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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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塞尔比亚人的一个大错，他使威尔珂狂怒了；……为惩罚他们起见，他将臂膊擎在空中，并且用了死力叫喊起来道：“呼而啦！……呼而啦！……呼而啦！……”
百数颗枪弹攒着这狂怒者呼呼的响……威尔珂不害怕，……“天使保佑无罪者”——谚语说。……战友相信，威尔珂是发了疯了，但他们不能反对他，而且躺在地上跟着威尔珂的号令呐喊道：“呼而啦！……”
队的指挥官惴惴的看着威尔珂的无畏；但说出戏是每瞬间都能变成悲剧的，而威尔珂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兵。……
“威尔珂！……伏在地上！……”军官命令说。
但他似乎袭聩了，威尔珂只是不住的向塞尔比亚人挥着臂膊而且叫喊：“呼而啦！……呼而啦！……呼而啦！……”
而且躺在地面上的伙伴们学着他的说：“呼而啦！……呼而啦！……呼而啦！……”
希奇！……这愤怒的狂度是传染的，威尔珂的叫喊延烧了众人的心，……几个人起来了，因为要照着威尔珂做，……现在他是真的指挥官了。
排长将额蹙成皱襞，命令的叫道：“乌玛利丹，我命令你，……伏在地上！……大家都伏在地上！……我不愿无益的牺牲！”
“您勃拉各罗提，……”威尔珂第一回说，——“他们逃走了！……呼而啦！……呼而啦！……”
指挥官起来，用他的望远镜去照看塞尔比亚的阵地。
而且真的，……塞尔比亚人逃走了，……从这喊声“呼而啦”上，他们推想，以为勃尔格利亚人攻进来了。
二十分时之后，勃尔格列利亚军占领了高的塞尔比亚的阵地并没有开一回枪。
威尔珂躺在医院里三个月，因为左臂上一个伤，是他在札里勃罗特所受的，左手从此以来于工作便没有用。他以后还是在战地一般模样，而且永是成了这样的威尔珂乌玛利丹。伙伴们仍是玩笑的称他“少尉，”虽然他们忘不掉，他便是，在斯理夫尼札古领堡垒的一个人。他也并没有忘记这件事，他每遇机会便讲他战争的回忆。
倘若兵营是兵的学校，战争便是他的高等学校了。而且——事实上——威尔珂知道了领解了许多的事物。只有一件，这简单的农夫不能懂：人为什么和塞尔比亚人打仗呢？
我们的聪明的政治家对于这肤浅的幼稚的问题。立刻给我们一个准备妥帖的回答。……
然而我觉得，正如在我们这里一样，在我们的邻人那里也有百千的简单的农夫正如威尔珂的，直到现在，还不能懂得为了谁，这战争是必要而且不可免呢，因为他们是只用得着及时的太阳和雨泽的。……
简单的头脑！
勃尔格利亚文艺的曙光，是开始在十九世纪的。但他早负着两大害：一是土耳其政府的凶横，一是希腊旧教的锢蔽。直到俄土战争之后，他才现出极迅速的进步来。唯其文学，因为历史的关系，终究带着专事宣传爱国主义的倾向，诗歌尤甚，所以勃尔格利亚还缺少伟大的诗人。至于散文方面，却已有许多作者，而最显著的是伊凡跋佐夫（Ivan Vazov）。
跋佐夫以一八五○年生于梭波德，父亲是一个商人，母亲是在那时很有教育的女子。他十五岁到开罗斐尔（在东罗马尼亚，）进学校，二十岁到罗马尼亚学经商去了。但这时候勃尔格里亚的独立运动已经很旺盛，所以他便将全力注到革命事业里去；他又发表了许多爱国的热烈的诗篇。
