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邦斯舅舅(上)〔法〕巴尔扎克 >

第7章

邦斯舅舅(上)〔法〕巴尔扎克-第7章

小说: 邦斯舅舅(上)〔法〕巴尔扎克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确,施穆克经常在上午十点钟到这几位贵夫人的府上去。)他的养老金由公证人分季度交给他。“可她们的心,都像金子似的。”他继续说,“究竟,她们一个个都是我可爱的圣塞西利亚;德。 博当图埃尔太太,还有德。 冯特纳太太,德。 迪莱太太,都是很迷人的女人。 我总在香榭丽舍大街见到她们,可她们看不见我……她们都很喜欢我,我可到她们府上去吃饭,她们一定会很高兴。 我也可以到她们的乡间别墅去;可我更乐意和我朋友邦斯在一起,因为我想见他,就可以见他,每天都能够碰面。”

    邦斯拿起施穆克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里,紧紧地握了一握,这动作中包含着整个心灵的交流,他们俩就这样呆了几分钟,像是一对久别相逢的恋人。“就在家吃晚饭,每天都在家吃!

    ……“施穆克接着说道,可心里为庭长夫人的冷酷而感到庆幸。”噢!

    我们俩一起玩古董,这样,魔鬼再不会到我们家来惹事儿。“

    “我们俩一起玩古董!”要理解这句悲壮的话的意思,必须首先承认施穆克对古董是一窍不通。 他的友情必须拥有无穷的力量,才能够使他做到不砸坏让给邦斯作收藏室用的客厅和书房里的任何东西。施穆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音乐之中,是一个自我陶醉的作曲家,他看着朋友的所有那些不值钱的



 62

    邦斯舅舅(上)95

    玩艺儿,就像是一条鱼收到请柬去卢森堡公园观看花展。 他重视这些绝妙的作品,因为邦斯在为他的这些珍宝掸去灰尘时表现出了敬意。 当朋友发出赞美声时,他便附和道:“啊!

    多漂亮啊!“就象一位母亲说些极无意义的话,回答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比划的手势。自从两个朋友在一起生活以来,施穆克亲眼看到邦斯换了七次时钟,每次都能以次一点的换到更好的。 他最后得到了最精美的布尔钟,钟座为乌木,饰有雕刻,嵌着黄铜,是布尔的初期风格。布尔有两种风格,就像拉斐尔有三种风格一样。 他的初期风格是将黄铜和乌木合为一体,后期则一改原来的观点,潜心于螺钿镶嵌。他为了战胜发明了贝壳镶嵌工艺的竞争对手,在这一行创造了种种奇迹。尽管邦斯的介绍很有水平,施穆克还是一点也看不出布尔初期风格的那只精美的时钟与另六只钟的差别。 但是,为了使邦斯高兴,施穆克比他朋友还更精心地爱护所有这些古董。 因此,这句悲壮之言具有消除邦斯绝望之感的力量,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因为德国人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如果愿意在这儿吃晚饭,我便出钱玩古董。“

    “先生们请用餐。”茜博太太异常稳重地进来说道。人们不难想象,当邦斯看到并极有味道地品尝着多亏施穆克的友情才得以享用的这顿晚餐时,该是怎样的惊喜。 生活中,这种感觉确实难得,如果两个朋友始终忠心耿耿,彼此间总是说着“你身上有我,我身上有你”

    (因为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那就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只有当朋友相处的幸福与尘世生活的残酷有了比较,才会有这种感觉。 当两颗伟大的



 63

    06邦斯舅舅(上)

    心灵被爱情或友谊结合在一起后,使两位情人或朋友的关系得以不断增进的,便是外部世界了。 因此,邦斯拭去了两滴眼泪,施穆克也不得不拭着他那潮湿的眼睛。他们默默无语,但彼此的情谊越来越深了,他们点头示意,这安神止痛的表情治好了庭长夫人投在邦斯心间的那颗沙砾导致的痛苦。 施穆克搓着双手,几乎把皮都搓破了,因为他想出了一个令一般德国人感到诧异的主意,德国人习惯了遵从君王诸侯,脑袋都僵化了,能如此突发奇想,实在不惊人。“我的好邦斯……”施穆克说道。“我猜到了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我们俩每天都在一块儿吃晚饭。”

