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夭夭 作者:黑刺玫(晋江2013.11.09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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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挨紧薄琅。薄琅察觉怀里的人的不安，揽着她的肩，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拍着企图安抚顾玦，一边对莞夏道，“这份情我自然是会记下的。那么我和玦玦先回去了。”
顾玦如同往常一样同莞夏比了再见的手势。莞夏弯弯眉眼，微躬着身子朝她摆摆手，而后才立直身子，把目光锁定在男人的身上。
打开后车门让顾玦进去了之后，他忽然想起自己该同莞夏说声快乐，于是隔了五米远的距离，他说，“莞夏，圣诞节快乐。”
虽是不大不小的嗓音，不多不少的字眼却稳妥地飘进了莞夏的耳里。
“你也是。”莞夏眼里闪过一瞬受宠若惊的喜悦后，依旧笑如春风。“下雪天开车，路上小心。”
薄琅因自己来接顾玦，便放了刘炜半天假，让他开着平时接送顾玦的保时捷去他想去的地方，放松放松。
“玦玦，今晚有没有想吃的，或者想去的地方？”薄琅注视着后视镜里像个小天使一样的顾玦。
顾玦神色冷清，手中抱着他给她买的红色小牛皮双肩包，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搭理人。
薄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给你买礼物了，你要现在看么？”
顾玦依旧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睛轻轻一眨，难过了起来。他给她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她不是那些稀罕这些东西的小女孩。她本就朦胧的一双眼眸里有了雾气。
回过头，张了张嘴，安安静静的车厢里什么都没有。是啊，她已经失去她甜美的嗓音了。她在空中比了比，感到词不达意，又放下了。
十字路口，绿灯通行。薄琅停靠了下来，等她安静了下来，又问她，“怎么了？”
顾玦这才好好地打完手势，薄琅“呵”地一声笑了，绯红的唇提起，单边浅浅的酒窝在他冷峻的面庞里显得那样奇特。
“小孩子心性。我怎么会不同你说‘圣诞快乐’呢？”
“可你同她先说了。”顾玦撅了嘴巴，粉嘟嘟的，在薄琅看来就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
“莞老师可是你的长辈。你哎……”薄琅觉得无奈又好笑，从副驾座的工作包里掏出一个白粉相间的格子小礼品袋递给顾玦。
顾玦将膝盖上的书包挪放在身旁的座位，伸手接过礼物，从里面取出一个手工刺绣的粉色锦缎首饰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粉色的玫瑰水晶发卡。
“为什么送我这个呢？”她的手在上面的水晶上轻轻地、来回地抚摸着。
“不知道，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玦玦戴了一定好看。”
“那你帮我戴？”她抬起尖尖的下巴，眼睛晶亮地看着他的侧脸，充满期待。
“我在开车，你自己来，乖，玦玦……”
突然，顾玦起身两只手，各一只撑在驾驶座和副座上。此刻刚好是一个街道的转弯处，眼看身子就要倾过来，把薄琅吓了一跳，立刻靠路边停了车，“顾玦！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顾玦的眼眶红了，她退回去一屁股坐在后座上，低了眉眼，不看他。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倾泻在她的腿上遮住了她的表情。
这样安静车厢内，低头不语的顾玦让他如何能把这生气的苗子点燃成为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呢？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呢？这么想着，薄琅的心中升起的薄怒顷刻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玦玦，马路上开车不是开玩笑的。”
顾玦抬头，黑亮的发丝滑过脸庞，她粉雕玉琢的五官浮现薄琅眼前，“我知道，可是我自己戴，看不到。我只是想照镜子，没有无理取闹。”
薄琅看到她泛红的眼眶，知道自己误会她了，宽厚的手掌从座与座之间的细缝伸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给我吧。”
顾玦摊开手心，粉红色的水晶发卡瞬间亮了整个车厢。薄琅取过水晶发卡就着她耳边的发缕抚顺后，别在顾玦右边的耳朵上方，眉眼旁。
“好看么？”顾玦露出颢月一样光泽的牙齿，红唇粉光相映衬，明艳动人。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左右街坊都对她赞不绝口，“顾家生的小孩真是艳煞旁人，成绩好不说，长得水灵动人，还有黄莺一样的歌喉。”
“好看。”果然与他所想的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你了
零七年的暑假，八月窗台的茉莉花开了花，影影绰绰的香气萦绕在顾玦的整个卧室。顾玦趴在窗台上，等着那个许诺会早点儿回来陪她吃晚饭的男人。她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揣着一个让她踟蹰的决定。
