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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民文学060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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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分辩说自己只是把副手;但心里暗自喜悦起来;几年过去了;他知道人应该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有太多事情必须珍惜。 
按照时下的流行;小丁把木质院门换成铁皮门;铆上钢钉;换了防盗锁。关上铁门; 
院子里更显清寂。槐树上有时有几只鸟;有一次不晓得是不是眼花;他还看见一只松鼠。 
小丁和晓雯吵了几架;心生一种怀疑:自己原本就不爱她;追求她并和她结婚;是因为一些错综复杂的情绪;这情绪里包含有内疚、同情;和他自己都弄不明了的因素。在此之前;小丁把各种情绪都理解成是喜欢她;爱她。 
那天傍晚小丁抽了晓雯一个耳光。当天他喝了酒伪;忽然就动起手来。第二天醒来;小丁只记得动手这回事;但始终想不起来怎么引发的。起床后他透过窗玻璃看向院子;她在那里晾衣。小丁走出去叫她一声:“晓雯!”她扭过头来;这样;小丁就可以看见她眼神那么疲沓。“昨晚出了什么事?我不记得了。”他歉疚地说。她嘴角挂出一丝嘲笑。虽然他第一次打她;她马上就摆出逆来顺受的表情;仿佛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状态。 
但这只是一次意外;小丁想。小丁有理由相信自己仍然善良温和;就像和尚不会因误吞一只苍蝇就破了功业。他试图对晓雯好一点;拿出刚恋爱时那种温存。但她并不领情;眼底蓄满躲躲闪闪的光泽。晚上她搬到母亲的房间去睡。他听见晓雯从里面闩门的声音。 
小丁心情烦躁;有时候整晚睡在摇椅上;故意摇出巨大的声音。过后不久小丁又打了晓雯几回;每一回都像是失控——也就是说;他内心并不想打她。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从没跟谁红过脸;更不用说打人。但他失控般地打了她几回。她被打以后没有哭;只是嘲笑。小丁找出理由宽宥自己:既然不能和解;那就让彼此僵持下去吧。这样的局面;是两个人共同造成的啊。 
有一次小丁平心静气地想与晓雯和谈。“我也不想这样;你总是不肯听我解释。”他说。可是她苦笑着回答:“我习惯了;以前我爸就是这样对我的。”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把我和你死了的那个爸爸扯到一起。”她打着哈欠说:“好;不扯到一起。” 
当晚;吃饭的时候;小丁又喝了酒;比平时多一倍。他是故意的。喝完酒;他招呼她在身边坐一坐。她总是走进走出;端盘递碗;显出很贤惠的样子。他说:“忙了一天;你也坐过来。”她顺从地坐过来。小丁要她喝点酒;她就喝了。他说:“晓雯;原谅我吧。”她就说:“好;我原谅你。”他觉得她说话很勉强;像是小孩被迫背诵一篇课文。他又抽了她一个耳光;说:“好了;现在你习惯了吗?”晓雯还以冷笑的模样;像是把一切由表及里看个通透。 
那以后两人很少说话;都想把对方憋一憋。他俩都极有耐性;都能适应沉默不语的生活。彼此疏远一点;反而减少了日常的磨擦。日子就这么憋着过下去。有时候;小丁坐在摇椅上;看着晓雯依然姣好的身姿;心里感到烦乱。他再次想同她和解;跟她道歉;讲些软绵绵的话。但话都梗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会漏出来。一转眼;他又恶狠狠地想;就这样憋下去吧;人活着谁不感到憋呢?倒要看看;谁会憋坏了谁。 
小丁在摇椅上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要是晓雯不在家;小丁经常睡过饭点。他想;也好;省了饭钱。那以后;摇椅上经常挂着两只酱猪肘;哪时饿醒了;就摸出一只啃着吃。 
