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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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le)的理想。伊现在是单以现代的倾向诗人和社会改革家站在芬兰文学上了。伊辩护欧洲文明的理想和状态,输入伊的故乡,且又用了极端急进的见解。伊又加入于为被压制人民的正义,为苦人对于有权者和富人,为妇女和伊的权利对于现今的社会制度,为博爱的真基督教对于以伪善的文句为衣装的官样基督教。在伊创作里,显示着冷静的明白的判断,确实的奋斗精神和对于感情生活的锋利而且细致的观察。伊有强盛的构造力,尤其表见于戏曲的意象中,而在伊的小说里,也时时加入戏曲的气息;但在伊缺少真率的艺术眼,伊对一切事物都用那固执的成见的批评。伊是辩论家,讽刺家,不只是人生观察者。伊的眼光是狭窄的,这也不特因为伊起于狭窄的景况中,又未经超出这外面而然,实也因为伊的理性的冷静,知道那感情便太少了。伊缺少心情的暖和,但出色的是伊的识见,因此伊所描写,是一个小市民范围内的细小的批评。……”
现在译出的这一篇,便是勃劳绥惠德尔所选的一个标本。亢德写这为社会和自己的虚荣所误的一生的径路,颇为细微,但几乎过于深刻了,而又是无可补救的绝望。培因也说,“伊的同性的委曲,真的或想像的,是伊小说的不变的主题;伊不倦于长谈那可怜的柔弱的女人在伊的自然的暴君与压迫者手里所受的苦处。夸张与无希望的悲观,是这些强有力的,但是悲惨而且不欢的小说的特色。”大抵惨痛热烈的心声,若从纯艺术的眼光看来。往往有这缺陷;例如陀思妥也夫斯奇的著作,也常使高兴的读者不能看完他的全篇。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八日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父亲在亚美利加(1)
父亲在亚美利加
芬兰亚勒吉阿著
也像许多别的农夫和流寓的人们一样,跋垒司拉谛密珂忽然想起来了,到“亚美利加”去。这思想,不绝的烦劳他,于是他一冬天,即如正二月时节,全不能将他抛开了。现在这已经不只是时时挂在心上的想头了,却成了一种苦恼的真心的热望。他的思想,已经留连于亚美利加的希望之山,而在那地方,访求着他时时刻刻所访求的幸福之石了。
他当初全不过自己秘密的想。但有一回,当他的女人悲伤的诉说,说是“穷苦总不会完”的时候,密珂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总有一个完,倘我春天到亚美利加去!”
“你!”女人叫着说,伊的眼便异样的发了光,这是欢喜呢还是惊愕呢?
这一日伊不再诉苦了,伊待遇伊丈夫,只是用了一种较深的敬畏和较大的留神,过于从前了。
这出行实在定在春天。密珂从他田庄的抵押,筹到了旅费。
出行的日期愈逼近,那女人也愈忧虑了。但如男人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呢?”伊也不说出特别的缘由来。
出行的日期正到了。女人从早晨便哭,——至于使伊那有病的眼睛再没有法子好。
“不要这样哭,”过了一会之后,男人说。“倘若上帝给我幸福,我们不至于长久分离的!”
“不是……,但……”
“什么但……”
这在男人,似乎觉得其中藏着一种的疑惑。但当告别的瞬间以前,女人凄楚的哭着,倒在他怀里,并且吃吃的说:
“不要忘却我,父亲,……要想到孩子们。”
“忘却!你想到那里去了?……你用了你的猜疑,使我直到心的最里面也痛了!”
“不,爱的密珂,我不是这意思!但世界是这样坏,……面我一人和三个小的孩子们留在这里,……田庄是为了你的旅费,抵押出去了,……不要生气,父亲,但我的心是这样的寒满了!”
密珂对于这话,几乎要给一句强硬的回答;但在他女人还只是拥抱着的时候,他的心柔软了。于是他将孩子抱在臂上,接吻他们,——挨次的个个接了吻,此后便是那母亲,……
是的,上帝知道,密珂全没有想到,撇下他们竟有这样的艰难。——只要有人肯来要他工作,他便不再出门去了——不,决不的。
然而现在他必须出门去!
女人哭了整两日。这是极凄楚的恐慌,是各样忧惧的想像的一个结果,这其间便要发现的。但伊的眼泪为了(道罗)(Dollars)这一个思想,也渐渐的干燥起来。孩子们也想着他,而且在村里说:“父亲寄亚美利加道罗给我们,我们便可以买点什么好东西了!”
