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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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探照灯不时地照射这条河道。因此,你们不要马上接近拱桥,首先要侦察好,摸清环境,弄清去桥上的通道,特别是从河道上接近拱桥的线路。掌握哨兵运动的规律,以及守敌和警察的驻地在哪里。要考虑好你们安放炸药所需要的时间,仔细地判断,怎样才能更好地封锁和消灭护桥的敌军。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就想其他办法,总之,要让这座桥飞到天上去。反正你,中尉,不只一次参加过更为复杂的战役,因此我相信,你的小组一定能完成任务。”
“队长同志,我们,共产党员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中尉坚定地说。
队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呶,一定胜利归来,我们等着好消息。”
“一定!”中尉回答说,敬了个礼,走出司令部。
几分钟后第2组组长科斯季科未走进来。从外表看来,这个人远非军人出身,个子不高,有些驼背,又很瘦弱。他穿一身铁路员工制服,头上戴一顶破旧的高顶卡拉库尔羊皮帽,帽上扎一条宽宽的红绸带,背上背一支捷戈加列夫式冲锋枪,胸前挂着望远镜。
他用细弱的干巴巴的声音向尼古拉耶夫报告道:“队长同志,第2组组长科斯季科夫奉命来到。”
尼古拉耶夫微笑着:“请坐,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出发前我们来谈一谈。”
科斯季科夫从肩上放下冲锋枪,小心地放在墙角,摘下帽子,用他那细细的手指把一下稀疏的灰白头发,然后坐在方凳上。
“可以吸烟吗?”
“可以,不过最好是喝点茶吧?有真正的格鲁吉亚茶,从‘大地’捎来的。”
“既然这样,就来一杯吧,要不茶叶的味儿都忘了!”科斯季科夫高兴地说道。
队长拿了两只铝茶杯,放进茶叶,从火炉上提来搪瓷水壶,倒上开水,放在桌子上,又把一碟煮熟的甜菜推到科斯季科夫面前:“请吧,用甜菜代替白糖,非常有营养的食品,医生说,这里全是维生素。”
科斯季科夫端起杯子。深深地吸一口飘着的热气,兴高采烈地说:
“真香啊!”他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怎么不吃呀?”
“要好好品品茶的味道。”
尼古拉耶夫咬了一口甜菜,喝了一小口茶,问道:“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你好象战前修过这条铁路?”
“可不是嘛!我熟悉每个弯道,每座小桥、车站,知道哪里用的是什么样的钢轨,认识许多司机、工人和职员。这条路对我来说,可以说是第二个家。首先是修复它,接着建了复线。后来又在这条路上工作。我把自己的最好年华——二十年,献给了这条铁路!而现在,我只好亲手来毁掉它……”
“你以为,我不感到可惜吗?只是没有别的办法。看到法西斯分子在我们的土地上胡作非为,就心如刀割。我们往回来时顺路去过奥利霍夫卡,记得吗,战前那里是个环境幽雅的疗养地?可现在,去看看吧,奥利霍夫卡没有了,只剩下服装厂的被烧坏的烟囱和一片断壁残垣!广场上竖立着绞架,有两位年近古稀的老太太也同年轻人一起被绞死了,因为这些人与游击队有联系。我们掩埋了这些尸体。原来是两昼夜前。德寇在夜间包围了奥利霍夫卡,黎明时法西斯分子带着狼狗窜进城市,挨家挨户地抓人,被抓的有妇女、老人和儿童。他们用大型闷罐车把人拉走。逃跑的都遭枪杀,或被狼狗撕碎。
“在疗养院,法西斯分子发现一些重伤员,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位女医生和两位护士挺身出来保护伤员,却被他们奸污后吊在阳台上统死。
“在城郊,战士们发现路边树下有一位半裸体的年轻妇女惨死在血泊中,身旁一个冻得发青的两岁男孩正在嘶哑地哭叫着。我们收养了这个孩子,把他送到游击队之家。这就是这些恶魔在我们的土地上的所做所为!
“塞满了人的卡车从奥利霍夫卡开出去之后,法西斯匪徒就烧毁了这座城镇。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你爱惜这条铁路,而他们用这条铁路运输军队,又把我们的人,我们的财富劫往德国。要叫法西斯分子陷于灭顶之灾,我们现在没有功夫去可惜一条铁路,我们应该炸毁桥梁、水塔、汽油库、车站、道岔,破坏通讯设备,颠覆德军列车。总而言之,我们要同其他游击队和行动小组一起,给敌人往莫斯科运兵造成全面困难。把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土以后,我们不仅要恢复被破坏的铁路,而且要建设新的,更好的铁路,明白吗?”
“怎么不明白!”
