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孤男寡女-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里空洞的黑暗,感觉妖妖似乎并未离开,被她接触过的身体的一切感觉依然细腻的留存。我不敢有丝毫挪动,深怕一动,一切就都会烟消云散。
第二天醒来,窗外是山城特有的浓雾细雨天气,天阴沉沉的。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昨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熟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梦。我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任何人,似乎妖妖昨晚并不曾来过。或者真的没有来过,只是我在似醒非醒时的幻觉。我慢吞吞地起床,磨蹭了一会儿,把表情调到往常的常态,开门走出去。
妖妖的房门关着。
也许她还在睡吧,这种情况下,昨晚她也一定没睡好觉。我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梳理了一下短发,在镜子里注意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松弛的眼袋。走出来。
妖妖的房门还关着。
我坐下来,打开电视,是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老年节目,一帮老头儿老太太穿得花枝招展地跳扇子舞。我没有兴趣换台,把遥控板扔到沙发上,过去打开电脑。幸福之家小管家跳出脑袋,提示我有信件到。我回头看了看。
妖妖的房门依然静静地关着。
于是我打开邮箱。
“安生:没有跟你告别,我走了。现在还不是说告别的时候,我想,让我们彼此想清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然后重逢。那时,我们再说告别,或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妖妖!
虽然早有准备,我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冲到妖妖的房门,打开,里面空空如野。房间整理过,很安静,妖妖细心地带走了她的一切东西,让房间恢复她进来时的原样。我像是心被剜去了一块,感觉剧烈疼痛。我以为这种庸俗的感情永远也不会降临到我身上,现在却傻不拉叽的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伙子。我为什么不在昨晚妖妖抱着我的时候,对她地说“我爱你”,哪怕让我觉得肉麻,觉得不可理喻,但为让她留下来,还有什么是不值得做的呢?
我呆立当前,像是身体的某个部分无声地消失。半晌,走回电脑前,继续看妖妖的信。
“……本来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是找遍了房间,竟找不到纸和笔。我记得是有的,可是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寻找,于是打开电脑给你发个mail吧。
霸气书库(WWW。87book。COM)好看的txt电子书
昨晚你问我喜欢你什么。你的迷离?你的满不在乎?你的目空一切?你对性的饥渴?你睡着时像婴儿一样的脸庞?现在我想了想,仍然想不明白,即使今后,这恐怕也不是能一点两点地清楚说出来的事。有没有独在异乡,和你孤男寡女相处的因素在呢?可能有,也许没有。我不想追究这些,我只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在你只是游戏的时候,也宁愿以游戏的角色参与。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认真想一想,其实自己也许也有类似于游戏的心理在里面吧。就像你常说的:生活是场游戏,我们玩儿的是真的。即使是游戏,自己也是真的投入。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后悔。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讨论过感情的事。你总是对此做出满不在乎和不屑一顾的神情,或者有什么经历让你对所谓的感情深恶痛绝,我无从知道,但我知道你并不是那么不在乎,你的固执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总是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当有人试图闯进你的世界,或把你从你的世界里拉出来的时候,你就会表现出这种固执。有时候你的固执很吓人,会伤害别人,更会伤害你自己。你不是在和别人较劲,而是自己和自己对抗。这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心疼。
这种外在的满不在乎和内在的挣扎似乎形成了漩涡,你自己越来越往下陷,同时也吸引我陷进去,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不知不觉地试图走进你的世界。在我以为我已经成功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仍被你摈弃在内心以外的世界。今晚当你说你对我和对其他姑娘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是被冰冻了似的,一下子失去了意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无论如何,我总以为我在你心里会有一点不一样的,你最近逐渐表现出的温情也好像在说明这一点,然而,还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你内心没有真的感情吗?不。直觉告诉我,你是有所感觉的,只是还不彻底,也许是你还没遇上那个能真正打动你的人,也许是我能量还不够。或者,是你自己在逃避自己。
