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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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淫妄、是罪孽、是十恶不赦的万罪之魁吗?”
玉莹停了停一片深情地问:“嫣梅,你跟我心对口、口对心的说,如果没有我在,你爱不爱你表哥?”
“姐姐!”嫣梅被玉莹一言击中要害,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是无法掩遮绯红的双颊。
玉莹故意不做反应,接着说:“她爱慕过你表哥,不能成为事实,也绝无非礼行为。有一次她是让霑哥上天香楼去,但是并无幽会的意思,也许是想跟他诉诉苦衷,说说心里话,连十三龄都这么认为,是啊,无凭无据,单靠一些蛛丝马迹,怎么就能认定人家是淫丧天香楼呢?”
“对呀!”嫣梅一时激动,以掌击案。
“可咱们的意思他不知道,歧路东西,岂不越走越远,越写越错吗?”
“这……”嫣梅寻思片刻,“有了,今天晚上,我陪你夜访悬香阁。”
“不妥,不妥,深更半夜的,万一再让老爷遇上,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这样吧,你给表哥写一封长信,把意思说深说透,我给你送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快!说写就写,我来给你磨墨。”嫣梅移动图画,往砚台里倒了不少的水,取墨研磨。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在喊:“嫣梅!嫣梅!快下来!”
嫣梅一愣,望了一眼玉莹:“是我大爷。”
“好像有什么急事儿,快下去看看。”玉莹说着推了嫣梅一把,二人先后下得楼来。
李鼎迎到楼梯口,一把抓住嫣梅:“孩子,出事啦!快跟大爷走吧。”
“怎么啦?”
“那天你去庄亲王府,给和硕格格拜寿,不是遇见那个该天杀的世子弘普了吗?他今天找上我说,三天之内非要纳你为妾不可!”
“啊!”嫣梅闻言一阵晕眩,恰好玉莹来到一把扶住,刚才李鼎的话,玉莹也都听见了,她自己喃喃地说了一句:“果然不出霑哥儿所料啊!”
这时吴氏也匆匆赶到:“表哥,你们爷儿俩要走,这种事儿我也不能拦着,可是,上哪儿去啊?霑儿他阿玛又没挨家。”
“两江总督尹继善尹大人,跟曹、李两家都是世交,几回捎信来让我去,答应给谋份差使,咳!都是因为在江南伤透了心,也吓破了胆,就没有再下江南。可如今别无他途,就只有这条道儿可走啦!”
“大爷,咱旗人不是不许无故出城四十里吗?咱这一走,不是犯了逃旗的罪了吗?”嫣梅问。
“故此只有投奔尹大人,他跟当今万岁爷是儿女亲家,封疆大吏海外天子,若非如此,怎么能庇护的了咱们。再一说,眼下庄亲王府跟理亲王府过从甚密,弘普把那对金狮子也送过去了,还听说理亲王已然设立了内务府啦,老爷子!这不是蓄意谋反吗?是非之地也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还是以走为上吧!”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35)
“事不宜迟,嫣梅,你快收拾收拾,我给你们爷儿俩打点些盘缠,表哥,您跟我来。”吴氏说完转身离去。
“好,好。”李鼎走到门边,转回身来嘱咐嫣梅:“你可得快着点,别磨蹭,孩子!”
李鼎走后,嫣梅抓住玉莹的手:“我想去跟表哥辞个行。”
“快去吧,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哎!”嫣梅答应一声,转身跑去。
玉莹也走出楼门:“墨云!墨云!小红!小红!嘿,都上哪儿疯去啦!”
在悬香阁的院内,曹霑与嫣梅隔窗而立,两个人紧紧地拉着手,陈姥姥坐在一旁,以衣襟拭泪,三人无语,只闻欷殻в猩!�
过了一会儿,嫣梅泪眼扑簌地说:“表哥,我走了,多少年来,有一句话,我总想跟你说,可是思来想去,寻思千遍万遍,又不能说。”
“如今你就说吧!”