“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你们小组有一多半是铁路工人和技术专家,几乎都是共产党员,都是非常可靠的同志,又熟悉铁路上的情况。而另一部分,都是经验丰富的爆破工兵。这样,你们就象成语所说的:稳操胜券。我们已经确定了你们小组在全地区活动的方位。看吧,都标在地图上。你们的任务是明确的。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具体地点和用什么手段来完成任务,由你们根据形势就地决定。我们等着你们一星期后返回基地。”尼古拉耶夫站起来,示意谈话已经结束。
“谢谢您的信任,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我们不会给您丢脸的。我们要用我们铁路员工的铁拳,犒劳德国鬼子…”
傍晚,五个战斗小组都出发去执行任务。
留在营房里的人都羡慕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这些人中也有小尼古拉耶夫,他闷闷不乐地走过一个个空下来的土屋,去找父亲。
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看见儿子,连忙收起放在桌子上的地图,拿出面包、大葱和煮土豆,低声地说:“坐下,谢廖沙,我们填填肚子,要不我简直要倒下了,看来你也饿了。”
“对了,我饿得象只狼。”谢尔盖说着脱下皮大衣,甩掉帽子,满意地在桌旁坐下,扒好大葱和土豆,蘸上盐面,大口地吃起来。
父亲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微笑着亲切地说:“孩子,你真长大了!要是你妈能看一看你多好。”
“我确实是成年人了,爸爸。战争教育着我。我常常想起妈妈,想起她的善良、和蔼和她的关怀。为什么从前好象不觉得……听我说,爸爸,如果你认为我是成年人,那为什么不派我去战斗?无论如何我在海军里已经干了三年,总算有些军事经验,而你近来总是用我干一些跑腿学舌的事,又总是在安全的地方。这让我感到羞愧。我是游击队员,象别人一样,我不想让大家把我看成爸爸的娇儿子。”
“你说的对,谢廖沙,不过对自己却很难做到——我只剩你这么一个了,而我也想象别人一样,在老了的时候能抱上孙子。”
“你是聪明人,爸爸,可是你的想法却象个庸人。记得吗,我爷爷说过:‘人生不会死七次,只有一死却难逃。’可能,子弹打不着我,我是幸运的;而如果遇到死亡,那也会象如今的千百个儿女那样死去。记得童年时妈妈给我读过赫里斯托·博捷夫的著名诗句。诗人写道:‘捐躯为自由,生命永不息。’好好想想吧,从明天起,派我去完成队里最紧迫的战斗任务吧。要不,让我去‘大地’,如果你不需要我留在这里的话。从那里我很快就能回到舰艇上去。”
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用手掌抚摸着儿子的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看到,这目光是那样地坚定,就严肃地回答说:“孩子,谢谢你这真诚的谈话。你在向往着英雄的业绩,而我只顾让你休息。我还没发觉,你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你的性格真象爷爷。”
“爷爷我几乎不记得了。我的性格象你,队里人都说我象你,就象两滴水那么相似。”
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吻了吻儿子的脸颊说:“你把我说服了,说服了!过几天我派你去执行任务,不过——非常冒险。”
“我想,这对我更合适。”
父亲凝视着儿子,问道:“在格尼洛伊湖抓到的德国飞行员的审讯记录你看过吗?”
“你怎么忘了?我当面向你报告说,这个‘杰出的空军战斗员’是我同护林员一起抓到的。至于口供,谁也役告诉过我,论职务我不该知道。”
“明天早晨去找参谋长,就说我让你看这份口供。要注意我们州里德军机场的布署,特别是靠近森林地带的。”
“我想,你是在计划搞一次与飞机场有关的行动?但是你要知道,阿法纳西耶夫大尉已经把它们的方位报告给莫斯科。前几天我们的空军已经轰炸了两个机场。很可能,不久就要光顾其他机场。你想,这些机场必定要加强防守,直接去进攻,我们必定要伤亡许多人。”
尼古拉耶夫注意地听完儿子的话。他说:“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确实想袭击距维索金尼奇五公里的德国运输机场。如果你,孩子,能和一小组勇士侦察到去机场的道路,弄清敌人的守卫系统,我就非常感谢你们。”
“谢谢你的信任,爸爸。明天我挑选五、六个适合的伙伴,晚上就去侦察。不过我总是想,搞这么一次大的行动,我们的人有点少。”
“我们应当靠战术而不是靠人数来取胜,当然需要冷静地估计自己的力量。”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看了看儿子,又接着说:“看样子你很累了,去休息休息。一天之计在于晨,明天早晨我们来决定一切.”
