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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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的南方的山冈涌起,围绕了我,我正卧在英国一个山谷的温暖多草的山坡上面。这是我在少年时候所熟知的山谷,但是现在已经有多年不见他了。在我旁边立着薄荷的高大的花;我看见芳香的百里香的花和一两颗野生的草莓。从下面的田里吹来干草的美的气味,在鹧鸪声里有一种变换。空气里有一种夏天的,晚间的,迟暮的,安息日的感觉;天空是平静,充满奇异的色彩,太阳是低了;村里礼拜堂的钟都正在响,这钟声带着反响浪游过去,攀上山谷,向着太阳,到了反响死去的时候,新的钟声又产生了。村里所有的人们走过一条石铺的小路,在一个黑的槲树穹门的底下,进了礼拜堂,村里的人起手唱歌,那平射的日光照在围绕了礼拜堂站着的白的墓碑上。在村里全是寂静,更没有喊叫和笑声从容间起来,只有风琴与唱歌的即景的声音。那些喜欢白垩的蓝胡蝶,飞来坐在长的草上,有时候一茎草的上边停着五六只;他们合起翅子便睡着了,那草承受了他们略略弯屈。从沿着山顶的树林里,野兔跳跃出来,咬青草吃,他眺远一点,又咬了吃;大的雏菊闭了他们的花瓣,鸟都歌唱起来了。
于是那山冈,我所爱的所有的大的白垩山冈说话了,他们用了深沉而且庄严的声音说道,
“我们来给你作别的。”
《现代小说译丛》 第二部分朦胧中(2)
于是他们都去了,在我的四周又没有一点东西了。我各处看望,想得什么可以住目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忽然一片低的灰色的天空在我的上面扫过,湿的空气触着我的脸;一块大平原从云边里向我奔来;平野在两边与天空相触,在他与云中间的两边,躺着一线的低山。一线的山远远的灰色的伏着,别的一线立(得较近,)是一块小而且方的绿田的补缀,带着几处白的草舍。这平原是无数小岛(合成)的群岛,各岛都是大约一码平方,或者更小一点,满生着草惊异,全是红色。我又在多年之后回到亚伦沼来了,他正是同先前一样,虽然我听说他们正在把这沼抽干呢。我同一个老朋友在一处,我很喜欢能够再看见他,因为他们告诉我说他在几年前死去了。他似乎异常的年青,但是最使我惊诧的是他站在一片鲜绿的青苔上面,我知这这是一定支持不住的。我又很喜欢能够再见这古沼,以及生长在那里的所有可爱的东西,——红的苔,绿的苔,坚定而友爱的草惊异,和那深而沉默的水。我看见一条小的流水,茫然的流过沼中,在他清澈的底里有白的小贝壳;我又看见略远的地方,一个大的池塘,中间没有小岛,周围生着芦苇,野鸭所最喜欢来的。我好久看着这草惊异的平安的世界,于是我看着山上的白的草舍,见那灰色的烟从烟通里卷着出来,知道他们在那里烧着泥炭,又想望那烧泥炭的气味起来了。远远的发出一种野而喜悦的怪叫,渐渐近来,随后一群野鹅出现了,他们是从北来的,于是他们叫喊混合一个悦乐的大声,自由之声,爱尔兰之声,荒野之声;那声音说道“你再会了。再会!”随即远去了;这叫声过去的时候,村庄里的家鹅也叫起来,对着在他们上边的兄弟说,他们是自由的。于是那山都去了,那沼与天也和他们同去了,我又孤独了,正如沉沦的灵魂的孤独。