跋佐夫以一八七二年回到故乡；他的职业很奇特，忽而为学校教师，忽而为铁路员，但终于被土耳其政府逼走了。革命时，他为军事执法长；此后他又与诗人威理式珂夫（Velishkov）编辑一种月刊曰科学，终于往俄国，在阿兑塞完成一部小说，就是有名的《轭下》，是描写对土耳其战争的，回国后发表在教育部出版的《文学丛书》中，不久欧洲文明国便几乎都有译本了。
他又做许多短篇小说和戏曲，使巴尔干的美丽，朴野，都涌现于读者的眼前。勃尔格利亚人以他为他们最伟大的文人；一八九五年在苏飞亚举行他文学事业二十五年的祝与；今年又行盛大的祝贺，并且印行纪念邮票七种；因为他正七十周岁了。
跋佐夫不但是革命的文人，也是旧文学的轨道破坏者，也是体裁家（Stilist）勃尔格利亚文书旧用一种希腊教会的人造文，轻视口语，因此口语便很不完全了，而跋佐夫是鼓吹白话，又善于运用白话的人。托尔斯泰和俄国文学是他的模范。他爱他的故乡，终身记念着，尝在意大利，徘徊橙橘树下，听得一个英国人叫道：“这是真的乐园！”他答道：“Sire我知道一个更美的乐园！”——他没有一刻忘却巴尔干的蔷薇园，他爱他的国民，尤痛心于勃尔格利亚和塞尔比亚的兄弟的战争，这一篇《战争中的威尔珂》，也便是这事的悲愤的叫唤。
这一篇，是从札典斯加女士的德译本《勃尔格利亚女子与其他小说》里译出的；所有注解，除了第四第六第九之外，都是德译本的原注。一九二一年八月二二日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二部分乞丐（1）
乞丐
爱尔兰丹绥尼著
没有几天之前，我在比加提利走路，正想着儿歌，而且惋惜古老的传奇。
我看见商人走过，穿戴着黑的长衣和黑的帽子，我便想起儿歌的史书上的一行古文。“伦敦的商人，他们着朱衣。”
街巷都是这样的非传奇的，这样的荒凉。一点没有法想，我想，——一点都没。那时我的思想忽然被吠叫的狗所隔断了。街上的各只狗似乎都在吠叫，——各种的狗，不但是那些小狗，还有那大的也（叫。）他们都面东，向着我走来的路。于是我回过去看，乃见这个景象，在加提利，正走过排列着的马车之后，在那些人家的对面。
高大的曲身的人们在街上走来，穿着奇异的氅衣。大家都是青黄的皮色，暗黑的头发，大多数还留着奇怪的胡须。他们慢慢的走来，他们拄着杖走，他们的手伸着请求布施。
一切的乞丐都来到市里了。
我愿给他们一个雕刻着加思谛勒城堡的双金圆，但是我没有这样的钱。他们似乎不像是那样的人，我们可以给他平常的钱，便是人们拿去付给达克西加勃（按里给价的马车或自动车）的，——阿，奇异的拙劣的名字，一定是什么地方的什么恶的会尝的口号罢。——他们有几个人穿了紫的氅衣，有阔的绿边，有几个的绿边却是狭的，有的穿着旧而褪色的红的氅衣，有的掌着堇花色的氅衣，没有人着黑。他们很优雅的求乞，恰如神们求乞灵魂一般。
我立在街灯的柱子旁边，他们走近前来，一个人对着他说，叫灯柱作兄弟，说道，“阿，灯柱，我们的黑暗里的兄弟，在夜的潮水里，你的旁边有许多难船么？不要睡，兄弟，不要睡。那里有许多的难船。而且这要不是有你。——”
这是奇了：我总未曾想到街灯和他长久看守着漂流的人们的尊严。但是他并不为那些穿氅衣的生客们所忽视。
于是一个人对了街道喃喃的说道，“街呵，你倦么？暂时他们还要走上走下，使你穿着柏油和木砖。街呵，你忍耐罢。一会儿地震来了。”
“你们是谁？”人们问道，“你们从那里来的？”
“谁能知道我们是谁，”他们答说，“或者我们从那里来的呢？”
