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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新爱洛伊斯-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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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分熟悉帝国的宪法和君王所关心的事,爱德华也发现你对政治学和各种政治制度颇有研究。我总认为,在这个人们尊重才能的国家,是最适合于你生活的;你只要被人赏识,人家就会来聘用你的。至于宗教,为什么你信奉的宗教比其他宗教对你更有害?人的理性难道不是预防偏执和狂热的良药吗?人们在法国就一定比在德国更虔诚吗?谁不让你在巴黎也像德·圣萨伏兰①先生在维也纳那样发迹?你如果有了目标的话,你就马上去追求,这岂不是可以加快你的成功吗?如果你想比较一下哪个方法好,那么,一个人凭自己的本事发迹,岂不是比靠朋友发迹更正当吗?如果你动脑筋想一想……唉!那个大海……那条路长着呢……只有在巴黎比英国远的情况下,我才更喜欢英国。



  ①德·圣萨伏兰,一六六八年生于瑞士沃州,曾在荷兰和英国军队中服务,后来在奥地利军队中任将军,帮助奥地利人削弱法国人在信奉基督教的地区中的势力。

  谈到这个大城市,我是否可斗胆指出一个我在你信中看到的假正经?你,你曾那么津津乐道地谈论瓦勒的女人,却为什么对巴黎的女人只字不提呢?巴黎的风流漂亮的女人,难道不如那些粗犷的山村妇女值得用笔墨描写吗?你是不是担心描写世间迷人的尤物会使我感到不安?你放心吧,我的朋友,你最能使我坐立不安的办法是:闭口不对我谈巴黎女人。不管怎么说,你对那些女人只字不提,反倒比你赞赏她们更加引起我的疑心。

  我还要就巴黎的歌剧说几句话。这儿的人都说它好得很①,因为,它的音乐也许不好,但戏是很好看的;如果它们不好看的话,那它们早已成为你大加批评的目标了,而你也就不会得罪什么人了。



  ①我对那些熟知朱莉的个性和处境的人,评价很坏,因为他们没有及时看出这种奇怪的论点并不是她真正的意见。读者不久即将看到,她的情人并未上她的当;如果他上了她的当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再爱她了。——作者注

  有件事,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对你讲:前几天,我这儿来了两个求婚的人,好像是事先约好了在举行婚礼期间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来自依凡尔登,他行踪不定,从这个城堡走到那个城堡,随遇而安;一个来自说德语的地方,是从伯尔尼坐驿车来的。头一个人有点儿像公子哥儿,说起话来显得很神气,如果只听他的声调的话,还以为他是一个巧于应对的人呢;第二个是一位身材高大而表情羞涩的傻瓜;他的羞涩,并不是由于他害怕使人不高兴,而是由于他愚蠢,见了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平时行为放荡,见到了正经的姑娘,当然会感到手足无措,左右为难了。当我确实弄清楚我的父亲对这两位先生的看法以后,我便放手利用我父亲让我享受的这一点儿自由,按照我的兴致对待他们。我不相信我这样按兴之所致的做法会使这两位先生把到这里来的胡思乱想的念头继续保持下去。我憎恨他们竟敢来向你所占领的心发动进攻,何况他们手中没有任何一件能与你争夺这颗心的武器;如果他们真有的话,我就会更憎恨他们了。不过,他们(不仅他们,就是其他的人,甚至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又能到何处去拿这种武器呢?不,他们不行;我亲爱的朋友,请放心,即使我将来遇到一个能与你的才能相等的人,遇到另外一个你这样的人,我还是按照这样的原则行事:谁第一个来到我这里,我就只听这第一个来到我这里的人的声音。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两个不值一谈的人感到不安。我准备采用完全相同的厌恶态度对待他们,迫使他们两人决定怎么样一起来的,也怎么样一起离开这里;在他们一起走了以后,我就立刻告诉你,要是我做到了这一点,我将多么高兴啊!

  德·克鲁扎①先生最近出版了一本书,对波普②用诗体写的情书大加批评,我看了以后,心里很不痛快。我真不知道这两位作者当中哪一个说得对;不过,我看得很清楚,德·克鲁扎的书是绝对不会教人去做好事的,而波普的书,人们看了以后,是有了好事就巴不得去做的。就我来说,对于我读过的书,我判断它们好坏的办法是:在读过之后,看它们使我的心将产生什么感想;我很难想象一本不引导读者向善的书对人有什么好处③。



