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曲 作者:墨嵐(起点vip2012.12.16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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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丹儿没事！”墨丹用力地眨了眨眼，看着渔礼关心的眼神──难得有些心虚地别开了一双凤目，低声说道。
她的竹院真的不是收容所！
也不知到墨斯是怎麽想的，前几天居然大喇喇地直接将一名满脸桀傲不驯的男孩，就这麽往她院里一扔！只留下一句，“这以後便是你贴身的男暗卫了！爱怎麽使唤他是你的自由，但绝不能把他给甩开！”，之後墨斯便潇洒地扬长而去──徒留下一干人等尴尬地再原处大眼瞪着小眼……
墨阳和墨昕对於这新加入的成员──便直觉找到了新玩具，天天缠着那名叫曲洛的男孩撒欢着不停──但却总是没两下子便被人给狠狠地扔了出去！
结果便是竹院再次地鸡飞狗跳了起来！
苏嬷嬷和秦嬷嬷、甚至平嬷嬷，现在根本就是照着三餐追着她跑──只为了要求她把这罪魁祸首给赶出她们的竹院……
但墨丹不论怎麽看，这从头到尾在惹祸闹事的──明明就是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墨阳和墨昕！
曲洛人虽桀傲不驯而难懂、完全就像是只大漠里奔放不羁的一匹孤狼，但却是忠实地执行着墨斯的命令──寸步不离地跟在墨丹身边守着！而面对时不时出现的〝骚扰〞，在基本上，只要未伤及墨阳和墨昕的筋骨、不要造成他们有破相的情形……墨丹甚至觉得，让这两个顽皮过头、又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们嚐点儿教训也未尝不是坏事！
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墨阳和墨昕对曲洛〝骚扰〞的功夫和手段也日渐进步了起来……而曲洛也因此，不得不适时地〝下重手〞──为了跟好墨丹，他便乾脆地将两人罚站在竹院正中央，好好安静地〝反省〞一下！
而这在平常不过的点穴，却是除了早已见怪不怪的墨丹外、对未曾见过这荏的竹院众女──造成了强大的视觉震撼！也就间接造成了，墨丹每天头痛欲绝的来源！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还好吗？”渔礼有些担忧地看着墨丹，她伸出莹白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墨丹的额头上、探着她的额温。“咦，温度很正常阿……明明就没有发烧呢！丹，你是哪儿不舒服阿？”接着又伸手朝其他可能的地方探了探，企图找出任何可能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墨丹有些狼狈地躲开了渔礼进一步的动作。
自从上次被烈柏修那一抱之後，她便开始相当排斥同他人肢体接触。除了两个顽皮的小屁孩外──即便是那同她最为亲密的亲人──就连墨斯、墨夜和苏嬷嬷也无法与她做过多的接触！
“你真的没事？”渔礼不悦地促起了眉，“这身体是你最重要的本钱，丹、别把一时的不舒服抛诸脑後！你还小，对於很多事情并不知晓；等你长大後，这些小时後埋下的病源，都将会造成你日後的痛苦──你到时候就会知道，现在的不在意、不注意，都会让你之後辛苦上百倍不止！”
渔礼真得很像个操心的母亲！
墨丹看着渔礼那一旦念起来，便开始有种不罢休的架势……她认真的觉得，渔礼就像是她上辈子，那个老爱叨念她这里那里的母亲──凡是她有任何可能走偏的行为──便会被她以不断疲劳轰炸的形式、贯彻到墨丹完全遵照她的意思行动才罢休！
“渔礼，你真得很像个妈妈！”墨丹看着渔礼那不断叨念的嘴，突然有感而发地说道。
渔礼人正念得欢快，突然被墨丹这麽一说、人差点而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她人狠狠地瞪着墨丹，但在墨丹看来，这根本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我才二十二岁，不是你娘！不要把我的关心当成是耳边风！”
“我知道阿！”墨丹认真得看着她，一脸诚恳地说道。“很高兴能被你关心，也觉得很温暖……我没有娘亲、就觉得，被人关心起来应该要是这麽一回事……”
前世的母亲，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加之这些年忙忙碌碌的，很多人的面孔在眼前来来去去地……那张平凡却总是透着淡淡暖意的脸庞、便渐渐地淡化在时间与记忆的洪流之中、再也想不起来了！
但墨丹这真挚无比的表情，在渔礼看来──却是完全地可恶至极！
“我没生养过孩子，又怎麽可能知道要怎麽照顾你们这些孩没长大的小娃娃？平常我可都是得低声下气地同各宫主子们应答──哪里来得懂得照顾晚辈阿？丹，我看你是脑袋犯抽了！不、是彻彻底底地烧坏了才会这麽说吧？”
