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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文学]故乡面和花朵-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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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你妈老牛蝇,为什么要改发布会的地点?改之前,为什么不提前一个礼拜通知我?一上台你就要迁都,南京和巴黎有什么区别?前人的遗产就不可以继承吗?泼脏水也要连孩子泼出去?这就是继承和扬弃的关系吗?你只想到三十年河东就没想到三十年河西吗?你只知道在床上顺利地搞了白石头──这样一个嫩瓜一样的雏儿让你破了瓜,多么地可惜,你就不知道你将要死无葬身之地吗?你在欧洲是一个流氓无产阶级,以为到了亚洲也可以用巴黎街头的小痞子行为,来指导一场伟大的变革运动吗?你以为过去翻车的猪蛋和冯.大美眼,都是吃干饭的吗?同性关系运动还要不要搞下去,我们的故乡要向何处去,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你百无主意──一切都百废待兴,却在琢磨改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地点,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是什么?新闻在哪里发布不一样?牛屋和粪堆旁就不出达达主义了吗?我身处高位多年,知道你们这些街头痞子的伎俩,大的方面束手无策,就拿这些针头线脑的事情充数──仅仅为了不让事情给搞坏了。不是不要领导,就怕那些不懂大局胡子眉毛一把抓的人。新闻发布会的地点历来是固定的──不管谁上台,都要发新闻;发不发新闻,都一个样子;于是就用一地点。如果每人上台都要盖一个白宫、阿房宫和白金汉宫,我们的人民如何受得了?不管从大处着眼还是从小处入手,这个新闻发布会的地点都不能变。大家对牛屋已经习惯了,有感情了,一改地点连内容都显得单薄和走样了。新闻发言人的公务服已经在巴黎定做了,我已经开始试穿了,我跟两个服装和道具已经开过玩笑了,已经有了约会和定下饭局了,现在你两片嘴唇一哆嗦,地点说变就变,这让我向所有的人怎么交待?你总不能让我像你现在这样光着身子上镜头吧?俺故乡的乡亲、老婆孩子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这时受到的损失就不单是我个人的了……」 
  基挺说着说着,就停下不说了。因为他发现说着说着,牛蝇.随人没有任何反应,在床上该怎么干事,还怎么干事。干完事,倒在白石头屁股后「呼呼」地睡着了。看着他睡着,基挺倒有点佩服他。别看是小痞子出身,遇到大事还真能沉得住气。说睡着就睡着,也不简单。世界上有多少伟人每天都在失眠?一睡觉就让人们给他赶雀儿。他一入睡,普天下的人民都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可睡着了。再不会跟我们闹和再不会给我们找麻烦了。但要他睡觉是多么地难哪。这牛蝇,说睡着,谈着话就睡着了。因为这一点,就算基挺不满意,我们人民也不应给他出难题。他说新闻发布会改一个地方,我们就改一个地方吧。但改在哪里合适呢?哪里还有牛屋的粪香和稻草秧子发出的暖意呢?俱往矣,过去的峥嵘岁月。其实基挺没有与猪蛋和冯.大美眼做对;他们唯一得罪基挺的,就是他们在台上时,没有让他当新闻发言人,后来他们被平息了,基挺就成了牛蝇的新闻发言人。区别仅仅在这里。打麦场上的往事,已经开成了一朵朵红杜鹃。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呀──历史到了叙述的时候,往往要比真实的历史复杂许多。这场骚乱起于青萍之末。月亮升得高高的。地里的麦香随着夜风飘了过来。大家在打麦场上笑语欢声。小刘儿眼中的亲人和大腕,都清闲而有风度地散坐在那里。