以上是我的自以为是,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也好,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彼此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别。不管想出什么结果,我希望三个月以后我们都能坦率地告诉对方。三个月够了吧?也许够了。实际上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才几个月。这三个月,我会去一些地方。很久以前我就向往一个人旅行,在陌生的人群,或是在只有自然的山野,只是作为一个不被关注和打搅的个体旅行。这中间,我会陪绢子去海边,她的生命已经不多,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是2002年9月25日,三个月后的今天,我们见面,谁也不许不见面就逃开。见面,然后分开,或者拥抱,或者对对方说:'对不起,我还没想清楚,再给三个月吧。'我现在在想,三个月以后,我们会在哪里见面呢?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真傻,但还是不由自主要想这个。
妖妖。“三个月后我将在哪里?在路上,或者是在天堂?我们还能面对面说道别或者拥抱吗?不会了。永别吧,妖妖,在我生命最后时刻打破我的壁垒的自以为是的姑娘。
我关上屏幕,泪水在脸上恣意纵横。我自认为是个无所谓的人,那么,让流泪也变得无所谓吧。
第十五章 寻根
49、寻根
几乎三个月来,我第一次打开我的手机。经过这么多天,所有想要找我的人可能都绝望了。
“喂,你好!”我还不太习惯张口说话,没有回答。这些天,我窝在房里,拔掉了电话插头,除了吃准备好的几箱方便面,就一直蒙头大睡,有人敲门也不应。就像一粒石子沉入大海,我沉入茫茫的寂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然而,还是有无数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凸现出来,从房间的任何角度冷冷地看着我,我无所遁形,又无处可去。我起身,打开所有的灯,房间里灯火通明,然而并不能让我安定。我有时会突然浑身发冷,即使打开暖气,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还是冷得发抖。有时候又热得不行,即使打开冷气,赤身裸体,还是浑身冒汗。房间里仿佛时常有不知谁的窃窃私语,我努力克制,不参与其中,只做一个冷静的旁听者。
“喂,是谁?怎么没声音啊?”“……是我。”我被自己吞唾沫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感觉突然缓过劲来。
“安总啊!你在哪里?唐董事长找你很久了。”“别吭声,我有事找你,不想让别人烦。”“好,好,有什么事?”“我记得你说过的战友聚会是今天吧?”“对啊。”“今晚安排在哪里?”“森林大酒店。怎么,你要去?”“对。”我挂上电话,关机,随手扔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然后有条不紊地刮胡子,洗脸,给头发上了点摩丝,穿上西装,打好领带,让自己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我知道这是我该走的时候。与其让脑瘤来结束,不如用我自己能掌握的方式,就象老唐,至少最后保持了一个胜利者的姿势。我把房间收拾了一遍,让它尽可能看起来有秩序。然后打开电脑,准备给妖妖发个“对不起,再见”,然后删除电脑里的一切记录。小管家的头像又跳出来,调皮地提醒我有新的邮件到。不管是谁的邮件,在这个时候打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想删除它,鼠标点上去,却看到这封邮件来自妖妖。我停下了,闭上眼,终于没有删除。
“安生:我现在在海南。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绢子刚刚离开我们,在她妈妈的怀里,面向大海。这个小小的生命,在最后时刻十分顽强。在重庆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得很严重,医生也已经放弃了任何努力。当她对妈妈说,她最后的一个心愿是看看大海时,医生们都认为不可能,说她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到海南。但她竟然做到了,虽然路上几度在妈妈的怀里要睡着,但又顽强地醒过来——她怕一闭眼就永远不能睁开。
我和她妈妈一路轮流给她讲故事,以保持她的精力。因为心情悲伤,故事根本不可能讲得完整,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着,我们讲错了,她还用微弱的声音补充。有一次我当着绢子哭出了声,绢子却反过来安慰我:'妖妖姐姐别哭,一哭就不漂亮了,就不是绢子心中的那个妖妖姐姐了。姐姐笑一笑,为绢子保留那漂亮的形象,好吗?'在这个坚强的小生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一切又都弥足珍贵。绢子离去的瞬间,我泪如雨下,仿佛失去的不仅是绢子,而是生命中的全部。突然很想你,即使像从未见过面那样重新开始,也渴望能再见次到你。我一边流泪,一边拨打你的电话,可是你一直关机,我发疯似的在雨中奔跑,找到这间网吧,给你发来这封信。本来说过,这三个月中不和你联系,但我现在无法自持,还是想告诉你,请你一定遵守见一面的约定,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见上一面。一定。
妖妖。“是今天刚刚发出的。也许此时妖妖就坐在海边的某个网吧,面向大海,默默不语,全世界的大雨在她面前纷纷而下。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妖妖的信,直到所有的字迹在我的眼泪中模糊,然后点击硬盘格式化,消除一切痕迹。
出门以前,我看到门边有一张喜帖,我打开来看了看:恭请安生先生暨花妖小姐参加十月一日在万豪大酒店举办的婚宴,新郎熊伟、新娘余利。看到我的名字和妖妖的名字站在一起,我再次热泪盈眶。喜帖是特别印刷的,上面有熊伟和余利幸福的笑脸,我把他们轻轻地扔在沙发上。
在重庆森林大酒店,当电梯到来的时候,我看见丁树声搂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妞走出来,看见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站住了。
