠在他肩膀上,看那兄妹三人回帐,竟真的放心大胆去睡觉了,不由得嗔怪道:“虽然我对唐卿印象不错,但这好歹是你的地盘。他们还真放得下心。而且他也不帮忙?”
步千洐失笑:“今夜只是些筹备事项,真有用得上他时,他自然会出手。”
**
天明时分,日头躲在厚重云层后,天地间苍白一片。神龙营落脚的地方是一个破落的村庄,此时村子内外静悄悄的,士兵们或在农舍中沉睡,或在村外安营扎寨。甚至有的就地躺在枯草厚实的山头上。
今日无风,有雾。淡淡笼罩着田野。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不能发觉,有阵阵稀薄的轻烟,拂过树梢、掠过山坡,慢慢弥漫了整个村落。
破晓鸡鸣之后,村落中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许多人在跑,有的跑到村子外头,却发现村外已是白烟一片,逃生无门,只得又退了回去。
那烟是从四个方向同时袭来的,将整个村子堵得密密实实。又过了半个时辰,村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寂。
天渐渐放晴,日光从高空照射下来。残余的薄烟萦绕村庄,令它看起来像是仙境中的所在。
村外南侧,野兽般雄壮的蛮人,渐渐崭露出严阵的阵型。随着外围烟雾被驱散,露出的蛮人越来越多。
在数千手持板斧的前锋队后,一个男人,身着蓝色流浔国战袍,静静立于马上。他身形极为魁梧,比其余蛮人还要高大一些。但因他体型偏瘦,看起来并无粗陋的狰狞。他右手持一柄暗沉的单刀,脚踏皂色长靴,腰系黑带,于晨光中格外英武威严。麦色的面皮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目光阴冷,络腮胡子遮住大半面容,只让人觉得,这是个非常冷酷、粗犷的男人。
他一挥手,身旁旗兵打出旗语,五千前锋得令,便如猛虎下山般,沉默的朝村落中冲去。
片刻后,村中传来零星的打斗声,随即恢复沉寂。
身旁一名蛮人副将正要按原计划,策马率大军入村。那男人却忽的抬手,阻住他的去势。
“有诈。”他用刀尖在泥地上划出这几个字。
副将呆呆看了片刻,他却又写道:“围村。”
***
晌午时分,步千洐负手立于村中道路两旁伏兵阵后,微蹙眉头:“蛮人守在村外,不再进攻?”
“正是。”斥候答道,“他们已安营扎寨。”
破月关切的看着步千洐,他沉思片刻,冷笑道:“如此,便准备突围吧。”
天色渐黑,原地戒备的蛮人前哨发现了件奇怪的事——他看到前方的树林里,飘来阵阵似有似无的烟雾。他以为是晚上的雾气,没太在意。待那烟雾到了眼前,忽觉眼睛刺痛、脸皮痒麻。这感觉如此熟悉,他立刻知道,这根本是蛮族的修罗烟!
蛮人不会说话,“嘎嘎”发出嘶哑的声音,冲到营中,朝领军大将禀报。
那蓝衣男人负手站在军中,望着远处缓缓逼近的浓烟,没有半点惊慌。副将已命各部分发解毒草服下。许多蛮人本身就带有解毒草。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全军很快平静下来。
这时,打斗厮杀声从东侧传来,斥候来报。原来敌军趁着夜色、燃放毒烟,已从守卫较薄的东面突围了。因东面皆是山林,万余敌军化零为整,顷刻没入山野,根本无法阻拦。
众蛮人嘶哑的低叫着,他们虽呆笨,却也奇怪,为何敌人也有了蛮族毒烟?
而那领兵的男人听到不利战报,竟无半点反应。他只沉默的望着漆黑的夜色,片刻后,翻身上马,命令全军往南去了。
一零九、帝京
两日后。
初春的日光静静笼罩在山岭上;山脚的流水潺潺,微光荡漾;满目青翠碧绿;寂静无声。
步千洐负手站在水流前;唐卿坐着轮椅,停在他身旁稀疏的草地上。两人沉默片刻,步千洐先开口。
“你早料到,他会识破我的埋伏;对不对?”
