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预谋 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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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隐藏已久的伤害,对她咆哮。
〃谢舜慈,不是我不懂爱情,是你根本瞧不起我的爱情!〃
舜慈冷冷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比如一个猎人去为他杀死的糜鹿祷告,比如海兽在吃完牱牡蛎后落泪。
〃我应该为此感激你的慷慨大度吗?你的爱情就比别人的更加高贵不可侵犯吗?〃
〃允许我提醒你,你不是世界的主宰!我的生命里不需要你的'赏赐'和你的爱情!!!〃
叶春寒沉默了许久,眼中却露出凶残的光。
〃你走可以。但是这个男人怎么办?〃
舜慈抿紧了嘴唇,看着被人绑地死死的天予从一旁的车里推了出来。
叶春寒笑了笑,欣赏着她僵硬的表情,缓缓地褪下手上的皮套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枪。
〃走吧,我会让他目送你的。〃
舜慈下腹突然隐隐作痛,她拼命地捏住手心。
而被人捂住嘴巴动弹不得的天予,只能是用眼神对她说。
快走!快走!!快走啊!!
她抬起头和他对视。
〃你这一生都打算用威胁我把套住吗?〃
先是孩子,后是天予。
叶春寒微笑着把枪上膛,对准了天予的脑袋。
〃只要管用。〃
谢舜慈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要协。
在天空里的盘旋的鸟儿发出恐怖的嗥叫,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万分惊愕。
叶春寒就像是被人正面狠揍了一拳,他英俊的脸庞不复存在,他孩子一样战栗着快要晕倒。
〃舜慈!!〃
她笑了笑,手指扳动着扣机。
〃叶春寒,把他放了。〃
那冰冷的枪眼对着她自己的头。
〃我给你十秒。〃
〃你不放,我就开枪。我说到做到。〃
叶春寒怔怔地盯着她的脸。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她站在那里举着枪瞄准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一个女人宁愿死都不要和自己在一起,他究竟还在执着什么?
叶春寒气力尽怠,示意手下。
〃谢、舜、慈,你够狠!!〃
天予被人霍地拉了起来,用小刀割断了绳锁。
见天予被他释放,舜慈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舜慈,你怎么这么傻?!!〃
飞奔而来的天予一把抱住了她。
谢舜慈笑着用袖口擦去他脸上的淤泥。
〃天予,快带我走。〃
〃好,我们走。〃
说着他接过她手里的枪,向他们的车子走去。
就在此时,舜慈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离开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从没想过代价如此沉重。
天予脸上的泥还没干呢,他就躺在自己的腿上。
舜慈轻轻地去碰他的脸,软软的,温温的。
〃天予?〃
她拉了拉他的手臂,试图要把他拖起来。
〃别睡了,你还要带我赶路呢。〃
〃天予,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先醒醒啊。〃
她拍了拍他的脸。
怎么了?为什么不理她?
〃天予?〃
〃天予?!!!〃
那一根最后的神经几乎要被她绷坏,她对自己说,不是的,不会的。
她已经把他救了,他不是正和自己在一起吗?
再拍拍他,天予就要醒了。
皮鞋践踏着泥土,趾高气扬地向她走来。
他冷冷地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放心,还没打中要害。〃
〃不过,不去最近的医院,放他在这里就只有等死。〃
那个声音又笑了笑。
〃你是要亲眼见他断气,还是和我回去?〃
舜慈闭上了眼睛,她还是不够狠,比起这个男人她实在是太软弱无能了。
叶春寒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把她慢慢地扶起。
〃舜慈,我们回家了。〃
她不再反抗,她看着那些人把天予送到了车上向远处驶去。
她明白这一生,她或许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叶春寒把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朝房车走去。
一步,一步。
舜慈就像是把自己埋葬在这终于彻底无望的黑夜里。
身体里甚至有种黏腻的液体在往外淌着。
带走她的生命里一件一件珍贵的东西。
她的脚突然一软,失去了知觉。
过了很久,久的没了时间的概念,
她似乎游离在身体的外面,轻盈柔软,有一道白色的光芒照地她全身都暖融融的。
她一直就在这舒服的没有思维也没有情绪的真空里飘着飘着。如此惬意,再也没有那些事了,再也不记得任何人了。再也不艰难再也不受伤了。
她是谁都不再重要,她要朝着那道温暖的光飞去。
蓦地,一种的疼痛拽住了她的双脚,然后就像潮水一样浸透了她的全身。
直到她在恍惚中,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各种人声和杂音。
〃快!!快送手术室!〃
〃她的羊水破了!!〃
〃孕妇有早产现象,要进行剖腹产!〃
〃怎么办,她的血压很低,瞳孔也在放大。〃
〃大夫,她是A型血。我们的库存不够用啊!!!〃
〃去!!去让她丈夫签病危书,问他要保孩子还是大人!!〃
好吵!
为什么不能安静一点,她那么痛真想大声的喊叫出来。可是为什么没人能听见呢?