  ①德·克鲁扎(一六六三—一七四八),瑞士哲学家;这里所说的他出版的书,指他一七三七年在洛桑出版的《评波普的关于人的论文》。

  ②波普(一六八八—一七四四),英国诗人和散文家;这里所说的他“用诗体写的情书”,指他的诗作《爱洛伊丝致阿贝拉书》(一七一七)。

  ③如果读者赞同这个看法,用这个看法来评论这个集子的话,编者是不会不同意的。——作者注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我本想还要继续写下去,但他们在等我,在叫我,我只好很遗憾地写到这里就搁笔。因为,我很高兴,高兴和你一起分享我的快乐;我之所以这么高兴,这么兴奋,是因为我母亲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已经有精力来参加婚礼,当她侄女儿的母亲,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当她的二女儿的母亲。可怜的克莱尔看到我母亲就高兴得哭了起来。你猜想一下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宜于再把她留在我身边,但一想到要失去她,我心中就感到战栗。的确,我的母亲就自己的体力所及,把这桩喜事办得很漂亮;她那尚带病容的样子,似乎使她朴实大方的风采更加动人。是的,这位无可比拟的母亲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这么迷人和这么令人尊敬……你知不知道她曾几次向多尔贝先生打听你的消息?尽管她不对我谈到你,但我知道她是很喜欢你的;如果父亲听她的意见的话,她一定会把你的幸福和我的幸福当做头等大事来办的。唉!愿你的心能懂得感情;它应当懂得感情,因为它有许多必须偿还的债!

























卷二 书信(19…23)





  书信十九 致朱莉  好,亲爱的朱莉,你骂我,和我吵架,甚至打我,都行;我什么都能忍受,但不让我继续把我心中想到的话告诉你,那可不行。你曾启发我的思想,我心中的想法不告诉你,又去告诉谁呢?如果你不听我心中想讲的话,我有话又对谁去说呢?我之所以把我看到的事情和我对那些事情的看法告诉你,是想得到你的纠正,而不是为了要取得你的赞同;我愈容易犯错误,我就愈是应该及时把我做错的事情告诉你。虽说我谴责我在这个大城市中看到的那些恶习,但我并不是私下悄悄对你讲的,因为,谈到第三者,凡是我不敢当面向他讲的话,我也绝不向别人讲;我在信中写的那些关于巴黎人的话,我都是曾经向他们本人一再谈过的。他们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示,他们对我讲的许多话都表示同意。他们对穆拉不满,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他们都看出,都感觉到他是多么地恨他们,甚至在他称赞他们的话中也有憎恨之词,因此,如果他们对我的批评从相反的方向去理解,我那些话当然是说得很不对。他们对我表示的情谊,使我对他们产生了尊敬和感谢之心,更加要对他们报以坦率;对有些人来说,坦率的话不会是没有用处的,因此,按照那些经得起我口中所讲的真话的被批评的人所表现的态度来看,我敢说,他们都是真诚的:他们真心诚意地听,而我也开诚布公地讲。朱莉,正是由于这个缘故,真诚地责备人的话,比真诚地恭维人的话更值得尊重,因为,恭维人的话往往会冲昏那些爱听恭维话的人的头脑,而且往往是那些最不值得恭维的人巴不得受到人家的恭维,然而,批评的话是很有用的,只有那些有德行的人才经得起批评。我对你说的这些话,是我的真心话。我尊敬法国人,把他们看作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地爱人类的民族,天生就是爱做好事的人,然而,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不愿意对他们无论什么事都表示称赞,而他们却明知不对也要我对他们说夸奖话。即使法国人一点美德都没有,那我也不会对他们说什么;如果他一点缺点都没有,那他们就不是人了。他们值得称赞的地方太多,所以不必老是那么没完没了地称赞他们。

  至于你所说的做几次试验,对我来说,那是办不到的,因为,要做试验,就要使用一些不仅不合于我使用、而且你本人也早就禁止我使用的手段。共和派人士的严厉做法,在这个国家还没有用过;在这个国家需要采取较灵活的办法,以便适合朋友和保护人的利益。人的才能受到尊重,这一点,我完全同意。不过,在这个国家,使人获得荣誉的才能,并不就是使人获得财富的才能;因此,要是我具有后一种才能的话,那我将是很不幸的。朱莉会不会下嫁给一个暴发户为妻?在英国,情况有所不同;尽管那边的风俗不如法国,那也不妨碍人们通过诚实的道路达到目的,因为英国人民参与国家大事的机会较多,只要赢得公众的尊重,就可保证一个人成功。你想必知道,爱德华绅士正是打算让我走这条道路,而我的计划则是要做到不辜负他的一片热心。在这个地球上,我离你最远的地方,就是我无法接近的地方。朱莉啊!如果要你答应结婚不容易,那么,要我做到配得上娶你为妻,就更难了。现在,爱情要我完成的,正是这项光荣的任务。

  你把你母亲的好消息告诉我,这就使我少了心中的一大忧虑。在我离开你以前,我已经看出你对你母亲的健康感到不安,但我当时不敢告诉你我心中是怎么想的。我发现她瘦了,人的样子也变了;我担心她患了某种重病。你要替我好好地照顾她,因为我很爱她,因为我很尊敬她,因为她的善良的心是我唯一的希望,尤其是因为她是我的朱莉的母亲。

  关于那两个“求婚者”,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用这个词儿,即使是开玩笑也不能用;此外,你对我讲他们的时候所使用的语气,已使我对他们不感到担心了;既然你已经恨过他们了,那我就不再恨这两个不幸的人了。不过,我很赞赏你的思想之单纯,以为你那样做就是恨了,殊不知你那样做,是以恼怒的形式表现爱,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白色的母鸽追逐雄鸽的时候,就是那样咕咕地叫的。好了,朱莉,好了,最可爱的姑娘,将来如果你再对什么事情产生恨,那我就不再爱你了。

