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三江商女 作者:乌鞘(晋江vip2013.03.21正文完结,商斗)-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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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螺旋痕迹,像是一只颜色鲜艳的毒蛇蜿蜒在白皙的手臂之上。可是岳小舟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粗布的袍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岳小舟慌乱地抬起头看向邵千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似乎看出了岳小舟的惊惧,邵千帆挑眉一笑,轻唤了一声:“阿萍。”
门吱呀打开,一个矮个子走进了船里,低低应道:“老大,有事?”
“岳大小姐说谢谢你帮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邵千帆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则戏谑地落在岳小舟的脸上。岳小舟看到阿萍虽然穿的是干净利落的男装,但外貌却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掩饰住局促的神色。
阿萍面色自若:“都是老大的吩咐,岳姑娘不必谢我。”
“有劳姑娘了。”岳小舟向着阿萍温柔一笑,微微颔首,几缕长发随着细小的动作滚落到肩上轻轻颤动。
昏黄的光亮下,阿萍小麦色的脸颊忽的发红,她匆匆点了点头,狼狈地缩了回门外,关上了舱门。
“啧啧啧,”邵千帆狭长的眼睛暧昧的眯了起来,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岳小舟,“难怪你的小护卫对你死心塌地,阿萍来我船上两年,都从没对我红过脸。”
提到岳鸢,岳小舟担心地向墙角看去,她紧闭着眼睛,穿着自己的衣服,盖了床被子,胸口还在起伏,可自己和邵千帆说了这样多的话,她竟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一直在这里?睡了多久?”岳小舟看着岳鸢憔悴的样子心中格外酸楚。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至于她嘛……她怕我占了你的便宜,说死不肯去换下湿透的衣服,一直盯着阿萍,最后还是扛不住晕了过去,我怕她醒来见不到你再发了疯,干脆就给她加了个被,让她睡在这里。”
岳小舟郑重地直起身来,忍住身上细碎的疼痛,颔首一拜,“多谢你救了我们。”
“碰巧经过而已,”邵千帆也不谦让,只是笑着坐在了床边,“那些河匪可不像是平常的劫财。”
“我知道,这事怎么看来都是早有预谋,”岳小舟沉声道,“只怕我出事的消息也在赶回三川的路上。”
“既然是有预谋的,那他们把船烧了也就说得通了,你想想,夜里的火光百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我的船再快也追不上这样的消息快,八成现在岳府的正门已经给你挂上了白绸,你最好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烽火的消息是死的,口中的消息却是活的,传递消息的人只知事成,却不知道下手之人并没有亲手了结我或是看到我的尸首。”
“这话倒是没错,”邵千帆打量了眼气定神闲的岳小舟,不禁一笑,“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个小男人有没有你这样沉得住气。”
岳小舟的十指弯曲,紧紧握住了被子。的确,如果晏北寒和岳文谦内外勾结一个以姑爷的身份控制了岳府,而另一个控制岳家的产业,借此除去她的手下,那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晏北寒此时未必和岳文谦有所联系,两人几乎未曾谋面,只怕岳文谦以利益相诱,而晏北寒他终究……终究曾经在上一世中背叛了自己。
那双幽冷的眸子浮现在眼前,岳小舟打了个寒颤,咬紧下唇。
“你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却不信他,”邵千帆挪揄地勾了勾唇角,“真是有趣。”
“我需要你的帮助。”岳小舟不理会邵千帆的弦外之音,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我不帮人,只做生意。”
“开个价吧。”