儿子躺在木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拨暗了油灯,屋子里笼罩着朦胧的夜色。他坐在桌旁,胳膊支在桌上,沉思起来。
他想起,当年他象儿子谢尔盖一样年轻力壮,在一九二0年他参加了布琼尼的骑兵第1军,参加了摧毁弗兰格尔的军队和马赫诺匪帮的战斗。又想起,他受了重伤,一个美丽的乌克兰姑娘奥克萨纳收留了他,她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奥克萨纳住的村子不久被匪军占领了。他们残酷地迫害共产党员和共产党的同情者。奥克萨纳冒着生命危险把红军战士藏在地窖里、阁楼上和芦苇丛中。当他身体复原后,她把他化装成农夫,深夜护送他出村子,找到地方游击队。
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带着奥克萨纳回到骑兵部队,这时候马赫诺、泽列诺伊和秋琼尼克匪帮已被打垮。他被提升为机枪排排长,奥克萨纳当了护士。后来因为在尼古拉耶夫城下受了重伤,被决定退伍。
离开骑兵第1军的时候,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非常伤心,但医生的诊断是无可争辩的。尼古拉耶夫带着奥克萨纳和吃奶的谢廖沙回到故土,到工厂当了一名钳工。
工厂的党员们选他当党小组长。过了几年州委选送他和奥克萨纳去学习。从工学院毕业后,他又上了高级党校,回来不久就被选为市委书记。奥克萨纳得到医生文凭,成为市医院的外科医生。
战争一开始,他们的城市就受到敌人的袭击:法西斯分子的空军轰炸了住宅、学校、工厂和仓库。
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一连几昼夜没有回家,他们忙着向东部疏散人员、机器、原料和一系列重要物资。医院立刻变成了战地救护站,里边住满了伤员。奥克萨纳简直一步也不能离开手术室。
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五天,法西斯分子的飞机不顾明显的红十字标记,野蛮地轰炸了医院。
消防人员和工人们扑灭了大火,从废墟中扒出一具具烧焦的伤员的尸体。第二天早晨,也找到了死去的奥克萨纳。她的白罩衫上满是血渍,手被烧焦了,但那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却睁着。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从这对眼睛中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仇恨,对敌人的强烈仇恨。
他小心地抱起她,放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放在护士们的尸体旁。最后把她与其他牺牲的医护人员合葬在一起。
过了几天,法西斯分子窜进城市,激烈的战斗开始了。但力量悬殊,夜里,红军向东撤去。格奥尔吉·谢尔盖耶维奇按照市委的指示,同一些共产党员和一小部分从边境撤下来的边防军人到森林里去打游击。
所有这些往事,象一幅幅图画展现在他的眼前。他责备自己,对妻子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是负有责任的:没有及时让她撤退到东部。但他瞧了瞧放在桌上的奥克萨纳的照片,又想,反正她哪里也不会去的。她向来认为自己是战士,从医院走开,仅仅为了自己活命就扔下伤员不管,她会把这种行为看作是叛变,他简直不能向她提出撤退的事…
谢尔盖突然打断了他的回忆。按了一下打火机,看了看表,他大声喊道:“爸爸,已经四点了!你为什么还不躺下?”
“睡吧,孩子,睡吧,我马上也睡。”尼古拉耶夫回答着,忙把妻子的照片藏进皮夹子。
谢尔盖向墙边挪了挪,翻了个身,重新打起鼾来。父亲在他身旁躺下,盖上军大衣,久久地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也未能入睡。
热列兹尼亚克小组整夜一直向西运动,绕过一个个居民点,一路上只能稍稍歇脚抽会儿烟。清晨,小组来到斯特鲁利尼诺村前,想穿过森林绕过去。这时热列兹尼亚克想起,组里的伊万诺夫,这个庄重可靠的中年人,就是从这个村来的,他的家还住在村里。
“中尉同志,”伊万诺夫不停地在原地倒换着脚,向热列兹尼亚克请示道:“请允许我到家看看,个把小时就能赶上队伍。”
“我们是去执行特别任务,尼基塔·费多罗维奇,我没有权力准任何人的假。”
“让他去吧,中尉同志.他生病的老婆和孩子都在村里,让他去看看吧。”几个游击队员同时恳求说。
“好吧,但你们要知道这是例外。”中尉严厉地说。“让叶戈尔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更保险些,千万要小心,别在那儿碰上鬼子和警察。不超过两小时一定要回来等,我们在一百零七公里处的树林里,在水磨那儿等你们。知道去那儿怎么走吗?”
“怎么会不知道!战前我经常到那里去磨面粉,”伊万诺夫回答说。他同叶戈尔脱下滑雪板,从肩上取下背包交给其他同志。
热列兹尼亚克见到后严肃地说:“背包要带上,把罐头和面包干留给家里人,我们大家一起匀着吃,家里人说不定正在挨饿。”
伊万诺夫同叶戈尔手里拿着棍子,悄悄地从菜园里绕过几幢房屋,来到伊万诺夫家的院子。他们躲进草棚,观察屋里的动静。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提着一只小桶走出来,他没戴帽子也没穿大衣,一直向菜窖跑去。
“彼得卡!啊,长这么大了,”伊万诺夫高兴地悄声说。
彼得卡迅速地爬进菜窖,几分钟后提了一桶土豆跑出来。
彼得卡回头看了看,正在这一瞬间,突然响起了枪声。只见男孩双手一扬,扔下小桶,跌倒在地,嘴里喊了声“妈妈!”便一声不响地躺在地上,土豆滚了一地。
伊万诺夫正要向儿子扑去,但叶戈尔紧紧地拉住了他。
“等一等,先把鬼子干掉,要不我们就会象沙鸡一样被他们打死。”叶戈尔俯下身子把伊万诺夫拉到草棚子靠街的一边,听见街上传来德国人的吼叫声。他们看见一群党卫军分子正向伊万诺夫家跑来。
此时,大概是听见突然的枪声和彼得卡的喊声,从房里跑出一个白胡子老头。他扑到男孩身上,想把他抱起来,却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