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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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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工干部都只能喝二两烧酒。你们,对不起,也只有这么多……真不知道这点宝贵‘药水’喝光了怎么办!”

  “别发愁,季姆卡!从鬼子手里夺,他们的香槟酒可真是‘顶好,顶好’的!”鬓角花自的副排长安慰他说。

  一个上了年岁的游击队员和他并排站着。这人从斜挎在肩上的防毒背包里掏出一个铝制茶杯,请求说:“哎,小伙子,可怜可怜老头,再给来一点儿,要不骨头都痛,我怕倒在路上,成了你们的累赘。”

  季姆卡斟上一玻璃杯,倒在铝制茶杯里,老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伸过杯来。

  “不行,我没有权力再给了!”季姆卡说着就要走,老头抓住他的袖子,又伸出杯子来。

  副排长看到季姆卡就要发火了,低声说:“要尊敬胡子长的,再给他添上二两,算是我的那一份。”

  “噢,喝你的,那倒是另一码事了!”季姆卡又给老头斟上一杯。

  老头一口气喝干,呷呷嘴,用手掌捋了捋他那又宽又密的灰白胡子,看了看副排长说:“谢谢,孩子,你可帮了老头的忙,有机会我要报答你的。”

  “这算什么,反正我也不喝!这种‘药’我是不沾边的。”副排长回答说。

  “冬天用这玩艺儿暖身子再好不过了,我已经试验过多次了。我得给你这个好人开个秘方:每天喝上二两,管保身上百病全消。不过,既然你讨厌酒,那么我就…当然,怀着感激之情,把你的这一份全隔光。”

  “谢谢您的忠告,也会考虑您的建议,我得走了,去查查岗,比在这儿说空话有用得多,一走路,身子就会暖和的。”副排长说着向森林走去。

  大胡子眯起失神的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生气地嘟联着;“去你的吧,空话?你才说空话呢!”副排长刚刚走进森林,他就坐在树墩上,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罐头,放在酒精灯上烤起来。

  这时,在远处,从森林的西边传来了迅疾的,越来越大的飞机的轰鸣。“空袭!”戈罗霍夫中尉喊了一声。

  游击队员们象一阵风似的从林间空地上闪开,只有大胡子依然坐在树墩上,贪婪地吞吃烤热了的焖肉罐头。戈罗霍夫中尉看到他,严厉地问:“沙茨科夫同志,难道命令跟您不相干吗?为什么这样不守纪律?”

  大胡子跳起来,把手放在兔皮帽旁,打了个立正,低声说:“我错了,首长同志,我改正!”他在原地挪动着双脚,眼睛一直盯着向他走近的戈罗霍夫说:“我这么老,跑不快了,中尉同志!况且我不怕鬼子,没必要躲着他们。我是自愿到游击支队来的,为的是跟他们战斗,为我们被破坏被掠夺的城市乡村,为我们人民所遭受的痛苦和灾难复仇!我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打死我,没什么,我没有孩子和亲人,没人哭天抹泪的。”

  “您是游击队员,沙茨科夫,您不执行命令,暴露整个小组。就是说,因为您,我们大家都可能牺牲,也就无法去完成队长交给的战斗任务!”

  “看,您责怪起我这个老头来了!……我已经对您说了,中尉同志,我接受您的意见,我改正。您还要把我怎么样?”沙茨科夫愤愤地回答说。

  “只有一件事:请您象别人一样,做个守纪律的游击队员。”

  沙茨科夫斜着眼睛看看中尉说:“我尽力赶上大家,我想,您对我会满意的!”

  他们一起走向云杉树林,游击队员们都隐蔽在那里。还没走出十步远,一架机翼和机身都漆着大黑卐字的飞机就从他们头顶上慢慢地飞过,用机枪对着林间空地扫射。

  “这些坏蛋发现了我们,现在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中尉跑到游击队员面前难过地说。

  “这是沙茨科夫把我们出卖了,象屁股上的疖子似地竖在林间空地上。应该惩罚他违抗军令!”有人不满地叫道。

  “安静些,同志们!我严厉地警告了沙茨科夫,他知道自己的过错,答应今后改正。”

  “只有棺材才能把驼背直过来——禀性难移呀!”季姆卡喊了一句。

  沙茨科夫恶狠狠地向他那边瞥了一眼,从稀落的牙缝里挤了一句:“狗崽子!”

