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离婚的日子 作者:陈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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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重仓买了“万科A”,“驰宏锗锌”,每天目睹实战,她进步神速。几个年青人,按照股市的时间调整作息。赚钱的时候,就兴高采烈地开车出去吃饭,玩乐。形势严峻时,都黑着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她又极胆小,看不得股市的一点动荡。庄家震仓时,便叫嚷着出货,追涨杀跌。
“约摸罗。”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姐和姐夫总是喝止着她,然而又不免受影响,万科A似乎是割肉买掉了,过后又叫嚣着要捶死她。
春节前几天,她才离开,与他汇合,回家乡。她的弟弟结婚,带了北京媳妇回来。
衣锦还乡是旧俗,离开前,她名正言顺地在广州扫货,他姐陪她,在中大旁的时装店里一下子买了几件,姐付的款。只要牛市还在,姐总是意气风发,慷慨大方。意犹未尽,又去了一趟服装批发市场。临近年关,批发商纷纷北归,一幅人去楼空的狼狈状,未走的都不计血本,她喜滋滋地又抱得华服归。姐看上一件蓝色的棉衣,绣花,做工结实,别致耐看,她帮着姐杀价,竟以极便宜的价格成交。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挤地铁回中大,一路嬉笑
第一章 繁华过后
春节的时候,在娘家里,接到他姐的电话。
“想你们了。”
热切地,眼眶一下湿润了。
他,他的家人,是她的家人。是一家人。在本该惆怅的岁末她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故乡的家里自是夜夜笙歌,弟的婚事,表弟的婚事。一群年青人从各地赶回,嬉笑玩闹,所有的离散都衬托了此时的圆满。
弟是全家人的骄傲,北工大的骄子,留京后又在全国知名的广告公司工作,又常在国际上的比赛中拿奖。
“今天,在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我要感谢我那在天堂的父亲,感谢含辛茹苦的母亲,还要感谢两个姐夫……”弟在婚礼上动情地说。
他听了甚动容。这种亲人间的直白的感情交流,在他看来是难以想象的。
闹洞房变成了年青人的联欢,每一对都被揪出来捉弄,轮到他们的时候,她狭促地提起,“新婚的那年春节在珠海过南瓜节,有民族表演,台下那么多的人,那女孩子偏就看上了你,当着我的面,你们又跳舞又喝交杯酒,末了,你还要背她进洞房!都有阴影了!今天,你也得背一回我!”
“好!!”大家起哄。
她依着那女孩子的样,双膝抵着他背,两手圈着他的脖子。他乐呵呵弓腰地走了一圈。最后抱着她一同摔到沙发上……
只有那种时刻,才觉出人生的丰美来。她曾拥过那么多那么多的爱。那么多温热的时光。
她不知道,2006年的寒假,竟是最后的繁华。
他们已不知不觉迈进了结婚的第七个年头。
2007年悄悄地来了。
太透明,没有机心,她又是他唯一的朋友。以至他习惯与她分享一切的幸福。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夫妻俩陪孩子在空调房里睡觉,白色的帐子,小方格清凉的竹席。他撑着头半躺在床上,目光无限柔情。有些幸福在奔涌,他也一定在寻找出口吧。
毫无预警,他告诉了她。那时候,他的故事已铺开,几个月的缠绵。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平和。
“我在外边有个女人。”
“哦,怎么认识的?”
“网上,好些日子了。”
“见面没?”
