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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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泽收到我要到达的电报了吗?”
“对此我一无所知。但上校亲口对我说过下面的话:‘上等兵保罗,火车早晨六点钟到,可我感到不舒服,指派你到车站去接赖斯纳大尉,把他送进城,安顿在旅馆里,在餐厅定餐,十点钟向我报告。’我从韦泽和他的副官谈话中得知,他要亲自乘车前往您处以表敬意,并和您共进早餐。不知为什么,他认为您阔极了,而且有很大的靠山。”
“你打算怎么把我送进城?”
“我是乘‘海军上将’牌汽车来接您的,我和特罗菲莫夫把车停在公路附近,当然,伪装得很好。”
“不会被发现吧?”
“我想不会,现在黑咕隆咚的,而且还有戈罗霍夫分队的小伙子们守护着它。”
“他们怎么到那儿去了?”
“这个问题最好由季亚乌尔和特罗菲莫夫来回答。这是他们安排的。我的任务是送您进城。我带来一份给您个人的文件,是出发前马特维·叶戈罗维奇交给我的。他从谁那儿收到的,我不知道。我想,里面有您要了解的全部情况。”
“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拿出来?”
“我想按次序来,别漏掉什么。”雷巴克解开军大衣扣,从里面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文件袋,放在阿法纳西耶夫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打开手提箱,去取军服。
“大尉先生!请您穿上。”
阿法纳西耶夫瞥了一眼德国军服和带肩章的军大衣,皱着眉头说:“把这张皮收起来,我在汽车里换上,不然沿途自己人会象打沙鸡一样打我们。”
雷巴克关上了手提箱,等着。阿法纳西耶夫拆开公文袋,把里面的字条读了两遍,然后离开桌子,走近小铁炉子,把字条、公文袋扔了进去,点着了,很快被火舌吞噬。当亲眼看见文件烧完时,大尉口到桌旁,仔细地察看捎来的证明文件,用一年的公务火车票,领取行李的票据和发运行李的明细单。用这种火车票可乘坐德国和德军占领区的任何旅客列车。乘车卡上注明的是柏林快车第七号软席车厢,第四包房。
“我们在柏林的同志真行,干得漂亮,‘浮士德’也没食言,所有手续都按德国人的准确性办理的。”阿法纳西耶夫把火车票、行李票和乘车卡递给上等兵:“格奥尔吉,好好记住,你是从哪节车厢、第几包房把我的提箱拎出来的,并尽可能和汽车司机一起领取其余行李。”
“检查时是否需要出示证件?”上等兵问。
阿法纳西耶夫点头表示同意。
“别担心,我会把一切做得无可指摘。我想,您会对我满意的。”
“走着瞧吧,”阿法纳西耶夫答道。他沉默片刻,思索了一下问道:“我们是否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还有漏掉的吗?”
