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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悲情曹雪芹-第10章

小说: 悲情曹雪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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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比你大五岁吗?” 
  “真的,你自己算嘛。” 
  卿卿举起了双手,当作老虎爪子,强扮笑脸扑向曹霑:“我是老虎,你是羊,我吃了你!” 
  当曹霑佯为躲避之际,他突然发现原来卿卿的眼里闪着泪花。卿卿从曹霑惊异的眼神里,发现了自己的真情流露,为了掩饰这一切,她猛地抓起被子盖在曹霑的头上:“不许动啦,睡觉,发汗!” 
  善解人意的曹霑,果然乖乖地一动不动,闷在被子里装睡。 
  卿卿下了床,轻轻地走到窗前,此刻已是黄昏之际,窗外静谧无声。一弓新月影色迷离,照说这时已经入春了,可是院子里不见一丝一毫春的气息,枯草依旧衰黄,枝头不见新绿,卿卿自己掰着自己的手指,心里默默地数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五岁!真的大五岁……” 
  从卿卿面颊上流下来的眼泪,一滴一滴地都落在她自己的手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清明。这一天的晚饭前,曹来到老夫人的屋里,进门之后先给老夫人请了安,然后找了地方坐下,他向老夫人回禀两件事,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当今万岁对于恳请将历年亏欠帑银,三年还清的奏折得到允许,他把奏折后面的朱批念给老夫人听:“只要心口相应,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 
  三太太抢着说:“老祖宗果然料事如神,这回咱们可以松一口气啦。” 
  老太太心里也挺高兴,不住的含笑点头,然后问:“忧的是什么事呢?” 
  曹说,他派专送密折的家人马志明进京打听大舅老爷的近况,仍然没有消息,只知道还押在刑部大牢。也找过大舅老爷的亲家,佛保佛老爷,他不是也在内务府当差吗,想来消息总能传得快一点儿,准一点儿,可是佛老爷很有些回避的意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故而只好先回来了。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4)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佛老爷我见过,是个胆小怕事、谨慎之极的人,至亲又如何?如今谁不知道得避嫌疑,要是求求平郡王府吧,又得麻烦姑奶奶,她也得托人情找门路,唉,听天由命吧——” 
  曹又安慰了老太太两句,大家入座吃饭,别人听说可以过三年舒心的日子,全都高高兴兴的,惟独曹显得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一口喝干了自己的门杯,执壶的丫环又给斟满一杯。曹紧皱双眉,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丫环自然还要再斟,四太太沉不住气了,怯生生地劝了一句:“老爷,还是少用一杯吧。” 
  “唉——”曹叹了口气:“好好好,盛饭,盛饭。” 
  老夫人觉得很诧异:“怎么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话儿?” 
  曹和四太太都低着头,谁也不答腔。 
  “你们两口子拌嘴了?”老太太问。 
  “没有,没有。”四太太赶紧说:“我跟四老爷从不拌嘴。” 
  “是啊,四弟妹可是那贤惠的。”三太太插话,不知是褒是贬。 
  老太太放下筷子,脸上显出些严肃的神态:“那是为什么?” 
  曹见状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是件闲事,可又让我拿不准主意,我的盟兄,江宁学政温剑臣家出了事啦。” 
  “一个学政,既不管钱又不管物,能出什么大事?” 
  “嗻。他有两句旧诗:‘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新君嗣位之后被人告了密,近日被抄家问斩啦!” 
  “啊!”老太太连饭碗也放在桌上:“新君嗣位可真王道啊!为两句旧诗就杀人、抄家,造孽呀,造孽!” 
  “我刚才自己拿不准主意,是因为剑臣兄还有一个女儿,长霑儿一岁,温家被抄这女孩自然要打官卖,倘若卖到了下处……怎堪设想,怎堪设想……” 
  “救啊。”老太太正颜厉色。 
  “救?……”曹略有迟疑。 
  “别说咱们眼下还能喘口气,就算处在热锅上蚂蚁的时候也不能见死都不救啊!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流落风尘,被人糟蹋作践,咱们不知也罢,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呢?曹啊曹,何况还是你盟兄的女儿……”老夫人“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救!冲着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新君,也得救。事不宜迟,曹!还不快去。” 
  “嗻嗻。”曹站起来,撩衣欲走。 
  “等等。”老夫人又把他叫住:“让你出头不合适,免得落嫌疑,三太太你陪他去,由她出面,给咱家买个丫头,说到哪儿去也无可厚非吧?” 