好痛啊,太痛的,身体要被撕开了。
为什么那么痛,痛,痛。。。。。。。。。。。。。。。。。。。。。。。。
手臂上似乎一阵冰凉。接着,渐渐地疼痛似乎又远离了她,那些吵的她难受的声音也消失了。
她忍不住叹息,终于又能回到了安静的世界了。
第 47 章
空气里有风信子和海芋蓝的香味,还有,雨水沿着屋檐落到地上和溅到窗户时发出的滴嗒声。
下雨了吗?在花园里下雨了吗?她在哪儿?舜慈尚未抓住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幻灯片一般的场景。就已经被身体的酸痛绞得呻咛起来。她怎么了?为何像是历劫归来?
倏地,有一双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宽宽的,厚厚的手掌,带着叫人沉醉的体温。。。。。。。。。。。。。。。。。。。。。。。。。。。。。。
她不由地浮出了一个微笑,干涸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宋。。。。。。。。。。。。。。。。。。可?〃
是你入梦来看我了?
那双手顿了顿,似乎有人叹了口气。
眷恋地吻了吻她的唇。
接着在她听见了关门声后,又一次陷入昏睡。
替她量体温的女护士是个热情的中年女子,就见她一边手脚利落地把舜慈的床单换了下来,一边转过身跟舜慈套话。
〃你有没有去监护室的暖箱看看你的宝宝?哦吖,说真的他们是从我进医院到现在看到长最漂亮的宝宝了。白白净净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聪明相。〃
她嘴里含着温度计,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护士背过身去把新的床单铺上,嘴里依然热热闹闹,继续絮叨。
〃我们院里的小张说,一看就知道结合了爸爸和妈妈的优点。〃
〃叶太太,你先生和你都长的好,两个小孩以后长大了像谁都不吃亏。你说对不对?〃
谢舜慈把温度计取了出来,轻声说道。
〃温护士,我量好了。〃
〃哎,哎。我来了。〃
中年护士放下手的工作拿起温度计看了看。
〃嗯,你的术口应该恢复得不错。这下叶先生总算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哦?〃
舜慈没有接话,她淡淡地一笑转过面孔看着窗外。
温护士把换下的零碎东西放到推车上,有意无意地说。
〃叶太太有机会让叶先生快点回去休息吧。天天睡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是要累坏的。更何况前天他整整为了你的手术抽了500C的血呢。到现在他还没睡过觉呢。〃
舜慈怔忡片刻,却依然没有作声。
温护士看了一眼她,心想这个女人心可真是够硬的。平常人抽400C就要晕了,而且又连着陪了两天的夜。她居然能对丈夫半点感觉没有。
〃舜慈。〃
随着一阵花香,他的人也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
照例,她一声不啃。
他把新买的花瓶放在桌上,倒了些清水进去然后把花插上。
〃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今天买了黄玫瑰。你闻闻,好香的。〃
〃舜慈,这是我让人从家里送来的米粉粥和鸡汤,医生说你做完手术要吃的清淡。〃
他把保温瓶盖打开,倒了一碗端在手里。
〃来,喝一点吧。〃
对着汤勺吹了又吹,他才小心地递到她的面前。
谢舜慈没有去吃,只是似乎在打量他。
半天以后,她首次对他开口。
〃你给我献的血?〃
叶春寒苍白带着胡渣的面孔不自然地笑了下。
〃那天来不及送你回市里的大医院,只能是这里偏巧他们正好缺A型血,所以我就。。。。。。。。。。。。。〃
她听完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叶春寒就这样持着碗勺直到汤彻底冷掉,他的双手微微发颤。
想了想,他对着舜慈讪笑道。
〃要是不好吃的话我让他们再给你换,好不好?〃
〃你现在想不想睡?我去把窗关一下,月子里不能吹风的。〃
他把碗放下,蓦地站起身来却不由地晃了一下。
舜慈看着他三天没有换过的衣服,上面还有尘土痕迹。
叶春寒似乎心情非常好,他不介意她的无视。
转个身又是一脸笑意。
〃医生说了老二虽然早产但是身体很好等过些日子就能出保育箱了。不过,老大似乎有点心率失调要在观察一下。〃
见她下意识地皱起眉,他连忙接口。
〃不过,还是不要紧的。〃
〃舜慈,孩子你要起什么名字?〃
名字?她的孩子的名字?
