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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容宅随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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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又最贵,除宗王外,不以假人。赵韩王、韩魏王始赠真令,韩公官止


司徒,及赠尚书令,乃诏自今更不加增,盖不欲以三师之官,赘其称也。政
和初,蔡京改侍中、中书令为左辅、右粥,而不置尚书令,以为太宗皇帝曾
任此官。殊不知乃唐之太宗为之,故郭子仪不敢拜,非本朝也。

王珪李靖

杜子美《送重表侄王评事》诗云:“我之曾老姑,尔之高祖母。尔祖未
显时,归为尚书妇。隋朝大业未,房杜俱交友。长者来在门,荒年自糊口。
家贫无供给,客位但箕帚。俄顷羞颇珍,寂寥人散后。”云云。“上云天下
乱,宜与英俊厚。向窃窥数公,经纶亦俱有。次问最少年,虬髯十八九。子
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下云风云合,龙虎一吟吼。愿展丈夫雄,得辞儿女
丑。秦王时在坐,真气惊户牖。及乎贞观初,尚书践台斗。夫人常肩舆,上
殿称万寿。至尊均嫂叔,盛事垂不朽。”观此诗,疑指王珪。珪相唐太宗,
赠礼部尚书。然细考其事,大不与史合。蔡条诗话引《唐书·列女传》云:
“珪母卢氏,识房、杜必贵。”质之此诗,则珪母乃杜氏也。《桐江诗话》
云:“不特不姓卢,乃珪之妻,非母也。”予按《唐·列女传》元无此事,
硅传未只云:“始隐居时,与房玄龄、杜如晦善,二人过其家,母李窥之,
知其必贵。”蔡说妄云有传,又误以李为卢,皆不足辨。但唐高祖在位日,
太子建成与秦王不睦,以权相倾。硅为太子中允,说建成曰:“秦王功盖天
下,中外归心,殿下但以长年,位居东宫,无大功以镇服海内,今刘黑闼散
亡之余,宜自击之,以取功名。”建成乃请行。其后杨文干之事起,高祖责
以兄弟不睦,归罪珪等而流之。太宗即位,乃召还任用。久之,宴近臣于丹
霄殿,长孙无忌曰:“王珪、魏征,昔为仇雠,不谓今日得同此宴。”上曰:
“珪、征尽心所事,我故用之。”然则珪与太宗,非素交明矣。《唐书》载
李氏事,亦来之小说,恐未必然,而杜公称其祖姑事,不应不实。且太宗时
宰相,别无姓王者,真不可晓也。

又有杜光庭《虬须客传》云,隋炀帝幸江都,命杨素留守西京,李靖以
布衣往谒,窃其一妓,道遇异人,与俱至太原,因刘文静以见州将之子,言
其真英主,倾家资与靖,使助创业之举,即太宗也。按史载唐公击突厥,靖
察有非常志,自囚上急变。后高祖定京师,将斩之而止,必无先识太宗之事。
且炀帝在江都时,杨素死已十余年矣。此一传,大抵皆妄云。

虎夔藩

黄鲁直《宿舒州太湖观音院》诗云:“汲烹寒泉窟,伐烛古松根。相戒
莫浪出,月黑虎夔藩。”夔字甚新,其意盖言抵触之义,而莫究所出。惟杜
工部《课伐木》诗序云:“课隶人入谷斩阴木,晨征暮返,我有藩篱,是阙
是补,旅次于小安。山有虎,知禁。若恃爪牙之利,必昏黑摚突。夔人屋壁,
列树白桃,馒焉墙,实以竹,示式遏。为与虎近,混沦乎无良宾客。”其诗
句有云:“藉汝跨小篱,乳兽待人肉。虎穴连里阎,久客惧所触。”乃知鲁
直用此序中语。然杜公在夔府所作诗,所谓“婪人”者,述其土俗耳,本无
抵触之义,鲁直盖误用之。

又《寺斋睡起》绝句云:“人言九事八为律,倘有江船吾欲东。”按《主
父偃传》,“上书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谓八事为律令