最初密珂屡次的写信。他也时时寄一点钱。他常说:后来要寄一宗大款,这只是一点小零用。年月过去了。书信的间隔愈加久长,银信的间隔也愈加不可靠。时候坏,他不能不换他的工作而且又生病了,他这样写。但其他盼望将来的嘱咐,是不绝的。
母亲的面容永是显得忧愁,而面包也永是紧缩起来了。
密珂已经去了五年。从三年多以来,他便没有写一封信给家里。
春天到了。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父亲在亚美利加(2)
燕子又从南方回来了,造伊的巢在跋垒司拉谛的低矮的屋背下。伊每日对着孩子们,讲那丰饶的南方的土地,那里是葡萄已熟,圆的美丽的无花果弯曲了树上崛强的枝条。燕子讲些什么,孩子们没有懂;然而他们领会得,这是一点快活的事,即此一点,人就可以欢喜而且拍起他们那瘦的小手来。
“或者这燕子见过父亲?”有一天,中间的孩子质问说,是一个女儿。”
“是的,倘能够知道这个,”最大的说。那最小的一个,是因此才引起他想到父亲,而于此却全不能记起的,问道:
“父亲强壮么?”
“是得,的确,”最大的保证说。
“如果父亲回家来,”那中间的又说。
然而人还是永远听不到父亲的事。
野草在茅屋周围渐渐的发绿了,土埂上的小果树丛也着起花来。母亲掘开了石质的屋旁的田地,栽下马铃薯去,孩子们都热心的帮伊。夏天将他们青白的两颊染得微红了,……单是空气里有滋养料的!母亲也觉得心里轻松些;夏季用了轻妙的画笔,在他色采装饰上找出将来的希望,较为光明一点了。
伊晒出密珂的皮衣,皮帽和衣裳来,都挂在马铃薯田的篱柱上,——“倘他回来,他看见,我们并没有忘了他,也不使他的衣裳给虫子蛀坏呢。”
正是这瞬间来了那农人,是借给密珂旅费的:“哪,人还没有听到你们的密珂么?”
那女人不安起来了。否认的回答,不是好主意,而承认也一样的危险:“近时他没有,……”
“这是一个坏人!倘没有从他便寄钱来,我就得卖了这草舍和一点田地。这快要不够了。”
这在女人,似乎心脏都停顿了,而且伊也全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回答。当那农人许可,还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伊才能够再嘘出一口气来。
秋天到了。
母亲哭的愈多了。伊的按捺的语气,往往当对待孩子的时候,在忍不住的愤激的话里,发表出来。于是他们便自己蹲在炉灶后面的昏黑的角里,而其中的一个偷偷的说道:“倘若父亲永不回到家里来,……”
别一个便说“回家!一定!倘若他有了别的女人,……”
孩子们不很懂,这是什么意思,倘遇见人们说着这事,说那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但他们倘看见他们的母亲,泪在眼里永没有干,他们便直觉的感得,父亲是很不好很不好,母亲是很艰难,而且他们是很饥饿。……
然而人还是永没有听到父亲的事!
芬兰和我们向来很疏远;但他自从脱离俄国和瑞典的势力之后,却是一个安静而进步的国家,文学和艺术也很发达。他们的文学家,有用瑞典语著作的,有用芬兰语著作的,近来多属于后者了,这亚勒吉阿(Arkio)便是其一,
亚勒吉阿是他的假名,本名菲兰兑尔(Alexander Filander),是一处小地方的商人,没有受过学校教育,但他用了自修工夫,竟达到很高的程度,在本乡很受尊重,而且是极有功于青年教育的。
他的小说,于性格及心理描写都很妙。这却只是一篇小品(Skizze),是从勃劳绥惠德尔所编的《在他的诗和他的诗人的影象里的芬兰》中译出的。编者批评说:亚勒吉阿尤有一种优美的讥讽的诙谐,用了深沉的微笑盖在物事上,而在这光中,自然能理会出悲惨来,如小说《父亲在亚美利加》所证明的便是。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一滴的牛乳(1)
一滴的牛乳
亚美尼亚阿伽洛年著
在村里,只有一家还没有睡觉,是夫妇和他们的很小的小孩。
天气很冷。这几个穷苦的人,只是发抖。那母亲竭力将破烂布片去遮盖小孩的裸体。伊苦心的想用了这些,将他渐渐冷下去的身体温暖转来。但是无效!这些布片不够包裹;可怜的母亲绝望了,只能弯着身子盖在他上面,想保护伊的儿子不要吹风。
那父亲在这时候,用了没有表情的眼睛,看着周围进行的事情,忽然似乎苏醒了,脱下他破碎的长衣,盖在小孩上面,于是自己成了完全赤背了。
无限的大悲哀,夺去了他们寒冷的感觉了!