邵千帆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竟笑了起来,“岳大小姐,你的命在我眼中可不是银子能估量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岳小舟觉得邵千帆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但这显然更为可怕。
“太岳岁寒,我要其一。”
狭小的船舱内烛火倏明倏暗,劣质烛蜡哔啵作响,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岳小舟紧抿着血色微薄的双唇,眼中阴翳漫卷,邵千帆恍然不觉一般,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脸上依旧挂着那看起来总有三分嘲讽七分懒散的笑容。
太岳岁寒是岳家权力的象征。
岳文安曾得到一块上覆墨色玉皮的整块稀世雪脂玉,他命能工巧匠将这块稀世珍宝雕琢出了三枚把牌,三枚把牌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借了墨色玉皮的俏色在其上浮雕出了浮阙山第一峰太岳峰的式样,而三块把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屹立在太岳峰上的分别是岁寒三友:松、竹、梅。
东陆河川无论主干支流,只要拿出太岳岁寒的任意一枚,岳家的大小船只自会听凭号令。
岳小舟手中的是松,岳文谦手中的是梅,而自从岳文安过世后,竹牌也一直在岳小舟的手里。
“如果我拒绝呢?”岳小舟的声音在船舱中回荡,有一种决然的冷厉。
“你一定不会拒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岳大小姐吃这碗饭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如果你要真是一时想不明白的话,那我便先把你的小护卫绑了铁锚扔下河去,然后再扔你下去和她主仆团聚,”邵千帆的眼中笑意森然,食指轻轻敲击着一旁残破的矮几,“反正你在众人眼中已经死了,也没人看见你们二人上了我的黑隼。”
“相比让你拿着太岳岁寒去为非作歹,我岳小舟宁愿一死。”
“为非作歹?我做的是正经生意,赚的银子也都来路干净,大小姐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邵千帆站起身来,眼神瞥过一旁角落里蜷成一圈正熟睡不醒的岳鸢,又落回到岳小舟面无表情的脸上。
“太岳岁寒不在我身上,”沉默过后,岳小舟最终妥协,“只要我能平安抵达三川,自会亲手奉上。”
邵千帆笑了笑,“我知道不在你身上,阿萍将你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不过,若是到了三川你言而无信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你想怎么样?”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不带在身上,而你自己身上没有,那么……”邵千帆看了看岳鸢,“就只会在她的身上。”
“你说得对,”事已至此,岳小舟并不加以掩饰,她从容地看着邵千帆,语调里没有一丝慌张,“等我们二人安全上岸,它就是你的了。”
“你倒是不怕我硬抢?”
“抢?你如果有抢夺的心思那我和阿鸢早已尸沉江底,更何况我若是一死了之,二叔执掌岳家,他手中只有一枚太岳岁寒,另外两枚都不知所踪,他一定会换一种徽记来代替。到那时你手中的美玉说不定还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我都是生意人,这个道理当然不言自明。”
邵千帆倚靠着舱门的木框上,一边拍掌一边轻笑出来,“能够执掌岳家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姑娘也不能小瞧。”
“你拿了我岳家的把牌,难道不打算为岳家做事?当然,我不是说在船局中挂名,而是只为我一人。”岳小舟想了想,心下一横,既然太岳岁寒无望,不如当做一笔赔钱不多的交易争取一番。
“大小姐还是不要讨价还价了,我邵千帆不喜欢任人摆布,除非能真正让我佩服,否则就算富贵如你,我也不愿赚这样的银子。不过,有本事让我佩服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那小舟就不强求了。”岳小舟淡泊一笑,虽然心中暗叹,面上却不以为意。
“其实……”邵千帆眯起眼笑着走到岳小舟床前,伸出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揉,“如果你还没嫁人时想要招赘我当你男人,拿这个条件来收买我,我还差不多能考虑考虑。”