于是在我的旁边,现出我第一个学校的红砖的房屋以及与他相属的礼拜堂。略远一点的平地上,充满了穿着白的毛绒衣服的儿童,在那里打球。在沥青的游戏场上面,正靠着教室的窗门,站着亚伽门农(Agamemnon)亚吉勒思(Achilles)和阿迭修思(Odysseus)带着武装的亚尔戈人,站在他们的后面;但是赫克多尔(Hector)从地下室的窗门里走出来,普利安(Priam)的儿子们和亚迦亚人以及美的海伦(Hector)都在教室里;更远一点,那“十千”(兵士)在游戏场上走过,正在波斯的中心去,将古洛思(Oyrus)放在他哥哥的皇位上。注一那些我所知道的儿童从球场里叫我,说“再会,”他们和球场过去了;“十千”的人也说“再会,”每行过我的面前,走得很快,他们也就不见了。赫克多尔与亚伽门农说道“再会,”以及亚尔戈与亚迦亚的军队(也这样说;)他们都去了,那古旧的学校也同着他们,我于是又孤独了。
注一海伦以上系希腊史诗《伊里恩故事》(Iliad)中人名;十干等见克什诺封(Xenophon)著《行军记》(Anabasis)二书为欧美学校希腊文的常用的课本。
充填那空虚的其次的景象,颇是昏暗:我被我的保母带领着,在苏来官地里的一条小路上走。伊很是年青。在近旁,一群及百希人烧着他们的炬火,他们的旁边放着他们传奇的屋车,卸去了马匹,马便在车边吃草。这是晚间,及百希人围着火说话,用了一种不懂而且奇异的言语。于是他们都用英国话说道“再会。”晚间,官地与炬火都去了。这些没有了,却见一条白的大路,下边是黑暗与星,他便也伸张到黑暗与星里去;但在路的这一头,是公田与花园,我立在那里,靠着一大群的人,男人和女人。我看见一个人独自在路上走,从我这边向着黑暗与星而去;所见的人都叫着他的名字唤他,那人却不听见,只在路上向前走,那人们还是叫着他的名字唤他。但是我对于那人有点发怒了,因为他不止步,也不回顾,在这许多人叫着他的名字唤他的时候,而且这是一个很奇异的名字。我听着这奇异的名字反复叫唤,很烦厌了,所以我也努力的叫他,使他可以听见,使人们可以不再叫这奇异的名字了。我在努力的时候,我睁开了我的眼睛;那人们所叫的名字原来便是我自己的名字;我躺在河岸上,许多男人和女人曲身在我的上面;我的头发是湿了。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意外的利益(1)
意外的利益
西班牙伊巴涅支著
监狱里的号手“抹大拉”说道,“先生,我并不是一个圣人,我因为窃盗,落监已经多次了;有几件是真实的,有几件我只是受了嫌疑罢了。拿来同你相比,你是绅士,为了在纸上写些什么才落监的,我不过是一个坏小子。……但是你相信我,我这回在这里是永出不去了。”
他傲然的伸直了他的头,举起一只手到他的胸前来,接着说道,“小窃案,那就是了。……我并不勇敢;我不会流过一滴的血。”
黎明的时候,抹大拉的喇叭的声响充满了那宽大的院子,发出各种高低和颤动的音,来装饰这起床的号令。在白天里,这件军乐乐器挂在他的项下,或者用了布衫的一角抚摩他,擦去那因为监狱的潮湿而生的水气,他便在这全所房屋中往来,——这本是一座古旧的修道院,在他的食堂仓间和顶楼里,混杂拥挤的几乎流汗,聚集着一千左右的人犯。
他是那报时钟,管理这永远涌沸的憎恨的,男性的肉体的块之生活与活动。他巡迦到各监房去,用了响亮的号声,报告那尊重的监督的到来,或官吏的参观;他从那沿着监狱院子里白色墙壁的太阳的进行,能够知道访问时间——一日里最好的时分——的近来,他将嘴唇抵着牙齿,不耐烦的等候号令,预备吹出那高兴的信号,使囚徒们都跳下楼梯,急忙的奔向会谈室,在那里一群穷苦的女人小孩们,正在嗡嗡的讲话。他的不能满足的饥饿使他常在厨房左近走,厨房里的有几个蒸炉,空气中充满了催人哎吐的气味;他叹息厨头的冷淡,不肯早点发出吃饭信号的命令。