小丁喜欢在摇椅上做的那些梦。他喜欢美梦、噩梦;还有那些醒后让自己恍如隔世的冗长梦境。小丁觉得梦是对生命的扩展;甚至感觉得到;睡着后仍有一部分思维在活动;但这种思维显得古怪;和梦境一碰触;又导致梦里荒诞不经的情景不断繁衍。那种名为“鬼压身”的梦悸来得更频繁了;他突然就着了魔一样;感觉浑身往下飞坠……但他早就不再害怕;知道要加强意念;让一根手指动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根手指轻轻一颤;他活过来了。小丁一次又一次地活过来;一次又一次体会着劫后余生的快感。有几次;他醒来;看见晓雯坐在自己身边。他以为是她把自己喊醒的。她坦白地说:“不是。我不敢叫醒你。” 
小丁开始担心;有一天会死在摇椅上。但是;有了死的威胁;躺在摇椅上仿佛又多了一层快感——犹如吸烟;不光是烟碱的提神作用让人着迷。小丁总觉得;吸烟会让人不断感受到死的存在;从而更加欲罢不能。 
那天;小丁上午就开始在摇椅上做着连篇累牍的梦。中间他醒来两次;睁开眼没看见晓雯;又继续往下睡。当梦境过渡到某个场面时;又一个“鬼压身”突然袭来;他像往常一样;往下飞坠。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正从身躯里拔出来;脱离出来;变得轻如青烟薄如蝉翼;往上飘飞。飞升出来的小丁在槐树的伞状树穹下停住了;往下看见躺在摇椅上的躯体。那摇椅还在摇;摇啊摇。 
飞升起来的小丁想掰开与自己分离的那具躯体左手上某根指头;用力地掰。他要救活自己;就必须把指头掰开。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指头攥得铁紧;老是不肯松开一分一毫。慢慢地;小丁把心悬了起来。他难过地想;莫非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掰了好半天;那根手指终于动弹了。小丁又继续掰躯体的另一根手指。随着手指松动;有些东西从指缝间滑落。小丁终于看清了;那是各种各样的玻璃弹子;自己磨制的毛玻璃弹子;或者赢取别人的花心弹子。它们接连掉落到地上;那声音却在心底响起。 
(责任编辑 杨 泥) 
摘自:《人民文学》2006年04期 作者:田 耳



 

初兰的秘密




那起车祸之后;大乔八个月没碰过车;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对发生的那起事件闭口不谈。后来;慢慢地;对于别人问起来就不再回避了。酒桌上;他跟几个哥们儿说起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的沉重感了。他说是打开的气囊救了他一命。 
大乔开一辆破车;但却安装了气囊;当初是因为方便好玩儿;可没预备着发生车祸的。出事那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初兰就没那么幸运了;大乔说当他看见初兰从挡风玻璃窗“撞”出去的刹那;他意识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初兰没死;但脑震荡是逃不掉的;头上脸上脖子上有被玻璃割伤后留下的伤疤。她身上也一定有伤;大乔没看见;他那时就想;如果初兰残废了他就养她一辈子;咬着牙狠着心也得这么做;他得为车祸负责任。初兰住院一个月;四肢完好;也没变傻;脸上的伤疤医生说可以进行医疗美容;所以也就不算太大的问题。 
初兰出院后就一个人搬出去单过了;大乔觉得这最好;两个人分手是必然的。这方面;大乔的理由充分得很;只是很多话他无法说出口;他总结了一句;你太复杂了。这句话是在心里的;但他却嘟囔出口。此话一出;他和初兰都知道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没想到你这么复杂!大乔又故意狠狠地说了一句;反正也说了;就痛痛快快地说明白。 
初兰临搬走时说协议书你弄吧;我等你电话。 
大乔听说离婚手续比结婚手续还要简单;如果没有房屋分割、财产纠纷、小孩儿归属等事项;一纸协议就能拆了姻缘。车祸前初兰怀孕六周了;孩子没留住;大人都撞成了那样儿;一个没成型的脆弱的胎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当然;也没想着留;他们的婚姻到头了。大乔知道初兰流产后;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除了因为他自己特别喜欢孩子的缘故;还有别的原因。这原因就是他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不愿承认的;他还爱着初兰。大乔自己喝了几次闷酒;喝酒的时候就更想初兰。他想;不过跟初兰结婚才五个月;就弄到了这地步;挺不可思议挺奇怪的。怪谁呢? 