“阿母,一滴的牛乳!”小孩忽然叫喊起来,张大了眼睛,随又合下。他们两个人互相望着,后来忽然哭了。
妻说,“你去敲人家的门看;是一个基督教徒,——去求乞一滴的牛乳给生病的小孩。”
“半夜里那里去呢?大家都睡了,谁肯给我开门呢?”
于是又是沉默:只有蟋蟀在洞里低声叫着;小鼠咬他的食物;冷风接连的从裂孔里吹进来,嘘嘘的叫。
“一滴的牛乳!”小孩又叫了说,张开眼睛望着他的母亲,随又合下了。
两人又互相望着,眼里满了眼泪。男人这回并不说话,擦去眼泪,深深的呻吟,站起,拿了他唯一的武器——一枝细小的行杖——和牛乳瓶,走了出去,就是他原来的状态,——半裸体,也没有帽。
那里去呢?月亮用了他的冷光照着全村。但他能寻到一个认识他的人么?他暂时忘记他为什么站在这里;而且梦想已经将他送往哪里,——往他家乡的小舍,亲爱的田野去了。他又看见他那小小的玛尔太与红面颊的那梭。
所有死掉的人们,也都在那里休息着。……
“一滴的牛乳!”这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发抖了:现在必须去寻牛乳了。
他走到一家门口,里边住着一个老年的寡妇。他站在门旁,想道,——敲呢,不敲呢?倘若有人出来,侮辱他呢?而且他不是外乡人么?
。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三部分一滴的牛乳(2)
“一滴的牛乳!”这句话逼迫着他。这是他小孩的最后的希求了。他忘记了恐怖与羞耻,便去敲门。
敲们的大声和狗的合叫,一齐听见了。
他又敲了一回。末后,院子里出来了一个老女人。伊问道,“谁呢?”
外边答应说,“小祖母,是我:——亚美尼亚人,基督教徒,外乡人。看神的面上,请你开门!”
老女人开门,看见一个不戴帽的赤背的男人,吓的大叫,急忙关了门跑进去了。
他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裸体,和可怕的形状。
他又敲间壁的门。一个男子求到门口。
他对男子说道,“我是基督教徒,从渴血的地方逃来的;我的小孩正在垂死的苦痛中,想得一滴牛乳。请看造物主的面上,给一点罢!……在去年现今的时光,我们也有许多牛;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而且非常的需要一滴的牛乳。”
这请求十分动心,这形容又很悲惨。那村人拿了一瓶牛乳给与他。这不幸的人急忙向家走去。他拿了这样难得的无价的液体,同宝贝一样的珍重。他用了他困倦的两足的余力,向前飞奔。但他在夜的寂静中间,忽然听出他妻的伤心的叫唤。
他几乎跌倒了。那可怕的悲剧的末出,现在显然已经完结了。……
他的妻只是哭着,拔自己的头发。在伊的膝上永久安静的睡着那个小小的人,——他在这被诅咒的世界上,活过的日子虽然这样少,却是看见,感觉,又担受过这许多事。
但那月光仍旧是明晃晃的照着这一切恶运的不幸的事情。
唉,你有什么东西不照的呢。……
亚美尼亚是小亚细亚的一个小国,只有二百万的人口,向来为土耳其与波斯所分据。他们虽然也是伊兰人种但因为是基督教徒,所以为回教的人所恨,到现在还是屡遭虐杀;亚美尼亚真可以说是殉道的国了。这篇的叙述大约便是虐杀时代的难民的生活。著者阿伽洛年(A。Agaronjun)的身世虽然不详,料来也是现代的人。亚美尼亚的著作,因为文字难解的关系,外国传译的极少;十几年前我曾见过一部小说,名《暴风雨之前》(Borore the Storm)现在书已遗失,连著者的姓名都记不起了。近日在爱斯普列忒编的《万国小文选》里,看见达列陀夫世界语的这一篇的译本,非常喜欢,便将他翻译出来。承孙莆仲先生借书给我,使我能够译出这篇,我很感谢。一九二○年九月三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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