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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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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别的可以算在我的账上呢?那时天使拉了我的手,引我在一旁。秤已经在后面,被云遮住了,我看见田野,草是碧绿而有露水;太阳光明的照着。地上放着一个瓦瓶,近旁生一棵树,阴凉而且多枝条,……周围都是各种花,一张桌子放在那里,罩着雪白的布,桌上放一个整的面包和盐。我走到瓦瓶旁边,弯身下去,看见里面是清水,非常清净,像是满盛着眼泪。天色纯青,有许多天使在什么地方唱歌;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将不再受饿也不再渴,你的灵魂永远的满足了。’……”    
    陀谟那说道,“你做得好美的梦,你还是悲戚。你还要什么呢?”    
    “我禁不住这样呢,”老婆子说,暂时思索之后;伊脸上的平和的微笑也消灭了“这究竟不过是一个梦,但我必须预备了给上帝的回答才好。……我的心很沉重了。我怎样的过了我的一生呢?我做了些什么事呢?而且这里还有别的愁苦要担受,你看他们打发我到什么地方去死呢。他们将我从孩儿房里赶到厨房的烟里来了。我不是终身服侍这一家么?老贵人死了,我去到他的儿子那里,现在我侍候他的孙子了。我抱他在我怀里,和他的小孩们;现在所有长大的都在圣彼得堡,有教育的人们,你知道,……”    
    “这样,似乎允许你们自由的时候,你没有利用你的自由罢?”    
    “我想出去,我收拾起我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到那里去好。最初,我去朝拜各位圣徒的庙宇。我周围看来,——看见到处是人们,到处是贵人们。我想做工赚钱,但我的心很悲戚;那些主人们的小孩子,不是刚才离开我的小孩们一样;一切都不同了。所以我舍去了雇工,又回来了。我想,有好的东西不要,反去要坏的,这有什么意思呢?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往别处去了。但是现在我老了,我变了蠢笨了,——请你随意罢!——而且无用了,他们命令我将我的床移出孩儿房去。他们说,‘乳母,你应该睡睡休息了。’孩子们已经有三天不到我的近旁来;好像他们是不准来了。大抵总是这样:我们无论怎样尽力服侍贵人,我们总是外人哩。”    
    老乳母的颜色更加悲哀了;习惯似的将右手的掌托着面颊用了粗厉冷淡的声音唱道:    
    “我爬上高山去,    
    我看见我的坟墓。    
    啊,我将填满我的坟墓,    
    你永远做我的家,    
    我的床是潮湿的泥土,    
    石块是我的枕头。”    
    “你又在呻吟了。你不能寻到愉快些的东西么?”陀谟那很不高兴的说。“乳母,乳母,请你静一点罢!”    
    然而乳母并不听伊,仍旧接续的唱。间壁的屋子的门轻轻的开了,现出两个麻发黑眼睛的女孩。他们迟疑的暂时站在门口,随后似乎不能再忍了,便一直奔向乳母,伸出两臂挽住伊的项颈,和伊并坐在床上。    
    女孩们挨近伊的身旁,对着伊眼睛看,说道,“乳母,你时常哭,为什么事呢?”    
    “唉,我的腿痛,所以我哭了。现在也是这样。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了。”    
    “乳母,你总对我们瞒着些什么似的;这是为什么呢?”    
