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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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应该回去看看他们、可现在怎么也不行,哈桑·阿利耶维奇。”
“我自己也明白,我们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明天补充人员就要到来;发给我们的武器、弹药和装备已经运到火车站。一个人办这些事是不成的,而新来的补充人员住在哪里呢?”
姆伦斯基把城市平面图展开,铺在桌子上。
“给我们分了三栋房子。其中两栋住上了支队原有人员,这样只有一栋留给新来的人。”
“是不是少了些?那么,请求卫戍司令再给我们拨几间吧?”
“哈桑·阿利耶维奇,城里除了我们还有空降师,过几天坦克旅也要来。这样,我们再去要,就不太好了,别人谁也不会理解你我的做法。我们在第三栋房子里放上双层床,这样还不够的话,再把第一栋、第二栋房子也照此重新安排一下。如果你不反对,就通知管理员,黎明前把房子收抬好,准备接待。”
“有什么可反对的?只好这么安排,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伊万·彼得罗维奇,我这就去布置一下。”阿利耶夫匆忙地走向门口。
“哈桑·阿利耶维奇!”姆伦斯基叫住了他。“明天我们一起接待新增补的人员。同俱乐部主任商量好,下午两点钟给我们留着电影厅。”
“好!”阿利耶夫答应道。
白天走过驻地时,姆伦斯基注意到窗前坐着的三位红军战士。看样子,他们很不愉快。当少校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马上把烟熄灭,站了起来。
“小伙子们,有什么发愁的事?”姆伦斯基问道。“为什么不刮刮脸?想家吗?”
他们之中个子最高的小伙子回答说:“我们无家可归,少校同志。我们都是摩尔达维亚人,而摩尔达维亚,您知道,被法西斯占领着。我在应征入伍前结了婚,妻子来信说,我们要有孩子了。她同我母亲一起住在德聂伯河畔的村子里,离有名的基茨康修道院不远。您听说过这个寺院吧?夏天来自各共和国的旅游者专程到那儿去参观。”
“很遗憾,没听说过。如果法西斯分子不把它毁坏,等打完了仗我争取去看看。”
“在敌后打仗时,少校同志,我们也常常想家,但并不这么厉害。而现在,当看见这和平的城市,妇女和儿童时,就想得这么苦。”另一个战士接着说。
“别发愁,我们一定会解放你们的摩尔达维亚的。”姆伦斯基说,“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对法西斯分子的战斗中。那美好的一天一定会到来,你们一定会回家去跟亲人们团聚的。花园里的花将比战前开得更美,你们生活得将更加幸福。为此,我们还要走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路。现在我们就要作好一切准备。快去刮一刮脸,到俱乐部去。市委书记今天要讲国际形势,阿利耶夫将报告前线的战局。”
第二天海军准尉瓦库连丘克准时来见姆伦斯基。他的脸刮得干干净净,海军制服收拾得整洁笔挺。少校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番后,风趣地说:“准尉,你今天衣冠楚楚,是要去参加检阅吗?”
瓦库连丘克微笑着说:“在暴风雨的海洋里长时间地航行之后,我们的军舰终于靠近了码头,抛了锚。我来向您,少校,请假进城去。我想去看看熟人,再到邮局去给妹妹打个电话,她在契卡洛夫市,说不定能打听到妈妈的消息,她住的村子被法西斯分子占领了。”
“我准假。但我要同你认真地谈一谈。坐下吧,我们谈几句。”
准尉向前走了几步,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姆伦斯基望着他的眼睛说:“你出色地参加了战斗,在支队里很受人们尊敬。但是我知道,你长期生活在大海上,就连睡觉也会梦见海洋。现在我们必须决定:你是留在我们这里直到战争结束,还是让你回到海军去继续服役。市军事委员涅斯捷连科上校已经两次找我谈这个问题了。舰队需要技术高超的专家,你正好符合条件。”
瓦库连丘克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回答说:“是的,我在海军已经服役七年,我是海军学校毕业的,业务学得不坏,是《红色乌克兰》号巡洋舰上主炮位的指挥员,优秀射手,一炮就能命中目标。您说得对,我很爱海洋,大海是我的生命和归宿。但是,在敌后的共同战斗,使我成为支队里的一员,我爱上了支队的人,我们生死与共,游击队成为我的第二个家,没有它,我无法设想怎么生活。如果可能,少校同志,请允许我留在支队。”
“谢谢你,准尉!坦白地说,我正想听到你这样的回答。你知道吗,现在咱们支队正在改编为特务团?我想让你当侦察连副连长,因为你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少校同志,您对我估计过高了。”
“不要过谦了。如果你不反对,明天我就签署任职命令。”
瓦库连丘克想了几分钟后回答说:“感谢您的信任,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请求授予海军军衔。”
姆伦斯基笑着说:“狼喂了多久也要逃回树林的!好吧,我们就试着给你按海军授衔。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们叫海军大尉吧?”