“如今……就更没有必要说了,你多保重吧。陈姥姥,您多照看我表哥吧,拜托啦!”
“唉,姑娘,您就别说客气话啦。”
嫣梅慢慢地把手退了回来:“表哥,我得走了,免得大爷等着着急。”嫣梅说着,转过身去意欲离去。
突然,曹霑喊了一声:“表妹,你等等。”说着,他从项间取下碧玉麒麟锁:“嫣梅,这件碧玉麒麟锁我也戴了十几年了,倘若睹物可以思人的话,你想我的时候……”曹霑一言未了,一阵急火攻心,“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锁片之上。
“表哥!”嫣梅双手捧着这带血的麒麟,一时不知所措。
曹霑向嫣梅一阵苦笑:“不要紧,不要紧,既然是出走逃亡,就别耽误着了,你放心,快去吧!”
嫣梅横下一条心,用一方手帕包上麒麟,两眼噙着热泪跑出了悬香阁。
玉莹抱着为嫣梅收拾好的包袱,等在九曲桥头。稍顷,嫣梅从远处跑来,一把抱住玉莹:“姐姐!今日一别难说再见啦!”
“不!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万种惆怅、千般烦恼,都别放在心上,吉人自有天相,愿你一路平安!”
李鼎这时也正好来到她们身边:“走吧!”
“表大爷。”玉莹给李鼎请了个安:“您要把半生坎坷都丢在九霄云外,顺风顺水早到江南。”
“好孩子,你,你们也……善自珍重吧……”李鼎欲言又止,“唉——”一声长叹,一跺脚,挥泪抢步过桥。
“玉莹姐,我真舍不得你呀,我的好姐姐!”嫣梅“扑通”一声,跪在玉莹脚下。
“别!别这样,好妹妹!”玉莹伸手去扶,嫣梅一跃而起,磨头就跑,当她跑过河对岸以后,突然止步回身,遥向玉莹高呼:“有件事我刚才没敢告诉你,表哥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玉莹姐,你得多照看他呀!”
“啊!我……”玉莹一阵晕眩,她狠狠地抓住一棵小树干,没让自己跌倒。
此时嫣梅已然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大口鲜血!一大口鲜血!……可叫我怎么照看得了他呀!”玉莹喃喃自语,哀极痛绝悲不自胜,她强自站稳身躯,意欲返回榭园。
“姑娘!姑娘!……”这分明是墨云的喊声,从榭园内传出。这喊声是那么焦急、那么慌乱,不由得玉莹一愣。她定了定神儿,急忙走回榭园。不意墨云拉着小红气喘吁吁地,从榭园后门内跑了出来。一见玉莹劈头盖脸地喊道:“姑娘!真是想也想不到,霑哥儿跟广储司陈老爷家的姑娘陈如伞ㄇ桌玻 薄�
玉莹先是一惊,但是马上又镇静了下来,胸有成竹地嫣然一笑:“傻丫头,胡说什么,哪儿会有这种事。”
墨云急得额边挂着汗珠儿:“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呀姑娘!老爷在陈家吃定亲酒都吃醉啦!不信,您问小红。”
“嗯!是真的。”小红连连地点头。
玉莹犹自将信将疑:“能有这种事吗?”
“老爷跟太太说,马上就上榭园来。”小红怯怯生生地说。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36)
“啊?”玉莹的眉宇间立时掠过一丝惊诧。
曹满面春风,真的颇有几分醉意,走在前头,吴氏满面愁云,紧跟在曹的身后。曹被一块石子绊了个趔趄,几乎跌倒,幸被吴氏一把扶住:“老爷,过量啦。”
“啊,没有,没有。是这块石头绊了一下,没事儿,没事儿。”曹说完了要走。
吴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鼓足了勇气:“老爷,今天不能不说吗?嫣梅她们爷儿俩刚刚走,她心里也怪难受的。再说,您又喝多了酒,酒言酒语的……”
“哎——我知道她正在伤别,所以才来报个喜信,让她好高兴高兴嘛。”
“唉——老爷!”吴氏今天才感到曹的心肠太欠善良。
“走吧。”
吴氏站着没动。
“好啦,走吧!”曹强行拉着吴氏直奔榭园而来。
曹进了榭园的院门,便高声的喊叫:“玉莹!玉莹!”