  又及:你被那两个冒失鬼弄得迷迷糊糊的,我看,这真不应该!为了爱惜你自己,你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吧。



  书信二十 朱莉来信

  我的朋友,我托多尔贝先生给你送来一个包裹;他把包裹先送到希尔维斯特先生处,你到他那里去取。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要着急,要等你单独一个人在你房间的时候,才能把包裹打开。包裹里有一件供你使用的小东西。

  它是情人最喜欢带在身上的类似护身符似的东西。这种东西,使用的方法很奇怪;每天早晨要对着它观看一刻钟,直到心里感到了某种温柔之情为止,然后把它放在你的眼睛上,放在嘴上,还要放在胸口上;据说,这样可以在白天起到一种防护的作用,在风流韵事多的地方,可以预防不良风气的侵袭。人们说,这种护身符还可产生一种非常奇特的电气,不过,这种电气只是在忠实的情人之间才会发生,可以把远在百里以外的情人的亲吻的感觉传给对方。我不敢保证它是不是真的灵验,我只知道这要由你亲自实行。

  关于那两个风流人或妄想娶美妻的痴人(你爱怎么叫他们就怎么叫他们)你放心好了;因为,不管用什么名称叫他们,都无关紧要了。他们已经走了,是和和气气地走的。既然我已不再看见他们,我也就不恨他们了。



  书信二十一 致朱莉

  既然你想知道可爱的巴黎女人是什么样子,那我就描写给你看。骄傲的女人!你的魅力就缺少这一赞词。尽管你装得很嫉妒,尽管你显得很谦虚,很钟情,但我发现,隐藏在这种好奇心下面的是虚荣多于担忧。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如实地描写,我是能够做到实事求是地描写的;即使我要说的都是赞美的话,我也要如实地说。为什么不能够把她们描写得更美一百倍!不把她们的媚态描写够,又怎么能对你的美说新的赞词!

  你抱怨我对巴黎的女人一字不提,唉,天啦!我说什么好呢?你看了这封信,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喜欢和你谈你附近的瓦勒的女人而不谈这个国家的女人;这是因为前者不断使我想起你,而后者则……你继续把这封信看下去,就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此外,像我这样看法国女人的人,虽然不说只有我一个,但为数是不多的。因此,为持论公正起见,我必须事先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对你谈她们的时候,不是她们是什么样子我就怎么描写,而是她们在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才怎么描写。尽管这样,如果我对她们有不公正的地方,你可以不客气地批评;你也许比我更不公正,因为错就错在你一个人。

  先从外表谈起,大多数观察家注意的就是外表。如果在这一点上我学他们的样子,这个国家的妇女就会大为不满:她们有一个性格的外表,也有一个脸孔的外表;在这两个外表当中,从哪一个外表去看她们都不合适,所以单以外表去评论她们是不对的。从面貌上看,顶多只能说她们还过得去,而且就全体来说,不好看的多,好看的少;例外的情况也有,那另外单说。她们长得瘦小而不能说是长得匀称;她们的身材并不苗条,因此都追求时装的样式,想以此来掩盖她们身材的缺点;在这方面,我觉得其他国家的妇女就比较简单,用不着花那么多的力气去模仿她们用衣装来掩盖自己本来就没有的缺点。

  她们走路的样子很自然和随便,她们的举止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地方,因为她们不喜欢受到拘束,当然,她们也有一定的“潇洒”样子;这种样子,虽不无可取之处,但她们做得太过分;以致反而显得有些轻率。她们的皮肤不算太白嫩;一般都不太丰满,所以不显得美。至于她们的胸脯,那更比不上瓦勒的女人,因为瓦勒女人的胸脯极其突出。她们的身子扎得紧紧的,一心想使身材有固定的线条,至于使肤色显得美,则另有法子。虽然我只是从很远的地方看她们,但因为可以自由自在地观察,所以没有什么情况看不清楚而瞎猜的。巴黎的妇女,看来在这方面还不太明白她们的优势,因为,尽管面孔虽不算太好看,但观察者的想象力是远远比眼睛更能从好的方面去想象她们。按照那位加斯科尼哲学家①的说法就是:腹中全然无食的饥饿,远比只有一个感官得到满足的饥饿难受得多。



  ①这里所说的“加斯科尼哲学家”,指蒙台涅。卢梭此处引用的蒙台涅的话,原话是:“腹中全然无食的饥饿,远比只用眼睛饱餐后的饥饿难受得多。”

  她们的相貌并不大方,不过,她们虽然不美,但她们的面部却富于表情,可以弥补她们的美之不足。她们的眼睛虽说很灵活和很明亮,但目光却不柔和。尽管她们企图用在脸上搽胭脂的办法使眼睛显得很机灵,但结果却使她们眼睛显示的是怒火多于情火;自然,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快活的样子,有时候也好像想人家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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