刘老孬、猪蛋、曹成、袁哨、小麻子、瞎鹿、六指、白蚂蚁、白石头、刘全玉、郭老三、沈姓小寡妇、曹小娥、女兔唇、女地包天、牛根、路村丁、脏人韩、小蛤蟆、吕伯奢、冯.大美眼、呵丝.温布尔、卡尔.莫勒丽、基挺.米恩、巴尔.巴巴、小刘儿、小刘儿他爹(哪一个场合都拉不下他呀)……可算是大腕云集。世界的轴心就在这里。是一个Party。是一个商量世界重新分配的闲谈。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这些人手中。个个穿著西装、戴着礼帽,或是干脆穿著大裤衩子光着脊梁;穿著拖地长裙,戴着手套和腿罩,或是干脆穿一个三点或是一点式;浓妆淡抹总相宜。坐在藤椅上,坐在已经熄火打开舱盖的专机座位上,或是干脆一下就倒在一地月光的打麦场上。或紧张或懒散,都有风采;噘着嘴绷着嘴,都是大家。天气有些炎热,有人摇着大芭蕉扇子,有人干脆在自己太阳帽檐下,安装一个小空调;看上去相得益彰。唯一露怯的也就是俺爹了。自己没有空调,就不能摇着芭蕉扇在一边潇洒吗?有什么好事,还能漏掉你的?就不能给你儿子争口气吗?但他就是压抑和按捺不住自己。本来他和巴尔.巴巴坐得挺远,这时一屁股挪到了人家跟前。挪的时候,还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这种故作反倒增加了它的f湔判裕鹆巳嗣堑淖⒁狻N裁匆驳桨投桶透埃烤褪强醋湃思彝飞习沧白乓桓鲂】盏鳌H思野投桶褪鞘裁慈耍磕阍词鞘裁慈耍恳膊辉谂财ü芍埃雠菽蛘找徽兆约骸H思依丛勖枪氏缰埃呛涠澜绲那蛐恰J澜绲拿撕桶参#图性诼桃鸪∩纤纳砩稀K桓銮蛱呓ィ嗌偃艘感脑嗖。克桓銮蛱叻闪耍分蕖⒎侵蕖⒋笱笾藓脱侵抻卸嗌偃擞忠陨保磕阋桓鐾范ジ吡夯ㄗ拥男×醵阋桓鍪裁炊鳎咳思艺馐歉阃怨叵道吹皆勖枪氏纾绻皇且蛭怨叵担隳睦锢痰米偶思乙桓兀康车还苷飧觯吹桨投桶偷拿弊酉卤哂锌盏鳎团擦斯ァE补ヒ院螅亢撩挥胁缓靡馑嫉靥褡帕乘担a 
  「不说别的了,都是自己弟兄,乘一个凉快!」 
  倒让巴尔.巴巴吃了一惊。我的空调,他怎么就可以来乘凉快?但没等他思索过来,俺爹的脸,就凑到了他的帽檐下,凑到了空调的凉爽的微风之中,就开始和他脸对脸。一个浑浊的黄眼珠,开始不错珠地盯住人家的蓝眼珠看。这时巴尔.巴巴又迷惑了。他不是来乘凉快的吧?他是以此为借口,来开始和我搞同性关系了吧?不是事情还没有开始吗?不是大幕还没有拉开吗?不是各人还没有经过整体场面和人员的均衡然后才相互挑选和配对吗?怎么一个浑身汗臭的老梆淬,就先下手为强了呢?这就是故乡的民风和风俗吗?这里就没有法律和规定吗?这没有村规和民约吗?这是俺爹给后来的骚乱埋下的一颗种子。当然,这也不会是骚乱的全部原因。如果把一场骚乱的全部原因都归到俺爹身上,也太高抬他了。但到后来俺爹写回忆录时,却把这场骚乱,和自己的乘凉恬不知耻地拉在了一起。似乎这场骚乱,就是他掀起的一样。其实他在当时也就是想占人家一个微小的便宜,乘了空调自己又不掏电费。为了这点便宜,他在当时还不惜出卖自己的儿子呢。他一边乘凉一边对吃惊还没回过神来的巴尔.巴巴说: 
  「我就上那个小刘儿他爹。小刘儿是谁?就是那个写字的穷酸。他写的所有文章,都是我教给他的。无非我这个人不爱出名,就把机会让给了他,让他个兔崽子拿着我的思路和感觉去偏钱。他除了剽窃我的作品,还有一个能耐,就是给人捏脚。只要你脚上有脚气,他一捏黄水就流了出来,这时疼痛得那个舒服。你让我乘一下凉,我停会让他给你捏一下脚。除了捏脚,你跟我以哥弟相称,还等于在辈份上占了他的便宜:他给我叫爹,不就得给你叫叔吗?空调不能再开大一点吗?风翅不能再向我这里偏转一些吗?……」 
  许多天之后,巴尔.巴巴和我搞到了一起,一次我们亲热完,擦着汗并排躺在床上喝麦爹利。这时巴尔.巴巴想起了当时打麦场上俺爹凑他帽檐子乘凉的情形,不禁「噗嚏」一声笑了。说: 
  「你怎么有那样一个爹。他不是说了吗,你会捏脚,你现在给我捏一下怎么样?他还说了,我们老哥俩是一辈,你得给我叫叔──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成乱伦了吗?……」 