收到来自一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顾玦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放榜的那天，她就得知自己考了全校第三和她估分大相径庭，以他们一级达标校的中学，前二十名升上一中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妈却乐呵呵的，手心捧着录取通知书，直夸顾玦考得好，还笃定地说郁先生一定很高兴。
顾玦涂着贝壳彩的指甲似有若无地在茉莉花瓣上来来回回地摆弄，“小茉莉，你说他会不会同李妈说得那样呢？”
茉莉花自然不会回答她，所以顾玦的一眉一眼并没有沾了三月春风的喜色。两天前，她去了莞老师家做客，莞老师告诉她一件让她在内心激起千层浪的事。如今还在想着如何和薄琅开口。
几个月前莞老师嫁给柳琛叔叔穿针引线的张瀚叔叔，她还当起了小伴娘，得到一笔颇丰的红包报酬。自那以后她和莞老师的关系一下子就亲密了。顾玦也说不上为什么，薄琅那么舍得发钱在她身上，在排除了金钱的回馈的原因后，顾玦委实不知为何。
不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变得格外美丽。大概因为人皆好色，漂亮的东西没有谁是不喜欢的，更何况还是集动静之美，并将之展现得千姿百态的人呢？
嗯，一定是这样的。
黄昏至，夕阳西陲，李妈围着围裙哼着老乡的调子，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已经一个小时了，此刻已然烧好了一桌子丰盛可口的菜，顾玦在花园里左右徘徊之时，兰博基尼的金牛终于朝这儿腾云驾雾而来。
车库停好车后，薄琅从车上抱了一束白玫瑰给和一个小礼盒给顾玦。顾玦从他手中接过花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看着玫瑰花瓣上滚动的水珠，她温婉如水的眸子里有了笑意，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下次给我送红玫瑰好不好？”
薄琅用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是喜欢白色么？”
“可是玫瑰我喜欢红色的。”顾玦将她的头枕在薄琅的胳膊上。
薄琅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她没常识，“都要高一的人了，怎么不知道红玫瑰只送给情人。”
顾玦听了可不依了，“不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你总说你是我的抚养人，是我的爸爸。”
被顾玦这么一反驳，薄琅倒是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了，他带着身旁已经十六岁的顾玦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捏了捏她秀气的脸蛋，“吾家有女初长成！”
薄琅答应她的事情，从来没有爽约的，顾玦知道他允诺之后就一定会做到，于是喜上眉梢地将花抱在怀里，踩着白色的绣花拖鞋身轻如燕地跑上楼去。站在楼梯上，看着中庭沙发上坐着的眉间带着一丝疲惫的男人，打了打手语。她在说——等我，我把花插好就下来。今个儿小茉莉又有伴了。”
男人偏薄的红唇微扬，示意她知道了。她转身进了房间，不过一眨眼功夫又奔了下来。
李妈在餐桌上摆放碗筷，笑着和薄琅说，“郁先生您看，能考上一中，玦小姐定是乐坏了。”
顾玦没有反驳，她为什么而高兴李妈猜不透，她自个儿偷着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前，歪着脑袋儿看他，“礼物是什么？”
“你前几天不是看中ck的指甲油么？”薄琅看着她手指上的指甲油，有些担心，柳琛告诉他，现在的女孩子爱美，喜欢跟风，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可是他觉得他的顾玦像雪精灵一样剔透，就是不去接触这些彩妆一样明艳动人。这些含有化学物质的东西对于她还未发育好的身体，自然是不好的。但是玦玦喜欢，他断然没有说不的。
“美容院的老板娘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她说我长了一双漂亮的手，涂上这些蔻丹，一定更显一双手的美丽。”
薄琅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玦玦，你还小，什么男人女人的。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而且我们的玦玦已经很漂亮，不需要靠这些懂吗？”
顾玦不明白了，莞老师说过的他曾经的那个她有一双美丽的手，自己涂上指甲油的手自己看了都觉得无可挑剔，难道还不足以与那个女人的手相媲美么？
“我饿了。”顾玦转身，朝餐桌走去，发尾随风摇摆。薄琅知她没听进去也无可奈何，跟在其后，餐桌上两人都没有多大的交流，弄得李妈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又不好意思问他们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空气入侵了。
顾玦吃完饭后，筷子一放，也不搭理人，自顾自地就跑上楼，进了卧室的门，反锁了起来。薄琅有时候想也许柳琛说得对，自己太宠顾玦了，顾玦能走出阴影像正常人一样上下学，活在阳光底下他比谁人都开心。可是顾玦好像太过追求外在美。柳琛一边安慰他，也许是花季的少女特有的心态，再过段时间，成熟了，就好了。一边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当然他并没有告诉薄琅他的疑虑。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薄琅对着十四寸的笔记本屏幕打了个呵欠，这些天为一个海滨开发度假村的案子而头疼。好不容易今早与开发商签订了最终的协议，他才得以早些脱身回来陪顾玦，这个时候王情又发来流程跟踪的最新状况。
