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思维-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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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打字机的键盘设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直到19世纪后期,对于打字机键盘的字母应该怎样排列仍然没有一个标准模式。1873年,克里斯托弗·斯科尔斯(ChristoPher Scholes)协助设计了一种“新的改进了的”排法。这种排法取其左上方第一行头六个字母而称为QWERTY。选择QWERTY排法的目的是使最常用的字母之间的距离最大化。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有意降低打字员的速度,从而减少手工打字机各个字键出现卡位的现象。到了1904年,纽约雷明顿缝纫机公司(Remington Sewing Machine Company of New York)已经大规模生产使用这一排法的打字机,而这种排法实际上也成为产业标准。不过,今天的电子打字机和文字处理器已经不存在字键卡位的间题。工程师们已经发明了一些新的键盘排法,比如DSK(德沃夏克简化键盘),能使打字员的手指移动距离缩短50%以上。同样一份材料,用DSK输入要比用QWERTY输入节省5%…10%的时间。'1' 但QWERTY是一种存在已久的排法。几乎所有打字机都用这种排法,我们原来学习的也是这种排法,因此不大愿意再去学习接受一种新的键盘排法。于是,打字机和键盘生产商继续沿用QWERFY。一个包含错误的恶性循环就此形成。'2'
假如历史不是这样发展,假如DSK标准从一开始就被采纳,今天的技术就会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不过,鉴于现在的条件,我们是不是应该转用另一种标准?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的考虑。在QWERRTY之下已经形成了许多不易改变的惯性,包括机器、键盘以及受过训练的打字员。这些是不是值得重新改造呢?
从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的角度看,答案应该是肯定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海军曾广泛使用DSK打字机对打字员进行再培训,使他们懂得使用这种打字机。结果表明,再培训的成本只要使用新型打字机10天就能全部得到弥补。
私营企业主愿不愿意做这个再培训的工作呢?假如他们知道这样做从经济角度上看是合算的,他们大概也会这样做。发现DSK的好处是一件代价不菲的事情。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没有几个私营企业主愿意提供再培训服务,却要由某个像美国海军这样的大型机构充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随着机械打字机被电子打字机和电脑键盘取代,即便是现有的QWERRTY键盘存货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阻挠改革,因为现在各键的排法只要改变一个小晶片或改写某个软件就能完全改变。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就是跳不出那个恶性循环。没有一个个人使用者愿意承担改变社会协定的成本。个人之间的未经协调的决定把我们紧紧束缚在QWERTY之上。
这个问题称为“见风使舵”效应,可以借助图9…2来解释。我们在横轴上显示使用QWERTY键盘的打字员的比例。纵轴则表示一个新打字员愿意学习QWERTY而非DSK的概率。如图所示,假如有85%的打字员正在使用QWERTY,那么,一个新打字员选择学习QWERTY的概率就有95% ,而他愿意学习DSK的概率只有5%。曲线的画法刻意强调了DSK排法的优越性。假如QWERRTY的市场份额低于70% ,那么,大部分新打字员就会选择DSK,而不是QWERTY。不过,即便存在这么一个不利因素,QWERTY还是很有可能成为均衡的优势选择。
选择使用哪一种键盘是一个策略。假如使用每一种技术的人员比例随着时间流逝而保持恒定,就意味着达到了这个博弈的均衡。要想描述这个博弈趋向均衡并不容易。每一个新打字员的随机选择都在不断破坏这个体系。现代功能强大的数学工具,即随机逼近理论(stochastic approximation theory) ,使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可以证明这个动态博弈确实趋向一个均衡。'3'我们现在就来介绍这些可能的结果。
图9…2
假如正在使用QWERTY键盘的打字员的人数超过72% (如图9…3所示),我们可以预计,愿意学习QWERTY的人的比例甚至有可能超过这个数字。QWERTY的势力范围一直扩张,直至达到98%。在这一点,愿意学习QWERTY的新打字员的比例与QWERTY在使用者当中的优势比例相等,都是98% ,因此不再存在上升的动力了。①
图9…3