  季姆卡没听见他说什么,但看见他那闪着凶光的眼睛,就走得离他远一点。

  站在旁边的副排长说:“我想,沙茨科夫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再不会这样干了。”

  “只要活着就能看见,”一个身上背着机枪子弹带的中年游击队员说。

  “这话实在,跟这样的老爷子在一起我们还要吃苦头的,他太随便了!”

  戈罗霍夫大声说:“游击队员同志们!不要讲话了。大家都穿上滑雪板,利用树林作隐蔽,跟着我一直往西滑行。不要走到林间空地和小路上去,谁也不要离开小组。再过两小时就天黑了,那时我们再休息。我把伤员克瓦什宁托咐给你,苏利莫夫同志。一路上副排长利哈乔夫将照料你们。”

  “中尉同志,一切都会按要求办,不用担心。”医士苏利莫夫答应说。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准备好了!”

  “出发!”戈罗霍夫挥了挥雪杖,用力一撑,迅速向前滑去,整个小组跟着他向西前进。

  敌机又一次在低空慢悠悠地飞过,但没发现一个人影,向右斜了斜又升上高空,向西飞去了。

  傍晚,刮起了寒冽的北风,下起鹅毛大雪,滑行更加困难。冷风吹透了农服,冻得人全身发抖,眼睛睁不开,脸上火辣辣地疼。每走两个小时,中尉命令停一下,等落在后面的人赶上来就继续向前赶路。过了午夜,人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在林中小路上布好岗哨后,中尉命令坐下来休息。游击队员们把帽子拉得低低的,放下帽耳,竖起大衣领子,把装东西的口袋枕在头下,躺在雪地上,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医士苏利莫夫在睡着的队员身旁来回走,他看着表,每过二十分钟就叫人们翻翻身。

  “你为什么打扰他们睡觉?”戈罗霍夫生气地问。

  “我怕他们感冒了。寒气透过大衣大约得三十分钟,而我提前十分钟叫醒人们。”

  “怎么,有医学上的科学根据吗?”

  “不是,这是我个人的经验,中尉同志,这是我在游击队亲自体验和总结出来的。我建议在必要时试一试。在队员都穿冬装时,这经验是不会错的。”

  “明天早晨看看,队员们感觉怎样,看你的办法灵不灵。”

  两小时以后,戈罗霍夫叫起了全体游击队员,让季姆卡给每人发二两酒和一份干粮,暖暖身子。游击队员们休息后,恢复了体力,打起精神,又沿着林间小路向西滑去。

  清晨,风骤然停息,雪住了。太阳从灰云后面露了出来,森林里顿时亮堂了。

  戈罗霍夫中尉把全分队集合在一棵高大的老松树下,从小图囊里取出地形图,仔细地看着,说:“咱们终于接近格尼洛伊湖东岸了,离这儿也就两百米了。现在我们在这儿歇歇脚,侦察一下湖岸的情况,试试冰结不结实,天一黑就上岛,补充侦察组长阿法纳西耶夫大尉的队伍。现在休息,别点篝火。”

  经过夜行军已感疲劳的游击队员们高高兴兴地从肩上摘下沉重的背包、子弹袋,放在挂满雪花的树下,席地而坐。

  只有沙茨科夫凑近中尉,仿佛要引起大家注意似地大声说:“指挥员同志,能让休息,太感谢您了。可空着肚子没法休息,而是活受罪。”

  有人抱同感地笑了笑。

  打起精神的沙茨科夫用手套掸掉胡须上的霜,接着说:“下个命令吧,往我们饭锅里填点面包干,每人一盒罐头,加点燃料,不然肚子难受,没法熬啦。”

  戈罗霍夫把副排长利哈乔夫叫过来说:“给每个游击队员加餐:一包干饼、二两马肉灌肠、一两咸猪肉和一小包代用咖啡。”

