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流长-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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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要……
第二天,庄东其消假回来,刚刚跟尹士初打了一个招呼,就听得有圣旨。
原来皇帝回去,越想越不甘心,就下旨让尹士初搬出平疆王府。这表面上说,尹士初肩负重任,已是重臣,不应该再居住在三皇子府里,需得避嫌。乾帝还假惺惺地表示,因为尹士初喜欢制酒,这一缸缸,一坛坛的,府宅一定不能太小,所以就把城西杏花坞边上的那个府院赐给他。
城西,杏花坞边上的,那可不就是荒废了许多年的傅家宅子吗!京城里响当当的——鬼屋。当年‘竹山七贤’之一的傅清舟,获罪被灭满门,而后,这宅子里,便有哀哭之声深夜幽幽传出。官府曾清查、扫荡了几次,回去后,便有不少参与的官员、府衙身染恶疾。最后派了一位大内高手前去暗查,谁知第二天,只有一副白骨穿着暗卫衣服,挂在傅家门上。那个号称皇宫里身手最好的侍卫便再没有出现过。
“东其啊~先生的安危就全靠你了!!”赵懿忻拍着庄东其的肩膀。
“是!”庄东其遵命。
“先生,本王在京城还有一处别院,您可以居住!只是~因为皇上的旨意是要避嫌,所以明面里,我们不好再保护你了。庄侍卫从今天起,便是你的暗卫。”赵懿忻对尹士初说。他当然不可能让尹士初真的去住鬼屋。
尹士初看了看赵懿忻,又瞧了瞧庄东其,再环视严敏之、徐青、陆清流,然后笑道:“不必劳烦庄侍卫了。”
“这怎么能行!先生不要客气,庄侍卫必须跟着你。现如今,朝廷上下,多少人视先生为眼中钉、肉中刺!”严敏之说。
“我准备住进城西那所宅子,庄侍卫跟着我,怕是~”尹士初阴阴地笑笑。
屋里五人闻之,脸色骤变。“先生说什么!!您要住那宅子!不可,不可!!!”大家愣了半晌,严敏之最先开口说。
“先生去住那宅子,可不就是自寻死路。都无需二殿下他们来害你了!”庄东其想了一下,带着求证的眼神,讲道。
尹士初瞟了一眼庄东其,没说什么,却心想,这三个侍卫里面,庄东其是最聪明的,比那严敏之还机灵些呢。
赵懿忻听了庄东其的话,来回走了几步,问:“先生可是知道宅子里的古怪?”
“去了自然会知道!”尹士初说着,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赵懿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拿不准尹士初的用意。
“属下还是暗中保护士初先生,为好~”庄东其说。
见尹士初神色坦然,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赵懿忻心想:如果不会出意外,他能住进去,自然是最好的。这样既不会被参,不算抗旨,又顺了父皇的气,更能把尹士初传得神乎其神,震震那些人。
第三天,尹士初带着家当,准备进住新居。
那些个运酒缸酒坛,搬家具的,一到宅子门口,就做鸟兽散~只留下陆清流、俞敉、严家那一大一小,帮着尹士初把东西一个个弄进屋。
庄东其是不方便明着露面,而徐青不来,是为保护王爷。万一宅子真有什么古怪,两个亲卫都病了或是死了,那王爷的安危就会受很大影响。而严敏之和严宏梁都来了,是因为严家承了尹士初教导严宏梁的情份。
本来宅子还需要清扫、打理一番,可王爷府那些婢女、丫头们,都含泪咬唇,小可怜样儿的,尹士初当然不忍心让她们来帮忙了,至于老宫妇莫言,是王爷不肯让她来。
……
“你可真有胆子啊!!”娇阳公主戴着纱帽,出轿子里走出来。
众人行礼,问安。只有尹士初继续在捣腾自己那些酒罐宝贝,理都不理人家。
“怎么~酒醒了,就记不得人啦!”娇阳走过来,弯腰侧脸,瞧着尹士初说。
“公主。”尹士初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呵~你是听他们叫我公主,才知道的吧~”娇阳笑着说。
“有事?”尹士初问。
“京城里都传遍了,本公主好奇,就来看看~”娇阳将帽子上的纱帘,轻轻撸开,表情甜美地看着尹士初。
可她的额角上居然有汗?
尹士初凤眼一滑溜,低声说:“哦~好奇?想进去吗!”
“你可真坏啊!我才不进去呢,我就等着,看你明天能不能出来!哼!!”娇阳皱着她可爱的小鼻子,对着尹士初哼了一下,转身进轿,然后就走了。
除了尹士初,其他人都目送着这位‘来去如风’的公主。
“公主殿下,京城里,除了您,怕是没人敢来看这稀奇的。奴婢刚才可真是心惊胆寒的呢~”侍女碧儿讨好道。
“呵~我是谁,堂堂云兆的公主,我才不怕呢~”娇阳神气地说,但她的双手却藏在帕子下面,颤抖。原来这公主刚才都是强装镇定啊。
见公主走远了。俞敉凑到尹士初身边,说:“师傅~刚才的人,是公主!”