于是一个人转身向着烟黑的人家，说道，“这些家屋祝福了，因为人们在里边做梦。”
那晚我才觉察，以前所未曾想到的事情，便是所有这些瞪着眼睛的家屋并不是一律相像的，乃是各自差异，因他们各盛着不同的梦。
又一个人对着站在绿公园栏干边的一株树说道，“树呵，安心罢，因为田野将要再来了。”
在这时候，丑的烟只往上升，便是那闷死传奇，染黑乌雀的烟，我想，这个他们不能赞美或祝福了。他们看见他的时候，他们举手向他，向着千百的烟通，说道，“看那烟。老的煤林，那么长久的睡在黑暗里，而且还有那么长久，现在正跳舞着，回到太阳里去了。阿，我们的兄弟，不要忘记了地。我们愿你太阳的悦乐。”
天下过雨了；一条荒凉的流水落下到污秽的沟里。他从秽恶被弃的垃圾堆过来；他在路上收集了各种散集的东西，向那不为人或太阳所知的阴暗的沟渠里走。正是这阴沉的流水和其他的缘故，使我在心中说道，这市是污恶，在这里美是死了，传奇逃走了。
就是这个，他们也祝福。那个穿着有阔的绿边的紫的氅衣人说道，“兄弟，要有希望呵，因为你随后一定会到那愉快的海里，遇见那升降（不歇）的大的客船，而且快乐，在知道黄金的太阳的岛边。”这样，他们祝福那沟，我并不觉着嘲弄的意思。
乞丐又祝福走过的人们，穿了他们的黑的不合宜的长衣，戴着畸形怪状的光亮的帽子。于是一个人对着暗黑的市民之一人说道，——
“阿，夜自己的挛生子呵，你两腕与项间的白点，正像是夜的散星。你怎样可怕的用了黑色遮盖你的隐藏的猜不出的欲望呵。这是你里面的深的思想，他们不与色彩游嬉，他们对紫说‘不，’对可爱的绿说‘去。’你有放诞的空想，所以他们须得用黑去驯服；有可怕的意象，所以他们应当这样的隐藏。你的灵魂有天使与仙灵之墙的梦，所以你要这样严密的守护他，怕他眩耀惊视之目么？正如神藏金刚石，深在泥土几里之下。
你的惊异不为欢笑所缺损。
《现代小说译丛》 第二部分乞丐（2）
看呵，你是很秘密。
要惊异呵，要富于神秘。”
穿黑的长衣的人默然的过去了。在紫的乞丐说着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暗黑的市民或者曾与印特人交易，他的心里有着奇而哑的野心；他的暗哑是基于古传说的根里的庄严仪式；将来须在一日里街上起了欢呼，或是一个人唱起歌来，这才能够解除，而且在这个商人说话了的时候世界上将有地裂，人们都在深涧边上探望。
于是回身向着绿公园，在那里春天还未到来，乞丐伸着他们的手，看着冰冻的草和远未发芽的树，他们一齐歌唱着，预言水仙花（的出来。）
一辆自动客车从街上走来，几乎将那还是凶猛的叫着的狗里的几只都轹倒了。他很喧闹的响着他的喇叭。
于是那景象过去了。
丹绥尼勋爵（Lord Dunsany）本姓普棱该忒（Edward John Plunkett）生于一八七八年，为英国陆军军官，曾参与南非及欧洲的战争。所非除戏剧外，有短篇集六种，都是梦幻神异的作品，但与耶支（Yeats）的神秘主义又不同；他并不主张什么主义，只是尊重想象，随其变幻造成种种奇美的景象，与凡俗的现实相对抗。爱尔兰人科伦说，——