“现在看来,大概就这些问题了。有些细节路上再谈。”
“那么请同志们进来,要不他们会冻僵的。”
雷巴克瞬间消失在门外,过了几分钟,东尼娅闷闷不乐地走进土屋,季亚乌尔、戈罗霍夫、特罗菲莫夫和“火焰”侦察组的留岛人员跟着进来了。阿法纳西耶夫请大家坐下。
“我的朋友们!我邀你们来告别。我们在一起工作得很好,我当你们的领导感到轻松愉快。我爱你们大家,也知道这种爱是彼此的。今天我将要离开你们——我们每个人都在完成自己的职责和履行义务。党指示我们到哪儿,就到哪儿。我会永远记着你们并尽可能地从城里支援你们。因为我还要走远路,你们中的许多人夜间还要工作,我就在这儿,在我们指挥所的土屋里和你们告别。”阿法纳西耶夫走近东尼娅,亲吻了她排红的面颊,说:“别着急,很快又会和丈夫在一起了,我来帮忙。”
东尼娅眼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珠。
“你看,真没想到!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
东尼娅用手帕擦眼泪。
阿法纳西耶夫依次和侦察员们告别,照俄罗斯的习惯,吻每人三下。
他走到季亚乌尔面前时,上尉拦住他说:“不,这样不合适,大尉同志。现在在这儿我是代理组长,而戈罗霍夫中尉就象是警备司令,因此按章程,照一切成文和不成文的规矩,我们得送您到岸边,在那儿再告别。”
“理由充分,我不反对。”阿法纳后耶夫穿上短皮袄,戴上护耳帽,把德国自动枪往肩上一特说:“好啦,祝你们平安,我的朋友!”便向门口走去。
季亚乌尔上尉转过身,对惆怅的侦察员们吩咐道:“各就各位,各自去干自己的事吧,没有事的就休息。”
季亚乌尔和戈罗霍夫在狭谷的斜坡分赶上了大尉。
“好了,大尉同志,请同他们告别吧,”护林员口气坚决地说:“往后就是我的管辖范围了。”
大尉看了看季亚乌尔和戈罗霍夫,两手一摊:“听到了吧,这儿我不是主人了。”
阿法纳西耶夫紧紧拥抱了季亚乌尔,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坚持住,朋友,要当心。如果我那儿一帆风顺,一定要你来,不会失信。”
“谢谢,大尉同志,我尽力不辜负您的信任。”
同戈罗霍夫告别时,阿法纳西耶夫请求说:“见到老尼古拉耶夫,转达我的问候,让他管管儿子,他的孩子胆子过大,如果教一教,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侦察员。”
“一定转达,”戈罗霍夫应允道,从地上拿起拴在松树的粗大树干上垂到狭谷中的绳索。
特罗菲莫夫抓住它,向下走,把绳子另一端系紧后,悄悄地说:“没问题了。”
阿法纳西耶夫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镀镍的手枪,交给季亚乌尔:“拿去留个纪念,这还是我被派到敌后之前,根据国防人民委员会命令得到的奖品。”
“对我来说,这是珍贵的礼物,谢苗。伊万诺维奇,它使我牢记肩负的重大责任,”上尉说着,把手枪藏在军用挂包里。
阿法纳西耶夫抓住绳子,开始往下走。最后走近狭谷的是雷巴克,他往下瞅了瞅,不满意地说:“还算是秘密工作者给我们选的路线──从这儿一下子就能摔下去。夜晚,连登山运动员也不会爬这样的悬崖峭壁。”他唠叨着,向黑暗中走去。
“但是保险,”戈罗霍夫中尉接着冲他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往下放手提箱。
送行的人们还仁立在高耸的湖岸上,瞅着黑黢黢的狭谷,谛听着,但除了摇撼树木,把粘在一起的雪团从树上抛向地面的冷风在悲号,什么也听不见。
戈多霍夫从峡谷中拽出绳子,缠好后,扔到松树底下,忧戚地说:“得啦。等也没用。反正什么也看不见。我估计他们已经到了湖中间的什么地方了。”
“要不我们去检查一下你的游击队员在通道上布雷的情况?”季亚乌尔建议道。
戈罗霍夫按了一下手电筒的按钮,蓝荧荧的光照着表盘。
“现在是夜里三点,我的布雷手要在天蒙蒙亮时出来。”
“那我们回营地去,稍微休息一下。明天事情还很多,要把东尼娅送走,自己也要准备出发。”
“走吧。我也很累了,两脚都站不稳,走着路都打磕睡。”
他们向营地走去。季亚乌尔掏出烟盒,抽起烟来,请戈罗霍夫中尉也抽一支,问道:“你是哪儿生人。”
“我是列宁格勒人,和父亲一起在基洛夫工厂干活,我们家是世代钳工。共青团选送我到炮兵学校学习。我们提前半年毕业。我被派到炮团当反坦克炮兵连连长。战争开始时,我在斯摩梭斯克附近,在那儿陷入包围,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然后就把炮炸掉,我们分成几小股往外突围。一天夜里,在森林中遇见了游击队员,同他们一起来到游击队。就留在那里了。”
“那么你自己的家在哪儿?”