    “我恨不得有钱,能让你每天都过这种日子……”善良的德国人伤心地说。茜博太太常从邦斯手中得到戏票,所以,在她心中,她对邦斯和她的房客施穆克是同等看待的。 这时,她有了个主意:“喂,不给酒,只要三法郎,我可以每天供你们俩晚饭,那晚饭呀,包你们,把盘子舔得光光的,如同被洗刷过一样。”

    “确实如此,”

    施穆克附和道,“我吃茜博太太给我做的菜,比那些吃王府佳肴的人还开心……”

    一向恭敬的施穆克想留下邦斯,竟也仿效小报的放肆,诽谤起王家膳食的价目来。“真的?”邦斯说,“那我明天试试看!”

    听到这声承诺,施穆克从桌子的这头奔到另一头,把桌布、盘子、水瓶都带动了,他紧紧地搂着邦斯,那架势就如



 64

    邦斯舅舅(上)16

    同两种有势和亲的气体溶和在一起。“多么幸福啊!”他高声叫道。“先生天天都在家里用晚餐!”茜博太太深受感动,骄傲地说。善良的茜博太太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可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个梦,她下楼来到门房,进门时像《威廉。 退尔》一剧中的约瑟法登场时的样子。 她扔下盘子,大声叫道:“茜博,快去‘土耳其咖啡店’要两小杯咖啡,对管咖啡炉的伙计说是我要的!”

    说着,她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巨大的膝盖上,穿过窗户望着屋子对面的墙,说道:“今天晚上我去问一问封丹娜太太!……”

    封丹娜太太是为玛莱区的所有厨娘、男仆、女仆、门房等等卜卦算命的。“自从这两位先生住到我们这儿以后,我们都在储蓄所存了两千法郎啦,前后就八年时间,真有福气!是不是该不赚邦斯晚饭的钱,将他留在家里呢?封丹娜太太一定会卜卦告诉我的。”

    茜博太太见邦斯与施穆克都没有继承人,三年来,她暗自庆幸,想必自己在这两位先生的遗嘱上肯定占有一行位置。在这种贪心的驱使下,她热情猛增。 在这之前,她向来是个诚实人,上了这长胡子的岁数,才起了这种贪心,真是为时已晚。 女门房一心想彻底捆住她的这两位先生,可邦斯每天都到外面去吃晚饭,自然就摆脱了她的束缚。 这位兼行人咏诗老收藏家过着游牧人似的生活,茜博太太脑中经常闪现出



 65

    26邦斯舅舅(上)

    一些勾引他的念头,很为他的这种生活感到不快,自从这顿值得纪念的晚餐之后,她的那些隐约的念头便变成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一刻钟之后,茜博太太重新出现在饭厅,手里端着两杯上等的咖啡,边上还有两小杯樱桃酒。“茜博太太万岁!”施穆克欢呼起来,“她真是猜尽了我的心思。”

    施穆克像家鸽变着法子哄信鸽似地给以温情,终于使吃白食的邦斯停止了抱怨,于是,两个朋友一起出了门。 邦斯受了卡缪佐家主仆的一阵气,施穆克见他处在这种心境,不愿丢开他这个朋友。 他了解邦斯,知道他一登上乐队的指挥台,就有可能会被一些极悲伤的情绪所左右,毁了那浪子归家的良好效果。到了半夜时分,施穆克又搀着邦斯的胳膊,陪他回家;他就像一个情郎对待可爱的情妇似的,告诉邦斯哪儿是人行道,哪儿是台阶;见到水沟,立刻提醒他;施穆克恨不得街面是用棉花铺的,天空一片蔚蓝,众天使为邦斯演奏音乐,让他欣赏。 邦斯心头那最后一个还不属于施穆克的王国,现在终于让他征服了!