① 假如正在使用QWERTY的打字员的人数超过98% ,这个数字将回落到98%。在新打字员当中总是存在那么一小部分人,比例大约不超过2% ,愿意选择学习DSK,因为他们有兴趣了解这个更胜一筹的技术,并不担心两者能不能兼容的问题。
反过来,假如正在使用QWERTY的打字员的人数跌破72% ,我们可以预计,DSK 将会后来居上。不足72%的新打字员愿意学习QWERTY,而现有使用者人数下降的事实则使新打字员更有兴趣学习更胜一筹的DSK排法。一旦所有打字员都在学习DSK,新打字员就没理由选择学习QWERTY,于是QWERTY就会完全消亡。
这里的数学知识只说明我们将得到以下两个结果之一:要么人人使用DSK ,要么98%的人使用QWERTY。但它没有说明究竟会出现哪一个结果。假如我们从零开始,即什么排法也没有的时候,那么,DSK当然会有更大的机会成为占据优势地位的键盘排法。但实际情况并不是从零开始。历史很重要。历史上那个导致几乎100%的打字员都使用QWERTY的偶然事故,现在看来具有使自身永生不朽的本事,即便当初推动QWERTY发明的理由早已不存在。
如果霉运或向一个较差均衡收敛的事实一直维持下去,就有可能使每一个人都得到更好的结果。但这需要协调行动。假如大多数电脑生产商一致选择一种新的键盘排法,或者一个主要雇主,比如联邦政府,愿意培训其职员学习一种新的键盘,就能将这个均衡完全扭转,从一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没有必要改变每一个人,只要改变临界数目的一部分人就可以了。只要取得一个立足点,更胜一筹的技术就能站稳脚跟,逐步扩张自己的地盘。
QWeRTY问题只是一个更具普遍意义的问题的一个小例子。我们之所以选择汽油引擎而非蒸汽引擎,选择轻水核反应堆而非气冷核反应堆,原因与其说是前者更胜一筹,倒不如说是历史上的偶然事故。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布赖恩·阿瑟(Brian Arthur)是将数学工具加以发展用于研究见风使舵效应的先驱者之一,他这样描述我们选中汽油驱动汽车的缘由。'4'
在1890年,有三种方法给汽车提供动力:蒸汽、汽油和电力,其中有一种显然比另外两种都更差,这就是汽油…… (汽油的转折点出现在)1895年由芝加哥《时代先驱报》主办的不用马匹的客车比赛上。这次比赛的获胜者是一辆汽油驱动的杜耶尔,它是全部6辆参赛车辆当中仅有的2辆完成比赛的车辆之一,据说是它很可能激发了R。E。奥兹(R。E。Olds)的灵感,使他在1896年申请了一种汽油动力来源的专利,后来又把这项专利用于大规模生产“曲线快车奥兹”。汽油因此后来居上。蒸汽作为一种汽车动力来源一直用到1914年,当时在北美地区爆发了口蹄疫。这一疾病导致马匹饮水槽退出历史舞台,而饮水槽恰恰是蒸汽汽车加水的地方。斯坦利(stanley)兄弟花了三年时间发明了一种冷凝器和锅炉系统,从而使蒸汽汽车不必每走三四十英里就得加一次水。可惜那时已经太晚了。蒸汽引擎再也没能重振雄风。
毫无疑问,今天的汽油技术远远胜过蒸汽,不过,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假如蒸汽技术没有被废弃,而是得到了以后75年的研究和开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呢?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但一些工程师相信蒸汽获胜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5'
在美国,几乎所有核电力都是由轻水反应堆产生的。不过,我们仍然有理由相信,另外两个选择——重水或气冷反应堆——本来很有可能成为更好的选择;假如我们对这几种技术的认识和经验相同,情况更有可能是这样。加拿大人凭借他们对重水反应堆的经验,用重水反应堆发电的成本比美国人用同样规模的轻水反应堆发电的成本低25%。重水反应堆不必重新处理燃料即可继续运行。最重要的一点可能还是安全性的比较。重水反应堆和气冷反应堆发生熔毁的风险低得多,这是因为重水反应堆是通过许多管道而非一条核心管道分散高压的,而气冷反应堆在发生冷却剂缺失事故的时候,温度升高的幅度大大小于其他反应堆。'6'
罗宾·考恩(Robin Cowen)在他的1987年斯坦福博士论文中研究了轻水反应堆取得优势地位的原因。核电力的第一个使用者是美国海军。1949年,当时的里科弗(Rickover)上校以注重实效的眼光做出了有利于轻水反应堆的决定。他有两个很好的理由:轻水反应堆是当时设计最紧凑的技术,这一考虑主要是为当时空间狭小的潜水艇着想;它也是发展最快的技术,这预示着该项技术可能被最早投入使用。1954年,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潜水艇“鹦鹉螺”号下水,结果确实不出所料。
与此同时,民用核动力成为一个必须优先考虑的问题。苏联人已于1949年成功引爆了他们的第一颗原子弹。作为回应,原子能专员T.默里(T。Murray)警告说:“一旦我们充分意识到(能源缺乏的)那些国家在苏联赢得核动力竞赛的时候纷纷投靠苏联的可能性,就会清楚看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攀登珠穆朗玛峰那样的赢得荣耀的比赛。”'7'通用电气和西屋公司凭借它们制造为核动力潜水艇设计的轻水反应堆的经验,自然成为发展民用核电站的最佳人选。在这个考虑过程中,经过实践考验的可靠性以及投人使用的速度,胜过了寻找最经济和最安全技术的想法。虽然最初选择轻水的时候只打算把轻水作为一种过渡技术,但这一选择却足以使轻水先行一步成为人们最早学会的技术,这一优势使其他选择再也无法赶上。