准尉点头称是:“我就怕只授予个中尉军衔,毕竟我们这里不是海军。”
“我知道,海军准尉,你的心是属于大海的,但是还得穿上‘步兵妈妈’的服装,作为军官,你要在各个方面给战士做出榜样。”
瓦库连丘克变得忧郁了,回答说:“少校同志,我一定一切按命令从事,不过请求允许我把海军制服留在行李袋里。如果我被打死,就用它来安葬我。”
姆伦斯基从桌旁站起,看了看他的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然后停在准尉面前严厉地说:“你我现在想到死,是毫无道理的。我们应该想活。我们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又要把法西斯分子赶出去,又要恢复被破坏的一切,建设新的一切——工厂、电站、房屋、学校、研究院、俱乐部、幼儿园,当然还有你的船——民用的和军用的。你,据我所知,还没结婚,所以你还有一个任务:成家立业,生儿养女,这样,你看,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去死呢!呶,如果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不幸,而我还活着,我一定作为遗嘱来满足你的请求。”
“谢谢,少校同志!”瓦库连丘克激动地说。走到门口,问道:“由谁来当侦察连长?”
“你知道,我们有个优秀的指挥员邦达连科上尉,他受伤后那里暂时还没有连长,但严格地说,位子不应当是空缺的。我们一找到合适的同志,就马上任命。明天你就去接收连队,把一切都管起来,按照相应的条例要求大家。不过不要一下子管得太紧,侦察员们在敌后散漫惯了,有时连条例都忘了。”
“我尽力而为,”瓦库连丘克答道并举手敬了军礼。
在走廊里他冷不防地撞到济娜身上。她仔细地打量着他,绷着脸问:“你穿这么整齐是去哪儿呀?”
“我打算到城里去,想看电影。”
济娜疑惑地说:“这个故事留着骗别人吧,说不定找了个漂亮姑娘?”
“暂时还没有找到,但是打算去找,得治一治这心病。”
“忍耐一下,准尉,等战争结束,我来给你治。”
“你自己在姆伦斯基面前说,你不是医生,你不会治病。”
“你这个怪人,并非神仙才能烧陶器,没有学不会的手艺。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我能学会治你的病。”济娜说着,突然往姆伦斯基的屋里跑去。
“济娜,你今天怎么了。这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姆伦斯基问道,站起来迎接她。
“不,没什么,少校同志,就是有点累了。我来请您批准我去波多利斯克看望伤员。”
“好样的,这个想法很好。伤员们会很高兴,而我们也能了解一下,他们在那里治疗得怎么样。坐下,等我十分钟,我给你一个小小的任务。”
济娜在破旧的,沾满油迹的沙发上坐下,姆伦斯基走到另一个房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柳条筐,一个军用水壶,还有一包东西。
把这些东西放在济娜身旁的沙发上说:“这筐食品和这壶酒捎给谢苗,邦达连科,让他好好养伤,而这一包你留着在路上吃。”
济娜脸红了,回答说:“您给邦达连科的礼物我带着,我们正应该去慰问他。至于我,我不想吃您的东西。红军的口粮完全够我吃的了,把这东西留下自己吃吧。”
“济诺奇卡,不要见外。作为你的同志,我是诚心诚意的。这些食品是我从前的一个学生昨天给我带来的,他现在是附近卡拉索夫农庄的主席。我和你象兄妹那样来分享,你自己吃不完,就给娜塔莎。”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谢谢。”
济娜刚走出去,电话铃响了。火车站站长通知说,运送姆伦斯基支队的增补人员的列车将于下午一点整到达,停在备用线的卸货站台上。姆伦斯基叫来阿利耶夫和赫瓦特上尉,吩咐他们前去迎接并把来人安置在支队驻地。
列车稍稍晚点到达。车刚刚停稳,一个高个体态匀称的陆军大尉从第一节车厢跳到站台上,他穿着压得平平整整的军大衣,紧紧地系着皮带。他把手靠近草绿色军帽的帽檐,清楚地向政委报告:“大尉同志!六百名边防军人前来接受您的调遣,继续为祖国服务。报告人:边防军第21分队参谋长斯米尔诺夫大尉。”
阿利耶夫同他握手表示欢迎,又对赫瓦特上尉说:“把汽车开来,直接靠近车厢。”
下午三点,支队驻地响起了边防军战歌。汽车来了个急转弯,停下了。身穿冬装的心情激动的边防军人从车上跳下米。晚上,休息后又洗过澡的增补人员,排着整齐的纵队,精神焕发地向俱乐部走去,一路上吸引来一大群孩子。
“喂,戈尔什科夫同志!唱一个我们最喜欢的歌儿。”斯米尔诺夫大尉对带队的一位年轻中尉说。
中尉笑了笑,咳了一声,好象试试嗓子,就用柔和悦耳的男高音唱起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罩着柔曼的轻纱,
卡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象那明媚的朝霞。”
刹时边防军人都跟着唱起来,歌声越来越大了,汇成强大的声浪。妇女们从窗户向外看,对着战士们微笑。有人悄悄用手帕擦去眼泪——这首战前流行的歌曲使人感到如此亲切!人们惦念着在远方战斗的亲人,就连这些年轻的、愉快的,走起路来靴子上的铁掌把石子路打得直冒火星的战士们,也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遇到什么……
在俱乐部里,戈卢霍夫棉纺联合企业的青年女突击手们热情地欢迎边防战士,向他们赠送了棉袜子、手套、围巾、刮脸刀和手帕。
“请原谅,中尉同志,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的名字,但我想把自己亲手做的荷包留给您作纪念。那里面有我的地址,如果在前线感到忧闷,就请写个信来,我是乐意回信的。”
戈尔什科夫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长着一对绿色的,简直是象宝石般的眼睛的标致姑娘,这时在他褐色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一片红晕涌上了他那晒黑了的面颊。他胆怯地接过荷包,用手抚摸着它,看着姑娘说:“多谢您的礼物。您叫什么名字?”
