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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新爱洛伊斯-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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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得合理,用得恰当。无论何人,只要确实需要她保护,而且值得保护,她是不会拒绝对他提供保护的。然而,那些成天到处钻营,不安于他们已很安适的环境的人,如果去求她帮助的话,那是很难成功的。大自然对人的要求,是耕种土地,靠自己劳动的果实生活。平平安安地居住在农村的人,只要明白这一点,就会感到很幸福。人的真正快乐,是完全能够得到的。谁都有与人生不可分离的痛苦;有些人以为自己摆脱了这种痛苦,但实际上他们并未摆脱,只不过是换成了另外一种更严重的痛苦而已①。农村生活,是居住在农村的人唯一需要的和有益的生活方式;只有在其他的生活方式强烈地干扰他或用罪恶的坏榜样引诱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不幸福。一个国家是不是真正兴盛,要看它的农村;一个民族的力量和伟大,不依靠其他的民族,而全靠自己;他们从不采用攻打其他民族的办法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他们有可靠的自卫的办法保护自己。在估量一个国家的国力时,文人学士去看国王的宫殿,去看他的海港、军队、武库和城市,而真正的政治家则去看他的土地,深入到农夫的破茅屋去看他们的生活情形;前一种人看的是已经成为事实的东西,而后一种人看的是它能够做什么事情的潜力。



  ①失去了纯朴之心的人,竟会变得如此之愚蠢,以致不知道他们还有更高尚的事物可以追求。他们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便感到很幸运,因而不再追求达到至福的境地。——作者注

  根据这个家庭奉行的原则,他们在这里,尤其是在埃丹治,都尽量使农民的生活条件好一点,而不鼓励他们脱离农村的生活。生活富裕的和生活贫穷的乡下人,都拼命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城市:前者是把孩子们送到城里去读书,以便有朝一日变成老爷;后者是把孩子们送到城里去找个职业,以使他们的父母不再负担他们的生活。青年人都喜欢离开家庭,到处去走一走;姑娘们都羡慕城里人的穿着打扮。到外国军队中去当兵的男孩子,将来带回他们村庄的,不是对祖国和自由的爱,而是雇佣军的又高傲又俯首帖耳听人指挥的样子,而且对他们原先的身分抱着一种可笑的蔑视态度。朱莉给他们指出:这些做法是错误的;它们将败坏孩子的品德,使他们变成连父老乡亲都不认的人,而且使他们的生命、命运和道德品质都将继续不断地遭到危险,而最后能成功的,一百个人当中却只有一个。如果他们坚持要那么做,她是不会对他们胡思乱想的做法有一丝一毫的帮助的;他们要去冒罪恶和苦难生活的风险,她就让他们去;她集中力量去帮助那些听从她的劝告的人,对他们因按道理办事而遭到的损失给以物质的帮助。她告诉他们要尊重自己,给他们出生的家庭带来荣誉。她从来不用城里人的态度对待农民,她对他们非常诚恳和亲切,使每个人都知道要按照自己的身分行事。一个好农民,只要你向他指出他和那些在村子里神气一时但却使自己的父母脸上无光的小暴发户之间的差别,他就会自己尊重自己的。德·沃尔玛先生和男爵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一起去观看体育训练和竞赛,到村里和附近的地方去游览。那些争强好胜的青年看见年老的军官来参加他们的集会,便愈加认真从事,对自己的青春的活力更具信心。这两位年老的军官告诉年轻人,有一些从外国军队中退役口来的士兵,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他们,因为,不管怎么说,一个只挣五个苏的薪饷并经常挨棍子揍的人,是不可能像一个自由人那样,在自己的父母、邻居、朋友和情人面前,为了本村的光荣而努力向前的。

  因此,德·沃尔玛夫人的大原则是:绝不帮助那些想改变自己身分的人,但尽力使每一个按自己身分生活的人的日子过得愉快,尤其是不要让那些就一个自由的国家的农村来说是最幸福的人的人数有所减少,从而使那些生活条件差的人的人数有所增加。

  在这一点上,我对她提出了异议;我认为,大自然之所以把各种各样的才能分赐给人们,似乎就是要让每一个人各有所长,而与他出生在什么社会阶层无关。她回答我说,有两件比才能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首先考虑,这两件事情是:风俗和人的最大幸福。“人是非常高尚的,”她说,“因此,不能单单作人家的工具。谁也不应因某事于己有利,就让别人去替他做,而不管对做那件事情的人本身是否有益,因为,人不是为了社会地位而生的,而是社会地位为了人而设的。为了适当地分配地位,每一个人都不必过于追求非要最适合于自己的工作不可,而只要有一项工作能使自己尽可能生活得好,生活得愉快,就行了。绝不允许为了他人的好处而去做败坏人的心灵的事,也不允许为了为好人服务而使他人变成坏人。

  “在一干个离开农村的人当中,在城里不堕落的,或者说堕落的程度不超过教他们做坏事的人的,不到十个;而在城里有所成功和发迹的人,差不多都是通过不正当的途径达到目的的。那些在城里未走好运的可怜的人,此后就再也不愿过他们原先的那种生活了,他们宁肯当乞丐或小偷,也不愿意再当农民。在这一千个人当中,即使有一个人不去学做坏事,而始终作一个诚实的人,你想一想:此人今后还能像他当初在农村那样不受强烈的欲望的影响而平平静静地快乐生活吗?