放肆的目光对上冰冷的迫视,邵千帆一愣,本以为岳小舟会面红耳赤,却没有想到她只是毫无反应地冷冷盯着自己,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慌乱。
“我差点忘记了,你只喜欢年纪不大方便掌控的棋子。”邵千帆欣赏了一番岳小舟不苟言笑的愠怒,笑着站起身来,夸张地行了一个根本谈不上标准的颔首礼,扬长而去。
☆、逆转愿成真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遭遇截杀,到达三川码头后,邵千帆用货物做掩饰将岳小舟和岳鸢运到了岸上。
“你们最好晚上再出去,”邵千帆将岳小舟和岳鸢安置在一个离码头不远的客栈中,“卸货时我没看到你们岳家那个姓徐的管事在码头上,我打探了一下,岳家的人似乎口风都严得很,情况恐怕不大好。”
岳小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岳鸢,“阿鸢,给我罢。”
“小姐……”岳鸢醒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皱着眉瞪了邵千帆一眼,又在岳小舟肯定的目光里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绑了黑色精编结绳的洁白玉牌来。
“小舟言必有信,只希望邵船主能善用此牌。”岳小舟接过太岳岁寒站起身来,郑重地把玉牌捧于双手之上递给邵千帆,神色凝重。
邵千帆不以为意,笑着接过,只见那是一块通体洁白莹润的条形长佩,刚好与成年男子手掌的宽度等长,上面雕工精致巧妙,玉皮的墨色仿佛自然而然画出的山水,巍峨层峦的太岳峰上一株挺拔的劲松苍孑而立,说不出的风骨和傲然。
雪脂玉是玉连岛所产的极品玉石,洁白如雪,饱润若脂,而太岳岁寒的原材籽料又是雪脂玉中难得一见的佳品,质地细腻犹如婴孩的肌肤,在晦暗的客房中泛着半透明的晶莹光感。
“我不过是拿此物傍身以防万一而已,不会去做那些惹祸上身的勾当,岳大小姐放心好了,”邵千帆笑了笑,将把牌收入怀中,“告辞了,二位保重。”
“小姐,”见邵千帆离开,岳鸢握住岳小舟已经冰凉的手掌,“太岳岁寒难道真的就这样给了他?”
“命若都不在了,再多的太岳岁寒也都没有用武之地,”纵然心中百般不甘,岳小舟生生咽下了委屈和无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活着才能解决,至于邵千帆……我还摸不透此人究竟意欲为何,以后恐怕还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
“那我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去徐俨家,眼下直接回岳府恐有不妥,只有徐俨我还能相信几分。”岳小舟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岳小舟虽然清楚此刻晏北寒未必已和岳文谦同流合污,但背叛的痛楚令她格外小心谨慎,贸然回到岳府万一被害,之前的种种布置付诸东流,这是比交出太岳岁寒的松把牌更让她不甘心的事。
夜幕四合,岳小舟和岳鸢离开客栈。
徐俨的家在一个僻静的街巷,宅邸宽敞,院落齐整。走到后门处,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岳小舟让岳鸢翻墙而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无事便让徐俨打开后门让她进院再从长计议。
只是片刻的功夫,后门便打开了,开门的人只是岳鸢,院落中的吵闹声顷刻真切起来。
“小姐,徐夫人早产了,徐管事脱不开身,你快进来看看。”
岳小舟一愣,匆忙走进了徐府。
前一世的时候,徐俨的夫人玉娘生产时因为徐俨不在,家中又没有及时请回郎中,故而早产血崩而亡,留下的也是个死胎。这一世岳小舟早就命人请好了郎中和经验老道的产婆每日陪在玉娘身边,就是怕这样一日的到来。
可是人命天算,她也没有任何把握玉娘能够逃过此劫。
内室中传来女人痛苦至极的嘶喊,徐俨在外室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正来回踱步,面色郁结。
“徐俨,怎么样了?”顾不得自己的事情,岳小舟进到屋内直接问道。
“大小姐!你回来了!玉娘她……郎中说孩子的位置不正,情况不是很好……”徐俨看到岳小舟时眼中亮起的一道光芒很快因为忧思而暗了下去,岳小舟心中纵然急切,却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女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产房内丫鬟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急和凝重。
忽然,婴儿的啼哭声打破焦急的沉寂,徐俨的脊背一僵,不顾忌讳径直冲入了产房,岳小舟也紧跟了上去。
“生了!生了!”