“安静……她还好吗?”我看着他身边那个穿着低胸T恤超短牛仔裤的妞,没有言语。
丁树声讪讪地放开楼着那妞的手,叫她先去前面等着,那妞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在前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报架上抽出一本画报翻看,眼睛不时往这边瞟着。
“安静最近身体怎么样?”“你们不是都离婚了吗?还关心她干嘛?”丁树声一听,瞪大了眼睛:“谁说我们离婚了?”“没有?”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你真不知道?”看着我茫然的样子,丁树声说,“她怀孕了。”我愕然:“……是那次?”丁树声点点头。
“真能啊。”我不无嘲讽地说。他和小妹要了几年孩子也没要上,却在那种情况下怀上了孩子,这讽刺可真够辛辣的。
“法院也因为这个判了她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我跟法官说不告她,可是人家不听,说刑事案不能撤。”“干嘛,这时候假慈悲,早干什么去了?”“……大哥,你帮我劝劝你小妹,别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离婚也行。”“你自己不会去跟她说?”“我去了,不让我进门,送的东西也给扔出来,大哥,求求你。”我看了看在那边不耐烦地坐着的妞,又一言不发地盯着丁树声,然后狠狠地说了句:“滚!”电梯到达,我走进去,丁树声在外面喊:“大哥……”电梯门关上,他的喊叫立刻被掐断,就像一只突然被人扭断了颈项的鸭子。
我在服务小姐的带领下,来到包房,两张大圆桌旁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这种各式各样是他们穿的风格迥异的服装带给我的感觉,在一堆西服、夹克中间,还有几个穿军装的人。其中一个穿军装的家伙端了一杯酒走过来,指着我大声说:“嗨,你这家伙,怎么今天才来参加我们的战友会,是没把战友们放在眼里吧?”我看着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并不认识,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但所有人都摆出和我十分亲切的样子。桌子边那帮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冲我喊:“还站着干什么?迟到了,入席三杯。服务员,换大杯子!”我看到里面有个家伙把茶杯里的水倒了,然后往里面倒五粮液:“没说的,这么多年不露面,先得把这个干了。”身后有人推着我不由自主地往桌边走,我在桌子边站定,才看清推我的人是沈汉。
“他们……”沈汉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于是向我解释:“这里的人没有你同期二连的,有些是其他连队,有些是咱们退伍后才进去的,所以你可能不认识。刚才我已经告诉他们有个战友要来。”边上一个家伙大着舌头喊:“别说了,先喝酒,喝完酒再交待革命历史!”原来这些家伙也不认识我,却做出亲热无比的模样,我差点以为他们属于我失去的记忆里的人。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那帮家伙热烈鼓掌。
刚才倒酒的家伙又给倒上一杯:“哥们,够爽快,再来一杯!”我看着眼前这些热切期盼的脸,似乎他们此刻人生的全部意义就在看我喝酒上,于是不吭一声,端起茶杯又一饮而尽。
霸气书库(Www。87book。Com)txt电子书下载
“好!”包房里再度爆发出一阵大吼。那家伙把第三杯递给我。沈汉在我身后问:“还行吗?要不,这杯我代了?”我端过茶杯,第三次喝了个底儿朝天。几个人上来,把我拥住,坐在椅子上,做出欢迎战友归队的姿态。
沈汉大声向大家介绍了我,隔壁桌一个穿西装的家伙端着酒杯站起来喊:“二连的兄弟是好样的,为二连干杯!”于是大家乱纷纷地站起来碰杯,喝酒。我挤过去,看着那个家伙:“你是二连的?”他夹了一大口菜在他胖乎乎的嘴里嚼着,含混不清地说:“不是,我是三连,九三年入的伍。”不是二连的为二连干什么杯!我问他:“你知道大傻吗?”他摇摇头:“不认识。”却随即站起来,端着酒杯喊:“为大傻干杯!”一帮人又乱哄哄地站起来碰杯。碰完杯,也没人问大傻是谁。
我在一片闹哄哄中站起来,大声问:“你们知道大傻吗?”这声喝问突如其来,让人无法把它和现场的场景联系起来。这帮家伙端着酒杯面面相觑,似乎我问了一个让他们不可思议的问题。
“他是我死去的一个战友,我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没有人回答,仿佛大家的意识依然停留在先前的状态。
“为死去的战友干杯!”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大家如梦方醒,纷纷站起来举杯:“为死去的战友干杯!”干完,场面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我没有再问有没有谁认识或听说过扁脑壳,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也隔一会儿就稀里糊涂地站起来和大伙碰杯。这里根本不会有人认识什么大傻、扁脑壳,更不会有人费劲去追忆关于大傻和扁脑壳的事情,这帮人根本就是找个因由每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这么放纵一下。
喝到中间,一个很有派头满身名牌的家伙大声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旁边有人用筷子敲着节奏,然后不断有人应和进来,唱歌声和敲碗碟桌子的声音响成一片,唱完,又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几乎所有部队的老歌都让他们唱了一遍。
沈汉搂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吐着酒气说:“怎么样?好玩吧?这里面有副县长、局长、师级军官,也有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