“我才没有犯抽！只不过是一时感叹罢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装做没听到阿！”
“怎麽可能没听到阿？这屋子里统共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我没听到、那是谁听到去了？”
曲洛阿……墨丹在心底默默回答着。
面对这些没有功夫底子的人，曲洛甚至无需遮掩气息、便能完美地同她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就是一整天、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基本上墨丹同渔礼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相当忠实的听众──只不过渔礼并不知道罢了！
“墨丹！你好好给我专心一点，可别让我这辛辛苦苦整理许久的资料，白费在你的放空之中了！给我好好的听！现在休息完了，就该好好听讲了！”渔礼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有些自损形像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走着──就像是个在闹脾气的孩子，冲着自己的矛盾心绪发火着！
“可是你刚刚说的，我都有记起来阿！”墨丹看着渔礼，嘴角微勾地一笑──整个人顿时并发出耀眼地神采。
“你说什麽？”渔礼惊愕地回头，看着自信满满地墨丹，不可置信地问道。
墨丹拍了拍手，慢吞吞地将双手优雅地叠放在膝前，对着有些发傻的渔礼说道，
“若是不信，丹儿可以一试、以正明──虽然方才有些心不在焉，但该听的、丹儿可都有用心地记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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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纵横
“那麽，请恕民女无礼了！”墨丹淡然地一笑，起身朝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这是规矩，凡提到皇家人名讳、皆要作揖行礼的──毕竟，他们的身分可不一般、那全都是身分尊贵而身负皇命的人……；而墨丹这一动一做，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自信！
渔礼看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女孩──她着实是捉摸不透、墨丹的心理到底在想些什麽？
“你说，我听着呢！若是错上半个字……看你该当罚罪！”渔礼高扬着下颔，就这麽环胸坐在那松木打磨而成的舒适椅子上，有些故作礀态地对墨丹说道。
“先帝云冽天，娶百里氏采薇女为后，立後宫十二妃嫔，并育有十四子。於当年订立了大周不先立太子的规矩，希望藉由适当的良性竞争──既是考验、更是以见微知着的心态，想要来看看他的儿子们谁最有天资，又有谁最有成为帝王的潜力和手腕。但他一开始的出发点虽是好事──却意外引发了大周近代史上最为惨烈的内斗──七王之乱！
禧元五十年，云冽天薨。因无太子，百官遂各自拥立其主。当时由毅王与韩王所联手的泉家军正於懋阡平原，同齐王和楚王的碧水军誓言一较高下！双方共计百万大军，打了一个多月──血洗了那原本满是碧草连天的壮阔草原──浮屍数十万，亦是踏碎、数不尽英雄男儿魂。昭王本就受封於京外，毫无任何打头阵的意思──选择於京城外，就地敛财募军，企图以逸待劳。
而西突贝尔，便是挑着这水深火热的当而、大举进攻我朝，以期趁大周内乱之时，挟大军以力克京城──却遭受率领江湖草莽与民间义勇军的律王，於云谷关血战数个月──大败而归！
律王因此一战成名！却也因此，遭受羽毛渐丰的渭王的反咬──渭王之妻舅秦珂筝，藉着连合几名御史──在孝庄皇太后百里氏前，企图搬弄是非、以让律王落下通敌判国的污名，进而失去角逐皇位的资格！却是没有想到：律王早已命当时还只是个谋士的墨夜连夜东回京城，亲自将降书交以孝庄皇太后──以正己位、表以衷心为国──并在太后的授意下，悄悄集结大军！打着〝金戈铁衣、宝刀汗马，以克外犯、誓卫家国！〞的四句箴言，在墨夜多方奔走纵横之下，让墨斯吞并了那於懋阡一役大败的碧水军，再与桑科、辽越等国的大军於云谷关外汇合，一同直捣黄龙──狠狠地将当时的图蒙可汗连追三千余里，攻下祗不丹宫，搜出属不尽的倾世之宝；并俘虏上万的西突贝尔人、甚至是当年图蒙可汗旗下最为优良的一匹匠人。
律王大胜而归，并在凯旋之日，於我青龙宫门亲自将所有的战利品，献给了嫡母孝庄皇太后──甚至是誓言必定忠心卫国、至生不离不弃、以宏我大周之威於西北！”
墨丹言至於此，微扬了扬眉、又稍稍喝了口水润润喉。这才又有些凉凉地往下说道，