“见了,嗯,也那个了。”
脑子一片空白,他继续说什么,也就没听进去。
“喜欢她的主动,投入。真的快乐!”最后他又强调了一句。
……
其实也是太信任她,觉得可以分享一切。觉得不是一件严重的事。
而她一开始也真想不把它当一回事。虽然心里开始发堵。
“别太陷进去啊。”含含糊糊叮嘱后便睡着了。
在心里极乱的时候,她总想起赫思嘉的那句话,“明天,明天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不要管它。”
然而他终是陷了进去。不懂克制,不想约束。
夜深,仍在视频,又有电话打过来。喁喁私语。
在阳台上,久久地站。戒了许久的烟又开始云雾缭绕。人日渐清瘦。
周末又每每出去,在门口,眼神悲切。她叹了口气,便没有阻止。
“这样的痴迷,难道你是想要离开吗?”她抬头搜索那没有杂质的熟悉的眼眸。在生活的间隙里,她忽然问他。
“我也不知道。”他也是迷惘。不触及它的时候,他是平静的。
如何责难。只是难过,或者说手足无措。这样的局面于她是没有经验的,如何面对又如何解决。在他与她之间,有依恋有爱有交流,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在他看来,理想的局面是两者兼而得之,他还爱她。她是优秀的,能懂他,又能全力以赴地支持他创业。他的公司刚起步,一切经不起折腾。何况,还有美丽可爱的孩子。然而那个女孩子的吸引又是无从拒绝的,那么鲜美,比他小八岁又崇拜他。终究是贪心。
他其实可以不告诉她。而她其实可以在最初的时候阻止他。
第一章 繁华过后
然而他与她都不是世俗中想当然的人。
没有原则也没有算计,柔软随意。
有时她也会思索。调动她的一切库存,力图从形而上的角度去审视事件。关于存在,爱情,生命。真相。快乐。
张小娴说“只要你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去,你就会原谅他现在的一切。”
那是站在时光的末端的心境。
又知道人的一生会爱上很多人。又知道爱情并不是什么不可侵犯的东西。
又记起人类学家海伦?菲舍尔写的那本《我们为什么要爱:浪漫爱情的本质与化学》。
“研究证明,浪漫的爱情通常能维持18个月到3年。大脑无法永远保持浪漫爱情时期的工作机制。这种机制有明确的使命:使男性和女性把精力集中在彼此身上,让他们相爱,并推动他们迅速进入生育阶段。”
还有萨特与波伏娃的爱情契约。
她甚至想起亚马逊河的佐伊人,恬静地享受身体的畅快没有社会伦理的多偶制——“佐伊人会分享彼此的爱情和吊床,与大自然和谐共存,从没想过人类还有其他的存在方式。”
……
她需要在她能接受的观点里找到她要走的方向。她一向藐视僵化的想当然的道德,并认同李银河的某些理论。每个人都有支配自己身体的自由。也许他的诉求是合理的?
性是美好的,即令它发生在他与别人身上?
婚姻里兴许有另一种可能?
思索,头痛欲裂。
……
工作忙,日子便一天天过了下去。
看出她的困顿,挣扎。他终是不忍。觉着了自己的自私。
像是海底小心翼翼升起的泡泡,那般艰难,他缓缓说,那等你放假,有空带孩子了就去离婚吧。
没有半点犹豫她马上同意了。也许结婚离婚对他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在同意的时候她没有痛感。那些都是形式。她希望她会理清一些事情,并最终从困顿中走出来。
她想起他们结婚是很随意的。结婚前居然没怎么见过他的家人,是在女方家办的喜宴,那时她还在老家工作,他从广州回来,只请了三天假。那段日子她特别瘦,去租婚纱,几件白色的都太大太露,撑不起,只有那套粉色的还凑合,二十五岁的女人,懂得什么是妥协,懂得生活中没有完美。婚礼时他的家人没来。他仿佛是无根的萍,被她轻轻掬入手中,以为那是一道恒长而贴心的风景。如今却要漂去。随波逐流。
在等待离婚的日子里,他们如常般生活着。