“我们现在都是小说家了，但丹绥尼是文学上的一个希罕的人物，——一个寓言家。他的目的，并非要将优美的能感动的有意义的各种形相，加在我们所谓现实的上面去，却在于想使我们完全的离开现实。他正如这样的一个人，他走到猎人的寓居里，说道，‘你们看这月亮很奇怪。我将告诉你，月亮是怎样做的，又为什么而做的。’既然告诉他们月亮的事情之后，他又接续着讲在树林那边的奇异的都市，和在独角兽的角里的珍宝。倘若别人责他专讲梦想与空话给人听，他回答说，‘我是在养活他们的惊异的精神，惊异在人是神圣的。’丹绥尼为自己辩解，将如勃来克（Blake）一样的说道，‘想象即人。’我想，他将更声明说，值得为人类尽力的一件事，便是使他们的想象愈益高上。我们在他的著作里，几乎不能发见一点社会的思想。但是，却有一个在那里。这便是一种对于减缩人的想象力的一切事物，——对于凡俗的都市，对于商业的利益，对于从物质的组织发生的文化的严厉的敌视。”
这一篇小说，从《梦想者的故事》（A Dreamer's Tales，1910）中选出，可以见他的思想与文章之一斑。英国儿歌中有《乞丐》一章，文云，
“听呵，听呵，
那狗都叫了。
乞丐来到市里了。
有的穿着破袄，
有的穿着宽松的衣服，
有的穿着天鹅绒的长袍。”
本篇的题材，大约即取诸此。他的文体有两个源流，一是希伯来的《旧约》，一是希腊的诃美洛思（Homeros）的史诗与海罗陀多思（Herodotos）的历史。即如这篇里乞丐的举动，便很有古以色列先知的威严的态度。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附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二部分朦胧中（1）
朦胧中
爱尔兰丹绥尼著
我们颠覆的时候，堰里正泊满了船。我在起手游泳之先，沉下了几尺，于是我拍浮上来向着亮光；但是没有出到水面，我将我的头撞在一只船的龙骨上，即又沉下去了。我立刻游了起来，但未曾到水面，我的头双和一只船相撞，我便一直沉到底里去。我张皇了，非常惊慌了。我是极端的需要空气，自己知道倘若第三次又碰在船上，我决不能够再看见水面上了。溺死是一种悲惨的死，虽然有许多话反对此说。我的过去的生活不曾上我的心里来，但我想起许多琐屑的事，倘若我竟溺死，我将不能够再去做或再看见了。我偏斜着游泳上来，希望避开我所撞着的那只船。忽然我看见堰内所有的船很是清楚，正在我的头上，以及他们曲线的油漆的各块船板，和龙骨上各个的伤痕与裂片。我见各船中间的几个空隙，我可以游出水面但这似乎不值得去做，而且我也忘记为什么要上去的缘故了。那时所有的人们都靠着他们的船沿：我看见男人的浅色的毛绒的衣裤和女人帽上的有颜色的花，我很清楚的见到他们服装的细目。船里的各人向下望着我；于是他们互相说道，“我们现在只可离开他了，”他们和船便都去了；更没有东西在我的上面，除了河水与天，在我的两边是生在烂泥里的碧绿的水草，因为我不知怎的又复沉到底里了。那河流着过去，在我的耳边颇愉快的喃喃的独语，那芦苇似乎很低声的各自私语着。河的语声不久便成了言语，我听他说道，“我们须往海里去；我们现在只可离开他了。”
于是那河去了，还有他的两边；那芦苇低语道，“是的，我们只可离开他了。”他们也去了，我被留下在大的空虚中，瞪眼仰望着青天。那时大的天空曲身在我的上边，轻轻的说，正如和蔼的保母安慰一个愚蠢的小孩一般；天空说道，“再会。一切都会好的。再会。”我可惜失了这青天，但是天去了。于是我是孤独了，四周更没有别的东西；我不能看见亮光，但这也不是黑暗，——这里是绝对的无物，在上在下以及四方。我想，或者我死了，这个大约便是永远了；在这时候忽然有大的南方的山冈涌起，围绕了我，我正卧在英国一个山谷的温暖多草的山坡上面。这是我在少年时候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