她沉默了许久。
轻轻地说。
〃熏,墨。〃
他们是在黑暗里出生的孩子。
叶春寒怔了一下,嘴里喃喃念道。
〃叶熏?叶墨?〃
舜慈看着他,没有纠正他故意给孩子冠上自己的姓氏。反正无所谓,本来从根上讲他们也的确是叶家的孩子。
她靠在枕头上,不知道除了看着点滴瓶自己还能把目光移向何处。他的眼神如影随形叫她窒息。
叶春寒就那么看着安静的她,过了很久,他伸出一只手试着要去握一握她的手心。
这时她没有抗拒,但是尖锐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叶春寒尴尬地像个贼。他摸了摸鼻子把另一个桌上的药片取了出来又倒了一杯水。
〃该。。。。。。。。。。。。吃药了。〃
她想了想,觉得那个问题还是要问。
〃天予呢,他怎么样了?〃
〃吃药了,舜慈。〃他故意忽略她的话,只是把药片递了过去。
她拒绝地推开了他的手,轻轻一下,水杯却被翻倒在地。
叶春寒面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额上还冒着点点的汗珠。失血的典型症状。
〃你究竟把他怎么了?他的伤势怎么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春寒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
〃我能把他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他杀了?〃
舜慈冷冷地盯着他嗤笑。
叶春寒看了她很久,慢慢地把手里的碎片倒进了垃圾筒然后推门出去。
他不再挂着那抹常见的笑容,佝偻着腰仿佛苍老了起码十岁。
日子就在医院里一天一天的度过。她的手术还算不错,没有留下可怕的后遗症和子宫出血。
但是由于体质太弱,她的恢复期非常缓慢。以至于她的两个孩子都脱离的保育箱,她却依然需要留院观察。
舜慈摸了摸手下的新生的嫩草,抬头望着五月的天空,湛蓝明净。
周围植物的芬芳,让她舒缓着放松自己的四肢。
已经有多少天她不曾这样亲密地和自然接触了,直到几天前她都不能下床走上一步。每天就是药,吃药,换药,搽药。难怪有人会在长期住院后得医院情感排斥症。原来是真的,药物的味道闻久了人的精神也会萎靡。
她试着双手用力握了握拳,并且忍住不动。
还是痛,使不上什么劲。舜慈挫败地仰躺在草地上,现在她和被囚禁的罪犯还有什么区别?
过去还能有点好身手,现在她单薄地比个孩子都不如。
〃谢小姐?你这样躺在地上,湿气会影响你伤口愈合的。〃
忽然一个软软的嗓音提醒她。
舜慈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面生的年轻护士。
〃没关系。现在是中午,我想在这里晒晒太阳。〃
那个护士笑了笑。
〃那你可以到长凳上去。我们不鼓励病人这样躺在草地上。〃
是个很负责的护士,舜慈不愿去冒犯别人的职业操守。
〃好吧。我听你的。〃
〃我扶着你。〃
那个年轻的护士揽住她的腰,小心地扶她起来。
待她站稳后,那个护士却没有离开。
〃谢小姐,我给你找一个好地方去晒太阳吧。〃
舜慈有点惊讶但也不好拒绝,新来的护士总是要比经验老道的护士更热情。
阳光充沛,那个笑吟吟站在角落里的女子对她扬了扬手。
舜慈不敢置信地瞧着她。而身旁的那位护士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请抓紧时间,我去给你们望风。〃
怎么回事?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女护士转身离开,她不解地问那个已经走到自己旁边的女子。
〃禹晚?!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自己的妹妹尚在德国,没想到居然已经回来了。
禹晚拉住她的手坐下。
〃我前些日子就回来了。那天派去的人说没有你们的消息我就料到出事了。可是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总是查不到。我还在想要是再没你的下落,我就直接到叶家去要人了。〃
叹息着凝视着舜慈比一年前更叫消瘦的样子,那里像个刚刚生育过的女子?
谢禹晚忿忿地碾了一下地。
〃姐,对不起,要是我知道你是被叶家那个人给截走的,我一定。。。。。。。。。。。。。。。。。。。。。。。。〃
舜慈微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不愿意提及那人。
〃禹晚,你现在。。。。。。。。。。。。我是说你现在的身体好吗?〃
不敢点明自己已经知道她的病情,谢舜慈犹豫着问她。
禹晚看着她的眼睛,拥抱了一下她。她的姐姐,她唯一的亲人。
〃别怪我,我怕你担心。〃
〃我也怕这个秘密会带给你灾难。〃
舜慈笑了笑,摸了摸她带着香味的发顶。
〃我们是一家人。〃
禹晚悲伤地摇了摇头。
〃却总是你在保护我。我始终以为只要能够让你摆脱我,你就能过得更幸福一些。〃
她连忙打断禹晚的愧疚。
〃禹晚,生活里没有无辜的人。你不要为了我自责。〃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从她的亲人到她的敌人,从她的至爱到至恨。因为没有一个得到赦免。
想到这里,舜慈莫可奈何地站起身来。
〃姐姐,你相信我。〃
她蓦地转过了头,禹晚对她坚定地承诺。
〃总是你在庇护我的生命,这一次换我来,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幸福。〃
她静静地站在育婴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孩子。
要不说孩子都是天使,睡着的样子是大人学都学不来的安详平和。小手小脚梦里面轻轻地还会蹬上几下。她忍不住把手放在透窗上描摹着那两个紧靠在一起的小身影。
一对双胞胎。那个护士没有乱说这两个孩子的确是长的俊秀,惹人喜爱。
我的熏,我的墨。
虽然你们的出生几经波折,但是我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也希望我们可以尽快的见到你们的父亲。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