唐卿淡淡点头:“对。”
步千洐并无恼意,语气不急不缓:“所以你才说次日晚静候佳音,是料定我会选在天黑时突围?”
“嗯。”唐卿话锋一转;“千洐;咱们结为兄弟吧。”
饶是步千洐对唐卿已有些信任;此时也感到吃惊。
“怎么?不敢?”唐卿含笑望着他。
“别激我,那无用。”步千洐静静望着他,“你有何图谋?”
唐卿敛了笑,抬头望着前方碧蓝的天色。
“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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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唐卿在匆匆赶来的君和三万东路军护送之下,离开了胥军大营。步千洐将他兄妹三人送至大营外,旋即回到营中,一人独坐,蹙眉沉思。
破月端了饭菜进来,便见他凝重的神色。柔声问:“唐卿跟你说了什么,叫你如此为难?”
步千洐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并非为难。他……给我画了张大饼。”
他想起今早与唐卿在溪旁的对话。
“蛮军势如破竹,大军所过之地,君和兵败如山。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卿今日不死,定当联络各部,再战流浔。只是敌人骁勇至斯,即便卿托大,胜算也不过四成。”唐卿说出这番话时很平静,虽然这等于判定了君和死刑。
“流浔灭君和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胥。大胥已经元气大伤,还有能力抵抗流浔吗?”他淡笑道,“卿大不敬的说一句,如今……我君和皇室覆灭,卿必将执掌大权。如此,卿可向胥许诺,只要联手破了流浔,君和大胥,何不一统?只要严修法制,凡事以天下百姓为先,卿奉慕容氏为皇又如何?”
步千洐听到这个提议,当真是大吃一惊。震撼之后,对唐卿的崇敬又添了几分。他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心怀天下,没有国别之分。
“好。”步千洐心情激荡,朝他拜倒,“我信你。我必将上奏吾皇,联手抵抗流浔,早日天下太平。”
唐卿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眸色平和的笑了,“千洐,你相信天命所归吗?你认为慕容充,当真能做天下的帝王吗?”
步千洐沉默不语,唐卿也不再逼他,只柔声道:“今日与你结拜,只因知你是重情义之人,有兄弟一诺,胜过纸面契约。然今日一别,望君珍重。只愿明年此时,祸乱已除、天下太平,你、我、十三,还有你那义弟慕容湛,能够把酒言欢,共赏河山。”
思及此处,步千洐心情亦柔和下来,抬眸见破月水盈盈的眸正关切的望着自己,只觉家国天下重任,皆化在这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里。两人厮磨片刻,他沉声道:“月儿,咱们南下,与小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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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若说二十年来,流浔于世人印象,不过是边陲可有可无、摇摆不定的小国;蛮人只是北部极地的一个神秘的名词,那么如今,整个天下,已无人不知,流浔蛮荒铁骑的厉害。
强盛如君和,也应了“盛极而衰”的说语。这一个月来,面对蛮人和流浔三十万联军铁骑,唐卿也只是勉力保存军队实力,君和的国土,依然一点点被流浔蚕食。
曾经留守大胥境内的八万余君和兵马,在得到唐卿的命令后,立刻往北撤兵。而大胥已经南迁的小朝廷中,几乎众口一词“乘势追击”,希望剿灭这支君和侵略军,皇帝慕容充更是跃跃欲试,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在这决定顾揽全局的时刻,慕容湛站出来,力排众议,劝诫皇帝放君和兵马离境。只因他已收到步千洐的密信。
慕容充也并非冲动短视之人,在看了步千洐的密信后,着实为难了一番。他一是觉得区区蛮人,岂会那样厉害,只怕步千洐有所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