  沙茨科夫乐滋滋地把脚倒来倒去,插嘴说:“燃料的事,您忘了。”

  “什么燃料?”戈罗霍夫又问了一遍。

  “真猜不出来?我当然不是说汽油,是烧酒。就该把季姆卡罐子里剩下的白酒喝干,疲惫不堪的行军后要暖和暖和。”

  中尉大声喊了起来:“沙茨科夫同志,您还有完没有了!该给什么和什么时侯给,我自己清楚。您嗜酒成癖,可别忘了正在打仗,我们都得上阵,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沙茨科夫涨红了脸,恼怒地瞪了中尉一眼,大声回敬道:“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我是游击队员,只要求给我每天应给的二两酒,要象红军那样,发给战士酒时不说三道四的。”

  “红军有后方供应他们弹药、服装和食品。而我们是游击队员,当地老百姓尽量在帮助我们,可大部分物资要我们在同敌人的战斗中获取。”

  “可是罐子里还有自酿酒,也不能往地上倒吧,最好分给大伙,”沙茨科夫坚持道。

  “不错,我们这儿还有自酿酒,但不是为您准备的,沙茨科夫同志!您忘了,咱们队里还有一个伤员克瓦什宁,”费利德舍尔愤憾地说:“我们的酒精早就用完了,现在可用来洗伤消毒的就只有自酿白酒了,而您却提议把它喝光。对受伤的同志采取这种态度真太不象话了:”

  “别再谈这些了。够了,不说也一清二楚,”戈罗霍夫制止道。

  “中尉同志,于嘛跟他费口舌!把他从队里开除出去,”副排长叶尔马科夫高声说道。

  “对!”坐在松树下的游击队员纷纷附和。

  “你们嚷什么?”沙茨科夫惊恐地说:“我不也是为你们操心吗,为了你们的肚子,我脑袋都豁出来了,就这么报答。这不好,弟兄们,不好,”他讨好地瞧着中尉,小声嘟哝道:“指挥员同志,要是我讲得不妥当,请原谅我这个老头子。等您到我这把年纪,自己就知道了,上了岁数可不是什么乐事。脑袋已经不象您那样遇事考虑周到了。”

  “好吧,沙茨科夫,您的言行能象分队全体同志那样不愧为一个战士,我们也会尊敬您的。破坏纪律,蛊惑煽动,会把您开除的。”

  沙茨科夫把帽子拉得造上耳朵,走到季姆卡跟前,领取了自己的一份干粮,同仰卧在雪地上的游击队员们并排坐了下来,从背囊中掏出缴获的酒精炉,点着了灯芯,往小锅里放了些干净雪,在酒精炉上融化,煮起代用咖啡来。

  戈罗霍夫中尉向一旁走去,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让季姆卡把利哈乔夫和叶尔马科夫叫过去。他用手套划拉着从一棵大枯松树上掉在地上的雪,微笑着说:“请坐,谈一谈,下一步怎么办。”

  “有什么可谈的?既然我们到了格尼洛伊湖,夜里上岛,补充进阿法纳西耶夫大尉的队伍,在那儿就让他决定我们今后干什么吧,”利哈乔夫断然地表示。

  “我同意,”叶尔马科夫捻着下垂的挂满霜花的口锐说。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不完全。第一,我们还没到阿法纳西耶夫那儿。有句俄罗斯谚语说得好:‘不识渡头,且莫涉水’。大概你们还不知道,就是滴水成冰的季节,格尼洛伊湖也并不全上冻。离岸远近不同冰的厚度,是不一样的。所以,通过湖面要有个可靠的向导,或者得自己去摸清情况。

  “第二,我们必须进行周密的侦察弄清楚是否有德国人在岸边巡逻,只有在这之后才能作出游击分队上岛的决定。”

  “中尉同志,你得考虑到:这需要时间,可我们的人快拖垮了,好多同志着了凉,没地方烤火,干粮袋子也翻个里朝外。再在这儿呆上两昼夜可不行,我们没有权力这样做,否则,还没打仗就要减员,”利哈乔夫提醒说。

  “叶尔马科夫同志,你也是这样想吗?”

