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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魂的归来_叶灵凤-第4章

小说: 灵魂的归来_叶灵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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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唐突,我可以同夫人谈话么?” 

    她极优美的将头点了一点,舒展她蛇一样的诱人的长臂牵着衣服在一张椅上坐下,她表示允许了他的请求。 

    “恕我唐突。我注意夫人已经好久了,我遏止不住我自己的注意。” 

    “我早知道。”声音又是这样的优美! 

    “我是刚才回国来的,我在此地认识的人很少。” 

    “我早知道。” 

    “我从夫人的举动上看来,恕我唐突,我觉得夫人好像有点心事。” 

    “假若这样,这大约因为你自己想惹心事的原故。” 

    月光时隐时现,对了这样一位神秘的妇人讲话,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由了她的言语和服饰看来,他知道她定是一位有忧郁的大家贵妇。 

    “敢问夫人的……” 

    “不必问我。我对你说,我没有属于任何人。” 

    “真的?”他现在不仅是好奇的探问了。 

    “你信任我。”她态度的庄严,简直令人要伏拜在她的裙下。 

    “请你告诉我住址。我们可以时常相见么?”他怎么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必,我们可以每晚在此相见。” 

    “在此地?” 

    “是的,你每晚可以在此地见到我,一直到你不愿见我的时候为止。”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的带着凄凉的调子,他完全止不住自己了,他大着胆子伸了手去握她的手。她并不推拒,任他握着,但是身体却端凝得像石像的不动。 

    夜风幽幽的从花间吹过,送来下面醉人的乐声。他望着她带了黑遮眼的脸,他的心完全被她迷住了。 

    这样,两人对看了有一分钟。 

    “你可以将遮眼除下一刻么?” 

    “……”她缓缓的将头低了下去。 

    “慈悲一点!” 

    她仍是不动。 

    “我求你,救救我罢!你不信任我么?”他走得更近一步,紧握着她的手,对了她这样说,他的嘴几乎要靠着她的脸了。 

    她突然将头再抬了起来。望着他不动,她缓缓地将脸上的那黑遮眼除下。 

    是这样的动人!一个人若在未看见她的脸之先就死去,这个人在世上真是白活! 

    只一刻,她又带上了。 

    到夜一时,她才说要回去。送她上车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 

    “再说一次,你是没有属于任何人的!” 

    “我现在是属你的了。” 

    他看见她第一次的笑。 

    次早,他去访问他才结婚不久的一位老友、著名的银行家。宏丽的住宅,华美的客厅,是此地有名的暴富儿。 

    “哦哦!欢迎,欢迎。你是几时回来的?我想你的事业总已使你成为资本家了!”他的老友见来的是他,便跑出来握着手欢迎,将他引进自己的私室。 

    “只有这样的房屋的主人才是资本家哩!”他指着周围华丽的陈设这样说。 

    “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是么?”他又问。 

    “是的。假如说我是资本家,我的新夫人便是我资本的全部。”他说着就叫人到楼上去请夫人。 

    新夫人来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眼睛揉了几揉,睁得更大一点,但他所见的还是一样。他立刻像突然被人在头上猛烈的打了一棒一样,什么都在他眼前乱了起来。他的朋友的介绍,这位夫人的招呼,他自己的回答,他一律都不知道。 

    “哈哈,你们怎么这样拘束!大家是挚友,不用这样……”银行家望望他的朋友,再望望他的夫人,他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慌乱。 

    这时,恰巧仆人来通报又有客人来了。 

    “眉娜,他是我的老友,请代我招待,不必拘束,随便谈谈……”银行家匆匆地又跑了出去。 

    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像猛兽一般,他突然去立在她的面前。 

    “说!你是没有属于任何人的!你为什么说谎?” 

    她缓缓的将低着的脸抬了起来。她的脸!她的眼睛!她是这样的美丽。她是这样的忧郁。她仰了脸摇着头说: 

    “假如我是说谎,这正因为我是爱你的原故。我是不忍使你知道我已经是属了别人……” 

    一滴凝着的眼泪滴了下来,她缓缓地将脸避了开去。



 白日的梦

    《她们》之十 

    我在读flaubert的madame bovary,是读到bovary每天背着她的丈夫从床下偷偷地跑出去,在花园里会她的情人的一段。我心里有点跳,头也似乎昏眩:是天气不好吧?我想。 

    偶然低首,嗅着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香气,我更有点靡靡的意味。眼睛模糊了起来,不睡,简直再也支持不住了。 

    我任着我的神游,一切都渐渐在我眼前模糊。书、躺椅、香气、空间……什么都渐渐地黯淡了。 

    橐!橐!橐!有极细微的叩门声音,是一种柔嫩的物体撞击的声音,接着,门扭一转动,门便悠悠地开了。 

    我转身回头,眼睛已被两块腻滑而温暖的东西遮住,寂然黝黑,只听嗅到款款的香气和背后喘息的声音。 

    同时,嘴唇上也感到了一道凉意。 

    是谁? 