大乔退伍也有七八年了;从部队上刚回来那会儿;他特想当警察;但最后只弄了个房产物业公司的保安队长的活儿干了。保安出力;操心;赚得少;又是任谁都能管得着;还会经常遭遇业主的投诉;什么私家车没看好啊上门广告门缝广告不断啊等等;大乔烦了;没多久就跟一块儿光腚长大的哥们儿冬林倒腾二手车去了。 
大乔在部队是机械兵;对汽车的维护拆卸拼装很在行;倒上车后;这方面的技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和冬林偶有到手的极便宜又极可疑的车辆;这种车有风险也因此最有赚头;买卖双方心照不宣。大乔要做的就是对这种车的主要部件进行改头换面。后来大乔和冬林合计着不能这么没头没脑地打游击;干脆各出一半钱开了一家小门脸的汽修店;有车修车;没车修就倒腾车。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没发大财;但大乔挺满足;怎么说也比在保安公司挣死钱儿蹲死点儿强。 
大乔自己开了一辆破旧桑塔纳;没花几个钱;就为出行方便。手里有钱的时候;他一次性给自己交足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费;五十岁以后的生活着落就不用操心了。他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娶老婆生儿子养家糊口。 
大乔二十八岁这年;邻居刘大妈给他这个光棍儿提了个人;属虎的。大乔属兔;还大他一岁;他不想搞姐弟恋那套;男人就得比女人大;何况;又是个结过婚的。刘大妈说那是个苦命的孩子;男人结婚一年上就出意外死了。大乔能接受非处女;但做过人家正式老婆的他不要。 
转眼过去两年了;大乔在这方面依然挑挑拣拣;找老婆不是弄车;好车有好车价;孬车有孬车价;老婆可是一锤子定音的买卖;来不得半点含糊。帮大乔忙的人不少;他自己也在早两年去了红豆婚姻服务中心登记交费做了会员;每隔十天半月的就要去婚姻中心相亲。 
相亲是在一间比较特殊的单间儿里;那地方有点暧昧;窗户上拉着纱帘;桌上摆着一台旧电视;沙发大得像床;茶几上搁着暖壶杯子;茶几下还有个红色的脸盆;几包质地不怎么样的面巾纸摆在那里;不知道是预备着给人擦鼻涕还是擦眼泪的;挺奇怪。相亲的男女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一头一个。大乔在这地方冲动了几回;如果不是太薄的墙壁连那一面的喝水喘气儿翻书页的声音都听得到;他真有先下手的心。 
大乔没少谈对象;一个加强排也不夸张;夫妻间的事儿也做过;但没一个让他有结婚生孩子念想的。他的心目中是有标准的;比如;他喜欢清秀文静些的女孩子;过于灿烂漂亮的他不愿意;他喜欢没多少经历相对单纯些的女孩子;太聪明的说上句话就知道下句话的他不愿意;他喜欢个儿高些身材好些穿衣服令人赏心悦目些的女孩子;太瘦个儿矮衣服穿得新潮又乱七八糟的他不愿意。还有;女孩子不能物欲太强太虚荣;一强肯定就不可爱。 
三十岁时大乔越来越觉得;女朋友可以一抓一把;老婆越找越难。有一天;大乔给刘大妈送娃哈哈桶装纯净水;还没进门;就见刘大妈出来送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子;大乔和这女子打了个照面;他的心不免一动;回过头连看好几眼那女子的背影。 
大乔指望着刘大妈送人回来好跟她聊聊;但刘大妈急着去居委会领免费发放的蟑螂药;去晚了就没了。晚上大乔又去了刘大妈家;不巧刘大妈被闺女接走了。刘大妈的小外孙让一辆无牌照的摩托车碰了;住了医院;刘大妈去医院做了陪护。这一陪就是十好几天。大乔在这期间干什么都没情没绪的;眼前老晃着一张脸;做梦时那张脸离他更近。然后;他就出了点儿小事故;驾车追尾。那是辆好车;开车的火冒三丈;脸红脖子粗地直跳脚: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就你这破车还好意思开到街上来现眼;他妈的碰上你真晦气。这车刚上手没一个星期;你说咋办?有钱车过给你;怕你小子拿不出这钱;赔! 