“没来得及成家,战争给耽搁了。有过一个姑娘,娜佳,可我那时胆子太小,不敢求婚,我很爱这个姑娘,但又没勇气对她说。从列宁格勒出发前我到她家告别。看得出,她感到高兴。我在沙发上坐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她,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为什么扯了些在学校里学习时遇到的困难,夜间的训练,战争的威胁。她瞅着我,听着,可是心不在焉。然后站起来,挺不客气地说:‘你到底还是个孩子。你的故事我听腻了,你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去吧。当你变得聪明点儿时再来,’她呼地一声关上门,就从家里跑了出去。通厨房的门稍稍开着,她祖母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走进来,以责备的口吻对我说:‘嘿,中尉,你真笨!得对姑娘谈情说爱,而你老是讲学校。她可不是军校学员哪!’‘谢谢奶奶,’我拿起军帽,跑去找娜佳,可她连个影儿都没了。我给她写了成堆的信,但一封回信也没收到。怎么回事儿?我不晓得。不久战争就爆发了。要是我能活下来的话,会找到她的。”中尉伤心地结束了回忆。
“是的,这是真正的爱情。你放过了这样一个好姑娘!给她写封信,一有机会就转寄到大地去。”他们走到土屋跟前。“那么这样吧,中尉,现在睡觉,十一点见。”季亚乌尔走进土屋,戈罗霍夫匆匆回自己那儿去了。
凌晨,阿法纳西耶夫大尉、雷巴克和特罗菲莫夫走近云杉林。那里停着用针叶树枝和枯树隐蔽起来的“海军上将”牌汽车,有人守卫着。阿法纳西耶夫坐上汽车,换上德军大尉制服,制服上佩带着铁十字章和表明负过伤的绶带。
雷巴克递给他军大衣,用袖子擦了擦高高隆起的军官帽的硬帽檐。阿法纳西耶夫把头发弄平整,戴上军帽。
“穿着这套德国鬼子制服只好挨冻了。”
雷巴克拿起大尉的便装,交给特罗菲莫夫。对阿法纳西耶夫说:“大尉先生!请上车吧!”
阿法纳西耶夫坐在后排座位上,向留下的人们挥了挥手,呼的一声关上车门。游击队员们撤下伪装,汽车猛然向前一冲,在坎坷的道路上颠簸起来。
呼啸的大风在岛上刮了一整夜,清晨突然停息了,把天空低沉的乌云一扫而光。持续多日的阴天之后,第一次出了太阳。在阳光照耀下游击队员们饱经风霜的严峻的脸上露出倦容。戈罗霍夫中尉率领的排在岛屿东岸通道上的布雷工作正在收尾。
他们全神贯注地埋雷,没发觉从森林那边突然出现敌机,向岛子急速飞来。当听到若断若续的引擎声时,飞机已经在格尼洛伊湖的上空了。
“停止工作,全体隐蔽,”传来了命令。
敌机擦着树梢,以超低空飞行掠过岛屿上空。
季亚乌尔被引擎的轰鸣声惊醒,从木床上一跃而起,蹬上毡靴,披上短皮袄,从土屋里奔了出去。看到飞远的敌机,他飞快地向指挥所奔去。
走进屋时,侦察员全部到齐,已作好充分的战斗准备。
季亚乌尔环顾一下大家,镇定自若地说:“同志们!这大概是法西斯在侦察岛上的设施。我们的土屋挖在地里,并被松林和雪掩盖。我想,从空中是看不见的。现在重要的是,别让法西斯发现这里有人,所以中尉同志,”季亚乌尔对卡尔雷舍夫说:“请下命令:让所有人都呆在掩蔽所里,不许任何人在岛上暴露目标。我看,我们这儿有个人,总是往外钻,显示自己胆大,对他要特别看着点儿。”
又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敌机转了个弯,再次从北向南飞去。这样转了几圈,然后升到一定高度,就消失在地平线后边了。
当季亚乌尔从了望所下来时,戈罗霍夫走到他跟前,忐忑不安地说:“费奥多尔、尼古拉耶维奇,这是不祥之兆,得采取紧急措施。”
“通道上埋完雷了吗?”