  “一个人要发挥他的才能,就需要对自己的才能有所了解。识别人的才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连我们这些已经到了能做出决定的年龄的人,对我们极其熟悉的孩子的才能都很难识别,一个小小的农村孩子怎么能知道他自己有什么才能呢?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一个人童年时期表现的倾向更使人发生误解的了。在孩子们表现其倾向的动作中,往往是出于模仿的多,出于才能的少。迹象的出现,全靠偶然的机遇,而不取决于一定的倾向,何况倾向本身并不总能表明才能的大小呢。真正的才能,真正的天资,是朴实无华的,它不像外露的假才能那样浮躁,那样急于表现;人们把外露的才能看作是真才能,其实它是一时的热情冲动,是没有成功的可能的。有些人听见鼓声响,就想当将军;有些人看见别人修房子,便以为自己也能成为建筑师。我的园丁居斯丹,因为曾见过我画画,他便对绘画感兴趣了;我把他送到洛桑去学画,之后他就自以为成了画家,其实仍然是一个园丁。一个人选择什么职业,完全取决于机会和上进心。光觉得自己有天才,这还不够,还必须要有发挥自己的天才的意愿。一个君主会不会因为自己善驾四轮马车就去当马车夫呢?一个公爵会不会因为自己会做烤肉就去当厨师呢?人们之所以要有才能,完全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不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地位;这是大自然的意思,你知道吗?即使每个人都了解自己的才能,而且愿意加以发挥,但真正发挥了自己才能的人,有几个呢?能克服不应有的障碍的人,有几个呢?能战胜卑鄙的对手的人,有几个呢?自知力量薄弱的人,便玩弄阴谋诡计;而对自己的力量有信心的人,是不愿意这么做的。有许许多多传授艺术的学校,反而损害了艺术;这不是你本人多次对我说过的吗?由于乱增加科目,结果反而把各种科目搞得混乱不清;真正有才能的人被埋没在下层,有才干的人应得的荣誉,全都被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夺去。如果真有一个社会能严格按照个人的才能和功绩分配工作和地位的话,则每个人就可望得到他最能胜任的职位;在这样的社会,想发财致富的,只是那些品行最恶劣的人,但他们也不能不按严格的规矩行事,不能利用他们的才能胡作非为。”

  “我还要告诉你,”她继续说道,“我并不认为各种各样的才能都应得到发挥,因为要实现这一点,拥有才能的人的人数就要和社会的需要恰成比例。如果地里的活儿只让那些精通农活的人去做,或者从农村中把那些更适合于干其他工作的人全部抽走,那么,在农村剩下来种庄稼的劳力就不够,就不能养活我们。我认为,人的才能和药物一样,药物是大自然给我们用来治病的,但它并不希望我们真要吃药,只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有些植物对我们是有毒的,有些动物是要吃我们的,有些才能对我们是有害的。如果每一样东西我们都要按它的特性来使用的话,也许我们人类得到的好处,还不如它们给我们造成的坏处多。忠厚的人是不需要那么多才能的,他们单单靠自己简朴的生活就比那些靠投机取巧过日子的人的生活过得愉快。”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即帮助乞丐的问题,我也不甚赞同他们的意见。由于这里是一条大路,路过此地的乞丐很多,他们对每个乞丐都一律施舍。我对她说:这样做,不仅是把财物白白地浪掷,把应当给予贫苦人的钱给了他们,而且还将使叫花子和流浪汉的人数愈来愈多,因为他们乐于干这一门不花力气的记职业,结果,他们不但成了社会的负担,而且还使社会得不到他们应当为社会做的工作。