    只听见嘶地一声娇笑,光明又重回到了我的眼中。我回首看时,闭目佯羞,垂首立在墙角的正是…… 

    你料想不到我此时会来吧?——进来的人在歪着头娇声地问。 

    我用舌尖舐舐自己的嘴唇,感着了酒一般的陶醉。 

    ——你不要尽在那里做梦,你以为我真的很高兴么?我是见了你的面才忍不住这样。你可知道事情已经闹得不得了了,他们已经…… 

    什么?——酣醉的狂蜂,终于被这意外的一击将他惊动了。 

    他们已经将我的信拿了去。什么都晓得了,母亲气得……大海的波涛,在我的胸膛上不住的起伏! 

    ……母亲气得昏了过去,姊姊只是哭,哥哥睁着眼睛说是出去借手枪了。我乘空特地跑来问你,你看…… 

    啊!啊!地狱!天堂!天…… 

    你看怎么办呢?不自由,毋宁死。我们不如…… 

    颓然倚到了身上,两手蒙住眼睛,将头抵住在胸口不住地辗动。眼泪续续的从指隙淋出,肩头只是战耸。 

    怎么办呢?你不要急,让我去…… 

    你不要走!——眼泪更落得紧密了。 

    唉!——悠然叹了一口长气。钢铁也要被溶化了,四只手互相地拥抱着,在啜泣声中,再分不清谁是眼泪的渊泉。 

    暂时的沉默!暂时的享乐! 

    突然,门外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撞击的叩门声。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你听!你听!听……谁?谁…… 

    啊啊!不好!是哥哥的声音。哥哥来了,他是借手枪去的,他来了,他会…… 

    啊啊!怎样好呢?躲!躲!快躲……床底下……衣橱……门后……开窗子跳…… 

    不要紧!不要怕!有我在……我在此地,i am your protecter……让我去…… 

    你不要…… 

    在翻腾的杂乱与惊骇中,突然当的一声,有一件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 

    枪弹来了!我感觉手上有液体流出,心头一阵剧痛,一切都…… 

    先生!楼上的先生! 

    有人在喊。我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睁开眼睛,将身子俯出窗口。 

    该不是…… 

    先生!好先生!对不住你,我们刚才有一只皮球从下面踢到了你的房里,请你掷还给我们罢!对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窗下这样仰着面对我哀求。 

    我茫然回首向房中一望,不知什么时候,桌上的墨水瓶已经打翻了,一只灰白色的皮球落在桌角。 

    懒懒地站起来将皮球拾起掷了出去。我伸手时我看见自己的手上已污着还未干透的墨汁。 

    只是madame bovary已躺在地上,其余一切都没有变动,太阳依旧静静地照着。 

    眼角上似乎还湿着泪痕。但是,适才是些什么事呢? 

    梦?…… 

    一九二六年六月三日下午



 灵魂的归来偶成

    《她们》之十一 

    在开往靶子场的一路电车中,上来了一个很时髦的年轻女人,脸儿很俊俏,几乎比你比我都好看。黑裙,穿一件柠檬色的小衫。嘴唇上涂了樱红,提着极精致的钱袋。 

    我正在低头读莫泊桑的《notre coeur》,憧憬着那些以爱情为儿戏的巴黎妇人。我见她上来了,天地良心,我竟不知不觉望着她微微笑了一笑。我的笑当然是很charming的。 

    她误会了我意思吧?恰巧我旁边有个空位,她便紧贴地坐了下来。 

    率性将错就错罢,我从袋里掏出一条有“哈必根”牌香水的手帕来擦了一擦手。我望望自己的手指,很尖细。才用curtex修饰过的指甲,整洁而光亮。 

    害了她了!她也从钱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来照了照头发,拈起圆的粉扑缓缓地擦脸。粉屑飞到了隔壁的我的脸上。 

    圣洁?污劣? 

    “到先施公司下去罢。”她在自言自语地说,我也眼睛望着前面唔了一声。 

    “日升到楼了,下去罢。”我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推我,我便也同时立了起来。 

    下去的人很多。“lady first please。”我让她先走,等她下了电车的铁门后,我突然立住了。“再会罢。”我站在门口说了一声,同时,电车也动起来了。 

    她在下面睁着两只杏眼望着我,但是没有法想,车子开了。 

    我走了进来,位子已经被人坐去,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久绝红尘的圣僧,而今也偶然游戏人间一遭了! 

    但是,求上帝佑我,下次可不能再遇见她啊!亚门。



 红灯小撷

    《红灯小撷》序 

    许是因为秋深了的原故,近来心中凄凉得厉害。 

    在西风瑟瑟的寂静的深夜里,我耐不住这派新愁,于是我便写出了这下面的几段小文——“红灯小撷。” 

    写好后,自己念念,再低头去回忆那些以往的美梦,确是能使我凄然感动。然而这只能是自己一人在室内椅上去追寻的幻境,发表出来便未免有点对不住读者了。因为“爱”的外形总是狭量的,嫉妒的,总不容第三人去分享。我只想或者能引起读者的类似的感触罢了。 

    几年来俯伏在这座森伟的宝座下,在眼泪与心的剧痛中,我对于她(爱)依然还是崇拜,依然还不能用超脱的眼光去认识她。如今西风又扫去了一年,落发萧萧,我怕永无再从其中振脱的希望了。 