“嗯~”尹士初抱起一坛酒,往里走。
“她长得真是漂亮~”俞敉又说。
尹士初停住脚,看着俞敉。俞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她掀纱帽的时候,我看到了!”
“你几岁!”尹士初说着,迈开步子。
“啊?师傅?……我不小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俞敉开始没明白,后来开始莫名的心虚了。
……
天黑了~
尹士初在收拾房间。庄东其戴着面具,一身黑衣,半调子的当着暗卫,帮着尹士初一起打扫。
呜呜~哭声传来。
尹士初将一坛酒打开,往屋里散了一些。
庄东其挠挠头,心想:酒也能辟邪?不会吧。
第23章
宅院里阴森森,冷泣泣。庄东其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他很警觉,神经紧绷,眼眸闪亮。
尹士初把桌凳擦干净,然后将袍片儿一甩,潇洒地坐下,捧着装酒的雕花瓷坛,端详。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
狂风大起,门窗拍打,烛火骤灭。
“呜呜~”声音慢慢靠近。
庄东其丹凤目一眯,手指间已多了两枚六星暗镖。
“呜~哇嗯哎吁~啊啊!!!!”怪声大作,有什么东西猛扑进来。
飞镖正要出手,就听尹士初阻止:“不可!”
“小心!”尹士初又急道。
“床板!梁上,右墙……呃……够了!姓傅的!”尹士初怒吼。
两团影子戛然一顿,显出模糊的人形,瞬间又消失了。
怪声渐渐消失,两团东西也离开了。
拿出随身带着的纱布、伤药,庄东其单手点亮了烛灯,刚才他察觉尹士初受伤,身形才慢了。
细心地帮尹士初包好了右手背上的血口,他拿下面具,一改往日散漫的样子,很正经地说:“不是鬼,是人!刚才有两个,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尹士初看了他一眼,别开脸,然后站起身,走到门旁,抬首望,月影婆娑,耳边听,瑟瑟枯树,长声叹惜,缓语幽然:
“玉冠锦袍佩,俊面儒士才。
晓春三月逢,雅聚西城来。
急遭寒雪染,不堪松骨断。
青竹御花隔,月夜黑鸦啼。
杏宅朱络暗,宫帘缦纱冷。
魄散飞尘尽,生死悲铃鸣。
沉哀坛酒饮,厌恨无人泣。
陋室阴鬼至,蒿草魂离伤。”
自从得了平疆王的受命,庄东其就详查了傅宅之事。此时,听得尹士初暗示,心下了然,解释着:“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尹士初回过身,轻轻一笑,却没说什么。
庄东其见他这样,摇了摇头,弯腰把刚才弄乱的东西理了理,然后准备去翻床板。
“等等,里面有飞针。”尹士初提醒。
“既然知道机关所在,刚才怎么不让我先拆了。”庄东其停下手,叉抱着臂膀问道。
“你的身手,能应付。”尹士初说着,自己走到床边,按了机关,再掀开板子,拿出一个木盒。
“哈~那这会儿呢?怎么又担心我了。”庄东其嘲讽道。
尹士初收好机关盒子,再把薄被放在床板上,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担心床。”
“……”庄东其无语了片刻,又道:“梁上的机关在哪儿?”
尹士初伸手一指。
一个睡床,一个睡梁,直至天明。
……
而另一个地方。
密室。
刚才在尹士初面前,装神弄鬼的两人,正在……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
“你骗我!我看得出,你认识他!你还想杀他!!”
“你不要多想!”
“哼~他知道机关在哪里!他知道我姓傅!”
“你别上当,这里是傅宅,他只是随口说说的!”
“那机关怎么解释!”
“我不晓得他怎么会知道有机关,因为他知道,所以我才要灭口的!”
“真的?!”
“真的~山儿~”
“叔叔,我倒觉得见过他!”傅远山听雷林又叫得这么恶心,脸色一沉,反而越加不相信了。
“别叫我叔叔~小山~”雷林表情悲哀、可怜。
傅远山却不为所动,走到气窗下,昂起头,朝着透进来的,那抹微弱的月色,努力回想,低声轻语:“那一屋子的酒香,我闻到过,一定闻到过~对!爹在世的时候~……我真的见过他,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是他帮我们逃出去的,也是他!带着我们又回来了!!哈哈!”傅远山猛得转过头,瞪着一双美目,“雷林,你骗我!!你认识他,你一定认识他!!!哼!我知道~你就想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让我‘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远山,你听我说,不是他,真的不是,你想想,那人是你爹的朋友,可刚才这人才二十岁的样子。不可能的!他比你还小,你怎么会见过他。”雷林见傅远山又闹脾气了,忙上去,搂着他说解。
“放手!你滚开!”傅远山也知道雷林说得有道理,却还是要嫌弃地推开他。
“别闹了~小山~”雷林越搂越紧,神情猥琐。
傅远山反感之极,炸了毛一般,又开始狂燥起来,失去了理智,指着雷林,叫道,“不许叫我小山,我讨厌你,我恨你!!你这个恶人!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娶亲,我要成家,我要孩子!!你怎么还不死!!你要缠我多久,姓雷的,你明知道傅家就我一个了,你想害我们断子绝孙!!你个小人!!你个色痞子!!!……”他一边骂,一边捶打着、踢踹着。
雷林忍了一会儿,表情就阴郁下来,“对,我是色痞子,我色胆包天,为了你父亲,我什么都抛下了。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为什么不肯陪我呢,你觉得我老了,是不是,我没有老……”
“别~别这样!!叔叔,你答应过我父亲的,你说过会照顾我的。”
“嘿嘿~我当然会照顾你的,我会里里外外,好好照顾你的~”
“你别逼我~你这样,不如让我死~”
“你不是说要娶亲嘛~你不是要传傅家香火嘛~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的把戏~……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就算死,也只能跟我一起死~”
“不!!!”