“现在我去检查一下。”戈罗霍夫健步如飞地向码头走去.他所属排的游击队员在那里工作。
季亚乌尔回到土屋侦察员们的身边,在一段圆木上坐下来,摘下帽子,用手摸摸乌黑蓬松的卷发,然后在土屋里踱了几步,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
“零点之前收拾包装好侦察组的器材、物品,拾掇好个人的行装,检查并准备好武器、滑雪板、衣服、鞋子。一句话,侦察组得作好转移准备。卡尔雷舍夫中尉和侦察员斯莫利亚尼诺夫留在岛上。”
“不能把个别同志留在险境里,还是我们全组都留在岛上。要不敌机还没扇上几下翅膀,我们就要溜之大吉了。”青年侦察员谢苗诺夫说。
季亚乌尔脸红了,冷淡地说:“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总部的命令。你们知道,命令只能无条件执行。所以,在零点前一切准备工作都得按我的命令去完成……”
白昼渐渐逝去,黑夜开始主宰天幕,笼罩大地。在指挥所附近,季亚乌尔遇见了特罗菲莫夫和戈罗霍夫。
中尉报告:“上尉同志,任务完成了,所有从东岸通往岛上的道路都埋设了地雷。下一步还有什么指示?”
“下一步……向导接我们来了。所以你排要迅速做好准备──你们要护送侦察组转移到新基地。按照阿法纳西耶夫大尉的指示,卡尔雷舍夫、斯莫利亚尼诺夫和以副排长叶尔马科夫为首的十名游击队员留在岛上。把大部分食品和弹药留给他们。”
“可是‘马克辛’怎么办?我们在路上极其需要它。”
“别舍不得,交给叶尔马科夫。走起来轻便些。在领我们通过的路上,不应该和法西斯匪徒有任何接触,而如果一旦在什么地方碰上了,我们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打退他们。”
“照你的办,尽管,说实话,这种武器我舍不得撒手。”
“以后你回到游击队,可以另得到一挺‘马克辛’。”接着季亚乌尔去准备撤离。
走进指挥所,他把从敌方获得的特别重要的证件、货币、总部给“火焰”侦察组的指令收拾好并装进提箱里,关上后,用个人的印章加了封。然后叫来侦察员兹万诺夫,把提箱交给他,季亚乌尔严肃地说:“斯捷潘,你要用脑袋担保把提箱送到新驻地。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有被捕危险时,不惜任何代价毁掉它。在其他方面,你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
“上尉同志,全明白了,”侦察员清楚地回答说。他拎起手提箱的把手,摇了摇头说:“喝,好家伙!够沉的,一个人拎费点儿劲,路远。”
“你可以把它放在滑雪板上,象戈罗霍夫中尉运‘马克辛’那样。得好好动动脑筋,生活中领导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给予指示。”
“懂了,”兹万诺夫不好意思地说,双手拎起提箱,快步向门口走去。
一小时后,季亚乌尔见到了东尼娅,把德国身份证、活动经费交给她,指示了一番,让东尼娅同从城里赶来接她的向导认识一下,接着送他们离岛。
回到指挥所,季亚乌尔把在附近村镇居住并协助侦察组的人员的名单交给卡尔雷舍夫,告知如何同他们联系,并将一部分钱和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了他。说道:“几小时后,你就是岛上的主要负责人,情况复杂,要保持警惕。”
“好吧,”卡尔雷舍夫关上保险箱,于巴巴地答道,他心绪很不好。
季亚乌尔将自己的东西放进背囊,背上军用挂包,把冲锋枪挂在肩上。卡尔雷舍夫托起他的背囊,熄了灯,他们便走出了指挥所。
侦察组出发时,不知是下着潮润的雪,还是雨,顿时浸湿了人们的面孔和衣服,滑雪板的辙迹变得又硬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