    爱究竟是不是幸福,我现在依然还不敢(一半也是不忍)十分决定。然而至少我已知道爱的滋味不是甜的,不是幸福的幸福,至多也不过是苦的幸福。 

    爱不是幸福。因了我在给全平的信中曾经这样说了一句,于是便引起了他这次的这篇文章《苦笑后的冷笑》。这是他在广州写好,归来后昨日交给我的。 

    爱不是幸福。以一个有着创痛的人,听了这话,自然不免要感动。这是早在我的意料中之事,我只好由他发动。不过我读到他后一段幻想我在此写那一句话给他的情形时,他的笔未免太残酷了。我是要献身给爱的人,他不该在我面前将梦的外衣撕破。 

    这大约是聪明早已从我心中逃去了的缘故。我一面咒诅着爱,我一面又不肯将她放弃。 

    无尽期的烦恼便是从这里生出了! 

    昨夜在odeon看 a dressmaker from paris,看到那个退伍的军官在第二个情人的包围中,又遇见他的昔日的旧侣、女制衣师;当那第二个情人将预备与军官结婚的消息告诉她,请她选制礼服时,彼此突然所感到的苦楚,我真又有点寒心了起来。 

    爱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 

    我跪着仰望了这一幅神秘的巨幔,我始终没有能力敢去将它揭开。



 灵魂的归来秋怀

    《红灯小撷》之一 

    一阵有凉意的微风,缓缓地逼进窗口,拂动灯穗,吹到了我的脸上。我不觉将埋在书中的双眼抬起移到窗外,窗外黝黑,只有一盏邻家的电灯从绿纱障中隐隐透出。 

    啊,秋来了!一年容易,似曾相识的动人的秋风又来了! 

    一提起了秋字,像一位出世的忘人突然又发现了他忍痛勉强抛开的恋人的名字一般,霎时间心中便会有一种溶溶欲断的柔感。四周的情调立时都变了,水银一般的只是在心中到处都扰动。 

    我将两眼瞪在窗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势力摄吸住了似的,不能移开。 

    思力集中在一点,感觉便突然敏锐了起来。一件我无时能忘去的事,像睡莲在月下悠悠地从水面舒开了一般,又浮到了我的心头。 

    没有第二种势力再足以战胜这一件事了。我缓缓地将面前开展着的书合起放在一边,蒙上双眸,率性去沉浸在这种可味的情怀中。 

    本来在这样的天气中,天涯作客,我是惯常会引起身世和飘泊之感的,然而现在这一件事已超越了统驭了我的一切,我只会想到这一件,我不会再想到旁的事了。 

    窗外的风缓缓的吹来,随风似是飘来了无数满溢着流霞的明盏,飞到我的唇边。我不仅是醉,我简直失去自己的存在了! 

    恍惚间,我看见有一双晶莹的眼睛,从被一只丰润的手掌支持着的温静的脸上抬起,在拂下的疏散的短发中向我深深地望了一下。眼中充满了甜蜜的笑意,似是谢我对于她的未曾遗忘。 

    ——啊,我敬爱的朋友!你的同伴对于你的忠诚与爱护,是永世也不会灭的。你静候着光明的未来罢! 

    我缓缓地立了起来,将桌上一面垂着茜障的镜架揭起凝视了一下,镜中人确是在向我微笑。 

    我羡慕我自己的幸福,我也忍不住笑了。 

    于是我便放下镜障,轻轻地将灯熄去。房中黝黑,只有邻室的灯光朦胧。 

    耐人追忆的寂静的秋夜。



 灵魂的归来金镜

    《红灯小撷》之二 

    案上有一面金质的镜架,架上覆了一幅茜红色的纱幔;茜幔沉沉,从来不轻易去揭动。 

    尤其在这几日,绝望的悲哀像泰山样的压住了这薄薄的一层,使弱小的灵魂连辗动的勇气也没有。虽是有时风吹幔动,似是说出了她自己也不甘这样的压迫。然而,这样的反抗有什么用呢? 

    追回起昔日的笑容,已如梦中的往事了! 

    往事如烟—— 

    我仰在椅上,将首昂起,恍惚看见我的希望,在几次的挫折之后,已化成了一缕轻烟,飘飘地向上飞去。淡青的烟痕,在空中袅袅地消散,将归到寂灭。 

    我紧瞅着不动。可怜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许是望得太久的原故,我的眼力有点朦胧了起来。朦胧间,我仿佛看出空中的烟的飘摇,并不是他自己的扰动,是由了另外有一只手在刻刻地去追捉。手动处,将消的一点烟痕也随着动了。 

    手继续在追捉。轻盈的烟,像狡蛇似的总是很易捷地从掌中滑去。但是在几次的扭动后,终耐不住时间的巨轮的转动,渐渐地归到飘渺,终至消灭了。 

    希望纯然消灭了,手依然还是空着。 

    空着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垂到无有。接着,突然间,在了无一物的空暗中,猛然又现出了一个悲惨的面目,被两只手掩覆着。 

    我受了这意外的惊动,将头略略移了一移。我感觉有两道清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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