而言,则为字当作去声读,今鲁直似以为平声,恐亦误也。

曹操用人

曹操为汉鬼蜮,君子所不道,然知人善任使,实后世之所难及。荀彧、
荀攸、郭嘉皆腹心谋臣,共济大事,无待赞说。其余智效一官,权分一郡,
无小无大,卓然皆称其职。恐关中诸将为害,则属司隶校尉钟爵以西事,而
马腾、韩遂遣子入侍。当天下乱离,诸军乏食,则以枣膛、任峻建立屯田,
而军国饶裕,遂芟群雄。欲复盐官之利,则使卫觊镇抚关中,而诸将服。河
东未定,以杜畿为太守,而卫固、范先束手禽戮。并州初平,以梁习为刺史,
而边境肃清。扬州陷于孙权,独有九江一郡,付之刘馥而恩化大行。冯翊困
于鄜盗,付之郑浑而民安寇灭。代郡三单于,恃力骄恣,裴潜单车之郡,而
单于詟(zhé)服。方得汉中,命杜袭督留事,而百姓自乐,出徒于洛、邺者,
至八万口。方得马超之兵,闻当发徙,惊骇欲变,命赵严为护军,而相率还
降,致于东方者亦二万口。凡此十者,其为利岂不大哉!张辽走孙权于合肥,
郭淮拒蜀军于阳平,徐晃却关羽于樊,皆以少制众,分方面忧。操无敌于建
安之时,非幸也。

汉士择所从

汉自中平黄巾之乱,天下震扰,士大夫莫不择所从,以为全身远害之计,
然非豪杰不能也。荀或少时,以颖川四战之地,劝父老亟避之,乡人多怀土
不能去,或独率宗族往冀州,袁绍待以上宾之礼,或度绍终不能定大业,去
而从曹操,其乡人留者,多为贼所杀。袁绍遣使迎汝南士大夫,和洽独往荆
州,刘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从本初,避争地也。昏世之主,不可
黩近,久而不去,谗慝(tè)将兴。”遂南之武陵,其留者多为表所害。曹操
牧兖州,陈留太守张邈与之亲友。郡士高柔独以为逸必乘间为变,率乡入欲
避之,众皆以曹、张相亲,不然其言。柔举家适河北,邈果叛操。郭嘉初见
袁绍,谓其谋臣辛评等曰:“智者审于量主,袁公多端寡要,好谋无决,难
与共济大难,吾将更举以求主,子盍去乎?”评等曰:“袁氏今最强,去将
何之?”嘉不复言,遂去依曹操。操召见,与论天下事。出曰:“真吾主也。”
杜袭、赵严、繁钦避乱荆州,钦数见奇于表,袭曰:“所以俱来者,欲全身
以待时耳。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及天子都许,严曰:“曹镇东必能
济华夏,吾知归矣,遂诣操。”河间邢颗在无终,闻操定冀州,谓田畴曰:
“闻曹公法令严,民厌乱矣,乱极则平,请以身先。”遂装还乡里。畴曰:
“颙,天民之先觉者也。”孙策定丹阳,吕范请暂领都督,策曰:“子衡已
有大众,岂宜复屈小职!”范曰:“今舍本土而托将军者,欲济世务也,譬
犹同舟涉海,一事不牢,即俱受其败,此亦范计,非但将军也。”策从之。
周瑜闻策声问,便推结分好,及策卒权立,瑜谓权可与共成大业,遂委心服
事焉。诸葛亮在襄阳,刘表不能起,一见刘备,事之不疑,此诸人识见如是,
安得困于乱世哉!

刘公荣


王戎诣阮籍,时充州刺史刘和字公荣在坐,阮谓王曰:“偶有二斗美酒,
当与君共饮。彼公荣者无预焉。”二人交筋酬酢,公荣遂不得一杯,而言语
谈戏,三人无异。或有问之者,阮曰:“胜公荣者,不得不与饮酒。不如公
荣者,不可不与饮酒,唯公荣可不与饮酒。”此事见戎传,而《世说》为详。
又一事云,公荣与人饮酒,杂秽非类,人或讥之,答曰:“胜公荣者,不可
不与饮,不如公荣者,亦不可不与饮,是公荣辈者,又不可不与饮,故终日
共饮而醉。”二者稍不同。公荣待客如是,费酒多矣,顾不蒙一杯于人乎?
东坡诗云:“未许低头拜东野,徒言共饮胜公荣。”盖用前事也。”

元丰官制

元丰官制初成,欲以司马公为御史大夫,又将俟建储时,以公及吕申公
为保傅。元佑初,起文潞公于既老,议处以侍中、中书令,为言者所攻,乃
改平章军国重事。自后习以为制,不复除此等官,以谓前无故事,其实不然
也。绍兴二十五年十月,中批右正言张扶除太常卿,执政言自来太常不置卿,
遂改宗正,复言之,乃以为国子祭酒。近岁除莫济秘书监,济辞避累日,然
后就职。已而李焘、陈骙、郑丙皆为之,均曰:“职事官,何不可除之有?”