“奥列霞。不过叫什么都没关系,反正要忘掉的。”
“我叫尤里。”
“尤尔科,这是按我们的叫法。”她笑了。
“那么,您是乌克兰人?”
“我妈妈是俄罗斯人,而爸爸是乌克兰人,他在前线牺牲了,现在只剩下我跟妈妈两个人了,”奥列霞悲伤地说道。戈尔什科夫深表同情,想安慰她一下,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姑娘没有理解他的心意,急忙把他的手从肩上甩掉,迅速向大厅的另一边走去,回到女伴中去了。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戈尔什科夫低着头,也向自己人那边走去……
姆伦斯基少校详细地阅读了关于斯米尔诺夫大尉的材料以后,把他找来:“尼古拉·斯捷潘诺维奇:你是军事学院毕业的有经验的指挥员,熟悉参谋工作。而我们从敌后突围去‘大地’的时候,失去了优秀的参谋长谢廖金大尉。他是个出色的指挥员,象你一样,战争爆发时刚刚在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我跟政委阿利耶夫商量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推荐你任特务团的参谋长。”
“我认为这是莫大的光荣,要尽一切力量做好工作,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那么请坐到桌旁来,我们商量一下有关新来的边防军人的事。我想,你是了解他们的。”
“当然。到您这里来的同志们,是我们分队的生还者,他们属于西部边防军区,在彼列梅什里地区守卫同波兰的边界。都是一些可靠的,经过战斗考验的人。我敢说是些英勇的,无所畏惧的人。尤其是戈尔什科夫中尉哨所的边防军人,他们歼灭了五百多名德军官兵,烧毁了十辆装甲车,摧毁五辆坦克并在夜间突围出去同红军部队汇合。”
“戈尔什科夫中尉现在在哪里?”
“在这里,在诺金斯克,他很快就会到指挥部来的,”斯米尔诺夫大尉回答说。
姆伦斯基推开门,看见自己的通讯员叶罗费耶夫·彼得·叶罗费伊奇,这是个头发灰自的中年红军战士。
“叶罗费伊奇!马上找到戈尔什科夫中尉,请他到我这里来。”
“我在这里,少校同志!”年轻的中尉应声说,急忙从靠墙的木椅上站起来。
“好极了!请到这边来,”姆伦斯基招呼说。戈尔什科夫不知为什么红着脸,走进办公室,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个军礼。报告说:“第5哨所所长中尉戈尔什科夫!”
姆伦斯基向他问好,接着说。
“我同政委阿利耶夫已经从同志们那里听说你在战斗中非常勇敢。你完全适合作侦察连的连长。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马上任命。”
“我同意。搞侦察可以说是我的理想。”
“很好。可以认为,我们已经谈定了。你的副手是老资格的海军军人,我们支队的灵魂,苏联英雄瓦库连丘克海军准尉。我想,你们会合得来的。”
戈尔什科夫点头表示赞同:“哈桑·阿利耶维奇,请你今天就起草命令。”
“我抓紧去办。”阿利耶夫答应道,一点着一支烟。吸起来。然后看看戈尔什科夫,又看看姆伦斯基说:
“伊万·彼得罗维奇!市委书记谢利瓦诺夫已不只一次找我,要求组织一次党政积极分子同前线战士的联欢。人们想见一见我们的英雄并听听他们讲话,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当然,我们支持。正好,还有你,戈尔什科夫中尉,讲一讲在战争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你们的哨所是怎样同法西斯分子搏斗的。”
“这有什么可讲的!参加战斗了,象别的哨所一样。只是我们,你们看到了,走了好运,还活着,而我们的许多伙伴却倒在国境线上。”
“不要谦逊,中尉,要经常讲讲我们官兵的英勇事迹,大家应该向他们学习。”阿利耶夫说着又冲着姆伦斯基问道;“伊万·彼得罗维奇,您是不是也讲一讲话?”
“看在我一向尊敬你的情分上,哈桑·阿利耶维奇,饶了我吧,你知道,我算是个什么演说家,况且事情忙得很。你最好让赫瓦特、济娜、瓦库连丘克等人去参加联欢,我想新来的同志中也有不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