为了血的罪而监禁的人们,短刀的英雄,在凶猛的斗殴里,或者为争夺女人而刺杀别人的人们,独自造成一个贵族社会,看不起那些小偷的,都把这个号手当做游戏的目标,拿去消遣他们的无聊。
“吹!”一个可怕的汉子,因了他的罪案与勇气很是高傲,将发这样的一个号令。
于是抹大拉将挺直的立正,仿佛陆军那样的规矩,闭了嘴,鼓起两颊,等候着两只手同时并下的两击,从他脸上的红的圆球内将空气驱逐出去。有时候那些勇猛的人们在抹大拉的头皮上试练他们的腕力,这头皮因了讨厌的病已经秃的精光了;他们的拳打在硬头颅的凸块上受了伤,他们又哄然大笑。号手很恭顺的忍受这些捉弄,正如一只被鞭的狗,但以后常常复述那几句话,当作报复,也是他的一种慰安
“我是忠厚的;我不是一个好汉。小窃案,那就是了。……但是至于血呢,没有一滴。”
访问时候,他的妻也来了,那个著名的“毛女”(Peluchona),一个勇猛的人物,足以引起他极大的恐怖。伊是在这监里的一个最危险的强盗的情人。伊每天给他拿食物来,做了各种下等的工作,去买这些的美味。号手见了伊,便即离开了会谈室,因为怕伊的强盗伴侣的傲慢,怕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在他的旧配偶的面前故意凌辱他。有许多时候,一种好奇心与柔情战胜了他的恐怖,他将惴惴的走上前去,向着粗的木棚外面寻觅那跟了毛女同来的一个小孩的头。
“先生,那是我的儿子,”他很廉卑的说。“我的妥尼珂,他已经不复知道我,也不记得我了。他们说,他一点都不像我。或者他不是我的。……你能想见他的母亲所过的那生活,住在营房旁边,洗兵丁的衣服!……但是他生在我的家里;他生病的时候,我抱他在我的手里;这个关系,也可以说是同血统一样的密切。”
于是他又偷偷的往会谈室,仿佛是做他那窃盗勾当的样子,去窥望他的妥尼珂;他能够暂时看见那小孩子的时候,他的对于那坏女人拿来给伊情人的满篮的食物的愤怒,又就早已消灭了。
抹大拉的全生活,总括在两件事情的里面:他偷窃,而且旅行的很多。那些偷窃都是细微的;衣服或是钱财,在街攫去的,因为他缺乏去做更大的事情的勇气。他的旅行都是强迫的,——大抵步行,走过西班牙的各处官路,在一群锁着的罪人队伍里,在看守囚徒的光亮的或是白的三角帽的中间。
他在一个军队里给事情手们当过“徒弟”以后,便加入这接续监禁的生活里,中间夹着短的自由的时期,在这时候,他反而失措了,不知道怎样做才好,愿意早点回到监狱里去。这是一条永久的锁索,但是一节一节的做成的,正如他自己所说。
警察每回检举危险人物,抹大拉总在里面,——一个怯懦的老鼠,但他的名字写在文书上像是一个可怕的人犯。他常被计算在嫌疑的流氓的队里;他们虽然没有发见什么特别的罪案,却被官厅从这省递解到那省,希望他们会在路上饿死了所以他徒步走遍了这个半岛,从加地士到山坦兑耳,从伐伦契亚到拉科路涅。他怎样热心的回忆他的旅行呵!他说起这些来,好像是愉快的漫游,正如那放浪生活的养育院的生徒将他的故事编成一套图画似的地理讲义一般。他才饿而且愉快的记起伽里契亚的丰富的牛乳,曷克忒拉玛杜拉的红香肠,加思谛理亚的面包,巴思克的苹果,他肩着铺盖所走过的一切村市的蒲陶酒与苹果酒。看守的人每日更换,——有的是和善或者冷淡,有的不高兴而且凶恶,他使囚徒们害怕,因为他会在大路边开一二枪,随后送去一张文书,说囚徒想逃走,所以开枪打死了。他略带着一种怀乡的情绪,记起那些高山,盖着雪,或被太阳所染红,或映成斑驳的条纹;缓缓的行列沿着白色的路,这路一直消失在地平线里,像是一条无尽的飘带;在热的中午树阴底下的高原;在大路上袭击他们的风暴;浸水的山谷,这使他们只能在空地里露宿;深夜的到站,到了本地的监狱,古旧的修道院,或是荒废的礼拜堂,他们便去各自搜寻一个干燥的角落,没有风吹到,可以铺开他的席子;那无尽的行路,带着一种无目的的行列的所有的闲寂途中的长久的停驻,在那地方生活是这样的单调,便是一群囚徒的出现也是一椿事件;小孩们将跑到栅栏旁边同他们说话,姑娘们为了病的好奇心所驱使,也将走到近旁来听他们的歌和他们猥亵的言语。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意外的利益(2)