产房中满是血腥气息,产婆满面喜色地将刚刚包裹好的孩子递给喜上眉梢的徐俨,而一旁的玉娘虽然疲态尽显,但泪眼朦胧中也含了甜蜜的笑意。
“恭喜老爷喜得麟儿!”屋内的丫鬟和产婆纷纷喜笑颜开,徐俨只看了一眼便将孩子交给产婆,坐在床边握紧了玉娘的手。
“郎中辛苦了,”岳小舟欣慰感慨之余看到一旁的郎中正擦着汗,于是便走了过去,“母子的身体可都无恙?”
“徐夫人虽然是早产,胎位也有些不正,好在之前老夫一直针灸为其正位,养胎养身的药也每日按时服用,只是生产时有些艰难,但母子平安,小公子的身子也还算强健。”
屋内喜气洋洋,岳小舟和岳鸢的脸上也浮现出舒展的笑意来。
“相公,不如就让大小姐为我们的儿子取名吧。”看见站在一旁的岳小舟,玉娘气息虚弱地笑着说道。
“好主意!”徐俨眼前一亮,抱过刚刚出生的孩子走到岳小舟身前,“多亏了大小姐早为玉娘打算,这孩子是托了您的福才来到世上,还请大小姐给他取个名字。”说罢,徐俨将孩子递给岳小舟。
岳小舟从没有抱过婴儿,她学着徐俨的样子极为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即使裹了被,孩子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脸上皱巴巴的,眼睛也还没有睁开。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岳小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忽然感觉到这个孩子和玉娘的命是她所救,怀中的婴孩瞬间沉重起来,心底像是蜿蜒过一道涓涓的暖流,清澈而柔软。
重生以来,她未雨绸缪解决了敌人,报复了仇家,可都没有此刻救人性命带来的欣慰更让她百感交集。她既然能扭转别人的性命,那么也一定能挽救自己,挽救岳家。
“就叫他徐安吧。”岳小舟哽咽着柔声说道。
徐俨一愣,眼中顿时热泪盈眶,“这是当家的名讳……怎么能……”
“我爹是你一直敬重如父之人,他若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希望你的孩子能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谢大小姐……”徐俨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他看了看岳小舟怀中的孩子,再抬起头来时,目中的光芒愈发明亮,“谢当家!”
岳小舟一怔,身上的血液被点燃一般开始沸腾雀跃。
“对了,只顾着我的事情,却耽误了正事!”徐俨急忙命请来的乳母抱走小徐安,看了眼玉娘,又面色凝重地示意岳小舟回到外堂,“当家还是快些回到岳府,越快越好!”
“岳府出事了?”岳小舟心头一紧,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
“当家乘船返回出事的消息传来后岳管事一口咬定当家已遭遇不测,以暂代岳家家主的名义住进了岳府!”
“他等这日子已不是一天两天,”岳小舟咬牙冷笑,“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的船下手!”
“恐怕是岳仲泽的唐突行事让他担惊受怕,索性挑明了一不做二不休。”徐俨眉头紧锁,也没了刚刚狂喜的模样。
“可如果岳家上下受他挟制,我贸然回去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岳家上下还没有被他完全挟制,”徐俨诡秘一笑,难得憨厚的脸上有了一丝狡黠的意味,“大小姐放心大胆的回去便是,最好声势浩大,杀他个措手不及。”
岳小舟是信得过徐俨的。她点了点头,刚好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落水时的那一套,虽然阿萍的腰带显得格格不入,但一眼看去仿佛她真的只是出门后平安无虞地归来一般自然。
徐俨在岳小舟的百般推辞下决定亲自送她回去。
岳府门前灯火通明,守门的家仆看到岳小舟在徐俨和岳鸢的护送下归来都面露喜色,飞快地跑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