    老婆子不作声,只是微微的笑。小孩们在伊面前,很使伊安静了;伊的思想也转向他们的少年生活上去,不想到伊自己的垂死了。伊独自想象他们的生活的时候,伊的思想又在外转,向着伊坟墓以外的永远的生活去了。……而且想起在什么时候伊将到这世外去,却觉得这思想又很模糊了。……    
    伊说道,“我的腿总是肿着。”但伊说话时,并没有恐怖,伊无非只是沉思着罢了。    
    小孩们不作声,隐约的感到他们乳母的心情,心里疑惑伊说潮满时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所在。在他们面前,现出空想的国土,一面连到过去,一面也接着未来,便是他们的乳母预备去的地方。……面前现出各种影象,被伊的言语所唤起的,正如在寂静的晚间,听伊讲故事的时候:在他们眼前,显出善的和恶的术士,大洋,没有人迹的森林,白鹄;——那里流活着的水与死的河;——这里是宝藏与秘密,预言的黑老鸹,平原与小山。又从雾里走出三个俄国的英雄,到十字路口,那里立着一块鲜明的白石,刻着难解的文句:“那里去,那里住。”一个放下了他的矛,一个掀起眼甲,但第三个人用手遮在眼上,锐利坚定的望着,看有什么东西出现。这些景象,在乳母的低微的声音里,都变成活的了。于是在小孩们的眼前,又现出见惯的景色,——他们的孩儿房被不灭的神灯照着,乳母戴了布的睡帽,和善的讲话。在这阴暗的微光中,人觉得微微兴奋,但是很幸福的。随后脱去了衣服,他们安睡在白的床上,看乳母的黑影轻轻的在地板上走,整理屋里的东西,一面喃喃的说道,“神的母亲每夜要来的;这里的一切须得整理好才是。杂碎的东西不可散放;不然神的母亲来了,要刺坏伊的小的脚呢。圣天使们,保护我们的灵魂呵!”这末了的几句话,小孩们也不很听清楚了?因为甜美的忘却已经到了。    
    于是乳母在圣画面前,躬身下去一直到地。    
    小孩们总是有所惋惜似的:他们惋惜儿时的神秘的黄昏;他们惋惜戴布帽的黑的人影;他们惋惜那和满潮一同过去了的老乳母。    
    弥里珍那(Klena Militsina)是俄国现代的女小说家。伊的事迹,全不知道;只晓得伊的第一短篇集是一九一○年出版,伊现今还是生存的罢了。《老乳母》这篇的意思,与科罗连珂(Korolenko)的玛加尔的梦(译成新青年八卷二号)一篇,有点相类;然而精神却不同。科罗连珂是革命的社会主义者,所以有反抗的声音;弥里珍那却是基督教精神的使徒,所以近于无抵抗。《马太福音》说,“心里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这几句话,移过来便可以作这篇的题语(Motto)了。弥里珍那的境遇时代,也与科罗连珂不同,所以思想更为乐观,这正是当然的事。伊还有一篇《村牧师》说信仰的慰安,也是同一精神的著作。一九二○年八月十二日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波尼克拉的琴师(1)

    波尼克拉的琴师    
    波兰显克微支作著    
    雪干了;(踏下去)吱吱的响,但是不很深;而且克伦先生(Panklen)有长的脚,所以他很活泼的在从札格拉比到波尼克拉的路上走。他走的愈加活泼,因为大冰冻就要来了。他却很单薄的只穿着一件短衣,上面一件更短的羊皮外套,一条黑袴,一双薄而且有补缀的皮靴。此外,在他的手里有一管笛子,头上一顶填满了风的帽子;胃里两杯酒;心里是喜欢;在灵魂里是这喜欢的许多原因。    
    那天早上他和牧师克拉耶夫斯奇签定了契约,任为将来的波尼克拉(教会)的琴师。直到那时为止,他到处漂泊像一个可怜的及布希人,从旅舍到旅舍,从婚宴到婚宴,从市集到市集,从庙会到庙会,用了他的笛子或风琴去求生计,——他奏风琴比本地的什么琴师都好。现在他终于要住下了,在他自己的屋底下去过定居的生活了。一所房屋,一个园,一百五十卢布一年(的工资),随时还有别的进益,个人的地位,几乎是半神圣的,供奉神的职业,——谁不尊重这样的位置呢?    