  然后我们笑着滚到了一起。这时俺爹可是单挑一个人,在同性关系新的分配制度中,他被优化组合给优化掉了,一个人在结满蜘蛛网的牛屋里向隅而泣。这也是活该。他是自作自受。作为他的儿子,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有时我和朋友们一起路过村西粪堆旁的牛屋,我还怪声怪气地冲着掏粪孔往里喊: 
  「爹,你还是一个人吗?用得着我给你帮忙吗?」 
  以向朋友们炫耀我对爹的奚落。俺爹在黑暗的牛屋里嘟嘟囔囔地说: 
  「什么叫社会黑暗和人伦沦丧呢?恐怕在过去的历史上和将来的日子里,都无法出其右了。」 
  说着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和朋友们又是一阵狂笑。但在当时的打麦场上,大局还是平静的,看不出接着要发生骚乱的迹象。俺爹凑到巴尔.巴巴的空调下,巴尔.巴巴明白俺爹的用意之后,也只有摇头感叹的份儿。直到俺爹后来太不象话了,看着人家的眼睛,有了非分之想,口水都流了出来,接着就把头和口水往人家身上蹭,就好象坐公共汽车的小流氓往人家姑娘身上蹭一样,他嘴里的口臭,已经喷发得巴尔实在受不了了,才往外推了推俺爹的身子。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大局。当时的村长猪蛋和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领头人冯.大美眼,还在月光下嘀嘀咕咕呢。看着这大的月光和如水的打麦场,冯.大美眼甚至有些伤感呢。说看到这月光,使她想起了故乡。故乡的月亮也是这么大,她从小到现在有一个毛病,只要一看到美丽的月亮,晚上做梦就梦到庄稼地里结一个大甜瓜。正因为夜夜梦甜瓜,生活中倒是不能吃甜瓜了。以至于她后来嫁人,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只要你不让我吃甜瓜。刘老孬这个龟孙,当年他可是答应了的。后来他落实得怎么样?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想再一次跟他秋后算帐,想用我的巨峰葡萄,在月光下再一次把他压瘪。过去我为什么老在床上压他?原因之一,就是我从他嘴里,总是闻到一股庄稼地里的甜瓜味。越不让他吃甜瓜,他越是吃甜瓜。说着说着,孬妗就激动了。人一激动,就容易移情,她就把眼前的猪蛋当成了月光下的孬舅,这时一掀衣裳襟,两个白花花的大球就露了出来,接着不分青红皂白,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嘴里还咬着牙说:我让你吃甜瓜,我让你吃甜瓜。吓得猪蛋「哇哇」大叫,挣扎着说: 
  「孬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老孬,我是猪蛋!我没有吃过甜瓜,我平生最讨厌吃甜瓜!」 
  等孬妗清醒过来,向他抱歉地笑时,他还躺在那里一头汗呢。他向外挣着身子说: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说压过来,就压过来了?以后每个月有一半的日子都有月亮,你要老这么闹,我可没法跟你共事!」 
  孬妗这时倒含情脉脉地看着猪蛋,摇着他的胳膊说: 
  「我以后不这样闹了,我以后就是这样闹也分清对象,好不好?再说,我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跟你闹,也是没有拿你当外人。你占了我的便宜,看清了我的一切,在这朦胧的月光下,现在又得便宜卖乖是不是?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倒是先下手为强地要追究我了!眼前两个大月亮一晃,我不信你当时没有动心。一切坏心思都动了,这时又在这里装什么幌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我没觉得你有什么格外出奇的地方。就是因为世界上缺乏出奇的男人和出奇的事情我才来搞同性关系呢。我为什么只看到你们的月亮而看不到家乡的月亮?我为什么背井离乡地到这里来?还真不是一场自觉革命,一切都是你们逼的。刚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以为我把这当回事呢?错了,我早不为这个生气了。我如果为此生气,也不会让你们等到今天。你不要狡辩,也不要骗我,你也是一个吃甜瓜的人!」 