    前后差不多有三个月,邦斯每天都跟施穆克一起吃晚饭。这样一来,他首先必须每月从收藏古董的费用中省下八十法郎,由于他需要付出三十五法郎的酒钱和四十五法郎的饭钱。其次,虽然施穆克处处体贴他,用德国人拿手的笑话逗他,可这位老艺术家还是念念不忘过去上别人家吃饭时享用的精美的菜肴,上等的咖啡,小杯的好酒,还有那无休止的闲聊,虚伪的客套,以及那一个个食客和说长道短的胡言乱语。 人到暮年,要改变三十六年来的老习惯,是不可能的。 再说,一



 66

    邦斯舅舅(上)36

    百三十法郎一桶的酒,总是舍不得给一个贪杯的人满斟;所以,每当邦斯举杯往嘴边送时,他总是万分痛心地回想起昔日那些主人招待的美酒。 便这样熬了三个月,差不多把邦斯那颗敏感的心撕裂的巨大痛苦渐渐抚平了,他心里只想着社交场上的那些惬意的往事;就像一个老风流痛惜一位因一再不忠而被舍弃的情妇!尽管老艺术家设法想方掩饰内心那份深深折磨着他的痛苦,可谁都看得出,他患了一种说不清的疾病,病根出在脑子里。 为了说明由于习惯被打破而造成的这份苦闷,只要提一件小事就行,这类小事不胜枚数,就像护胸甲上密密麻麻的铁丝,把一个人的心灵禁锢起来。 在邦斯以前的生活中,最强烈的快感,这也是一个吃白食的最幸福的享乐,莫过于惊喜:在有钱人的府上,女主人为了给晚饭增加一种盛筵的气氛,往往洋洋得意地添上一道精美的菜肴和可口的点心,这便是胃的惊喜!可现在,邦斯缺的就是这种胃的快感。 茜博太太常常自豪地把菜单报给他听。 邦斯生活中那种周期性的刺激便完全消失了。 他的晚饭缺乏使人喜出望外的东西,见不到我们祖父母时代那种所谓“不上桌不掀盖的菜”!

    而这正是施穆克所不能理解的。邦斯非常要面子,不愿多埋怨,如果说世上有比怀才不遇更伤心的事,那就是空有一只不被别人理解的胃。 失恋这个悲剧,人们总是肆意夸大,但心灵对爱的渴望是建立在一种虚假的需要之上的;因为假使人舍弃我们,我们可以爱造物主,他有的是可以赐给我们的财富。 可胃呢!……无论什么都无法与胃的痛苦相比:因为人首先必须活着!

    邦斯多么惋惜,有的乳油,简直是真正的诗歌!有的白色沙司,绝对是杰作!有的块菰烩



 67

    46邦斯舅舅(上)

    肉,那是心肝宝贝!特别是只有在巴黎才见得到的有名的莱茵鲤鱼,用的是怎样的佐料啊!有的日子里,邦斯想起博比诺伯爵的厨娘,忍不住叫起:“啊,索菲!”若哪位路人听到这一哀叹,一定会以为这家伙想起了情妇,可事实上是想到了更稀罕的东西,想到了肥美的鲤鱼!鱼配有沙司,那沙司盛在缸里亮亮的,舔到舌头上浓浓的,完全有资格获得蒙迪翁奖!

    由于老是回味昔日的晚餐,乐队指挥得了胃的相思病,人瘦了很多。第四个月初,即一八四五年一月底的时候,戏院里的同事对乐队指挥的情况感到不安,那个年轻的笛师——跟几乎全部的德国人一样,名叫威廉,姓施瓦布,以有别于所有叫威廉的,可这还不能跟所有姓施瓦布的区分开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施穆克,让他注意到邦斯的情况。 那天,恰好有一出戏首场演出,用上了德国老乐师演奏的乐器。威廉。 施瓦布指了指神情忧郁,正向指挥台上走去的邦斯,说:“这老人情况越来越糟,恐怕有不妙吧,瞧他目光惨兮兮的,那胳膊的动作也不像以前那么有力了。”

    “人到了六十岁,都是这样的。”施穆克回答道。施穆克就像《坎农盖特轶闻》一书中的那位母亲,为了多留儿子二十四小时,后果是害了他的性命,而他,为了能有和邦斯每天一起吃晚饭的乐趣,会不惜让邦斯作出牺牲。“戏院所有的人都感到担忧,就像我们的头牌舞女爱洛伊斯。 布利兹图所说的,他擤鼻涕全几乎不出声了。”

    老音乐家邦斯的鼻子很长,鼻孔也很大,捂在手巾里,擤



 68

    邦斯舅舅(上)56

    起鼻涕来就像吹小号。 这声音常常招到庭长夫人的奚落。“只要他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施穆克说,“他心里闷得慌。”