    以前不久,凡是在札格拉比或波尼克拉的农民,只要他有一点田地的,便都看着克伦先生像是没有人一样;现在人们对他都要脱下帽来了。一个琴师,而且又在这样的一个大教区里的,——这可不是一捆稻草了!克伦久已想谋到这位置;但是老末尔尼支奇活着的时候,这是一定想不到的。那老人的手指硬了,他奏得很坏;但牧师无论如何不肯赶他出去,因为他已经跟他有二十年了。    
    但是在那(驴马)昌萨这样凶的踢在他的心坎里,他在三天之后便即死了的时候,克伦先生便不迟疑的去请求这位置,牧师也不再迟疑的给了他,要在本地寻一个更好的琴师,是再也不成的了。    
    克伦先生怎么会有这样本领,吹那笛子,奏风琴,和其余他所懂得的乐器,那是很难知道了。他不曾从他的父亲得到这个技艺,因为他的父亲,一个札格拉比的人,少年时代在军队里当兵,在他的老年没有学过音乐,也不会奏什么乐器,除了一支烟管,这是常挂在他的胡须中间的。    
    从儿童时代起,克伦一点事都不做,只是到什么有音乐的地方去听。少年的时候,他到波尼克拉替末尔尼支奇去“吹那风箱。”以后有几个乐师到札格拉比来,他同了他们逃走了。他整年的跟着这乐队游行。只有神知道他在那里奏乐,大约是随缘随处罢了:在市集,在婚宴,在礼拜堂里;后来这队伙走散,或是死了,他才回到札格拉比来,穷得像一只礼拜堂里的老鼠,形容枯槁,树枝上的小鸟似的过活。他仍旧奏乐,有时奏给众人听,有时奏给上帝听。    
    人们虽然非难他,因为他缺少恒心,他却渐渐的有名了。在札格拉比和波尼克拉,他们议论他说,“克伦还是克伦。但是他奏起乐来的时候,这于神并无忤犯,而于人却是喜悦!”别人对他说道,“要怕上帝克伦先生,你这里边坐着怎样的一个魔鬼呵?”    
    实在有一个什么魔鬼,坐在这长脚的细瘦的小子里边。在末尔尼支奇活着的时候,每逢大祭日或是庙会,他去替代老琴师的职务,他奏琴奏得全然入迷了。这样的事情,在弥撒的中间更为常见,那时在礼拜堂里的人们正在一心祷告,香炉里放出香气弥漫了全个大殿,所有的活物都歌唱着那时克伦也忘了自己,而且那仪式,夹着大小各式的钟声,没药龙涎香与种种香草的气味,烛光的照耀圣饼台的闪烁,使各人的灵魂都陶醉了,觉得全个礼拜堂都生了翅膀,飞向天上去了。牧师捧着圣饼台,忽上忽下的动着,在法喜里闭了眼睛;克伦先生坐在歌队里也是这样:他觉得风琴自己在那里奏;声音从铁管里像波浪似的涌起,河水似的流下,急湍似的奔窜,泉水似的喷发,雨一般的冲注;这声音是充满了全礼拜堂;是在圆屋顶的底下,在神坛的前面,在香烟的旋转里,在太阳光里,在人们的灵魂里,——有的威严而且尊崇如雷声,有的像人们的歌声,用了活的言语说出话来,有的又是甜美微妙,像落下的数珠,或如夜莺的歌啭。在弥散之后,克伦先生昏昏的从歌队里出来,两眼瞪着,仿佛是睡后(初起)的模样;但是本来是一个老实的人,他只是这样说,也是这样的想,以为他是困倦了罢了。牧师在祭器房里将一点钱放在他手里,几句赞词放在他耳朵里;于是他便出去,走进挤在礼拜堂外的人群里;他们对他都脱下帽来,虽然他还是在札格拉比寄寓,但他们却无限的佩服他。    
    克伦先生往礼拜堂前面去,却并不是去听他们说,“呃,看呀!克伦出来了!”他是去看在札格拉比在波泥克拉,在全世界里他所最亲爱的一件物事,阿尔加姑娘,札格拉比的烧瓦的人的女儿。伊附着在他的心上好像一个木虱,用了伊那蓝菊一般的眼睛,鲜艳的面庞,和樱桃一样的红的嘴唇。    
    克伦先生自己在偶然的时候,拿了他清醒的心去看这世界,看出那瓦匠不肯将女儿给他,他便想这还不如放伊去罢了;但是他恐慌的觉得,他却不能放伊去了;他于是很出惊的对着自己说道,“呃,伊进去了!你便是用钳也拔不出来了!”    