玉莹和墨云、小红早已等在楼下,听见喊声玉莹率先迎了出来:“给叔叔请安。给婶娘请安。”
吴氏急忙上前扶住,然后拉住玉莹的手,跟在曹身后,走进楼内。墨云、小红请安之后,侍立于侧。
曹自己居中坐定,然后跟玉莹说:“你也坐下,坐下好说话嘛,孩子。”
“是。”玉莹靠近吴氏身边坐下。
“墨云、小红。你们去给我沏碗茶来,多吃了几杯酒,有点口渴。”
墨云、小红心里明白,明是沏茶,实是为了把她们支开,所以二人答应了声“是”一齐退下。
大家坐定之后,曹笑容可掬地问玉莹:“玉莹姑娘,知道我们二老,今日所为何而来吗?”
玉莹颇有戒备地摇了摇头:“侄女不知。”
“哈哈,哈哈……”曹一阵大笑,颇有老叟戏顽童之态:“玉莹姑娘,我们是给你道喜来的!”
玉莹有些迷惘:“……侄女有什么喜事?”
“有,有。不单有,还应该说是喜从天降啊!”
“老爷!”吴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曹心里明白,但是他故意岔开:“怎么,你跟她说。也好,也好。”
“唉——”吴氏只好背过身去。
“你看,还是我来说吧,工部侍郎祝大人有位公子,才华出众,貌似潘安,托了媒人前来求婚,侄女儿和祝公子得偕鸾凤,岂不是喜从天降嘛?”
玉莹听了之后感到一阵茫然:怪呀!不是说给霑哥儿下聘吗?怎么又来给我提亲呢?玉莹沉思片刻,终于明白了,噢,原来如此。她转过面来,问曹:“叔叔,不知道您是怎么回复媒人的?”
“我虽然没有十分答应,然而……小定已然收下啦。”
“叔叔,婶娘,玉莹多谢你们二位老人家啦!”玉莹说着站了起来,给他们重又深深请了一安。
事出意外,吴氏感到十分惊奇,她看了曹一眼,曹也觉得有些费解,但是他也只好做了个搀扶的手式:“啊,不必,不必。”
玉莹继续说:“我谢二老十几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至于婚事嘛,侄女是碍难从命的。”
曹并不示弱:“祝家公子,你不满意,不要紧,咱们可以再选。至于婚事嘛,总还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吧!”
玉莹看了一眼曹:“叔叔,男婚女嫁固属常理,不过您也别忘了,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
“是,侄女久有皈依佛门之愿。”
吴氏闻言一阵心悸:“什么?皈依佛门!”
玉莹接着说:“请让我携带墨云庵堂落发出家为尼吧。”
“不不不!”吴氏走过来,一把抓住玉莹的手:“孩子,倘若依了你落发出家,让我们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双亲哪,不能,千万不能,如今咱们家衣食无虑,我愿意和你终老相依。”
曹瞪了吴氏一眼,然后转对玉莹:“是啊,好好地怎么能出家呢?玉莹啊,我跟令尊金兰结义,如今令尊已然作古,你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不为你主婚,谁又来为你主婚呢?”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37)
玉莹强自压住一腔悲愤,正颜厉色地说:“叔叔的好意侄女心领了,只是侄女矢志不移,愿在叔叔面前一表心迹!”玉莹说罢迅速地将外罩的彩衫脱去,露出通体素服,然后她突然抓起一把剪刀,将一条发辫“咔嚓”一声齐根剪断。
事出意外,曹、吴氏俱都大惊失色:“啊!玉莹!”