星期一,学校开会总要到很晚,看着窗外的白玉兰,原先在夕阳中是通体碧透的,却一点点黯然起来,最后成了一团团蒙蒙的灰。
“还在开会呢,你接宝宝好吗?”躲在桌下小声说。
“那我马上回来。”他的公司在城市的另一端。
一下班,在菜市里拎了菜她匆匆往家里赶,满街的归人。都有一个家。
日子总要延续,离婚不是人生的终点,连个逗号都不是,日子不徐不疾地流淌着。
但总算是有个计划了;不像前段时间只是思索,只是迷茫。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梳理了一下思路,明天,明天要开始着手他的户口迁移了。
一直都懒洋洋地,以为两个人不会分开。又以为只要有她的户口在这儿,很多事情就可以解决了,而他迁过来是迟早的事。
但现在马上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因为一旦离了,他的就迁不过来了。
老家的户口本上只剩他一个名字,老妈重建家庭后便迁到广州了。原来的故乡已没有家人在那里。多年后,故乡成了他乡。又把他乡住成故乡。
此外,就没有什么可忙的吧。她捋捋头发,又把那袋沉重的作业换了下手。一起等电梯里的孩子好奇地看着她,“你是……你是老师吧。”温柔地笑笑点点头。孩子高兴地笑了。而她眼前忽然变得一片白茫茫。
第一章 繁华过后
一进家门就倒在床上。
天气酷热,赶着上课往往大半天滴水不进,兴许中暑了。熬不过,半夜,他便车她去看病,又陪她打吊针。
夜里,终是有些凉意,注射室坐满了吊针的人。他便推了她到小院子里,躺在小小的铁架子床上。抬头竟可看到星星,夜深,星星才显热闹了。他专注地看着透明的瓶子,一滴,两滴……
第二天放晚学,又陪她复诊,刚到医院就下了大雨,才放病历排了队,医生又出诊去了.
吃了饭再次陪她去,如此来回,倦极了,便歪在他肩上睡.
他的温暖透过衣服暖着她的脸,也没多想。
不久,这份温暖便与她无关了吧。
还有一个月她就放假了,等到放假的时候,他就会离开吧。
星期天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一个当律师的朋友,不一会儿,《离婚协议书》便来到她的邮箱了,在等待离婚的日子可做的事情也并不多。
晚上,照样是要睡觉的,因为他的妈妈来了,所以分居的他们竟又睡到一张床了。
吃了药晕呼呼的,早上醒来时,两个都挤在一个枕头上,一张被子掉在地板上,另一张一半压在他身下,一角被她攥得紧紧的。毫不客气地用脚踹开他,裹上被子,又继续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床头的那两个杯子,还有包药的那个纸袋,想起昨晚睡前他小心地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是凉的,一杯是热的,给她吃药。她吩咐他关好灯才沉沉睡了。
这就是她等待离婚的日子吧。
周末的时候,他照例去找那个女孩了。星期天回来时,春风满脸的,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略为羞涩地说:“对不起。”
他手里揣着一袋盐水花生,他和那个女孩子没吃完的,她很饿,接过来吃了起来。
他禁不住说起他与女孩子的事。一向敏感的她在事件的最初竟找不到感觉。比如妒忌,比如酸楚,比如痛苦。也许他还好好地在眼前,也许他对她一如既往,又也许在同行的路上,已能够不再爱他,才如此平静。不是他陌生了,就是自己变得陌生了,也许不是他叛变了爱情,而是他在与她的亲情外寻找爱情。
得知那个女孩子自己有一套房子,她心宽慰了很多,想来他不用愁租房子的事了,吃饭问题就易解决了。看他依然俊朗的脸容,一幅坚定的样子,他说为了那个女孩子,他会更发奋地工作。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他一直都是孩子气且温柔的,任性起来只是沉默,从不激烈。她又是他的亲人,竟是可以倾诉的。于是言语间,渐渐飞扬。