“但这根本只是个权宜之计！身为一名手方握有大批将才与谋臣之士的皇子、既是嫡子、亦意算是排行靠前──人更是方大拥一个这麽大的军功在怀──怎麽可能不对皇位动心呢？
云冽瀚巧妙地以同西图贝尔的战绩，挑拨了泉家军那高高在上的优胜心态，再次傲然地向碧水军发出了猛烈的突袭！为了这一战，他让墨夜率高昌侯与汝阳侯镇守京城，再以谦和温文的态度要求昭王拨出三万人共同协防京城地区──明上是以保卫孝庄皇太后与京城人民──但律王此举，更是想因此表达出他那雄厚的军事实力，向依附於城外的昭王展现出他勃勃的野心、欲令昭王望而却步。
此一举，在一般人看来，只道云冽瀚是个温厚亲合，既能任用贤臣、又能爱护体谅兄弟的好兄长──但在其他皇子看来，云冽瀚根本是藉机发挥──更是挟着天子以令诸侯！京城於此基本上已彻底掌握於其手中，孝庄皇太后、百里采薇只此已对其言听计从。而京城既离云冽瀚的大本营，云谷关不过五天的路程、又能在京中，藉着稍早前刻意留下的部分碧水军，利用他们对汶川的了解──直接对偏安湘江之南、又一直立场暧昧不明的三朝老臣李家，狠狠地加以施压！
在这个时候，原本没有人帮他说话的朝中，已开始有不少人重新地选择站位了！这一开始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皇子，开始收缩他手中的势力──一步步地从朝廷开始，奠定了他呼声甚上尘嚣的造势。更是藉由墨夜在民间的奔走，为他梳理了不少民心──修整了他清廉爱民、为他树立军中威绩、更为他手下的各方人士，画出了美好的未来蓝图！让越来越多的能人愿意投於云冽瀚的门下──而这位呼声渐高的王爷更是义不容辞地，打着皇家急需用人的名义──将各方各面、各地各姓的有志之士齐聚於其挥毫之下。
一开始咬牙的一战，远走西北──甚至是刻意不留京中任何势力……只能说，云冽瀚在一开始的这一步棋，便走得极为大胆、更是走得相当高明！
他高留青名、给人一个屹立而潇洒的背影与印象，为的就是有昭一日能得到那明正言顺地继位的名义，并同时保有着那──兵不血刃、天理昭昭、民心所向的三个决胜的心理因素……而以此为目标、并努力地朝这革方向迈进的云冽瀚，让他其余几名呼声亦高的兄弟们着实望其项背；最後，更是任凭他们再怎麽翻、也绝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渔礼看着振振有词的墨丹，看着她那双因自信而灿烂晶亮的凤目──有些狼狈地扯了扯嘴角。
这哪来的分心呢？墨丹除了将她说过的粗略历史与进程毫无窒碍地说了出来……甚至是还将她对局势的剖析与人心的推论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她信手拈来地，将当年的事实做旁徵博引──用来辅佐她的论证与推断、让听者无不被她？锵有力地用词给深深吸引──甚至是想藉由不断点头与啧啧称奇来同义她的观点！
此女子将来恐怕是非池中物……渔礼看着眼前将满九岁的小女娃，忍不住又再一次地於心底叹道。
而那仰躺於屋梁之上的曲落，则是难得地露出深思的表情。人也不再冷冷地关注着四周，而是默默地反覆咀嚼着墨丹所说的话。他对甚麽历史没有多大的兴趣──最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与贴身暗卫──他绝不容许有任合多余的情绪与思维。
但墨斯对於这个从小捡在身边的小男孩，却是特别地宽容！虽然曲洛一样得被迫接受杀手与暗卫的训练──但墨斯却给了他自由学习与读书的机会！甚或是曲洛让他想起了墨夜小时，那後同样的桀傲不驯与冰冷──总之，在墨斯把曲洛送到墨丹身边前，他早已读透了所有与军事相关的书籍、甚至还能直接同墨斯做沙盘推演、好好斗上一阵！
对於墨丹很多新颖的想法与观点，在曲洛看来，都是很陌生与新鲜的。他翻过身，坐在屋内的横梁上、仔细地看着下方那身穿象牙白缀红流苏的小女孩──一头青丝以木簪纶起，灿烂的凤目闪阿闪地。她嫣红的唇角自信地微勾、细白的贝齿衬着那清亮的声音，与曲洛过去所接触到的女性，有着完全的不同！
墨丹对於如今身为帝王的云冽瀚，剖析得凛冽而独到──她那缜密而精细的纵横说，更是让曲洛着实地大开眼界！
“当年的七王之乱，虽然让大周的国力大伤──但却也因此，让云冽瀚初掌王位时，更能大大地血洗朝廷的权位分派！他让最後字毅王阵营倒戈的李维育当上了左相；并让多年为他奔走、游说与谋划的墨夜，当上了右相；又独排众议地，将孝庄皇太后的族兄、云冽天的世臣叶庸成了尚书令！这麽三派的任用，积极地展现了他任人为用的雄心──更是藉此相朝臣们暗示──他只要有心为他、为国、为民的人才！更是力保下最後几名命丧黄泉的王爷们的手下大将，将他们安排在许多不但具有实权、更是极具特殊意义的位置上，藉着合纵连横的手腕，让朝中所有的臣子们紧紧地被缚在一起、断是做不出任何忤逆他的事情出来！
而这，才是丹儿眼中，一代英王崛起的纵横论！”
一席话说得是洋洋洒洒，墨丹面带笑容、丝毫不以她对这大周权倾一切的人坐出的评价为忤。
她就这麽坦坦荡荡地看着渔礼，静待着她的点评。
而很多年以後，当渔礼蓦首回想，永远都只还得她对墨丹说的话，
“灼雅不俗，鞭辟入里；暮鼓晨钟，一鸣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