    “说句实话,”威廉。 施瓦布说道,“我觉得邦斯先生这人比我们这些穷鬼强百倍,我都不敢邀请他参加我的婚礼。 我要结婚……”

    “怎么结婚法?”施穆克问道。“噢!堂堂正正地结婚。”威廉答道,他觉得施穆克这个问题提得怪,含有嘲讽的意味,但是这位完全的基督徒是不可能讥笑别人的。“喂,先生们,请都坐好了!”邦斯听到戏院经理的铃声,朝乐池里的那一小队人马扫了一眼,说道。乐队奏起《魔鬼的未婚妻》的序曲,这是一出梦幻剧,已上演了二百场。 第一次幕间休息时,乐池里的人都走了,空空的只剩下威廉和施穆克两个人。 剧场里的温度高达摄氏三十二度。“把您的故事说给我听一下。”施穆克对威廉说。“噢,包厢里的那个年轻人,您看见了吗?

    ……您认出他是谁吗?“

    “根本不认识……”

    “啊!

    那是因为他戴上了黄手套,富得浑身闪金光的缘故;他就是我的朋友弗里茨。 布鲁讷,是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人……“

    “便是常来乐池,坐在你身旁看戏的那位?”

    “就是他。 变成这个样子,都不敢相信吧!”



 69

    66邦斯舅舅(上)

    这个答应讲故事的主人公是这么一种德国人,那脸上既有歌德笔下的梅非斯特的阴冷尖刻,又有奥古斯德。 拉封代纳小说中人物的纯朴善良;既奸诈,又天真,既有掌柜的贪婪,又有赛马俱乐部会员的洒脱;最主要的是那种逼得少年维特持枪自杀的厌世情节,但他讨厌的不是夏洛蒂,而是德国诸侯。 这是一张典型的德国人的脸,狡猾、纯朴、愚昧和勇敢兼而有之;他掌握的知识只能造成烦恼,拥有的经验只要一闹孩子脾气便毫无价值;他也贪烟,贪酒;不过,那双疲倦的漂亮的大眼睛闪现出狠毒的光芒,使他身上所有那些互为映衬的特点显得特别突出。弗里茨。 布鲁讷穿得像个银行家那般考究,露出一个炫目的秃脑袋,那肤色就像提香的画中人,秃脑袋的两侧,长着几根金黄色的头发,煞是耀眼,这是放浪与困苦给他留下的印记,使他等到恢复银行宏业之日,还有权给理发匠付工钱。 想当年,他的脸蛋既漂亮,又滋润,宛如画家笔下的耶稣基督,可如今脸色惨不忍睹,在那红唇髭褐胡子的衬托下,几乎显得阴森可怕。 他两只眼睛那纯净的蓝色也因和忧愁的搏斗而搅得浑沌一片。 最后,在巴黎遭受的千种羞辱使他的眼睛和眼眶全都变了形;从前,母亲常常出神地望着这双眼睛,那是母亲的眼睛的神奇翻版。 这位早熟的哲人,这个未老先衰的年轻人,原来是后母虐待的后果。现在开始讲述的是一个出生于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浪子的有趣故事,在那座虽然处在中心位置,但却开明的都市里,这可是一桩闻所未闻的最奇怪的怪事。



 70

    邦斯舅舅(上)76

    第 八 章只要生在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浪子也能变为银行家、百万富翁

    弗里茨的父亲格代翁。 布鲁讷是美因河畔法兰克福那些有名的旅馆老板中的一位,这些旅馆老板总和银行家狼狈为奸,在法律准许的范围内搜刮游客的钱袋。 不过,他是个真正的加尔文教徒,娶了一位皈依改宗的犹太女人,多亏她的嫁妆,他才有了发财的本钱。 这位犹太女人在儿子弗里茨十二岁那年去世,于是,弗里茨便由舅舅和父亲共同监护。 舅舅是莱比锡的皮货商,维尔拉兹公司的经理。这个舅舅的脾气可不如他的皮货那么柔和,在他的要求下,老布鲁讷不得不把小弗里茨继承的遗产按银行时价兑换成马克,存入阿尔—萨切尔德银行,不得动用。 为了报复这种犹太式的苛刻做法,老布鲁讷借口没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