  三太太立即站了起来:“好,我去换件衣服。四老爷,咱们大门口见。” 
  “嗻嗻,我去让他们套车。”曹抢先夺门而去。 
  定更天还不算晚,按说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繁华地区仍然车水马龙非常热闹,可是上元县的县衙门,地处偏僻所在,故而行人稀少景色萧条。 
  两辆轿车一先一后,来到县衙门监狱门口,丁汉臣父子骑了马尾随其后。车马停住,老丁跟儿子说:“我认识的人多,怕让他们认出我来,你陪三太太进去。” 
  “欸。”少臣下了马,来到三太太车前,请了个安:“三太太请下车,咱们到了。” 
  车把式放好踏板,三太太扶着少臣的肩膀下了轿车。他们走过曹的轿车时,曹掀起车帘,向三太太恭了恭手。三太太点点头便随少臣走向门去。 
  监牢狱,监牢狱,跟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尤其是在夜里,月光昏暗四下无人,让你一进这大门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常言道得好:“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丁少臣叫开大门,开门的无非是个小衙役,一看丁少臣的穿戴打扮,门外停的轿车,仆人拉的高头大马,准知道这是大府门头里出来的主儿,幸好是一位太太,一个小当差的,决不会劫牢反狱,所以人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因此少臣跟三太太,没费什么唇舌就进到女班房值更的屋里。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5)   
  三太太派头挺大,进了屋竟自坐下,让少臣先赏给两个禁婆子一个人四千(读diào)钱。两个婆子自然千恩万谢,心里明白这位奶奶来头一定不小。于是连忙请安:“请太太安。谢太太赏。”说完侍立于侧。 
  “我想买几个丫头,你们这儿有合适的没有?” 
  年纪稍大点的禁婆忙说:“有,有。” 
  “我要那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比如说……抄了家打官卖的姑娘。” 
  “这……”年纪稍大的迟疑之际,另一个接口说:“这两天,没有。” 
  “我怎么听说,有个温家的姑娘?” 
  “啊,有是有……”年轻点儿的刚要往下说,让那个老的偷偷地踹了她一脚,然后赶紧说:“回太太的话,没有,没有。” 
  丁少臣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把她打了一个侧不棱。 
  “哎哟!你……” 
  “你什么?你不服吗?把你狗儿的牙都打下来,你信不信?还不跪下!” 
  两个禁婆不明底细,只好跪下。 
  三太太摆摆手:“别吓着她们。”然后跟禁婆子们说:“你们可得实话实说,免得自讨苦吃。” 
  “哎哎。”刚才挨了打的那个赶紧说:“有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叫温玉莹,今天早上卖给春香院的老板铁头太岁啦。身价银子四十两。” 
  三太太听罢一惊,但在表面上没露声色:“那个叫什么太岁的,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们女监的头告诉铁头太岁的,他们都勾着,从中可以……” 
  “别说了!”三太太一瞪眼:“你们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是实话。” 
  “刚才你们为什么不说?” 
  “哎哟!这铁头太岁可不是好惹的,有财有势官私两面他都吃得开,我们不敢得罪啊!” 
  “你们分几班儿?” 
  “两人一班儿,分为昼夜两班儿。” 
  “你们两人是什么门?什么氏?小名叫什么?都说清楚。少臣记住喽,倘有不实,也好找她们算账。” 
  “嗻。”丁少臣一指那个年纪大点儿的:“你先说。” 
  “我是崔李氏,小名叫屁子。” 
  “我是柳王氏,小名……不好意思说。” 
  崔李氏瞪了她一眼:“小名叫小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丁少臣差点儿没乐出声儿来,急忙转过身去。 
  三太太带着丁少臣出了监狱大门,只见曹迎了上来,三太太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曹犯难了:“看来是非找上元县知县不可了,老太太不让我出面,怕的是受什么牵连,可如今怎么办,而且事不宜迟啊!” 
  “老爷,您先别着急。”丁汉臣凑上来说:“我认识上元县的班头,这个人姓江,挺有外面儿的,而且为人也正直。一个妓院的老板能翻多大的浪。” 
  “好吧。”曹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少臣,你送三太太回家,那种地方不是三太太去得的,唉,三哥要在就好喽。” 
  三太太一乐,边上车边说:“你们去妓院找找,没准儿能碰上三老爷。” 
  秦淮河畔的东边,大小石霸街是妓院集中的地带,春香院自然也在其中。这家妓院在这一带要算数一数二的了,院落多层,建筑精巧,一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灯火辉煌照如白昼。各个妓女的房间里,不是猜拳行令便是吹拉弹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在春香院的最后一进排房里,有一个单间的小屋。温家的孤女玉莹被铁头太岁买出来之后,没走春香院的大门,而是从后门把玉莹带进院内,就锁在这间小屋里。这间小屋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张板铺,一张板铺上躺着一个人,脸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让人不辨男女,那人一动不动,也让人不知是死是活。另一张铺上,除去木板别无它物。时而也有三三两两的姑娘从窗外经过,有的浓妆艳抹说说笑笑,有的则泪痕满面哭哭啼啼。 
  玉莹想叫醒那个睡着的人问个究竟,她走近几步,终于又退了回来,她总觉得那不像是个活人,可是死人什么样?自己又从来没见过。她四目顾盼了很久,但终于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自己问自己:“这是个什么地方?带我来的那个人,一语不发。我问他上哪儿去,他只说了一句:‘上哪儿都比蹲大狱强。’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有姑娘,有哭的,有笑的,一阵阵的寒风,还送来了丝竹管乐,弹唱吟哦之声,”呀!玉莹猛然想到,“难道这是妓院!?……那,那我怎么办?”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6)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外的铁锁“哗啦”一声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花枝招展、满身浓香的女人,看年纪总在二十三四岁,她把玉莹推到板铺边坐下,仔细的端详了好一阵子,然后一拍大腿:“老家伙还真有眼力!这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然后她坐在玉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阿妹呀,你就叫我阿香姐好了,这春香院就是以我起的名字,我是女老板,我讨厌她们叫我妈妈,妈妈、妈妈的,都把我叫老了。阿妹,知道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吗?” 