  接着猪蛋在那里竭力地分辩自己是一个不吃甜瓜的人,孬妗在那里拼命不相信,两人一下倒是把我们给忘记了。但这也没有影响大局。这只是个别的争论,吃哑巴亏也就是猪蛋一个人,大家并没有拿这场误会当回事。谁让你离那个小妖精近呢?我们离她远,虽然闻不着她的葡萄香,但我们也没有这些甜瓜的麻烦是不是?她压不着我们。就好象看到别人出车祸或是听到邻居斗殴一样,看到猪蛋的窘境,我们倒是在那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孬舅的灵魂还有些得意,向他以前的战友猪蛋睒了睒眼睛:看,这个女人难对付吧,尝到这个女人的厉害了吧?你跟她认识几天她就这样,我跟她过了半辈子,我每天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说着说着,他的泪蛋子倒掉了下来。引起大家一阵同情。他落泪以后,对猪蛋睒眼睛里还有另一层嘲笑,就让大家有些怀疑他的品质了。这嘲笑的意思是别人既受了他女人的压迫和嘲弄,又没占到她什么便宜,他就可以放心地诉说自己的辛酸了。这就使他的诉说和辛酸,变得有些走味和掉价了。本来这把菜可以卖九毛三,现在只剩两毛五了。他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这时的泪蛋子怎么可以掺假呢?假设和前提太轻,后来看起来又太严重,压不住份量呢。但这些前因和后果,也不会引起骚乱。谁能拿别人的事当回事呢?谁会因为别人的利益去发动一场革命呢?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一切靠我们自己。我们高兴地唱起了《国际歌》。三个人看我们这样,摇头唏嘘感叹一会儿,又各人干各人的去了。打麦场上又恢复了平静。这时的基挺.米恩和白码蚁,正在结对斗草玩呢。你有一个夫妻蕙,我有一个并蒂莲。先是这个的草断了,后是那个的草断了。两个人在那里「咕咕」地倒在地上笑。接着就开始相互争草,争着争着,身体就有些接触,开始相互胳肢和动手动脚起来。这也让大家及时地给喝了回去。事情的整体还没有开始,你们两个人怎么就各自行动起来了?如果大家都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各行其事,事情不就要乱套了吗?他们听到大人喝斥,就好象孩子摸了自己身体上不该摸的部位受到大人喝斥一样,也就不好意思和悻悻地往了手。这也没有什么。谁没有不该摸到处乱摸的时候呢?改正不摸就是了。当时的牛蝇.随人、横行.无道、小蛤蟆、吕伯奢几个,却没有玩这些不该玩的游戏,他们都恢复了小流氓和花花公子的本相,几个人轰在一起,手里拿着弹弓、粘棍和吹筒,跑到打麦场边一棵硕果累累的杏树下,仰着脸在那里打鸟和粘知了玩呢。这不出格,就是几个孩子调皮,大家没有说他们。他们的身后,跟着牛根哥哥变成的一条卷毛大狗,张着嘴伸着舌头,仰脸等着鸟儿和知了被打下来呢。等着天上掉馅饼呢。所有的流氓和公子,都屏息静气,精心操作着手中的弹弓、粘棍和吹筒;如同雷达兵操作着雷达,如同宇航员操作着航天飞机。但在万箭就要齐发、粘棍已经伸到蝉的脊梁背后时──万物已经不存在了,世界就剩下狗的「呼哧呼哧」的急不可待的喘气声──突然一个女人在叫,我是主观的,你们是客观的,我把主观说成第一层,我把客观说成第二层;我是喜欢第一层的。她的这种发言,倒没惊醒我们,却惊醒了我们的鸟和蝉。在粘棍和吹筒就要贴上去的时候,鸟和蝉「噗愣愣」一声飞走了。什么是客观,什么主观?客观就是主观,主观就是客观。看你是一主观,摆在我们面前就是客观;看我们是一客观,我们看我们自己,也就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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