在厅外洞观动静的墨云,这时像闪电似的冲了进来,伸手扶住玉莹,悲从中来泪如泉涌,但是她也只能叫一声:“姑娘!……”
玉莹没去理睬墨云,她双手捧着一束自己的青丝,缓慢地走到吴氏跟前,双膝跪倒,举发过顶,叫了一声:“奶奶,留个念想儿吧……”
吴氏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青丝,哀极痛绝已然满脸是泪,泣不成声了。她一转身冲出门去,放声大哭,人虽去远,犹闻悲音回荡。
室内顿时变得一片死寂,连空气好像都凝滞了。
小红用托盘端了一杯盖碗茶,蹑手蹑脚的送到曹跟前,曹接过来喝了一口,突然把盖碗往地下一摔,“啷”一声摔得粉碎:“你想烫死我吗!”话到手到,“啪”地一声,一记耳光打在小红的脸上。
小红吓住啦!两眼饱含着热泪,只是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没敢哭出声来。
曹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玉莹的声音很平静,像往常一样,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墨云,咱们走吧。这芷园,我一刻都待不下去啦。”
“姑娘,您怎么不跟老爷辩理呢?您跟霑哥儿的终身大事,是有太夫人遗言为凭的,当时人人都听见啦!”
“唉——”玉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心不正,公理难公啊。快去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咱们这就走。”
“姑娘!”
“墨云!”
墨云忍悲含愤,向楼上跑去。
“等一等,还有霑哥儿的书稿,和第三支湖笔。”玉莹说完转回身来,她向小红伸出了双手:“来,小妹妹。”
小红像一阵风似的扑倒在玉莹的怀里,“哇”地一声,她把多年来的积郁、悲愤、凄楚和忧怨都哭出来了。
墨云一手提着一个包袱,一手搀着玉莹,小红跟在后边,走出榭园。当她来到接近芷园后门的时候,丁汉臣手里抓着赶车用的鞭子,满面含嗔地赶了上来,他伸手接过墨云手里的包袱:“玉莹姑娘,老爷说了,香山毓璜顶上有座小庵,咱们常助香火,让您先去小住一时,散闷散闷,什么时候您想回来,打发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老丁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妆奁陪嫁保您满意。唉,我是真不想说这句戳人肺管子的话,姑娘明理,包涵我这奴下之奴吧!”老丁抹了一把眼泪,向玉莹一安到地。
惊得玉莹屈膝抱住丁汉臣:“丁大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托人求情救我出于水火,我怎么敢受此大礼,还是让侄女向您辞行吧。”玉莹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老丁怎么肯让,急忙伸手扶住:“事到如今咱们什么都不说了,走吧,我亲自赶车送姑娘到香山。”
“好,咱们走。”玉莹转身仍向后门的方向走去。
“玉莹姑娘,请走这边。您来时光明而来,咱们走的时候也要正大而去,我让他们把正中间的门全都打开了,让天下的人都看看,是谁堂堂正正,磊落光明。”老丁一阵义愤填胸,激动得大声疾呼。
重门垒垒,一道一道俱已打开。
墨云、小红一左一右搀扶着玉莹,后跟老丁,她们缓步走过道道重门,当走出大门口,玉莹刚要上车的时候,不意竟被墨云一把抓住:“姑娘,咱就这么走了吗?您就不跟霑哥儿再见一面啦?”
“再见一面?……对,是应该再见一面!”玉莹说完回身冲上台阶,当她一手扶住门框,将要跨入大门的时候,突又猝然止步:“不!我不先走,他岂能定亲,不见了,不能再见这一面啦!霑哥儿啊,你我今生就此永绝啦!”言罢屈膝而拜,与此同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洒于地。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38)
“啊!血!”把个小红吓坏了,不由得一声惊叫。
墨云上前抱住玉莹:“姑娘,要不……咱先,别走啦!”
玉莹挺身而立,一把推开墨云:“不!就是死在十里长街,葬身沟壑,咱也走!”言罢迅速地上了轿车。
老丁抹了一把眼泪,纵身跳上车辕,举手扬鞭,“啪”地一声,打了一个响鞭,车轮滚滚,疾驰而去。
“玉莹姑娘!——”小红哭倒于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