耳余袁刘

张耳、陈余少时为刎颈交,其后争权,相与致死地而不厌,盖势利之极,
其究必然。韩馥举冀州以迎袁绍,而终以惧死。刘璋开门延刘备,坐失益州。
翟让提兵授李密,而举族不免。尔朱兆以六镇之众付高欢而卒毙于欢手。绍、
密、欢忘其所自,不足深责。孰谓玄德之长者而忍为此邪!

周汉存国

周之初,诸侯干八百国,至王呪之亡,所存者才八国耳,七战国与卫也。
然赵、韩、魏分晋而立,齐田氏代姜而兴,其有土各不及二百年,俱非旧邦。
秦始皇乃吕氏子,楚幽王乃黄氏子,所谓嬴、举之先,当不歆非类。然则惟
燕、卫二姬姓存,而卫至胡亥世乃绝,若以为召公、康叔之德,则周公岂不
及乎!

汉列侯八百余人,及光武而存者,平阳、建平、富平三侯耳。建平以先
降梁王,永夺国。平阳为曹参之后,富平为张安世之后,参犹有创业之功,
若安世则汤子也,史称其推贤扬善,固宜有后,然轻重其心,杀人亦多矣,
独无余殃乎!汉侯之在王莽朝,皆不夺国,光武乃但许宗室复故,余皆除之,
虽酂(cu)侯亦不绍封,不知曹、张两侯,何以能独全也?

曹操杀杨修

曹操杀杨修之后,见其父彪,问曰:“公何瘦之甚?”对曰:“愧无日
碑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操为之改容。《古文苑》载操与彪书,
数修之罪,以为恃豪父之势,每不与吾同怀,将延足下尊门大累,便令刑之。
且赠彪锦裘二领,八节角桃杖一枝,青牸牛二头,八百里骅骝马一匹,四望


通幰(xian)七香车一乘,驱使二人。又遗其妻裘、。。、有心青衣二人,钱
绢甚厚。卞夫人亦与袁夫人书云:“贤郎有盖世文才,阖门钦敬,明公性急,
辄行军法。”以衣服、文绢、房子官锦、香车送之。彪及袁夫人皆答书引愆
致谢。是时汉室将亡,政在曹氏,袁公四世宰相,为汉宗臣,固操之所忌,
彪之不死其手,幸矣。呜呼危哉!

古人重国体

古人为邦,以国体为急,初无小大强弱之异也。其所以自待,及以之待
人,亦莫不然。故执言修辞,非贤大夫不能尽。楚申舟不假道于宋而聘齐,
宋华元止之,曰:“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
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及楚子围宋既急,犹曰:“城下
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郑三卿为盗所杀,余盗在宋,郑人纳赂以请
之。师慧曰:“以千乘之相,易淫乐之矇,宋无人焉故也。”子罕闻之,固
请而归其赂。晋韩宣子有环在郑商,谒诸郑伯,子产弗与,曰:“大国之求,
无礼以斥之,何餍之有?吾且为鄙邑,则失位矣。若大国令而共无艺,郑鄙
邑也,亦弗为也。”晋合诸侯于平丘,子产争贡赋之次,子大叔咎之。子产
曰:“国不竟亦陵,何国之为!”郑驷偃娶于晋,偃卒,郑人舍其子而立其
弟,晋人来问,子产对客曰:“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晋大夫而专制
其位,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楚囚郑印堇父,献于秦,郑以货请之。
子产曰:“不获。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谓国,秦不其然。若曰郑国
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弗从,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后
获之。读此数事,知春秋列国各数百年,其必有道矣。


容斋随笔

卷第十三(十八则)