她边听边吃着盐水花生米,把腿搭在他身上,找一个舒服的坐法。
想起昨天从信箱里拿了一叠超市的广告在看,喜欢里边的一个液晶电视,还有一个照相机,嘴里嚷着,让他也来看看,他不以为然,说另一个更好,又说别图便宜,我给你买就是了。他是没有钱的,初创公司,没有任何人脉。一切都要从头摸索,虽然在技术上,他是出色的,然而公司的窘况却是一天天显现出来了。有时连写字楼的租金都捉襟见肘。她的钱是一家人都在用的,可是每每要买东西,她总是撒着娇,哀求着,他同意了,便雀跃起来。他又是自信的,“以后给你买一辆漂亮的轿车。”那样子是让人想笑的。当然他有能力的时候,是会对她很好的,她从不怀疑。
他们窝在布沙发里,光着脚板,很家常地说着话。
女儿在客厅里骑小自行车。
两个随性天真的人,那时还不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以为这样家常的温馨是可以一直延续的,以为他们总归是亲人,或者潜意识里以为这一段只是一个可以一笑置之的游戏。
后来她想。
第二章 等待花开
她并不想让她家里人知道这事。他们曾是那样相爱相守。为了他,她离乡别井。为了她,他辞职开公司。带着家人的期盼与祝福,都认为他们幸福。日子是一天天稳定下来了,买了房,又有了女儿。
他性情温和,未结婚已甜甜地唤她妈妈为“妈啊”尾音拖得长长。那时爸爸还在,他又会陪爸爸喝酒。迅速融入了她家。长辈们都把他当作是儿子般疼着。生女儿后,怕他们累,孀居的妈妈与舅妈都来帮忙,直到女儿两岁才离开。孩子生下来时已七斤六两,胖乎乎的极可爱,会说话后便会背古诗,最喜欢唱童谣“小老鼠,上灯台。”老人们总是牵挂着那孩子,隔不久就要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那天,舅妈打电话过来,一下说漏嘴,老人知道了他们要离婚的事。隔着千山万水,仍似乎可看到老人啜泣时的抖动的双肩。他对老人挺好,妈妈摔断腿的时候,他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去医院。为老人翻身、按摩、讲故事,为老人刻录喜欢的粤曲。那年夏天回老家,嬷嬷生病卧床已久,九十多岁的老人,他没有半点嫌恶,握着老人的手聊天,扶老人便溺,老人住在楼上,他顾不上吃饭,买了个门铃改装成呼唤机,方便老人随时召唤。
他对人又极温柔,结婚七年,她连喝一杯水都是他倒的。家人都喜欢和他一起吃水果,他的手白而厚实,吃柚子时,拦腰横一刀,手指在皮下捣腾几下,果肉完整地剥出来了,那上下两截柚子皮,竟可作盒子,将没来得及吃完的柚瓣装起,他说这样才保鲜。
舅妈边流泪边回忆与他相处的时光,竟是万分不舍。又谅解他自己创建公司压力大,而对他在外边有女人,他抛妻弃女的事竟无一句责难。“想想孩子,能挽回就尽量挽回吧,”末了,在挂电话前,还再三叮嘱。
她怔怔地听着,怀孩子那段日子如电影般在脑海里掠过。
像是孕育着一场声势浩大的美丽,像是等待着幽谷里传来的馨香。她头一次,将自己闲闲地置身在时光的河流里,什么事也不干,只静待浪花褪去,沙地上出现奇迹。
怀孩子时,他已在深圳工作,公司送他去日本学习,直到孩子满月,才回国。她带着妈妈舅妈孩子一行人到深圳休产假。
那时眼里便只有孩子。为了孩子,一向清瘦的她吃得像个皮球般臃肿,显出福态来了,却浑然不觉。他却清清爽爽,越发俊朗,一幅学生样。
怀孕生孩子加上坐月子的漫长折腾,终可松懈下来,把一切交付与他,又有老人倚仗。心宽体胖,她笑起来憨态可掬,竟像只大熊猫。而十月怀胎的点点滴滴回忆,却是无法共有了。他不会体会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