QWERTY、汽油引擎以及轻水反应堆的选择只不过是历史问题怎样影响今日技术选择的三个证明。不过,历史上有过的理由到了今天可能成为无关的考虑因素。今天,在选择相互竞争的技术时,类似打字机键卡位、口蹄疫以及潜水艇的空间限制这样的问题与最终选择的得失已经毫无关系。来自博弈论的重要启迪在于,早日发现潜力,为明天取得优势做好准备,这是因为,一旦某项技术取得了足够大的先行优势,其他技术哪怕更胜一筹,恐怕也难以赶上。因此,假如早期花更多时间不仅研究什么技术能适应今天的需要,而且考虑什么技术最能适应未来,那么未来就可能获得很大的收获。
4 .比超速驾驶传票还快
你开车应该开到多快?说得再具体一点,你要不要遵守速度限制?和前面一样,要想找出问题的答案,你需要考察一个博弈,而在这个博弈里,你的决定会与其他所有司机的决定发生互动。
假如谁也不遵守这项法律,那么你有两个理由也违反这项法律:首先,一些专家认为驾驶的时候与道路上车流的速度保持一致实际上会更安全。'8'在大多数高速公路上,谁若是开车只开到每小时55英里,就会成为一个危险的障碍物,人人都必须避开他。其次,假如你跟着其他超速驾驶者前进,那么你被逮住的机会几乎为零。警方根本没功夫去逮只占一个很小百分比的超速汽车,让它们统统停到路边,一一进行处理。只要你紧跟道路上的车流前进,那么总体而言你就是安全的。
假如越来越多的司机遵守法律,上述两个理由就不复存在。这时,超速驾驶变得越来越危险,因为超速驾驶者需要不断在车流当中穿过来又插过去。而你被逮住的可能性也会急剧上升。
我们可以用图9…4来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图跟我们前面讨论从伯克利到旧金山的旅行路线间题差不多。横轴表示愿意遵守速度限制法律的司机的百分比。直线A和B表示每个司机估计自己可能得到的好处,A线表示遵守法律的好处,B线表示违反法律的好处。我们的意见是,假如谁也不肯以低于法律限制的速度行驶(左端所示),你也不该那样做(这时B线高于A线);假如人人遵守法律(右端所示),你也应该遵守(这时A线高于B线)。和前面说过的一样,这里存在三个均衡,其中只有极端情况才会出现于司机调整各自行为的社
图9…4
在两条路线之间选择的那个案例中,整个动态过程趋向收敛于中间的均衡。而在这里,趋势变成朝向其中一个极端。之所以出现区别,原因在于互动的方式。在路线选择的案例中,一旦越来越多人跟随你的选择,无论你选择哪条路线,这条路线的诱惑力都会降低。而在超速行驶的案例中,跟随你的选择的人越多,这个选择的诱惑力就越高。
一个人的选择会影响其他人的普遍原理在这里同样适用。假如有一个司机超速驾驶,他就能稍稍提高其他人超速驾驶的安全性。假如没有人超速驾驶,那就谁也不想做第一个超速驾驶、为其他人带来“好处”的人,因为那样做不会得到任何“补偿”。不过,这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变化:假如人人超速驾驶,谁也不想成为惟一落后的人。
这一情况会不会受到速度限制调整的影响呢?这里的曲线是根据一个具体的速度限制描绘的,即每小时55英里。假定这一限制提高为每小时65英里。超越这一限制的好处就会减少,因为一旦超过某一点,车速若再加快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从每小时65英里加速为75英里与从每小时55英里加速为65英里相比,前者得到的好处比不上后者。还有,速度一旦超过每小时55英里,汽油消耗量就会随速度提高而呈级数上升。每小时65英里的耗油量可能只比每小时55英里超出20% ; 但每小时75英里的耗油量很容易就比每小时65英里超出40%。
立法者若是希望鼓励驾驶者遵守速度限制,他们可以从上述讨论中得到什么启示呢?不一定要把速度限制抬得很高,从而使大家乐于遵守。关键在于争取一个临界数目的司机遵守速度限制。这么一来,只要有一个短期的极其严格且惩罚严厉的强制执行过程,就能扭转足够数目的司机的驾驶方式,从而产生推动人人守法的力量。均衡将从一个极端(人人超速)转向另一个极端(人人守法)。在新的均衡之下,警方可以缩减执法人手,而守法行为也能自觉地保持下去。这一讨论隐含的更具普遍意义的启示在于,一个短暂而严厉的执法过程的效率,可能大大高于一个投入同样力量进行的一个长期而温和的执法过程。'9'
5 .他们为什么离开?
美国城市没有几个种族混合居住的社区。假如一个地方的黑人居民的比例超过一个临界水平,这个比例很快就会上升到接近100%。假如这一比例跌破一个临界水平,我们可以预计,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白人社区。维持种族和谐居住需要一些富有独创性的公共政策。
这种存在于大多数社区的实际上的种族隔离现象是不是种族主义扩散的结果?今天,居住在城市的美国人,大多赞成种族混居的社区模式。① 困难更有可能在于,各家各户选择住所的博弈的均衡会导致隔离,即便人们实际上都能承受一定的种族混居也无济于事。这一见解源于托马斯·谢林。'l0 '我们现在就来阐述这一见解,看它是怎样解释芝加哥郊区的橡树园何以成功维持一个种族和谐混居社区的。
① 当然,无论人们喜欢怎样的种族混合比例,其实都是某种形式的种族主义,只不过不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