谏说之难

韩非作《说难》,而死于说难,盖谏说之难,自古以然。至于知其所欲
说,迎而拒之,然卒至于言听而计行者,又为难而可喜者也。秦穆公执晋侯,
晋阴饴甥往会盟,其为晋游说无可疑者。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
和。小人曰必报仇,君子曰必报德。”秦伯曰:“国谓君何?”曰:“小人
谓之不免,君子以为必归;以德为怨,秦不其然。”秦遂归晋侯。秦伐赵,
赵求救于齐,齐欲长安君为质。太后不肯,曰:“复言者老妇必唾其面。”
左师触詟愿见,后盛气而揖之人,知其必用此事来也。左师徐坐,问后体所
苦,继乞以少子补黑衣之缺。后曰:“丈夫亦爱怜少子乎?”曰:“甚于妇
人。”然后及其女燕后,乃极论赵王三世之子孙无功而为侯者,祸及其身。
后既寤,则言:“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于是后曰:“恣君之所使。”长
安遂出质。范雌见疏于秦,蔡泽入秦,使人宣言感怒睢,曰:“燕客蔡泽天
下辩士也。彼一见秦王,必夺君位。”睢曰:“百家之说,吾既知之,众口
之辩,吾皆摧之,是恶能夺我位乎?”使人召泽,谓之曰:“子宣言欲代我
相,有之乎?”对曰:“然。”即引商君、吴起、大夫种之事。雌知泽欲困
己以说,谬曰:“杀身成名,何为不可?”泽以身名俱全之说诱之,极之以
闳夭、周公之忠圣。今秦王不倍功臣,不若秦孝公、楚越王,睢之功不若三
子,劝其归相印以让贤。睢竦然失其宿怒,忘其故辩,敬受命,延入为上客。
卒之代为秦相者泽也。秦始皇迁其母,下令曰:“敢以太后事谏者杀之。”
死者二十七人矣,茅焦请谏,王召镬将烹之。焦数以桀、纣狂悖之行,言未
绝口,王母子如初。吕甥之言出于义,左师之计伸于爱,蔡泽之说激于理,
若茅焦者真所谓劘虎牙者矣。范睢亲困稷侯而夺其位,何遽不如泽哉!彼此
一时也。

韩馥刘璋

韩馥以冀州迎袁绍,其僚耿武、阂纯、李历、赵浮、程涣等谏止之,馥
不听。绍既至,数人皆见杀。刘璋迎刘备,主簿黄权王累、名将杨怀高沛止
之,璋逐权,不纳其言,二将后为备所杀。王浚受石勒之诈,督护孙纬及将
佐皆欲拒勒,浚怒欲斩之,果为勒所杀。武、纯、怀、沛诸人谓之忠于所事
可矣,若云择君,则未也。呜呼!生于乱世,至死不变,可不谓贤矣乎?

萧房知人

汉祖至南郑,韩信亡去,萧何自追之。上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
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至如信,国士亡双,必欲争天
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乃拜信大将,遂成汉业。唐太宗为秦王时,府属
多外迁,王患之。房乔曰:“去者虽多不足吝,杜如晦王佐才也,王必欲经
营四方,舍如晦无共功者。”乃表留幕府,遂为名相。二人之去留,系兴替


治乱如此,萧、房之知人,所以为莫及也。樊哈从高祖起丰、沛,劝霸上之
还,解鸿门之厄,功亦不细矣,而韩信羞与为伍。唐俭赞太宗建大策,发蒲
津之谋,定突厥之计,非庸臣也,而李靖以为不足惜。盖以信、靖而视哙、
俭,犹熊罴之与狸狌。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必待将如韩信,相如杜公,
而后用之,不亦难乎!惟能置萧、房子帷幄中,拔茅汇进,则珠玉无胫而至
矣。

俞似诗

英州之北三十里有金山寺,予尝至其处,见法堂后壁题两绝句。僧云:
“广州铃辖俞似之妻赵夫人所书。”诗句洒落不凡,而字画径四寸,遒健类
薛稷,极可喜。数年后又过之,僧空无人,壁亦隳妃,犹能追忆其语,为纪
于此,其一云:“莫遣疁鹰饱一呼,将军谁志灭匈奴?年来万事灰人意,只
有看山眼不枯。”其二云:“传食胶胶扰扰间,林泉高步未容攀。兴来尚有
平生屐,管领东南到处山。”盖似所作也。

吴激小词

先公在燕山,赴北人张总侍御家集。出侍儿佐酒,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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