  “不,中尉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不经侦察不能作出决定。”

  利哈乔夫气恼地瞥了叶尔马科夫一眼,按捺住火气,用颤抖的手卷成一支纸烟,咔地一扳打火机,深深地吸了几口,接着喷出刺鼻的烟雾,说:

  “既然多数决定了,那我撤销自己的不同意见,但是,请派我去侦察。”

  中尉请叶尔马科夫着地形图,说:“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你,副排长叶尔马科夫和游击队员波列扎耶夫一起侦察湖的南岸,从5号标志到第一个码头。我和季姆卡侦察湖的北岸,从湖边到护林员小房,”中尉用铅笔在地图上指出这两个地段:“半小时后,我们去侦察。路上要小心,一旦发现德国人或警察,不要交火。如果得手,抓个‘舌头’,但不要出声。明天凌晨三点回到这儿。利哈乔夫同志,你留下代我担任分队长职务。勤查岗哨,不要点簧火,但也别冻坏了人,随时准备着。如果需要支援,我会派季姆卡来叫你们。任务明确了吗?”

  “是!”指挥员们几乎同声回答。

  三十分钟以后,身上挂满武器和手榴弹的戈罗霍夫中尉、副排长叶尔马科夫和两个游击队员轻轻滑过雪地,消失在树林中。

  到排长利哈乔夫羡慕地目送他们走后,正了正胸前缴获的自动检,就去查哨。从他们分队休息地还没走出一百米,就听到灌木丛里一阵响声。利哈乔夫迅速端起冲锋枪,子弹上了膛,在树墩后伏下来,屏住呼吸等待。又听到了响声,接着有两只大驼鹿带着一只小驼鹿从密林里走到林中的旷地上。在离利哈乔夫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两只老鹿便舔起自己的小崽子来,然后从两面把它严严地挡住,用自己的身躯焐暖冷得直哆噱的小驼鹿。

  利哈乔夫着了迷似地瞅了几分钟,思忖道:这是动物,可它们对自己的崽子又多么爱抚和关心啊。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另一幅情景:林村火光冲天,喝得酩酊大醉的野兽般的法西斯分子,把剥得赤条条的妇女、老人、孩子从房里赶到冰天雪地上,当场枪决。他们纵火烧房屋或用坦克轧活人和死人。大地上,古往今来,过去的或现存的兽类中还有比这帮法西斯匪徒更嗜血成性的吗?

  “法西斯只有在伸腿瞪眼的时候,才不会祸害人。”战争爆发时,他们林区新村的老乡马特维爷爷对他这样说过。马特维爷爷是乔治十字勋章①获得者,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

  【乔治十字勋章是革命前俄国授与英勇作战者的勋章──译者注】

  想到这里,利哈乔夫关上自动枪的保险,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短皮袄。驼鹿耸耳聆听,从空地上跑走,小驼鹿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后头。利哈乔夫温存地目送着它们,笑了笑,蹬上滑雪板,继续去查岗。

  查完岗后,他满意地回到组里,把脱下的滑雪板靠在松树上,躬身钻进帐篷。借着自制油灯的光线,他看见躺在担架上的克瓦什宁。可以看出,伤口疼得很厉害,伤员痛苦地呻吟着,他双眼沉陷,干涩的嘴唇无声息地微微翕动着。

  “他在说什么?”利哈乔夫问苏利莫夫。

  “发高烧,说胡话。招呼儿子巴甫利克和老婆玛丽娅来,想告别又怕不赶趟。能做的我都做了,可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大夫,而主要的是我这儿几乎没剩什么药。指挥员同志,快点把他送到岛上去吧,也许在那儿会把他治好。”

  利哈乔夫走到费尔德舍跟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说:“要是顺利的话,咱们还得稍微坚持一会儿──天亮之前,就在岛子上了。”

  “尽力而为吧,”费尔德舍说着又向伤员俯下身去。

  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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