    这是实在的,为了伊,他停止了游行;为了伊,他生活着的;他奏风琴的时候,他想,伊正听着呢,所以他奏得更好了。    
    伊当初是爱他音乐的才能,后来伊就爱他这个人了;克伦先生于是成了伊的一切的最亲爱者,虽然他有一个异样的黑色的脸,眼睛总是望着别处,短的衣服,一件更短的外套,两只脚长而且细,像鹤的腿一般。    
    但是那父亲,那瓦匠,虽然他也大抵在他的衣袋里只盛着空气,却不愿意将阿尔加给了克伦。“大家都将看上这个姑娘,”他说,“为什么让克伦这样的一个人来定伊的命运呢?”他不大肯让克伦进他的屋里来,有时候简直不许他来。    
    但是老末尔尼支奇死了的时候,一切全然变样了。    
    克伦签了契约之后,赶快的走到瓦匠那里去。    
    “我产不说,”瓦匠对他说道,“这是一定可以顺遂的成就;但一个琴师却不是一个游民了。”于是他请他到屋里,拿酒来请他喝,像客人一样的款待他。阿尔加进来的时候,父亲和他们一同的欢喜,因为克伦真是成了一位先生了;他将要有他自己的房屋,园地,而且次于牧师,将成为波尼拉的大人物了。    
    这样,克伦同他们坐着,从中午直到傍晚,这是他自己的大愉快,也是阿尔加的;现在他正沿路走着回波尼克拉去,在吱吱的响的雪上与暮色之中。    
    冰冻渐渐的来了;但是克伦先生怕什么呢?他不过走得更快罢了;他一面走,一面想着那天,想着阿尔加,而且他是温暖在他的一生里,比那天更幸福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在一条空虚没有树木的路上,走过许多盖雪的草原,忽红忽青的在天空底下,他捧着他的喜欢是一盏灯笼,在黑暗中照着他。他反复的记起所遇见的一切事情:他同牧师的谈话;契约的签押;同瓦匠与阿尔加姑娘所说的每句话。他们暂时只胜了两个人的时候,伊对他说道,“这在我都是一样!即使没有那个,安敦,我也愿同你去,去到海外;但是在父亲却是这样更好!”他在伊的肘上亲吻,很感激的说道,“阿尔加,神保佑你,永远永远的,亚们!”现在回想起来,他略有点惭愧,因为他只在伊的肘上亲吻,而且对伊说的太少了;因为他觉得倘若瓦匠肯答应,伊将同他往世界的边界去。这样的一个诚实的姑娘!而且倘若必要,伊也将同他去,在雪中沿着这空路走。“阿,你,我的纯金!”克伦先生想道,“因为是这样,你将成为一位太太!”于是他更快的走,那雪也吱吱的叫得更响了。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波尼克拉的琴师(2)

    不久他又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会欺骗男人的。”于是极大的感激制住了他了。倘若那时阿尔加真同他在一处,他将不会忍耐住了;他将把他的笛子抛在地上,拥伊到他的胸前,用了他骨里的所有的力气。在一点钟以前,他也应该这样做的了;但是不能大抵如此。凡是一个人应当做一件事,或从心里说出什么来的时候,他总“成了一个呆子,只有一条木做的舌头”了。这还不如奏风琴,更为容易。    
    在这时候,西方天空上照耀着的金的和红色的条幅渐渐的变成了金色的带和金色的结,而且随后也就消灭了。黑暗来了;星在天上闪烁着,很锐利冷淡的看着地上,正如冬天平常的情形。寒气更加严厉,渐渐咬着将来的波尼克拉的琴师的耳朵了;克伦先生熟知这一条路,所以他决定横过那田野,可以快点走到他自己的家里。    
    过了一刻,他在平坦带雪的地上,似乎是一个黑点,——高而直竖,很可笑的。他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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