清早。
雷林醒来,见傅远山呆呆地坐着。
“别生气啦~昨晚你骂得太狠了,我一时气不过,远山~”
“……”
“不要耍小性子了~快穿上,别受了寒气。”
“……”
“……”
“……”
两人沉默了很久,雷林一大早就受气,不由得又恼了,冷笑着,“哼~装吧,你就装吧,哪一回,你都来这一手,这么多年了,我既要供你吃喝,又要修那老什子的破机灵!……还对你低三下四的!我这是为了什么呀!!每次求点甜头~你!!你们!!!我算是看透你们父子俩了!!什么清高文士,还不是跟倌楼里的货色一样~他为了你,可以给我,你为了活命,也可以给我。既然给都给了,当年为什么要拒绝摄政王。哈~我原来想不明白,这会儿倒是一下子通澈了,敢情就是为了一张脸。明着给,暗着给,就这么点儿区别!呵呵~一张脸!说来,怪就怪你们这张脸!生得太好,谁见了都放不下!祸害,害人害己!你们就是祸害!!……可惜啊~这世上的人,毕竟更加怕死!最后,那些个所谓的朋友、知己还不是一个个躲的躲,避的避。只有我,我才是真心的,我宁可装死,也要保护你们,我才是对你们最好的~……我知道~你们还记得那个尹风流嘛!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我看他帮你们,一定有私心……当然~我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你们是一类人儿,象他这样长得好,又有才的,照说老王爷更该看上他才对,可竟然是清舟做了替~咳咳~你知道我是粗人~……唉~反正我觉得他也不是个东西。清舟还一个劲儿的感激他,我看他那是愧疚!对!是愧疚!他看起来是出力帮忙了,可后来还不是把你们留在这里,一走了之!……看看~这么多年了!都没再来过。他给你们弄得这些个机关,只能吓一吓,伤毒一下那些差衙、小卒,对我这样的高手,根本不值一提,只能算是小玩意儿。……怎么~不说话了,哼!别以为他~他儿子一来,你就有盼头了,你出不去的。不说你是死罪的身份,就是能清脱了,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傅远山没去反驳他,当年宫里派雷林来暗查,本来要事败,最后是父亲傅清舟忍辱负重,才……
傅远山不愿再回忆那些事,他站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先在祖宗牌位前,上了一柱香。
雷林竖着耳朵,没听出异样,就躺下,盖好小毯,转了身,又睡了,他毕竟六十七了,就算是一流的高手,可岁月无情,人老了。
傅远山把这屋子打扫了一遍,将桌子擦了又擦,最后给父亲的灵牌,跪下,磕头,一下二下三下……十下,将头抵着地,心想:父亲,这一天终于来了,算算~儿子已经虚度三十九年,不想再等了。儿子不孝!若是失手了,就来陪您!
他又进了自己的屋子,准备了一下。出来时,额头伤还在,却换了一身白袍。他在宅子里转了转。那个青年人竟然不在!傅远山心中一寒,准备再等等看。
一个时辰过去……又是半个时辰。
不行,该动手了。
再看一看,墙外伸进来的杏树枝,傅远山回到自己屋里。
抽出匕首,对着胸口,想刺!
手抖了又抖,移了又移,一闭眼,一咬牙,刺了下去。
第24章
雷林醒来时,没见到人,先是一急,而后又坦然,四处找找。
走到门前,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忙推门……
……
早朝时间,天还未亮。
尹士初骑着马去,是到得最晚的一个。
知道他从鬼屋里来,许多臣工都退避三舍。
上朝,议政。
尹士初是两部主事,站排非常靠前。
听着别人讨论,尹士初没什么想说的,左手捏了奏板,却想着建酒窖的事。
朝堂上,按部就班的仍是那些事儿。众人怕尹士初刚来就出风头,也没人故意挑他出来。
只是到了最后,乾帝起身,佯作关怀,“尹爱卿刚刚上任,万事开头,不必着急。呵呵~倒是你献来的酒,甚美!朕喜欢~你回家多制些送来,公事嘛,自有下面的人,帮衬着~你两头奔波也辛苦,可以拿回家中,呵呵~慢慢办~”
“……”尹士初没说话,只是双手捏着白玉奏板,拱施行礼。
乾帝瞧见他右手带伤,心中虽喜,却不问,退朝离去。
其他人也看到尹士初右手裹着,都很有默契地不