“先生,这是雄大的有趣味的旅行,”那个窃贼说,“在我们很强健,不曾跌倒在路边的人,这是同一群游行的学生一样。有时候挨一顿打,但是有谁去留意这些事情呢!……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递解了;囚徒们都用铁路运送,关在车里边。而且,我因了一件刑事被捕的,我只能在围墙里生活,……永远监禁了。”
于是他又悼叹他的恶运,讲那件使他落监的最后的案件。
这是七月里一个气闷的礼拜日;正在下午,那时伐伦契亚的街道似乎被居民所弃舍了,照着火热的太阳,还有一阵火炉的热气似的风,从内地的烤过的平原上吹来。大家都在斗牛场,或是在海边了。抹大拉的一个朋友走来寻他,他叫做秃子(Chamorra)是他的一个监里及旅行中的同伴,对于他很有一种势力。这秃子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盗贼,但是到走极端的那一种人,在必要时,并不怕流血的,他的刀常是很顺手的和他的如意钥匙放在一起。他所说的是去打扫一所人家的事,这人家是那可怕的家伙早就注意了的。抹大拉很谦虚的推托了。他不会做这些事;他不能够走得那么远。假如爬到屋顶上去,将桂在那里晒着拉了下来,或者急速的一扯夺过女人的钱袋,拿了逃走,……那是可以的。但是钻到屋里,面接居室的神秘,人们或者正在家里,(那怎能行)呢?
但是秃子的恐吓的容貌使他惊慌,更过于这样事件的预想,所以他终于答应了。甚好;他将去当一个助手,——去拿脏品,但预备逃走,如遇见一点极小的警报。他也没有接受他的同伴给他的一把旧的大洋刀。他是主张始终一贯的。
“小窃案许多;但是至于血呢,没有一滴。”
下午很迟的时候,他们走进一所人家的狭的门口,在那里没有看门的人,住户也都出去了。秃子知道他的牺牲;他是一个平稳舒服的工人,一定有一大堆积蓄的钱。他的确是同他的妻往海边去,或者在斗牛场了。楼上住房的门很容易的打开了,两个人便在关着的窗门的暗中动手做事。
秃子打开了两只衣厨 和一间套房的锁。那里有银元铜元,几张卷着的银票在一个扇盒子的底里,结婚的首饰和一口时辰钟。这的确不是一件坏的卖买。他很用心的四顾,想拿去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他叹息抹大拉的无用,因为他恐慌到无措,两只臂膊软软的垂着,只是走来走去,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拿那被去,”秃子命令说,“我们一定可以从那羊毛弄到一点钱罢。”
抹大拉极想早点做完这件工作,便钻到那暗黑的寝室里去,摸索着将一条索子通过被褥的底下,于是同着他的朋友,将那些东西赶快的裹作一包,他便把这庞大的包裹抗在他的背上。
他们出来没有被人看破,便向着市镇的边界走去,那里有一所牧人的小屋,是秃子所常去的地方。他走在前头,预备一有危险便可逃走;抹大拉跟在后面快步的走,几乎被这大包埋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