顾玦在门外敲门，听不见里面的人应答，就轻轻地推了门进来，她端着一杯牛奶到他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她最喜欢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了，带着黑框防辐射眼镜的他多了一丝儒生的秀气，少了一份商场上的锐气。
好一会儿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挺拔的鼻翼时，顾玦方才起身绕到他身后，从后面环着他的脖子。
薄琅只是一瞬间的讶异，随后叹了一口气，“玦玦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玦玦把脸贴着他的脸，手在前面比划着，“我敲了，可是你听不到，你太专注了。”
既然理亏，薄琅只好抓着她飞舞的手指，“好啦，这么晚还不睡？”
“我给你端牛奶来了。”顾玦绕到他跟前，蹲在地上将手臂压在他腿上，脑袋瓜靠在自个的胳膊上，一双桃花眼欲说还休地看着他。
薄琅被她弄得好奇又好笑，通常这么撒娇，一定是有比较重大的事情要和他商量了，“说吧，这次你要什么？”
顾玦凝望着他狭长的丹凤眼，这个男人真得很好看，不同于同龄男生那种未舒展开的、过于稚气的五官，也没有薄琅的沉稳、带有淡淡沧桑的韵味和迷人的气质。“我想学钢琴。”
听到钢琴的一瞬间，薄琅的心抽痛了一下，眼底滑过流星雨一样的绵绵的哀愁，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幕便落入顾玦的心头，看来莞老师没有骗她。是啊，莞老师那样纯净美好的女人怎么会对她这样的小女孩子撒谎呢？
顾玦问莞老师，“你应该是喜欢他的，为何突然决定嫁给张瀚叔叔呢？”
三十的莞夏眼角没有细纹，她的眼里还是一样清澈，她也不问顾玦为何得知，就是被看出来，那又如何呢？“我的喜欢和她人的喜欢大概是不同的吧。从我学生时代遇见薄琅起，就喜欢他了。也许和个性有关，我的爱注定不会轰轰烈烈，所以他在我心中如同细水长流的存在。”
“我从没有奢望过拥有他。真的，所以只要能看到他，知道他活得好，我也觉得生活有滋有味了。再说爱情至于我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自成年来就把公益事业作为我人生的一个山峰，不断攀登的山峰。”
“柳琛叔叔好像说过他一直没有谈恋爱的吧？”
“也不竟然，那个时候我们还在X大，和薄琅来自同一所高中的一个女生恰好和我同专业，她告诉我薄琅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不知为何两人分了手。自那以后就没有见到薄琅身边有女人的存在。”
莞夏想起那些年，她身边的女同胞们曾为薄琅做出些年少轻狂的事，眉眼里都是对旧时光的怀念，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的薄琅可谓是校园风云人物，身边没有女朋友，更是让一大堆女孩子为他倾倒。一个个不是飞蛾赴火，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顾玦想起曾经，她偷偷地跑去薄琅的公司时，就听到许多女员工在谈论自己的单身上司，那神情多让人想入非非。于是又问，“同你一样漂亮的女人一定很多，都没有让他动心的么？”
“嗯。也许是他之前的那位太过美好了吧，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成了灰色背景一样的存在。”
太过美好，什么样的人能用美好来形容呢？
“听我同学说那个女人也同你一样喜欢穿着白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神仙一样的人物。有一双美丽动人的手，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哦，原来薄琅喜欢一个仙女一样的女人，一个有一双美丽手的女人，一个会弹钢琴的手的女人。
“怎么好好地想学钢琴了呢？”薄琅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地问她。
“昨个儿你不是让李妈带我去买衣服么，经过乐器商城的时候，就看中玻璃橱窗内的白色三角钢琴了。”
薄琅皱了眉，“如果只是因为喜欢钢琴本身而学的，你很快会厌恶的。学钢琴不是你想象中容易的。”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如今我没法当领唱了，我只是想学钢琴，想延续我的音乐梦罢了。”
薄琅愣了，看着蹲在地上伏在自己腿上的顾玦，心中开始难受，他是知道她曾经有如莺的歌喉。在他为她办理转学手续时，亲耳听过校长为他播放她带领校合唱团取得市比赛第一名时刻录的光盘里流传出的歌声，一个女孩子，纯净的嗓音，让人闻到春天茉莉花开的香气。她当时引导着众人唱着《同一首歌》。
“傻瓜。”薄琅抚摸着她白净剔透的小脸，看着她在他怀里微微变红的脸蛋笑了，“你知道我拿你没辙的是不是，这么快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顾玦笑得更欢了，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方才起身，从沙发旁的茶几端过牛奶来，“我还有一个请求。”
薄琅摇了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
顾玦眨了眨眼，“人家都说买一赠一的，只是个附属条件啦。”
薄琅伸出手掌，顾玦不明所以，睁着迷离的眼眸看着他。
他绯红的唇又咧了咧，“玦玦小姐，你付了钱么？”
“你的就是我的，我们分这么清楚做什么，你说是吧？”顾玦歪着脑袋，很正儿八经地，“要不你把我卖了，把这钱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