  玉莹摇摇头。 
  “当然,你们府门头里的姑娘、小姐是不会知道的。让我告诉你,不要怕,咱们这是卖笑、卖肉的地方,就是人们常说的妓院、妓馆,好听一点儿叫书寓。嘻……是让人读书、教人学好的地方,说白了吧,就是下处、窑子,我就是窑姐儿,老板叫铁头太岁,就是买你来的那个人,他让我来跟你说明白,自然,像你这么个好模样,是不会马上让你去做夜渡娘的,且得勾着那些王孙公子、狂蜂浪蝶的魂儿哪。好让他们大把大把地掏银子啊!让我告诉你,只要想得开,干咱们这行没什么不好,吃么吃得好,穿么穿得好,玩么玩得好,乐么乐得好,出门有游船,举足有车轿,从早到晚有说有笑,能打能闹,嫁给人家当媳妇能这么自在吗?再说,嫁人只能嫁一人。在这里,只要你高兴,夜夜都能换新郎。我跟你说,要是碰上那可心的……”阿香凑到玉莹耳边,跟她说了句很不堪入耳的话,原想让她高兴,可她万没想到,玉莹照准她脸上,劈手就是一掌。 
  “哎哟!”阿香被打得一声怪叫,从嘴角上立时流出血来:“牙!我的牙都让你给打活动啦!”阿香一边拿绢帕擦着血,一边骂:“好你个小骚货,你好烈性啊!可是还有比你更烈性的哪,我今天让你开开眼!”她伸手抓住玉莹的头发,把她拖到对面的板铺跟前,另一只手揭开被子,原来被下盖的是一具女尸,赤身露体一丝不挂,周身上下斑驳青紫都是伤痕。真真是体无完肤。阿香把被子扔在地下:“看见了,你比她如何,她不从,她烈性,我们就把她扒光衣服,堵住了嘴,打了三个时辰,活活打死!” 
  “啊!”玉莹被吓得一声尖叫,昏厥于地。 
  丁汉臣在上元县衙门里居然找到了江班头,跟人家说什么呢?丁汉臣又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只有实话实说。江班头果然为人正直,是条硬汉子,最听不得,见不得这种事,他愤愤地说了句:“一个乌龟、王八还想造反嘛!走!”他带上四名捕快来到了春香院,让老丁跟曹的车等在秦淮河边的大街上。 
  江班头带着四名捕快走进春香院的大门,在妓院看门房的人多有眼力呀,一看这几位就是官面儿上的。赶紧请安:“给五位爷台请安!今天晚上闲在。” 
  跟在江班头身后的一个老捕快叫丁五福,心路快,主意也多,是江班头的好帮手,他往前凑了一步,冲着看门房的一扬手:“什么闲在不闲在,叫你们老板出来回话。” 
  “是是。”看门房的心里明白,这几位不是来逛窑子的,也许是来砸窑子的。他又请了个安:“几位爷台请到客厅稍坐,我去回禀。” 
  江班头听着这话不顺耳:“你们这儿不是王爷府吧,一个妓院老板,还要回禀,叫他出来不就结了吗!” 
  “是是,我去叫,我去叫。”看门房的庆幸这个嘴巴没挨上,把五位让进客厅,抱着脑袋跑到后进院子去了。 
  江班头一行五人进了客厅,自有伙计泡上茶,摆上干鲜果品。等了没有多大的工夫,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他身高过人,浓眉大眼,一脸的横肉,皮肤黝黑还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脑门子挺亮,但是隐隐约约的又有许多小小的疤痕,看来这铁头太岁还真练过脑袋上的功夫。 
  铁头太岁进得门来先扫视了一下这五位,看着很眼生,一个熟脸的都没有,然而这些人都是混官面的,那是定而无疑,对于这些人自然不便得罪,因此他略一迟疑之后,马上一安到地:“给几位爷请安,几位想是公余之暇,来散散心的。我叫他们找几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妞,来陪着诸位。”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去跟伙计说:“让厨房马上做一桌上好的酒席,我陪几位爷喝两盅。”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7)   
  “是。”伙计答应一声,转身要走,不料被丁五福叫住:“等一等。我们是来办公事的,不是来逛窑子。铁头太岁,你认识我们的头儿吗?” 
  “恕我眼拙。” 
  “这位是上元县衙役三班的总班头,大伙儿尊称江四爷。” 
  “是,给江四爷请安。”铁头太岁搭拉着右胳膊,稍微弯了弯腿,这个安请得极不恭敬:“敢问江四爷。在下有什么违法之处吗?” 
  “我问你,今天是你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下一个姓温的姑娘吗?”江班头问。 
  “嘿……”铁头太岁一阵冷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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