钱当然是要赔的;心情更糟糕了;刘大妈怎么还不回家。大乔看上了来刘大妈家的那个年轻女子;他还不认识她呢;还不知道人家婚否呢;可他就是看上了;心里还想着也怪了;也算不上是个美人儿;可那张冷俏的脸他无法从脑海里抹去。 
刘大妈半个月后终于露头了;大乔的嘴角起了几个燎泡;可刘大妈却把那事儿忘得一千二净。 
没有。我这儿从来没来过什么年轻的女孩子;除了我闺女还有小初子还有你马大爷家的小丽。 
怎么没有;那天;我给您送水;您往外送她;您还去居委会拿蟑螂药。就那天;长头发的;脸挺白的;您怎么能忘了呢。大乔急得什么似的。 
乔子;你大妈还没老;一月半载的事儿我就忘了?你小那会儿怎么往我锅里撒尿我都没忘;你记错了;也许是你许大妈家来的人吧。 
嗨哟;刘大妈;这事儿过去也没几天啊;眼睛挺大的;眉毛挺黑的那个。 
谁眉毛不黑?是小丽?我闺女?你都认得啊;除了小初没别人啊。 
大乔突然问;小初是谁? 
小初……啊!刘大妈两手一拍;你说的是小初子吧;初兰啊;你看不上人家结过婚嘛;那孩子命苦;打小没爹妈;刚结婚一年对 
象又发生了意外走了;唉;红颜薄命啊。 
就是她……大乔张口结舌起来。 
大乔再见到初兰是在后盐车辆交易市场中;跟初兰一起的有一对男女;冬林认识那女的;搭了几句话;原来他们是想给公司买辆二手的大面包;初兰和这事儿不搭边儿;她是那家公司保管人事档案的行政职员;跟着来凑热闹的。初兰穿一条牛仔裤;绿色的短毛衫;衣着再普通不过了;她脖颈上搭一条长长的黑丝巾;挽了一道;就这条丝巾衬出了她的别致;看着的感觉那么令人舒服。 
大乔老拿眼撩她;他试图把她想象成另一副样子;但她就是他想象的样子;再也没有比看到一张想象中的面孔更令人欢悦的了。大乔发现;初兰的脸在听人讲话时有一种专心致志的神情;这让人人迷。有一会儿;初兰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目光就跟大乔的视线对上了;大乔的心又是一动;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他念念不忘初兰的其实是她的那双眸子;那里面有一种类似于忧郁或者可称之为无限能量的东西;那东西他可从来没在别的女性眼中看到过。 
大乔看见初兰一个人转到一辆蓝色的轿车前;那地方没别人;他跟了过去;抬脚踢了车轮胎一下。我见过你;他说。 
初兰看了他一眼;我第一次来这里。 
我是在刘大妈家见的;你出来;我进去。 
初兰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我、我认识你还因为……刘大妈跟我提过你。 
初兰静静地看他。 
嘿;就是给我介绍对象。 
初兰垂下眼帘;她的手从裤兜里拔出来;拂了一下头发;又抬脸认真地看了大乔 
那时候……嘿;我;忙;想多赚些钱;嘿;我三十了;快成老光棍了…… 
有人在远处喊初兰;初兰转身应了一声;她转身的动作轻盈优美。见她要走;大乔急了;你给我个电话;我好知道哪儿去找你。 
初兰思忖了一下;说;我的情况你了解吗?她的声音有一种绵软的乐感和平静;静得让人感到亲近;近得让大乔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想;听这声音就禁不住想要抱一抱她。但是;初兰的眼睛却是给人距离感的;那里面是透明的;却有轻如蛛网的忧伤。 
大乔相信一见钟情;但是;他已经过了冲动的青少年期;婚姻毕竟不是儿戏;除了一刹那间的好感和倾心;重点要考虑的是男女双方长期一起生活合不合适;这就包括相互了解。那他还要再了解初兰吗?虽然他觉得老妈的那套“找人可得知根底”嗑儿很有些道理;但这会儿他觉得无需再了解什么了;初兰就在他眼前;她的形象她的语言她的气质就是她的一切。 
初兰迎着风;头发在后面就飘起来;她说;你该了解一下。 
了解了解;大妈都说了;我可没想那么复杂;我也不是复杂的人。你不讨厌我吧。大乔心里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大乔就想;他了解初兰什么呢?他知道初兰做的菜好吃;她喜欢把家收拾得一尘不染;她把地板擦得又亮又充满了一股子清新的水汽。大乔还知道初兰穿衣服也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简简单单的衣饰能穿出味道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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