  “我看出来了,”她对我说,“你在大城市里听信了那些自命不凡的理论家经常用来为富人的冷酷无情的态度辩解的话;你话里用的词儿都是他们的词儿。你以为用‘叫花子’这个轻视人的名称来叫穷人,就贬低了他们的人格吗?像你这样富有同情心的人,为什么也公然对他们用这个名称?以后别再用这个词儿了;我的朋友,这个词儿不能出自你之口。这个字眼不仅无辱于那些背上这个名称的穷人,反而骂了那个使用这个词儿的人是狠心人。我不敢说那些贬低施舍的作用的人是对还是错,但我知道的是;我的丈夫对你们那些哲学家是一点也不买帐的,他经常对我说,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论点将泯灭人的天生的怜悯心,使人变得冷酷无情;我常常发现,他颇不以你们那些哲学家的话为然,而对我在这方面的行动从来没有发表过什么不赞成的意见。他的道理很简单:‘穷人在受苦,’他说,‘而有些人却花大量的金钱让人去从事那么多毫无用处的职业,而且其中有几种职业完全是用来败坏风俗的。如果把讨乞看作一门职业,人们对它不仅用不着那么害怕,反而可以从中找到用来激发我们的人道之心的东西,把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如果从才能方面考虑,一个戏剧演员使我流了几滴干巴巴的眼泪,我尚且给他钱,我为什么不可以对那么打动我的心,使我不能不帮助的乞丐的口才给予报酬呢?如果说前者使我喜欢他人的良好行为的话,后者则使我自己去做好事。尽管看悲剧的时候有所感触,但一离开戏院,就把剧中的情景全忘了;然而,当你一想起你曾帮助过穷苦人减轻他们的痛苦时,你便有一种回味无穷的快乐的感觉。虽然那么多乞丐是国家的沉重负担,但还有许多受到鼓励和容忍的其他职业,人们对之却一句话也不说!掌握国家权力的人,应当想办法使社会上一个乞丐也没有;而为了使乞丐不以讨乞为生①,公民们就该对他们采取毫不同情的冷漠态度吗?就我来说,我不管穷人是不是该由国家管,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弟兄,我不能拒绝他们向我要求的小小的帮助。我承认,其中有一大部分人是流浪汉,但我对生活的艰苦了解甚深,所以知道一个诚实的人要经过多少艰难才堕落到他们这种地步。一个以上帝的名义来向你乞求帮助和讨一小块面包的陌生人,难道说非要我弄清楚他是一个即将饿死的诚实人,我才给他面包吗?如果我拒绝帮助他,他岂不就陷于绝望的境地了吗?我在门前布施的东西是很少的;一个半克鲁兹②和一块面包;来一个人就给一份;对于那些显然是有残疾的人,就给双份。如果他们在沿途的富裕人家都能讨到这么多的话,那就够他们在路上吃的了;对于路过此地的外乡乞丐,能够帮助的,就是这些。虽说这点布施对他们来说算不上是真正的帮助,但至少能表示人们对他们的关心,减轻他们遭到生硬的拒绝的难过心情,得到人们的一点安慰。一个半克鲁兹和一块面包,花钱不多,给得起,比光说一句‘愿上帝帮助你!’更真诚;因为,即使人们的手里没有上帝恩赐的礼物,在世界上除了富人的粮仓以外,还有其他的粮仓嘛!总之,不管人们对那些不幸的人有什么看法,即使不给要饭的穷人什么东酉,但至少要对有苦难的人表示尊重,在看到他们受苦的样子时,自己切莫一副铁石心肠。



  ①有人说,拿食物给乞丐吃,等于是在培养强盗,但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拿食物给他们吃,是为了防止他们变成强盗。不能鼓励穷人去要饭,这我完全同意,但一旦他们已经成了乞丐,那就要给他们食物吃,以免他们去当强盗。由于干乞丐这门职业,难以养活自己,所以再也没有哪种职业的人是像他们那样亟愿改行了。不过,有一些尝过这种游手好闲的职业的甜头的人,是不愿意再去从事劳动的;他们宁肯去当强盗,被人吊死,也不愿意用他们的两只手去干活。有时候能讨到一文钱,有时候就讨不到;二十文钱也许就够一个穷人吃一顿饭了,但如果讨二十次,一文钱也讨不到,那他们就可能会去铤而走险了。只要想到这么一点儿施舍可以挽救两个人,使一个人不去犯罪,一个人不饿死,谁又舍不得给一点施舍呢?我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一篇文章说乞丐是依附于富人的寄生虫。当然,孩子们是要依附于父亲的,但有些有钱而心硬的父亲,并不怎么管他们的孩子,还得穷人替他们养哩。——作者注

  ②这个国家的一种小钱币。——作者注

  “对于那些不借口任何原因而真正需要讨乞的人,我就是这么做的。对于那些自称是找不到工作做的工人,这里经常给他们预备有工具,经常有工作等待他们来做。我们用这种办法来帮助他们,考验他们是不是好人;爱撒谎的人对于我们的做法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是不会到我们家来的。”

  绅士,这个天使似的人,就是这样以她的德行和心狠的人的刁钻进行斗争的。所有这些事情和类似的事情,她都非常喜欢做,每天除了尽她最珍视的天职以外,剩下的时间,一部分就用来做这些事情。把对别人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她也想到她自己;她为了使她的生活愉快而做的事情,也处处表现了她的美德;她做事的动机,始终是善良的和诚恳的;行事既要满足她的心愿,又要做得有节有理!她尽力讨得她丈夫的欢心,因为他喜欢看见她生活得很满意和快乐;她启发她的孩子们去玩那些无害的游戏,但要玩得有节制,有规矩,而且要玩得天真,心中不产生任何强烈的欲念。她像母鸽把喂小鸽用的谷粒先放在自己日里消化一下一样,一切游戏,她都自己先玩一遍,然后才让孩子们玩。 朱莉的心思和身体都很灵活;她的感情细腻,五官灵敏。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她都会,而且很喜欢。她对美德极为珍视,一直把实践美德看作是最甜蜜的享受。今天,她一方面平平静静地享受这种最高尚的乐趣,另一方面也不拒绝那些与最高尚的乐趣相配合的乐趣,但她享受的方式,颇像那些拒绝享受的人一样,有严格的规定;她玩的方法,令人看起来等于是在不让自己玩,不过,不是违背天性地强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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